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繪毫不客氣念出四名女性的名字。

高藤拜託老闆娘取來鑰匙，由一串鑰匙之中拿出一把。

「這個啊！我八點鐘，喔！是八點半鍾左右會到休息室來，發現裏面一片黑暗，聽到好像是兩人互相扭打在一起的聲音。」

「要幹嘛？」高藤起身欲制止衝動地要站起來的老闆娘。

「前天晚上，她們兩人還在客人面前爭吵得很厲害。」老闆娘好像要把無法對球繪宣洩的怒氣轉移到高藤身上似的說道。

球繪強硬的眼神抵抗如針一般刺向自己的老闆娘的目光。無視於老闆娘顫抖著雙唇，及有話欲說的眼神，她繼續說：

她一邊對軍平微笑著，正欲站起身時，此刻，玻璃門上閃現一個人影，穿著綉有飛舞的金銀蝴蝶的中國裝的女人進門來。

「打通電話給志乃問問看，真為她的孩子擔心……搞不好還在醫院呢！」

「用這些錢要我忍氣吞聲？」

「我這種人啊！稍微一點傷都會叫我昏倒呢！不過，也不只是受傷會令我昏迷啦！」球繪露出暖昧的笑容。

「是呀！不過，這種香水更不適合穿和服時使用呢！」

沾染上血跡的不是鑰匙而是系著鑰匙的木板，上面有明顯的血跡。

「真想不通！如果剛才由加所言屬實，那麼兇手就是在由加第二次來確認，和阿稍來到休息室之間的兩、三分鐘之間，由休息室的門外以鑰匙打開門啰！」

這兩小時內，坐在店裡的客人無一人察覺異樣，但其實裏面正騷動不已。這並不是指本名山田好子的球繪死亡之事。其實，她只不過是左手腕負傷縫了兩針而已。去找尋球繪的阿稍，注意到休息室的燈是暗的，按下走廊的開關點亮電燈后開門入內，才發現球繪俯卧在櫥櫃和化妝台之間的床上。見她失血量很多，本以為死了，其實只是昏迷而已。

「會經告訴大家上班時間內盡量別回到接待室，可是，卻有很多人藉接待室打私人電話呢！……實在很糟糕，只看到人影穿著長禮服也無從猜起，今晚除了四、五個人穿和服以外，都是穿長禮服，連我在那時間，也已經換上長禮服了呀。」

「這四個人都因我奪了她們的客人而憎恨我呢！但我可不是橫奪，是客人選上我的嘛！……還有，」球繪故意停頓一下，看了老闆娘一眼后，臉上浮現別有他意的微笑。

邊說邊把手伸向電話機。

聽小弟說八點半左右，沒有人進出裏面，這名有著宮廷侍從面貌的吧台小弟，連說話都極莊嚴，「今晚只有我一個忙得不可開交，什麼事都不記得了。」

「嗯……哦……我要說的是兇手既然慌九*九*藏*書張到襲擊球繪后，刀子掉落通道上，為何單單能冷靜將門鎖上方逃離？」

「不——」一直呆立在門旁牆角的軍平突然出聲，大家都聞聲回頭。軍平有些不好意思說道，「襲擊球繪的人本來並無殺害意圖。如果球繪可以看到她手上刀刃閃閃的亮光，那麼襲擊者必然也能看到球繪手錶上的光亮才是。所以，我認為她是故意只想殺傷球繪手臂而已。」

接下來要詢問吧台小弟了。

「我什麼時候一副純情的模樣讓你看到了？」阿稍冷冷地抬起頭凝望球繪。「我與男友于飲茶館分別時，手中一直緊握著茶杯，打算假若他說了更卑鄙的話，就要潑向他身上……我也有力氣握著刀刃的。」

「直說好了，」老闆娘以哆嗦的手指捻熄香煙，「她引誘了這家店的經營者，也就是我的後台老板羽島五郎……所以才招致我對她憎惡，你明說好了！」

「這不是該由羽島先生決定的事？」

「嗯……」軍平插嘴。「還有比這個更奇怪之事……休息室的鎖必須由門外使用鑰匙才能上鎖，也就是非自動上鎖式的……不是那種飯店常見的按下把手的鍵之後，帶上門就能自動上鎖那一型的……」

「掀起布簾走進來的志乃慌慌張張好像要告訴我什麼似的，但因我急忙將話筒交給她，所以……嗯！她的確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吧台小弟再次肯定自己所講的話。

