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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輪到哈瑞了

第十七章 輪到哈瑞了

瑪麗……忠誠而出色的瑪麗,我一直把她排除在嫌疑名單之外。她似乎是這所房子里最正直的人,不會犯下任何過錯。但是,就是這一點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悄悄地觀察著瑪麗。我又回想起在匕首消失前不久,她就曾經盯著書櫃里放著匕首的位置。我還想到在聖誕節前的幾個小時,我曾經和匹國特有過一段短暫的談話……「您想錯了。約克家族還有一個後裔……就是瑪麗……她是那位彼得·約克的直系後裔……」
我們發現斯比勒確實坐在她慣常的位置上,那把椅子就像是專門為她定做的。她比平日更加迷人了。我感覺她正在一點點兒地復活;正在陽光下慢慢地綻放。被迫嫁給匹國特的憂傷逐漸遠去了,她又恢復了生機。我剛欣賞到這個春天的一點兒徵兆,就被打斷了。因為,總是有人煞風景!這個可惡的歐文(我在心裏暗暗地咒罵)貌似天真地又提起了哈瑞·尼克羅斯。
歐文安靜地從煙盒裡拿出一支香煙,點著了;同時他的眼睛一直盯著雪地上的血痕。
「是的。就是如何把一隻腳挪到另一隻腳前面。」
這起新的謀殺給房子里本已經冰冷的氣氛又增添了新的寒意。歐文被邀請留下來吃晚飯。在晚飯期間,我試著通過閑談了解在哈瑞遇害的時候每個人都在幹什麼。維德科恩德警官認為:在他進行官方盤問之前,我們通過非正式調查能夠得到更多的信息。
「如果他知道的話,他會反對嗎?」歐文問。
聽到斯比勒敘述這段半隱秘的戀情,我的心中升起了無法抑制的嫉妒。我很難抑制住自己對於埃德溫的嫉妒,因為在哈瑞、匹國特和埃德溫三個人當中,斯比勒最留戀的肯定是埃德溫。即便斯比勒不說,我也一清二楚。
「警官先生,您推斷得很精彩,」歐文表示贊同,「現在,您的行動九*九*藏*書計劃是?」
我和歐文估算了一下,要想走到村子里實施謀殺,再走回來,至少需要二十分鐘。而且,這個估算是考慮了對兇手最有利的情況:他直接遇到了尼克羅斯。那麼有誰在五點四十五分左右消失了二十分鐘?表面上看,除了尼古拉斯之外(我在五點四十五分左右把他帶進了埃德溫的房間),其他人都有嫌疑。不太可能是斯比勒和達菲內:我們在六點鐘的時候看到她們安安靜靜地坐在「女王的工作間」里,她們不可能一通飛奔之後還氣定神閑。卡特琳娜·匹國特也不可能,她的腿上還打著石膏。剩下的就是曼斯菲爾德,莫剛斯通和佛布。房子的主人,查爾斯·曼斯菲爾德因為朋友的死而深受打擊,已經陷入了一種遲鈍狀態。他毫不關心這起新的謀殺。剩下的兩個人則顯得越來越緊張。歐文不斷地重複說:不要喪失希望,警官隨時都有可能出現,會帶來哈瑞脫險的好消息。我則仔細地觀察這兩個人的表情。我的結論是:不管是他們當中的哪一個,這位兇手都不太善於表演。因為這兩個人聽到哈瑞可能脫險的消息時,他們都毫無喜悅之色。瑪麗的表現則完全不同,她非常熱誠地祈禱「上帝保佑他脫離危險。」
