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二位可能不太清楚。唯有等到雷宇國先生死後，遺囑方可生效。」

「直接說重點吧。」方胖子迫不及待地打斷律師。

潘少強沖我奸笑，「偵探，你別心急，待會兒三哥陪你好好喝。」

「兄妹除了亂|倫，別的都可以做吧。」方誌凱一邊吃飯一邊還不忘幫著老三說話。

「我是不會放棄的。」這次潘少強潑了老五一盆冷水。

老三說完端起酒杯，繞過二姐的脖子。兩個人的距離貼得很近，二姐在退避這個令她很反感的距離，但她畢竟是個女人，終究敵不過老三的臂力，只好被他緊緊摟住。葉秀珍只是呷了一小口，可是老三仍不願放手。潘少強的這杯酒喝得很慢，而且左手也開始不老實，往她的腿部伸去。情急之下，葉秀珍果斷推開他，他才露齒一笑坐回位子。

無奈之下，葉秀珍只好端起酒杯，她剛要喝，又被老三攔住了。

「哎呀，這麼說就太嚴重了。」潘少強顯得有點委屈，「兄妹之間聯絡感情嘛，又沒做別的什麼事。」

「關於這件事，雷宇國先生已經全權託付給我，由我來處理。」劉律師說，「我會為各位組織一次考核，通過考核的人就是這兩項資產的繼承人。我知道你們當中沒人從事過管理工作，所以我會寬限三天，讓大家著手準備。」

其他人就沒這麼好運了。他們個個滿面愁容，鬱悶得要死。大家連餐后的水果蛋糕也沒吃就各自進入卧室。我把房門由內反鎖，按照老張的要求繼續補充睡眠。大概是用餐時喝了點酒的緣故，我很快就睡著了。

「喂。」我用乾澀的嗓音說。

「哎？」潘少強陰陽怪氣地叫了一聲。

「別急。」尖嘴猴腮的老三笑了起來，他笑的時候牙齦暴露在外，模樣更加難看，「二姐，兄弟我舉杯這麼久，手都酸了。咱們來個交杯吧，你說呢？」

我拿起酒杯笑道：「三哥，看來二姐真的不能喝酒，還是兄弟敬你吧。」

晚餐設在莊園的中式餐廳。傳統的大圓桌在造型上與飯店包廂的那種read.99csw.com沒什麼區別，餐廳內有六張這樣的圓桌，我們坐在最裡面的那張。這一回，劉振國跟我們擠在了一起，老大坐在老四和老五中間，但他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我被二姐、七妹夾在當中，葉秀珍旁邊貼著潘少強。

葉秀珍在桌下玩起了小動作，她用膝蓋碰了碰我的腿，似乎想讓我幫她處理這個局面。我原本無意幫她，可是二姐既然向我求援，那麼不站出來實在有點說不過去。沒辦法，我只好硬著頭皮挑戰老三了。

姓劉的律師眉清目秀，戴著一副無框眼鏡，穿著與我同色的西裝，但我身上的西服顯然沒他那件有檔次。金黃色的領帶夾卡在橙色襯衫和紫色領帶之間，看上去很得體。從他的模樣來看，年齡應該在三十五歲左右。他善用左手，應該是個左撇子。律師拎著一個灰色公事包，說話的聲音很有親和力，像個不厭其煩為學生補習的暑期教師。

遺囑讀完后，老大劉振國總算開口了，他說：「廢話少說，先把我應得的二十億拿來。」

「少喝點，意思一下。老四，把酒給我。」

「是的。但通過考核的標準，由雷宇國本人親自製定並且有親筆簽名為證，所以對大家來說很公平。至於這個標準，我會在考核結束后公布。」

「好吧，不過我只能喝一口。」二姐屈服了。我注意到她把左手放在背後，緊緊地攥著拳頭。

「她是你妹妹啊，哥哥親妹妹天經地義。」老五說道。

葉秀珍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連忙說：「我不過是一個小會計，哪有管理的能力？」她把這個擔子推給了童潤潔，「七妹是高才生，到書店找本管理方面的書籍，恐怕一個下午的時間就全解決了。」

