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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大革命 革命特別成功

第三章 大革命

革命特別成功

上一節提到的達希爾·哈米特和詹姆斯·凱恩是新時期「黑色|電|影」的引導者。1941年的電影《馬爾他黑鷹》與1942年的《玻璃鑰匙》都是以哈米特的作品為劇本製作的(哈米特幾乎所有的作品都被拍成了電影);而同一時期的影片《雙重賠償》和《郵差總按兩次鈴》則是改編自凱恩的小說。這4部電影堪稱「黑色|電|影」的「模板」,由此可見硬漢小說在這個時期的影響力。
既然有人選擇了變化,就必然會有人選擇不變。面對「黑色革命」的衝擊,我們看到,依然有一些作家堅守著古典主義偵探小說最後的陣地,即便陣地已經很小,即便陣地上的戰士已經所剩無幾。

路線一:硬漢到底

黑色|電|影的影響是不可估量的。我們耳熟能詳的《北非諜影》、《七宗罪》、《無間道》等經典都可以算作這類影片;而其他類型的好萊塢大片,也或多或少地體現著「黑色|電|影」的精髓。而這一切,全部是拜「黑色革命」所賜。難怪希區柯克感慨道:「沒有那場變革,我不敢想象今天的好萊塢將是什麼樣子。」
美國作家傑夫里·迪弗(1950—)同樣擅於製造懸念。他在11歲的時候就發表了第一部作品,從此之後再也沒有停下手中的筆。迪弗的代表作是「林肯·萊姆系列」。萊姆是一位美國情報人員,在一次勘察現場時不幸被鋼筋砸中,頸部以上完全失去了知覺,後半生只能躺在床上。上帝是很公平的,他把一個叫阿米莉亞的助手派到了萊姆身旁——這位天使曾經是位模特,身材樣貌可想而知。於是,萊姆的大腦和阿米莉亞修長的雙腿很好地結合在了一起,解決了很多棘手案件。
影響首先體現在電影領域——「黑色革命」直接催生了美國歷史上的黑色|電|影時代。
縱觀「黑色革命」到今天的西方偵探小說發展脈絡,不難發現,硬漢派偵探小說自始至終佔據著統治地位,不曾被動搖。後來的作品相比于哈米特、錢德勒時代,雖然在各個方面都有了新特色,但在核心思想上,都從來不曾動搖,反而隨著推廣條件的進步更加普及深化。
為了生計,馬修會接受一些委託,併為此奔波于紐約的大街小巷。可以說,馬修是當代文學世界里紐約最好的代言人。通過這個酒鬼,我們不但可以體會到硬漢派作品的精髓,更能見證水牛城在近半個世紀里的變遷。

