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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兇手的面目

第十九章 兇手的面目

「那麼現在,」他說,「我們就要講到密室的解答了。我們來看看它是如何被封上的,真是簡單,簡單得讓人心碎。
他想起當時要確知聲音的來源是多麼困難,他想起昨晚的轟鳴聲是如何戛然而止,而不是像一般飛機一樣慢慢遠去,整個諷刺的場景又生動地跳進了他的腦海。
「你還不明白嗎,路易絲?」她問道,「你現在能猜到密室的詭計了嗎?」
「是的!」路易絲氣喘吁吁地承認,「但是——」
「這是怎麼回事?」路易絲問道,「他們要做什麼?」
「我想要你們所有人,」他接著說,「回想一下昨晚的事情有多麼怪異。你們——」他指著路易絲、里弗斯和邁克·帕森——「已經一遍又一遍地聽過了這個過程。而你們兩個——」他指著馬奇和凱里——「實際上是親眼所見。」
「這樁犯罪,你們知道,就是在邁克大喊『燈光』的時候完成收尾的。對於你們這些不在場的人——」他看著路易絲——「我希望你們能想象這樣一幅細節清晰的圖景。我們三個人在起居室里,不知道要做什麼。外面的大廳里,雖然我們當時並不知道,兇手正在努力地封上房間。
「但假設邁克是對的呢?假設我們錯了,假設那根本就不是飛機,那以以掃的名義,我們聽見的到底是什麼?」
然後馬奇猶豫了一下,眼裡閃現出靈感的光。她急忙轉過身。
「於是我們可憐的邁克為了彌補他的玩忽職守,開始大叫『燈光,燈光!』,那聲音連死者都能叫醒。然後當我們跟他對喊的時候,他再把他的故事大聲說出來。但那個時候他已經不能叫醒內德·本頓了,內德已經死了。」
「把它封上——怎麼封上?」路易絲叫道。亨利·梅瑞威爾爵士沒理會這問題。
在它的後面有一個不整齊的缺口,凱里想起來,那是在熱帶美洲撕蜴的柜子上被打破的。現在它的前方只被一條麻布帘子覆蓋著,正對著爬蟲類館的大廳。亨利·梅瑞威爾爵士就在爬蟲類館大廳里,對著兇手說話。而他的聲音飄過來,帶著空洞和奇異的效果。
路易絲從椅子上站起來,帶著難以置信的眼神從一個人看到另一個人身上。馬奇·帕利澤帶著興奮一躍而起,解釋起來。
因為兇手的臉,是阿格尼絲·諾貝爾的臉。
「我們要出去幾分鐘,馬斯特斯、里弗斯醫生和我,」他宣布,「剩下的——待在這兒。」
他瞪了馬斯特斯一眼,然後轉身面對其他人。
「他帶了!」路易絲忽然清醒過來似的指著凱里說,「今晚在劇院里,他告訴我說他還帶著它們!」
「當天晚上稍晚一點的時候(如果你們還記得的話),霍勒斯·本頓問起她關於魔術的原理。她回答說手比眼快是不正確的。『你讓人們認為他們看到了某件事,而實際上他們看到的是另一件事。你讓他們認為他們聽到了某件事,而實際上……』
凱里不再爭論了,他自己的好奇心也像明亮而灼|熱的火焰一樣燃燒起來。但是,當他對著門開始工作時,才發現這鎖比看上去的難開很多。時間分分秒秒過去,鎖卻依然沒打開。
「如果這傢伙,」他回答,「當時能如實報告他所看到的景象。」
現在仍有飛機盤旋飛過。遠遠的發動機震動聲、攻擊聲和閃光從天空的各個角落傳來,攪動著這問小小的辦公室。它們暗示了許多可能性、許多邪惡之事,還有許多即將到來的死亡。
總探長轉了一下鎖孔上的鑰匙。里弗斯醫生帶著疑問皺起了眉頭。
路易絲·本頓很明顯地表示出困惑。
「我要讓你們看看,」亨利·梅瑞威爾爵士回答,「一個密室的問題是如何被攻克的。坐下。」