「現在想想,真是很奇怪,」斯比勒說,「三個人,一個接著一個,都成了『混亂之王』的受害者。」
「真正的鬼天氣,」他嘆息說,「不會有人從窗口向外面張望的,何況一個小時前就開始天黑了。不過,這個兇手可真夠大胆的!我倒要看看事情會如何繼續發展……我說,警官先生,在雪地上有兩行清晰的腳印!也許就是受害者和兇手留下的……可是這邊的都被踩亂了!我希望……」
「您注意觀察他們走路了嗎?」
「……幸運的是,當時是我去開九*九*藏*書的門。真是太幸運了。突然又見到他讓我大吃一驚。他說他一直都愛我,說當年突然離開不是他的錯,而是匹國特先生在幕後操縱!我回答說,最好不要說匹國特先生的壞話,因為他很快就會成為我的丈夫。他大發雷霆。他說了一大堆薩姆勒的壞話,我費了很大力氣才把他打發走。還好,當時大廳里沒有人。如果薩姆勒在場的話……我不敢想會發生什麼。」
「埃德溫,」斯比勒用哀怨的聲音說,「埃德溫也走了……」
我們下到橋的下面和維德科恩德會合。他沒有跟我們打招呼,而是直接把我們帶到了橋拱的下方。在維德科恩德用燈籠照著地面之前,我們已經看到了雪地上深色的斑點。
「我們剛把他弄走,」維德科恩德神情嚴肅地宣布說,「他被人刺中了背部,手也受了傷--肯定是試圖防衛造成的。你們看到的地上的血跡都來自他手上的傷口。」
「走路?您是說走路的姿態?」
她沒有說完。
隨著時間緩慢地流逝,歐文、斯比勒和我之間慢慢地建立起了一種親密的關係。我覺得這對斯比勒很有好處。她一直在敘述,幾乎毫無停頓,緩慢地用她自己的節奏敘述著。我來到曼斯菲爾德家之後,還是第一次見她說這麼多話。我和歐文充當了最專心的聽眾;我們都很安靜,歐文也只是偶爾簡短地發表一兩句評論。
「和你們分手之後,我就到村子里的小旅店裡去尋找哈瑞的蹤跡。他沒在那兒。有人給了我他的兄弟的地址,說這個哈瑞住在兄弟家裡。那所房子離這裏很近。我找到了他的兄弟,他說哈瑞出門去小旅店了,剛走了不到十分鐘。我在村子里找來找去的時候有點兒轉向了,所以我往回走的路線肯定和哈瑞不一樣。我覺得自己在兜圈子,我有點兒心煩了。於是我掉了個頭九-九-藏-書。在我走上橋之前,教堂的鍾剛剛敲過了六下。幸好是在我上橋之前,否則的話我根本不會注意到橋下輕微的呻|吟聲。我開始以為是貓在叫,不過我還是從橋欄杆上往下看了一眼。我看到他側身蜷曲在地上,就在這個橋拱的石墩旁邊。他的手上滿是血跡,臉上是痛苦的表情。他的上衣的肩部位置還有一處血跡,但是我沒有找到襲擊他的兇器。儘管他已經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我還是立刻斷定他就是哈瑞·尼克羅斯。希望他能夠脫離危險……」
「是誰發現了他?」歐文問。
「別擔心,」維德科恩德冷靜地回答說,「在救援到達之前,我已經研究過那些腳印了。這個場景非常容易複原。兇手在橋邊遇到了尼克羅斯,他隨便編造了什麼借口,把尼克羅斯引到橋下,然後他就掏出了刀子。就像打個響指那麼簡單。至於他留下的腳印,我們已經作了測量,記錄了腳印的特徵。」
也許在遇到曼斯菲爾德家族之後,瑪麗決心為祖先報仇?是她犯下了這些年裡突發的四樁謀殺嗎?還有剛剛發生的針對哈瑞·尼克羅斯的襲擊案?