路線二:外延伸展

九九藏書
其中的代表是大家再熟悉不過的英國作家伊恩·弗萊明(1908—1964),也就是「007系列」的諦造者。二戰期間曾經在英國情報部門工作過的弗萊明掌握了大量一手資料,這使得他筆下的007號特工詹姆斯·邦德一躍成為迄今為止最具知名度的國際間諜。1952年,第一部「007系列」小說《皇家賭場》出版,隨後,弗萊明陸續出版了14部系列作品,累計銷量超過3億冊。
有人曾登門拜訪保羅·霍爾特,發現這位作家的住所非常不顯眼,甚至與他的身份有些不匹配。由此可見,在今天依然堅持古典主義偵探小說創作的人,需要多麼大的勇氣和毅力。然而,令人尊敬的是,霍爾特的筆一直沒有停下,我們也才能在21世紀的今天,依然有機會閱讀質量如此之高、風格如此純粹的偵探小說。讀者把保羅·霍爾特稱為「最後一位古典主義大師」,是對其創作理念的最好褒獎。
女作家蘇·格拉夫頓(1940—)是當代最優秀的硬漢派作家之一,出生於美國肯塔基州的格拉夫頓屬於天才型作家,不但精通偵探小說的創作,還熱衷於撰寫電視劇腳本。在20世紀80年代,她竟然將典型英國田園風的阿加莎·克里斯蒂小說改編成了充滿美國風情的電視劇,而且取得了不錯的收視率。
有一部分作家,將古典主義偵探小說里的懸念和解謎與硬漢派偵探小說「鏡頭感」很好地融合起來,創作出了大量懸念小說。
霍爾特的作品分為兩個系列,分別是「歐文·伯恩斯系列」和「圖威斯特博士系列」。而後一個系列無論作品數量或質量,都更具代表性。這個系列的代表作包括《第七重解答》《紅鬍子的詛咒》《第四扇門》等,而《第七重解答》則是評論界一致認可的「后黃金時代的古典主義傑作」。
與傑夫里·迪弗和丹·布朗相似的作家裡,比較突出的還有邁克爾·康奈利、雷吉納德·希爾、比爾·普洛奇尼等。
最能展現格拉夫頓創作天賦的是她的「字幕系列」。很明顯,偵探小說的創作是非常困難的,既要考慮文學創作的普遍規則(文筆、人物、情節、思想等),又要兼顧類型特點(詭計、誤導、逆轉、解答等)。而格拉夫頓偏偏不信邪,在本來就不大的創作空間里進一步「自我壓縮」——通過書名進行自我迫害!
在「黑色革命」之前,偵探小說被評論者定義為九九藏書「Detective Story」,含義一看便知;而在大革命之後,偵探小說的外延被無限擴大,於是,我們稱今天西方這類作品為「Mystery Story」。偵探小說的概念不再僅僅局限於偵探解謎,一切和「謎(mystery)」相關的文學作品,都可以被定義為廣義上的偵探小說。也正因為有了這個拓展,偵探小說才沒有隨著「黃金時代」的遠去而沒落,反而開出了一個百花齊放的新局面。而這個局面,一直延續到了今天。
「黑色|電|影(Film noir)」一詞最早由法國評論家弗蘭克提出,用以形容20世紀20年代開始在美國盛行的偵探片。「黑色」一詞來源於黑色幽默、黑色文學一類詞彙。
萊姆系列包括《人骨拼圖》《棺材舞者》《石猴子》等作品,其中《人骨拼圖》被搬上了好萊塢大熒幕,萊姆由影帝丹澤爾·華盛頓出演,阿米莉亞則由安吉莉娜·朱莉扮演——迪弗作品的分量可見一斑。難怪有人評價:「看迪弗的小說,就像揣著定時炸彈在奔跑,心情永遠無法平靜。」
由於兩次世界大戰的影響,各國之間關係日益密切複雜。創作者緊跟這一變化,創作出了很多高質量的間諜小說。
「黑色革命」堪稱偵探小說史上最成功的變革。無論是當時的成果,還是對後世的影響,這場革命都足以被載入史冊。當代最著名的美國偵探小說家傑夫里·迪弗說過:「很遺憾我們無法擺脫黑色革命的『詛咒』,我們看到的電影,讀過的書——包括我自己寫的,都是這次革命的產物。」