「她說的是事實。我會有個論及婚嫁的男友，訂婚前，對他提起弟弟的病情和手術費之後，突然對我冷淡不理睬……，為了挽救弟弟的性命而來賺錢這種話，我也自知是為自己辯解的謊言。其實是被男友遺棄，覺得無論做什麼都好，一定要過著粉妝玉琢的豪華生活不可，所以才……」

「球繪，總之，這件事你也有不對之處呀！如果往後再起風波，那我就只好辭退你了。」

阿稍輕輕頷首附和。

對於高藤的質問不層一顧般，球繪撇了撇嘴角。「不至於跟誰有過節到要殺害我的程度！」

阿明沒有確切的不在場證明。八點到九點鐘之間，她輪流坐六張台，每五分鐘換桌一次。

「是有危險的？」

「不由門外使用鑰匙是無法上鎖呢！」

沉默的氣氛籠罩著，高藤好像直到此時才注恿到倚在牆上一副無聊樣的軍平。還不熟悉女侍們外表的軍平，看到了許多她們的內幕，覺得有些心煩。

「你這像話嗎？只不過跟他睡過一次覺就——」

高藤贊同他的看法：「如果非存心殺害，那就是極單純的怨恨啰？你心中有敷？」

「不會吧！大概read.99csw.com是其他同業打來騷擾的。」

「老闆娘……休息室里發生什麼事？……」

「喔！那件事的確發生在八點半鍾左右？」他附加問道。

老闆娘一邊擦拭她手上的血跡一邊苦口婆心勸說，球繪才終於同意此事不報警處置，但卻以憎恨的口氣，「只要能找出兇手就好？不拿到慰問金我是不會罷休的。」她粗啞如男人般的聲音里透露出強悍的性格。

「——那我現在就沒必要說了呀！」

老闆娘也皺起眉頭嘟噥。結果，只有同來的紅子回到店裡，老闆娘、球繪、高藤、軍平和受此衝擊臉色仍是蒼白的阿稍總共五人都關在接待室內密談。

「老闆娘，休息室的門是什麼型式的？」

老闆娘和球繪之間產生的強勢，如瞬間會燃起的烈火被這聲音鎮壓住了，大家都循聲望去。坐在老闆娘隔壁的阿稍，彷彿忘了剛才低語的人是自己一般，低垂著眼睛一副茫然狀。胸前沒有了黑珍珠，在軍平看來有種寂寞感。

「這麼看來，兇手就是趁這空檔逃離休息室，但卻在逃走時遺落刀子啰！你將近九點鐘時又再度前往探察，當時刀子已不在那裡了吧？」

這個名為由加的女人說，當時休息室的門由裏面鎖上了，雖然在外叫喊，但卻未聞回答。覺得情況怪異，回到店裡后，悄悄告訴同坐一桌的志乃，志乃起身說要去看看。可是卻沒再回來。心想大概是沒事吧！但仍舊挂念著，將近九點時，又再次到休息室察看，可是，室內仍是一片黑暗，而門還是鎖著的。一直覺得門上鎖這件事很奇怪，但還是心想大概不會有事情吧！而且上班時間出入休息室是被禁止的，故而一直沒向老闆娘報告這件事。

就這麼過了兩小時，沒什麼大的斬獲。如果一一詢問今晚上班的全體女侍，或許會多獲知一些消息，但老闆娘強烈反對這種做法。理由是騷動擴大必然惹來更多麻煩，而且大家都忙得團圖轉，誰也想不出來什麼時間，誰在哪裡做些什麼吧？老闆娘拉近皮包，由裏面拿出十張左右的一萬圓鈔票，遞給橫躺著的球繪。

聲音與平常無異，但軍平郊感到其中含帶的毒意。阿明放在門把上的手靜止不動，慢慢回過頭來，以不在乎的語氣說道：

櫃檯旁有個懸垂著布簾的出入口，出了這個門就是化妝室，化妝室旁邊有個通往店裡的門，進此門首先看到的房間是倉庫，而後是休息室，再下去是接待室和辦公室。

「是一個臉頰有黑痣的和服美人……」

「是的，八點五十七、八分的時候。」

「是呀！……那時候確實是八hｔtｐs://rｅad•9９ｃsw•coｍ點半左右。」老闆娘好像突然想到似地嘀咕。

「有點不好開口……」

不知是否太興奮了？球繪好像忘了自己的傷勢一般，以激動的口吻訴說剛才發生的事：

球繪似乎已逾三十，雖然濃妝的臉看起來蠻光整的，但卻給人品格不太好的感覺。頭髮上灑了些銀粉，小而稱肥的身材外包著水藍和紫色條紋的華麗和服。露出銀色眩人光芒手錶的左袖上沾了血跡。