「我想,」里弗斯醫生試探性地說,「它證明了此時兇手還在房子里。」
「凱里·昆特,你還帶著那套撬鎖工具嗎?」
「你就別管了,昆特先生,」馬斯特斯插|進來說,「就是這個樣子,它是個官方任務。我想我們都應該按照亨利爵士的建九*九*藏*書議行動。為了預防任何可能出現的麻煩,我們最好還是把你們鎖在裏面。」
「噢,我的孩子!它當然證明此時兇手還在房子里!那太明顯了,就像香腸里的玉米面一樣一目了然。但這卻不是整件事里最吸引人、最有趣的部分。它還意味著什麼?」
「兇手,」馬奇說,「把食物下面的火都開大了!晚餐燒焦的氣味可以掩蓋住任何煤氣泄漏的跡象。想起來確實是這樣,當我們到那兒的時候,房間里幾乎因為過度烹飪而起了濃霧!」
「而那個,」他低吼道,「並不是第一次這個兇手的美麗計劃幾乎全盤崩潰,根本就不是!整個計劃本可以被阻止的,內德的性命本可以被救下來的,如果……」
這件事做得很快、很順利,這麼看來馬斯特斯本人也快變成一個魔術師了。路易絲還沒來得及對里弗斯問完她的問題,臉色蒼白的醫生當然也還沒有任何機會做出回答,總探長和亨利·梅瑞威爾爵士就已經把他帶出了辦公室。
馬奇說得這麼快,從一個人轉向另一個人,最後停下來的時候她大喘著氣,幾乎都結巴了。
「這是真的嗎,亨利爵士?」
「到底,」他問,「你要讓我們看什麼?」
「我們就快說到這裏了,孩子。」亨利·梅瑞威爾爵士溫柔地告訴他。
「我們三個人大約八點半到達動物園,然後直接去了園長家。我們按了門鈴,卻發現,很顯然沒有人在家。那個地方看上去好像完全被遺棄,簡直讓人直打冷戰。第一件奇怪的事情是,有人在我們到達之前,跑到廚房,把一爐子正在文火慢燉的晚餐下面的煤氣全都開到最大——把晚餐全燒焦了,並在房子里製造出很大的煙霧。好,為什麼要這麼做?」
「就是在這裏她停下來了。她在想的不是解答,她在為這個斷語想一個例子。哦,我的天啊,那兒確實有個例子!因為她正看著一根燒過的紙火柴,孤孤單單地,在一間整潔的房間里,躺在一張整潔的地毯上,顯得很突兀。
亨利·梅瑞威爾爵士顯得很痛苦。
「它是個假人,」馬奇叫道,完全忘記了為職業保密,「它在我們家已經好幾代了,工作原理是壓縮空氣。而這件事也是靠壓縮空氣,只是不同的方向而已。」
「法蒂瑪。」他說。而甚至亨利·梅瑞威爾爵士,甚至這個無所不知的老人,看上去都有點震驚了。
「你是怎麼想到這個的,我的小姑娘?」凱里幫她回答了這個問題。
「八點一刻,我重複一遍,兇手擊倒了內德·本頓,並且準備擰開煤氣閥門。兇手的計劃是非常成熟的。要讓一個人因為吸人過量煤氣而死,並不是能夠瞬間完成的。死亡可能二十分鐘以後才到來,也可能是三十分鐘或者四十分鐘,這取決於被害者的體質。」
「但在兇手能夠封上房間以完成整個工作之前,他必須檢查並且確定內德已經死了。然而,在兇手看來,那是足夠簡單的。原定應在房子里的人已全部被假冒的電話調離開,所以這個地方是空的。關於這樁所謂的『自殺』,只剩下一個小小的難處了。」
「你現在明白了嗎?吸塵器的工作原理是抽吸壓縮空氣。它吸啊,強力地吸。門下面有一條比刀刃更寬的縫隙,你所要做的只是把吸塵器的嘴對準門下面那條水平的開口。抹上了膠水的那張紙,就被拉到了門檻上。硬紙被吸得緊緊地,壓在門的開口處成了型,就好像一隻手從門裡面沿邊緣把它壓住了。一兩分鐘以後膠水就幹了,這樣你就有了一個緊緊密封的房間,一眼看上去明顯是被人從裏面封上的。同樣的詭計再用在鎖孔上。這樣就可以了!」
亨利·梅瑞威爾爵士看上去很不舒服地清了清喉嚨。
而你找到了?