超大交杯？我沒從聽說過。不過從他奸詐的表情來看，我想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八道冷盤擺上桌的時候，方胖子率先伸出第一筷，他吃飯的時候老愛吧唧嘴，而且聲音很響，遇到塞牙時完全不用牙籤，而是用小拇指的指甲來剔牙，根ｒｅａｄ•９９ｃｓｗ.ｃoｍ本不在乎自己的形象。跟這樣的人用餐，再美味的佳肴也讓我難以入口。

這一覺睡得很踏實，直到耳邊的手機震響，我才重新睜開眼。看看床頭的鍾錶，已經晚上十一點半了。

郭小兵走到葉秀珍身邊，「我沒什麼文化，賭場看來是不指望了。要說在座最合適的人選，應該是二姐你吧？」

「打擾大家用餐了。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雷宇國的律師，我叫劉熙晨。如果大家不介意的話，我想耽擱各位一點時間，隨我到雷先生的房裡，我將宣讀遺囑。」

吃飯之前，老五方誌凱直視著七妹，那是一種警告。綠豆大的眼睛此刻射出凌如利刀、暗如凝血的光芒。童潤潔把臉衝下，玩弄著手裡的餐布，用這樣的方式迴避五哥的目光。

葉秀珍推開他的手，果斷地拒絕，「我不會喝酒。」

「拿來！」潘少強一把奪過茅台酒，抓過葉秀珍面前的玻璃杯往裡倒酒。他口頭上說「意思一下」，結果卻倒了大半杯。

「如果我們每個人都放棄考核的話，是不是現在就能平分賭場的資產？」提問的人是方誌凱，先前一直少言寡語的他現在反倒變得積極起來。

老張把臉對向我這裏，這是個信號。我立刻問道：「這麼說的話，是否能通過考核，全憑劉律師一人說了算嘍？」

「這不太好吧。」我搶在七妹之前說話，「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劉律師大聲朗讀遺囑內容：「姓名雷宇國，男，漢族，雷氏集團創始人……」

楊利民走到床邊，探身對病床上的雷宇國耳語了幾句，然後對律師說：「可以開始了。」

電話那頭傳張爵明的聲音，「準備開工。」

戴著墨鏡的老張和律師分別站在管家兩邊。老張和我都裝作與對方不認識，我甚至沒往他那裡看，我注意的是那名律師。

「既然有人不願放棄，那恐怕這個考核必須得正常進行了。」律師翻到最後一頁，「在ｈttｐs://read.99csw•ｃoｍ我離開人世前，我有個自私的請求。我希望孩子們可以留下來，陪我走完人生最後一段旅程。如果能得到孩子的寬恕，我將死而無憾。此外，因為我這樣的罪人不配擁有奢侈的葬禮，所以我死後的葬禮從簡。簽名：雷宇國、代理律師簽名：劉熙晨、見證人簽名：張爵明、楊利民，時間：200X年11月2日。」

胖子沒說錯，對一個有管理天賦的人來說，三天也許還行。可是對在場的大部分人而言，三天確實很短，就算惡補經營管理的知識，考核的時候也只能做表面功夫。然而，律師只是回道：「對不起，這是雷先生的意思。告辭。」

「我真的不能喝，待會兒律師要來。」二姐企圖用遺囑的事矇混過關。

律師回望保鏢，見老張不再說話，於是繼續往下說：「我名下的莊園和賭場，將交給合適的人選繼承。如我的遺子中沒有合適的管理者，將這兩項資產進行拍賣，再進行一次平均分配。」

聽到這話，每個人的表情都變得凝重，就連老五也停止用餐，慌亂地擦去嘴邊的油漬。老大那張臉變得更加生硬，剛剛起鬨的老三也正經起來。

「好的。」我端起白酒，「童童，我敬你。」

律師將遺囑裝回公事包，「請大家在這段時間抓緊準備考核的事，我三天後再來。」

「是啊，先把那一百四十億分了吧。」方誌凱興奮地握住肥碩的雙手。

「二姐，跟兄弟喝一杯吧。」潘少強把手放在對方的肩膀上，這讓她感到很不自在。

「唉，書獃子就是書獃子。」老三白了她一眼，跟著解釋道，「超大交杯就是讓你把他的杯中之酒統統含在嘴裏，別喝下去，含在嘴裏就好，讓老六來喝你嘴裏的酒。怎麼樣，我的表達能力你能否理解？」