那個時間，放在櫃檯一側的電話鈴響，吧台小弟接聽到低沉的女人聲音說道，「這裡是新宿的大原醫院。在你們店裡工作的志乃小姐的孩子出事途到此，請她快點趕來——啊！我不掛電話等她來接聽。」剛好志乃走了進來，就將話筒遞給她。電話里的人好像不知跑到哪兒去了，一直沒來聽電話，志乃等得非常心焦，恰巧老闆娘於此時來到店裡，聽了這件事後，要志乃：「趕快到醫院去吧！」拿著老闆娘給的計程車車資后，志乃慌忙飛奔出去。

「被球繪說了許多事……所以，我也恨她。」

「沒——」球繪撇開頭。

「嗯！」

老闆娘告訴由加，己逼件事別對其他人說。送她出去之後，高藤交叉著雙手。

「不過，我是不會懷恨球繪那種人的。雖然前天兩人吵架是實情，但事後，就反省悟出自己不該與那種儍女人一般見識了。」

「阿稍絕對不會有問題的。你連揮刀都辦不到吧！球繪，你對這孩子說了些什麼？」

老闆娘把錢塞進她懷裡。球繪沒再多說，只是默默把懷中的鈔票更往裡塞。

聽了阿稍的報告后，立即和老闆娘一起趕到休息室的高藤，打電話給在東銀座開業的醫生朋友，要軍平到他那裡取來必要的急救藥品和針、線等，就在休息室隔鄰的接待室完成治療。沒有叫救護車是因老闆娘要求高藤「別通知警方」。當被害者球繪躺在接待室的沙發上被急救醒來后，馬上吵著，「叫警察來馬上就能找出兇手。」

老闆娘再三叮嚀小弟「絕對不要將此事告訴任何人」后，要他退下，叫阿明進來。

她的聲音一直是冷靜沉著的，但卻隱含要把水與她口中的話一起潑向球繪一般的氣勢。球繪比任何人都來得訝異。連老闆娘都敢厲色以對的她，突然微妙地懦弱移開目光。

「可是，那件事不是我的責任呀！為那種事生氣，是因為她本身有弱點嘛！」

「志乃不是兇手，因為今晚她仍舊穿著和服。可是，當時她從裏面出來，好像想說什麼，或許看到什麼也說不定……等一下打電話問問她……」

「與其在這裏爭，倒不如把她們read.99csw.com一個一個叫來調查吧！」粗啞的聲音有種故作鎮定的感覺。

她以同樣尖銳的視線回望球繪拋來的利刃般眼光。她那副能被國會議員資助照顧的面貌比阿稍、老闆娘更美麗，但卻給人宛如整型過一般，有種人工的冷漠感。

今晚球繪一上班就坐某位熟客的枱，一會兒之後，突然記起東西忘在休息室，回去拿到東西，關上櫥櫃，正欲對鏡補妝時，突然電燈熄滅了。好像有人關掉走廊上的開關，又立即潛入室內。

「大概十分鐘吧！」

「我沒有這麼說，不過，這些錢確有堵住你的嘴巴之意。希望你別宣揚出去！」

「啊！還有阿明呢？喔！就是為了轟動一時的堂本議員。我拿此事開個玩笑而已，她卻露出可怖的表情……」

「記得跟誰結過怨？」

「在這三十分鐘之間，竟然沒有任何人發現呢！」

「誰是志乃？」高藤問老闆娘。

「球繪，你說什麼嘛！這孩子是為了弟弟的手術費……」

老闆娘邊點香煙邊說。在店裡昏黃燈光下顯得美麗的臉龐，在此螢光燈的照射下，看起來有點憔悴。問過老闆娘才知今晚有六個人請假，應侍者共二十一人。

「老闆娘，志乃剛才打電話來說；那通電話是惡作劇！趕到醫院問不出有受傷入院的孩子，打電話回家察看，孩子活蹦亂跳好得很呢！再回到店裡也太晚了，所以她想乾脆回家算了。」