「做完這些之後,兇手必須出去,並且留下身後那個封閉的房間。離開房間只有兩個方法:(a)從門出去;(b)從窗戶出去。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兇手在門和窗戶上九*九*藏*書都動了手腳,以達到一個完美密室的效果。」
爬蟲類館大廳採光良好,它綠色的玻璃地板和被燈光照亮的空展櫃,都展現在他們面前。這是你在噩夢裡才能想象到的一類場景,被黑影包圍,好似在深海中游泳,而同時當轟炸機在頭頂掠過時感到微微的顫動。
這個詞語平淡,卻自有其醜陋的沉重感。
「噢,是的,」那聲音說,「你就是兇手。這樁犯罪不可能是別人犯下的。」
路易絲張開嘴像是要說什麼,但又改變了主意。
「他們告訴我們,」他反對說,「讓我們待在這裏!」
他翻了一下手腕,想了想,然後看著馬奇。
亨利·梅利維爾爵士背對麻布帘子站著,拳頭放在屁股上。
亨利·梅瑞威爾爵士瞪著他。
「只要我們能被困在那裡,哪怕幾分鐘,毫不起疑,詭計就可以完成了。嗯哼,而且它確實完成了。我們聽見了它完成的過程,這讓我非常痛苦。我們明知道兇手在工作,卻猜不出具體的內容。當我們在那裡等著的時候,就在邁克大喊『燈光』之前,有好幾秒鐘的時間,我們聽見了一種很響而且很奇怪的噪音。」
電話鈴還在尖聲叫著,路易絲·本頓又坐回椅子里,用雙手捂住了臉。亨利·梅瑞威爾爵士的神情依舊毫不動搖且深不可測,馬斯特斯絕望地瞥了亨利·梅瑞威爾爵士一眼后,穿過房間走向電話機。不管打來電話的是誰,他沒有和那人進行任何對話,只是簡單地拿起話筒說:「好的!」然後砰的一聲把話筒放了回去。
「不是……?」
「當我們在起居室里時,兇手就在外面的大廳里。他正對書房做著些什麼事:他在把它封上。所以他不能冒風險讓我們走出去,到大廳里,看見他在工作。」
「接下來你就走出去。關上門,把它從外面鎖上,用底層樓的門上能找到的任何一把鑰匙都可以,它們都是通用的。然後你就可以去拿你的吸塵器了。」
「拜託!」
「這很聰明,」面色蒼白的醫生喃喃說道,「如此聰明,以至於——以至於——」他搜尋著合適的詞句,「但是,怎麼封上窗戶呢?」
「好了!」他低聲吼道,「這件骯髒的小事又是什麼意思?它能證明什麼?」
「等一下,先生!」就在亨利·梅瑞威爾爵士把手放在里弗斯肩上時,凱里抗議道,「這是最後時刻嗎?」
「不能!我還是……」
她毫不猶豫地大大推開了展櫃的門,輕輕移動,溜進了展櫃。凱里滿頭大汗,靜悄悄地跟在她身後。因為昨天展櫃的燈就關上了,他們只能處在半黑暗中。在凱里看來,這是一個稀奇古怪的夜晚里稀奇古怪的尾聲,在一隻裝爬行動物的籠子里,在假山石中間蹲著,透過一條麻布帘子的邊緣向外窺視,並且看見了……
(以聖靈的名義,凱里想,現在到底會發生什麼?)
「用樓下房間通用的可替換鑰匙把我們鎖在前面的起居室里,」亨利·梅瑞威爾爵士緊接著說,「這個兇手冒了一個極大的風險,極為重大的風險!這風險可能毀掉整個計劃,因為它可以讓這樁所謂的『自殺』案不成立。那就是被看見的風險,一個能毀掉一切的風險!