除了伊恩·弗萊明的「007」,弗雷德里克·福賽思(1938—)和約翰·勒卡雷(1931—)也是間諜小說領域的佼佼者。前者的代表作是《豺狼的日子》《阿富汗人》,後者則以「史邁利三部曲」而聞名。此外,毛姆、格拉漢姆·格林等人的作品也非常具有代表性。
無須多言,這個系列的創作難度可想而知。但是,在蘇格拉夫頓手裡,一切顯得駕輕就熟。從1982年《A:不在現場》出版,她已經完成了「字母U作」,距離奇迹只有一步之遙。其中,「A」斬獲美國偵探作家協會大獎,「B」和「C」則榮獲了安東尼大獎和夏姆斯獎,整套作品的銷量已經超過三千萬。也許,面對這樣的天才,我們要做的只是靜靜等待,期待「Z」問世的那天。
沒有那場變https://read.99csw.com革,我不敢想象今天的好萊塢將是什麼樣子。
——希區柯克
著名導演阿爾弗雷德·希區柯克(1899—1980)無疑是箇中高手,他的小說和電影已經成為了「懸念」的代名詞。西方人在表述結局難以預測時,總是會說:「只有上帝和希區柯克才知道最終的結局。」
近些年最能體現懸念小說特點的,無疑是美國作家丹·布朗。關於他的作品,已經無須多言。他那部地球人都看過的《達芬奇密碼》,就是這一類型小說最好的模板——層出不窮的謎團、層層遞進的懸念、緊湊的情節、急速的鏡頭切換,該有的元素這部作品一樣不缺。從這個角度上講,《達芬奇密碼》電影版的大紅大紫一點都不意外,它的鏡頭感是與生俱來的。
除了間諜小說和懸念小說,這個時期還有注重描寫犯罪現象的犯罪小說、注重描寫人物心理的心理小說,以警察和警局為主題的警察小說以及以法庭為背景的法庭程序小說等等。可以說,我們今天看到的絕大多數類型小說,都是在這個時期,受到「黑色革命」的影響而產生的。
霍克的作品包括「利奧波德探長」、「神偷尼克」、「山姆醫生」、「西蒙·亞克」、「本·斯諾」等十余個系列,內容大都屬於傳統解謎偵探小說,其中還有相當數量的高水準不可能犯罪題材。愛德華·霍克用他的天賦和對古典主義偵探小說的信念,得到了西方偵探小說領域的所有榮譽,並成為美國偵探作傢俱樂部主席。
新時期的「黑色|電|影」發生了明顯的變化——主人公對社會有了清醒的認識,變得憤世嫉俗,但卻陷入了孤立無援的危機之中;在藝術手法上則是突出驚險場景的刻畫,突出莫名其妙的憂鬱,總給人一種恐怖莫測的危機感。而這些新特徵,很明顯是受到了硬漢派偵探小說的影響。
美國人勞倫斯·布洛克(1938—)是無可爭議地「硬漢第一人」,出生於紐約市郊區的他從19歲起就開始了文學創作,半個多世紀里從未停筆。布洛克的作品主要分為四個系列:酒鬼偵探馬修·斯卡德系列;小偷伯尼·羅登巴爾系列;失眠偵探伊凡·譚納系列;殺手凱勒系列。此外,他還寫有非系列作品《小城》《騙子遊戲》等。
1962年,第一部007電影《諾博士》面世,全世界的影迷第一次直觀地欣賞到了「邦德模https://read.99csw.com式」——永遠不會失敗的男人、嫵媚性感的女郎、深不可測的反派、豪華奢侈的場景、匪夷所思的道具……這些被一再重複的元素,已經陪伴我們走過了半個多世紀。每一次,人們都會津津樂道于這些其實已經被用濫了的橋段。007電影至今一共上映了22部,超過20億觀眾走進影院為這個間諜捧場。從邁克爾·康奈利到喬治·拉贊貝,從羅傑·摩爾到提摩西·達頓,從皮爾斯·布魯斯南到丹尼爾·克雷格,007已經經歷了六代。一切似乎都在變化,但這個間諜的魅力始終沒有褪色。皮爾斯·布魯斯南這樣總結「007」長盛不衰的原因:「是美艷的邦德女郎、是新奇的道具、是性、是羅曼蒂克、是幻想、是最終的英雄,賦予了這部電影長久的生命力。」
同樣在硬漢路線上堅定不移的作家還有很多,比如莎拉·派瑞斯基、東尼·席勒曼、魯斯·蘭黛爾等。這個流派作品的市場佔有率要佔到整個歐美偵探小說市場的60%以上,處於絕對的統治地位。