「啊！是那一個有點妖艷的人……喂！她恨你？」

「所以啰！你二度回休息室之前，兇手又返回攜走刀子。近九點鐘時，休息室的門是關閉的嗎？」

至此，阿稍大概也鬆了口氣。

「你這麼說就是在假純情了。」球繪冷笑。

「型式很普通，是由門內可以自由開或關，但在門外則需鑰匙才能開的那一種……因為很少使用到鑰匙，所以一直放在隔壁辦公室里……」

「她是這麼說的。別擺出一副純情貌了，還不是被男人甩了才到這種地方來的吧！」

正欲點燃一根煙的老闆娘，突然把已開火的打火機扔掉。打火機撞上牆壁，球繪嚇得臉色蒼白。

「我也是其中之一。」好沉穩的聲音。

被質問的球繪道，「懷恨的人是我呀！我的客人會贈我煙盒，她將此事渲染誇大地傳揚。她那人喜歡滋事窮攪和……」

「等一下，」高藤問，「從你聽到休息室里有爭吵的聲音至志乃前往察看，這中間約經多少時間？」

休息室戛有窗戶，巷道上的紅色霓虹燈微透些許光亮，所以縱使燈光已熄，但球繪郊能藉著一點點紅色亮光看到進來的是個身穿長禮服的女人。直到那個人影已湊近球繪了，她才read.99csw.com注意到她手上閃閃發光的利刃，僅一剎那，人影已撲襲過來了。兩人扭成一團爭鬥時，球繪突感左手一陣微痛，立即就昏迷不醒人事了。球繪說她只記得當時是八點以後，但卻不知正確時間，老闆娘推斷球繪離開店裡是八點二十分，所以這件事應該發生於八點半鍾左右。而阿稍是在九點鐘發現她的，所以球繪大約昏迷了三十分鐘左右。

「剛才志乃打來電話問道：『休息室里發生的事引起騷動？』志乃說她到休息室查看時，門依然是鎖著的，但在通道上看到一把沾染血跡的刀子……雖經叩門、喊叫，但裏面仍無迴音，正趕忙要去報告時，聽到吧台小弟說她的孩子發生車禍之事，驚慌之餘，還來不及說出所見，就飛奔出店裡……」

「阿稍說她九點正去休息室時，門是開著的。」

球繪最初舉出的四個可疑者立即澄清是無罪的。其中雨人八點半鍾左右正坐同一台桌，另一人整晚都穿著和服，第四個則說吧台小弟可以證明她一直在吧台跟客人一起。

阿明旋地站起來，裙角跟著飛舞，一直沉默著的球繪出聲：

「是嘛！不能就這麼算了。」

兩個鐘頭已過，但軍平耳底仍殘留著那個聲音。只不過是黑珍珠瞬間墜落桌上、地面的聲音，但軍平聽起來，卻如同一串系連一起的音符般成了特別的樂曲。他覺得黑珍珠的燦然彈奏出來的樂曲代表著隱藏在阿稍濃妝艷抹的外表下神秘的美感、真正的她。

阿稍站起來要去叫球繪提出的可疑者，臨出門之際，回眸望了軍平一眼，蹙眉微笑著。這微笑好像在對聽到自己心聲的軍平道歉一般，其實毋須道歉的。以冷靜的聲音打斷球繪的話，像是喝阻般的表現中，軍平已聽到黑珍珠的曲調了。

「軍平，真是抱歉哪！已經沒事了，你和阿稍再回到店裡繼續喝酒。我留在這裏等球繪的麻|醉|葯過了。老闆娘，治療費別提了，拿點什麼好酒出來吧！」

「沒什麼，只不過是球繪受了點傷……為什麼這麼問？」

「沾有血跡啊！」

「怎麼開這種玩笑？難怪我一直覺得不太對勁。」老闆娘又把話筒放下。

「阿明，你身上的香水與你的黑色禮服不太相稱吧！」

穿著中國式服裝的女人面露疑惑窺探球繪手腕上的繃帶問道。

「這是醫療費。今晚我先替你付，明天你自己再到醫院治療吧？」

「應該的！」老闆娘也回過神似地，職業笑容又重現了。「阿稍，叫吧台小弟拿出『拿破崙』，掛我的帳……」

發覺到不只是老闆娘的眼光，所有的人都把視線集中在自己身上時，軍平儍了眼，但仍繼續未完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