「我們聽見了,或者認為我們聽見了,」亨利·梅瑞威爾爵士說,「一架雙引擎轟炸機嗡嗡地飛過房屋上空。」一陣沉默。一抹輕笑閃過里弗斯醫生的臉,他對此一定準備了很久。
「凱里和我——嗯,我們一起想到的。我是說,我聽見了有飛機飛過,然後想起了我所忘記的事情,也就是那台吸塵器。而凱里則在同時想到了壓縮空氣。整個解釋都在那裡,從頭到尾瞪著我們,可我們從來都沒發現!」
「噢,我的孩子啊!那是之前就做好的,在房間里,用手,當兇手還在準備計劃的第一步的時候。而一旦內德·本頓死了,從外面封上門就花不了幾分鐘的時間了。然後兇手從後門溜走,留下我們這些可憐的傻瓜還被鎖在起居室里,而且……」九*九*藏*書
凱里打斷他們,轉向路易絲。
有什麼人正面對著他,就在大廳里一小段距離以外。這些半發狂的觀眾看不見,因為亨利·梅瑞威爾爵士寬闊的後背剛好擋住了視線。亨利·梅瑞威爾爵士再次開口了。
「燒焦的晚餐的意義?」她重複道。
里弗斯醫生一臉蒼白,罵了句髒話,這讓路易絲跳了起來。
「開始我不相信他。因為,該死,我們聽見了飛機的聲音!」但他看上去對此確信萬分,甚至很不尋常地急著要找里弗斯醫生為他作證,因此一種寒冰般的懷疑立刻讓我的頭腦都凝固住了。「我們聽見了飛機的聲音,當然了,因為我們期待聽到它。我們是那種嚴重的、今天被人們稱為有飛機疑心病的人。我們總是神經和耳朵同時做好準備,屏息諳聽,易於被催眠。那陣嗡嗡的噪音,就好像時不時被兩隻引擎所打斷,前前後後地移動——在我們潛意識裡的耳朵聽來,它不可能是別的什麼東西。」
「噢,我的天啊!」
亨利·梅瑞威爾爵士把他的腳從桌邊上移下來,咕咚一下放到地板上,然後坐直了身子。
他搖搖晃晃地走到桌子後面,彎下身子坐在了座椅上。然後他把雙腳抬起放在桌子上,把椅子壓得往後仰,雙臂彎曲放在身前,並且衝著綠色的燈罩悶悶不樂地眨著眼睛。
「下一件,可說是更奇怪的事,」他緩慢而清晰地繼續說,「是這個。發現了燒焦的晚餐之後,我們三個去了起居室。我們坐下來,開始納悶應該做什麼。就在我們還坐在起居室里,在邁克經過並且大喊著『燈光』時,有人蓄意把我們鎖在裏面。」
是馬奇用誇張的啞劇姿勢,指出了聲音的來源。就在通道對面,一個小展櫃的門——那扇門伸向一個空空的玻璃柜子——半開著。
「吸塵器。」亨利·梅瑞威爾爵士回答。
在這裏亨利·梅瑞威爾爵士對他們做了個鬼臉,然後指著馬奇。
「當然。就在大廳的櫥櫃里,煤氣表旁邊。不算奇迹,不是嗎?」
「噓!」這是馬奇的聲音。
「你還不明白嗎?」馬奇回答她,她伸出雙手做出一個發怒的茫然動作,「他們找到兇手了!」路易絲必須得把雙手放在椅背上才能穩住自己。
「我想再問一個問題,」醫生說,他現在的語氣幾乎帶有一種瘋狂的興奮感,「兇手殺害本頓先生的動機是什麼?」
「嗯哼,」亨利·梅瑞威爾爵士說,「只是,你知道,沒有人告訴過我關於那該死的吸塵器的事。我必須跑去找一隻出來,因為它應該是必不可少的。」
「她想到了我們剛剛在房子里聽到的,我們確信是轟炸機的聲音。同時,和地板上燒過的火柴結合起來,這讓她想起了……」
「凱里!你還帶著那套撬鎖工具嗎?」
「想象一下,」她提示說,「假設你是兇手呢。」
馬奇。帕利澤站在桌旁,顯然沒有猜到故事的這個部分。越來越濃厚的興奮感讓她幾乎就要叫出來了。
「啊?」里弗斯催促道,「為什麼?」
「這個姑娘,」他解釋說,「比我們都更早猜到了其中很大的一部分。或許一個姑娘的頭腦應該更適合家庭一點。但她並不認為這很重要。雖然她的想法恰好是正確的,她卻沒有想到它在這個案子里的運用,所以它在她的腦子裡劃過,被丟掉了。
「但究竟是哪個:門還是窗戶?我們有得到任何提示嗎?有沒有什麼線索告訴我們應該察看哪裡?答案當然是響亮的『有』。哦,我的孩子們!你們沒發現嗎,兇手當然是從門出去的。」
馬斯特斯先是打開門鎖,把鑰匙從老式的鎖孔上拿下來,等到他們三個人都站在了外面的通道上,他關上門,從外面轉動鑰匙,馬奇、凱里、路易絲以及趾高氣揚的邁克·帕森都聽見了馬斯特斯取下鑰匙時發出的刺耳刮擦聲。
「聽著,亨利爵士,」他說,「我已經確認過邁克的話了。今天你一直在問我,我也告訴過你十幾遍了,昨晚當我到達的時候房子周圍沒有九_九_藏_書飛機。現在告訴我這一切他媽的到底是什麼意思!如果帕利澤小姐有答案,那噪音到底讓她想起了什麼?」
路易絲舉起雙手蓋住了臉。
「如果——怎麼樣?」里弗斯醫生問道。
「我不該,」他接著說道,「對此感到太驕傲。我真是個十足的蠢貨,我的笨蛋們。」他鬱悶地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多地帶上了非人類的惡意,「如果我能早點意識到——該死,要是我能意識到——燒焦的晚餐的意義,我或許就能救內德·本頓一命。」
小辦公室里很熱,讓人有些喘不過氣。路易絲·本頓僵硬地坐在那排小椅子中的一把里。里弗斯醫生站在她身邊,把手放在她肩膀上。
馬奇伸出手。
並且看見了什麼?