「他當然會反對。在幾年前,爸爸就想好了要把我嫁給薩姆勒……是的,我猜是這樣的……總之,他是不會允許埃德溫和我之間發生什麼事情的……」
「也就是說他是在五點四十五分遇害的……沒有任何目擊者!」
「那麼說……」我小聲說,「我們有了一條重要的線索?」
瑪麗仍然年輕,漂亮,站在她的丈夫旁邊就像一個洋娃娃。儘管她的身材不高,她可是精力充沛。她對所有的人都很親切,服務周到,辦事麻利。確實如此。但是,我總是有一種感覺:瑪麗並不喜歡匹國特。
「剛開始的時候,我以為埃德溫是在跟我開玩笑。但是很快,我發現『玩笑』背後藏著很深厚九-九-藏-書、也很危險的感情,我們雙方都是如此……」
在自言自語的過程中,斯比勒甚至提到了她和哈瑞·尼克羅斯之間的純樸的戀情。她現在還對哈瑞抱有好感嗎?不會的。如果有,那也只是對於他所遭受的不幸的同情。斯比勒還承認說,當年哈瑞斷然離去的事情傷透了她的自尊心。另外,哈瑞幾天前來找她,想要跟她談談,想要向她解釋……
「……爸爸總是說等我們結婚之後,感情會慢慢地培養起來……(斯比勒聳了一下肩膀)他說得肯定有道理。薩姆勒其實一直都對我很體貼,他總是送禮物給我……但是和他在一起沒有和哈瑞在一起所感覺到的激|情,也不像和埃德溫在一起……埃德溫一直想要娶我,您知道嗎?他,我的一個兄弟?(斯比勒笑了一下。)他並不是我的血緣上的兄弟……結果……後來薩姆勒出現了……
我真想立刻大聲歡呼。
維德科恩德默認了。
那個警員在前面帶路。他走得飛快,我們只用了十分鐘就趕到了村子里的一座石橋的附近。我和歐文都被累得筋疲力盡。在橋下的河岸邊上,有一些燈火在移動。維德科恩德警官戴著圓禮帽,正在指揮兩個警員檢查被積雪覆蓋著的河岸。
她停頓了一下,忙著補上漏掉的一針。過了一會兒,她又說:
「我不願意這麼說,不過我確實不那麼喜歡薩姆勒,至少沒到恰當的程度……」
「沒有。我派了兩個人詢問周圍的村民,但是到目前為止都沒有什麼進展。」
等晚餐結束之後,我和歐文在客廳里找到了單獨談話的機會。我向他透露了這些暫時的懷疑。他沒有理會我的話,反而問了我一個問題:
我們本以為她要落淚了,但是讓我們吃驚的是:斯比勒的臉上突然間換成了另一副表情--常見的冷淡的表情。
「要是尼克羅斯能夠挺過來就更好了。九-九-藏-書兇手已經被逼到牆角了。他冒著極大的風險跑來謀殺尼克羅斯,甚至顧不上做一些最基本的準備工作。很明顯,他的時間緊迫。這也向我們提示了謀殺的動機:在警方盤問尼克羅斯之前,先把他滅口。」
「可是,我為什麼要觀察這個?」
斯比勒毫無猶豫地認為是「混亂之王」襲擊了哈瑞。她堅信那個「邪惡幽靈」存在,這種態度一直讓我感到困惑。說到「混亂之王」的時候,她的語調中有一種罕見的堅定。她並沒有指責「混亂之王」的恐怖行徑,相反她好像認為這是一種宿命,是無法躲避的宿命,對於曼斯菲爾德家族尤其如此。我暗想:如果斯比勒想徹底擺脫這個噩夢,最簡單的方法就是離開這個地方,當然最好是和我一起離開這裏!
「是我……我真是太走運了。他還沒死,還有機會挺過來。當然,他脫離危險的機會很小,事情總是這樣的……
歐文環顧了一下四周。天色已經很晚了,但是我們還是能夠分辨出河兩岸上那些死氣沉沉的房子,那些人字牆,噴吐著各色煙霧的煙囪,還有白雪覆蓋的房頂下面的淺紅色的窗戶。
「幸好,他只是在學校假期的時候在家。因為他變得越來越大胆了,他不放過任何機會。我想我和哈瑞之間的一時衝動惹惱了他。有一段時間,他對我冷冷冰冰的。但是,很快他又恢復了常態。等哈瑞走了之後……爸爸一直都不知情!」
「我會到尼克羅斯所在的醫院去,我要守在他的床邊。希望他能夠告訴我兇手的名字。至於您二位,可以回到曼斯菲爾德家去。」
「沒什麼……記著這件事就行了……我肯定沒有看錯,而且我會在恰當的時候讓他出醜。好了,現在我建議去找斯比勒,看看她是不是需要我們。她肯定在『女王的工作間』里……我喜歡您起的這個名字!她坐在裏面恰如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