從電影回到文學創作,不難發現,黑色革命已經為西方偵探小說「設計」好了所有路線。
馬修系列是布洛克最具水準的作品,主人公馬修·斯卡德的知名度甚至超過了雷蒙德·錢德勒塑造的菲利普·馬洛。馬修早年是個警察,因為在執行任務時誤殺了一個女孩,從此對生活失去了信心。他辭去工作,離開了妻子和孩子,常年住在旅店裡,終日與波本酒相伴。「酒店關門之後,我無家可歸」——這是馬修的口頭禪,也是對其生活最恰如其分的概括。
當時的「黑色|電|影」情節非常簡單:主人公總是受到官方與犯罪集團的兩面夾擊,雖然在與對手較量中總會獲勝,但卻又不得不服從社會法制規範——而這法制規範又是在縱容或包庇犯罪,因此主人公的勝利是沒有任何社會價值的。第二次世界大戰阻斷了「黑色|電|影」的發展,直到「黑色革命」爆發,這類電影才重獲新生。
相比于其他硬漢派小說,勞倫斯·布洛克的作品更加「雅緻」,無論是文筆還是情節布設,都具有一種「小資」情調。因此,布洛克的作品為廣大精英分子喜愛,唐諾、朱天心、朱天文、侯孝賢等人都是他最堅定的粉絲。影帝梁朝偉甚至多次表示,非常希望在布洛克的一部作品里出演一個角色,即便是個配角。著名導演王家衛的作品《藍莓之夜》,也是出自布洛克筆下——他的風格和功力,由此可見一斑九-九-藏-書
「字母系列」作品以26個字母為主題,每本書配合一個以該字母為首的單詞,再根據這個單詞創作故事。舉例說明:系列第一作品名為《A:不在現場》,原文是「A is for Alibi」,其中的「Alibi」即「不在現場」的意思,全書緊緊圍繞著不在場證明詭計展開;第二作品名為《B:竊賊》,原文是「B is for Burglar」,「Burglar」是「竊賊」的意思,顧名思義,本書的主題和一名梁上君子有關……
美國人愛德華·霍克(1930—2008)是堅守者中的領袖。他自幼酷愛古典主義偵探小說,年輕時受到埃勒里·奎因的器重和提攜,19歲就加入了美國偵探作傢俱樂部。1968年霍克發表了小說《長方形的房間》,榮獲埃德加·愛倫·坡最佳短篇小說獎,從此專職偵探小說的創作。在其後的三十多年裡,霍克竟然創作了一千多篇短篇偵探小說,成為了當之無愧的「短篇之王」。自1973年始,直到霍克去世,每一期《埃勒里·奎因神秘雜誌》(這本雜誌在前面的章節里提到過)上,都有他的作品,這隻能用「奇迹」來形容。
另一位堅守者是法國人保羅·霍爾特(1956—)。霍爾特是不可能犯罪大師約翰·狄克森卡爾的信徒,他的作品里洋溢著古典主義情懷和濃郁的哥特風情,是驚悚與浪漫的結合體。閱讀霍爾特的作品,會情不自禁地有一種時光倒流的感覺,彷彿那個不可複製的「黃金時代」又回來了。
——偵探小說黑色革命對西方偵探文學的影響
隨後,偉大的雷蒙德·錢德勒將「黑色|電|影」推向了巔峰。他的代表作《長眠不醒》成為了那段時間最賣座的電影,之後的《再見,吾愛》、《湖底女人》和《漫長的告別》更是一發不可收拾。一時間,比利·懷爾德成了錢德勒最好的夥伴;而後來成為一代宗師的希區柯克此刻僅僅是錢德勒的「學徒」。
於是,我們看到,很多今天耳熟能詳的類型小說,在這個時期羽翼漸豐。
古典主義偵探之所以沒落,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這個流派對作品的內涵和外延限制得非常苛刻,試圖創新的人會發現,自己寸步難行,無法越雷池一步。而硬漢派偵探小說則沒有這層約束,流派本身的特點決定了這類作品的外延可以是五花八門的。

路線三:堅守本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