「如果我是你,」他用同樣沉重而且費力的聲音繼續說道,「我不會嘗試逃跑的。門已經鎖上了,你知道,而且……」
「直到今天,」亨利·梅瑞威爾爵士吼叫著抱怨道,「我才開始懷疑,我們當時聽到的可能根本不是那個。我真是閉著眼睛摸索,糊裡糊塗的,直到這個傢伙——」亨利·梅瑞威爾爵士又用手指著邁克——「總算做了件好事,他對我發誓說,昨天晚上根本沒有任何飛機靠近過房子。」
又是一陣沉默。而再一次地,凱里的記憶里,那陣奇怪的、時斷時續的轟隆聲又透過厚厚的緊閉的門傳了進來。
馬奇做了個激烈的動作。
「因為,你知道,一千比一機率的事真發生了,我們三個直接走進了這場計劃的中間。我們在八點半的時候敲響了大門。我們闖進去,大喊著『有沒有人在家』。前門沒有鎖,所以我們就走進去了。」
「但他們告訴我們——!」
路易絲再度想要發言,卻又止住了。
「我不知道是誰!」馬奇在地板上跳著腳,「但我想說這真是十足的惡毒又刻薄!他們竟然要把我們排除在外!在我們幾乎解決了案子,或者至少是同時和亨利·梅瑞威爾爵士想到那一條線索以後,他們竟然不讓我們在場。我想……」
就在此時,電話響了。
亨利·梅瑞威爾爵士站了起來。
「兇手嚇得出了一身冷汗,跟我們其實近在咫尺。當然了,有很多地方可以藏身,比方說大廳里的櫥櫃。但是內德·本頓還沒有死,房間也沒有鎖上或封上,煤氣還在一點點泄漏出來,不管有沒有燒焦的晚餐。如果我們偶然發現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如果我們跑進書房,把死者救醒……!」
現在輪到馬奇搜腸刮肚地想詞了。
里弗斯醫生往前走了一步。他的雙手緊握,通過擴張的鼻翼發出粗重的呼吸聲。
飛機刺耳的轟鳴聲使這場寂靜讓人更加難熬,馬奇因為不耐煩幾乎跳了起來。之後隨著清晰的咔嗒聲,門終於投降了。凱里快速而安靜地打開了門——在他們面前,只有一條長長的、被電燈光照亮的通道。
路易絲·本頓激動地看著四周。
邁克正要開始像只羔羊一樣地為自己辯解,卻被馬斯特斯制止了。
亨利·梅瑞威爾爵士用一根手指頭指著邁克·帕森。
「好了!」
「但它還是完成了——為什麼?因為它必須完成!這是無可避免的。如果兇手是從一扇窗戶溜進了黑暗中,它有極大的可能是完不成的。並且,這也告訴了我們關於這個悲傷的故事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如果你不想使用它們,」她說,「把它們給我。我才是在這件事里被追趕得半死的那個人,我要看到它的結局。」
「所以,他想說,一切都可以等到他從酒吧回來以後再說。他從酒吧回來,因為良心不安,覺得心裏七上八下的。他走過房子,聽見起居室里傳出有人說話的聲音。這意味著,」亨利·梅瑞威爾爵士解釋道,同時指著馬奇和凱里,「我們三個這個時候已經到了。我們正在起居室里,考慮應該怎麼做。」
凱里使勁咽了一下口水。這個主意他也想到了,但是……
里弗斯醫生唐突地說:「我想,這還不是完整的解釋。亨利爵士,誰殺了本read•99csw•com頓先生?」
那是一個低沉、緩慢、嘶啞的聲音,似乎在通道里竊竊私語,他們不確定那聲音具體是從哪裡傳來的。那聲音若有若無,又似乎帶著迴音。直到它又繼續說了好幾個字以後,他們才認出那就是亨利·梅利維爾的聲音。
另一個人忽然向旁邊閃過去——就像只貓。現在,那張臉隱在了亨利·梅瑞威爾爵士的後背所遮住的景象當中。凱里使勁往後仰,身子的重量全壓在了腳跟上。馬奇從麻布帘子的邊緣向外看去,她把雙手都捂在嘴上,以防自己尖叫出來。
「運用一下你們的智慧,讓我把我們遇到的問題敘述一下。兇手溜進來,獨自一人,去見內德·本頓——可能在八點一刻左右。兇手趁著內德在談話中,用一個中等重量的東西擊打他的頭部,把他打得失去了意識。然後兇手把內德的頭部放在欄杆上,讓它看上去像是意外撞上的,並且擰開了煤氣閥門。」
「你會想要,」馬奇說,「兩張硬質的包裝紙。一張小的,是為了里側的鑰匙孔。但主要的那張是一張長條形的,要貼在門下面。」
「事實上,」凱里接著說,「我們最後瞥了一眼那個女僕,她正在把吸塵器往餐廳推。我特別注意到它是因為它發出了那麼大的噪音,你甚至叫女僕把它關了。但同樣那台吸塵器,或至少是長得很像的一台,今天早上又在大廳的櫥櫃里出現了。馬奇和我都看到了。」
「正中目標。」亨利·梅瑞威爾爵士說。
外面的爬蟲類館大廳里,有一盞模糊錯昏暗的燈光正對著麻布帘子。凱里蹲在馬奇身邊,觸到帘子,還讓它動了一下。這個時候,他聽到路易絲·本頓在他肩膀上方的呼吸聲。
亨利·梅瑞威爾爵士曾經說過,今晚不會再有什麼電話上的鬼把戲了。然而這陣鈴聲發出的召喚不僅影響了總探長馬斯特斯,甚至連亨利·梅瑞威爾爵士本人都受到了些干擾。馬斯特斯的眼神透露出如他親口說出一般清晰的信息:「別這麼做!」
「這讓兇手非常擔憂。萬一內德還沒死,卻有什麼闖人者進來窺探,煤氣的氣味就會泄露死亡的信息。在這種情況下只有一種預防辦法……,」
「你們應該開始意識到,」他繼續說,「關於燒焦的晚餐的真正解釋了。」
「上帝明鑒。」邁克尖叫道,但他沒有說下去。「他看見一個躺在地板上的男人的手臂,是在兇手把內德移到欄杆上那個『意外發生』的位置前。他本該走進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至少也應該報告那兒的燈光。但他是個殘忍的人,對誰都不喜歡。呸!」
「昨天馬奇和我來到你家,」凱里對她說,「女僕正在前廳使用吸塵器,對不對?」
沒有亨利·梅瑞威爾爵士的蹤跡,也沒有馬斯特斯或里弗斯醫生的。但他們聽見一個聲音在說話,所以他們一動不動。
「他正在進行燈火管制的巡邏,」亨利·梅瑞威爾爵士接著說,「八點二十分開始,就是警報聲響起的時候。對他來說這是個極好的機會,偷偷溜出去,到酒吧里喝兩杯。出去的路上,他經過了園長家的後面,看見了書房裡露出的一點燈光。他走上前,隨便往裡面瞅了一眼……」
「兇手,你們知道,在那麼狹小的空間里,是不能和內德一起待在書房裡的。為了保持清醒,他唯一能做的事只是時不時進去看看。並且,每次書房的門被打開——它還沒有被封上——就會有一點點煤氣漏出到大廳里。」
亨利·梅瑞威爾爵士閉上眼睛,一動不動地待在同一個位子上,就好像睡著了一樣。
他停下來,帶著邪惡的意味挑起了眉毛。
「噪音?」她重複道,「什麼噪音?」
「金錢。」亨利·梅瑞威爾爵士說。
「當你準備好要封上房間的時候——你不需要在溢滿煤氣的房間里待太久——它是如此簡單,你不可能不明白!把膠水塗在長條紙上,把紙的上端粘在門的下端,全都粘上。對鑰匙孔也這樣做。」
亨利·梅瑞威爾爵士說到這裏,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