「說得好。」潘少強往我這邊看，「老六你不是想喝酒嗎？來，給你倒滿，先跟七妹來一杯。」

「請等一下。」方胖子攔住劉律師，「可否再寬裕點時間，三天實在太短了。」

「抿一口就好。來吧九*九*藏*書，兄弟我都舉杯了，你還能不喝嗎？」

關鍵時刻，餐廳的門被推開。管家領著兩名男子入內，老楊對著大家點頭哈腰地說：「抱歉打擾各位用餐，這位是劉律師，這位是律師的表哥，也是雷宇國先生的保鏢張爵明先生。」

「你是我姐，你說了算。」

老三在劉熙晨停頓的間隙問道：「律師，我不太明白，麻煩你給解釋一下。怎麼樣的人才能算合適的管理者？」

郭小兵剛抓起酒瓶的時候，二姐就沖他拋出柔弱的眼神。老四被她觸動，在那裡猶豫起來。

「二姐，這種交杯太小兒科了，咱們兄妹情深，來個大交杯吧。老五，你說好不好？」

「人都到齊了吧？」劉熙晨對人數進行確認。他翻開公事包，從裏面拿出一份材料，材料外層用藍色硬殼包裝，看上去有點像擴大四倍的大學畢業證書。

表哥？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

「怎麼，我也要喝交杯嗎？」我賠笑道。

主菜有二十三道，這當中有四道我從沒見過。金燦燦的玉米粒搭配著滑嫩的松鼠肉，老四笑稱這才是貨真價實的「松子玉米」。野生的娃娃魚和石斑放一起清蒸，廚師說這叫「母子平安」，光是菜名就讓我起了憐憫之情，這菜我一口也沒碰。接下來的兩道菜只有男人敢吃，一個是「非洲獅子頭」，廚師將指甲大小的非洲紅蟻裹成球，放進鍋里炸。這菜味道有點酸，吃的時候發出的聲音就像在咀嚼薯片。另一道菜叫「龍潭虎穴」，虎腰和蛇膽放在一起，看著就令人作嘔，這道菜只有老大、老五兩個人吃得很痛快。

因為這杯酒涉及到七妹的意願，童潤潔忙問：「什麼是超大交杯？」

「什麼規矩不規矩的，大家都沒意見的話，你就照辦。」老五說完，老三也跟著點頭。

天經地義？這是什麼屁話。見小妹僵在那裡，老三說：「你不來也可以，讓老五替你。」

「哪有？我很笨的。」童潤潔看著腳下的地毯，不再多言。

「這不合規矩。」劉律師提了提眼鏡。

「好！」方誌凱頭也不抬地喊了一聲，繼九_九_藏_書續吃他的菜。

「你跟七妹來個超大交杯。」

張爵明送律師離開，與我擦身而過的時候，迅速閃出一絲微笑，跟著又用同樣的速度收回笑容。這是什麼意思？在安慰我嗎？嗯，老張應該有辦法搞到考核的內容。

「潘少強，你別忘了，」葉秀珍怔怔地說，「我們有血緣關係，你可別胡來。」

張爵明說道：「根據我的調查，只剩你們七人。」

雷宇國的臉色比上午還差，負責照料他的大夫見我們進門，主動離開卧室。

劉律師從左到右掃視著七位兄妹，葉秀珍和劉振國點頭贊成，七妹和老四沉默不語。我看著老張，他沒任何表情，我自然也沒表態。

二姐這關怕是過不了了。她沒再迴避，只能點頭同意。當她的右手想要繞過老三胳膊的時候，又被潘少強攔下了。

「我讓你說話了嗎？」潘少強虎視眈眈地瞪著老四。

「父親只有我們七個孩子了嗎？」童潤潔問道。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老五把他的內心想法全說出來了。他看著老三和老大，他們對這種事也顯得無能為力。

見眾人都沒異議，律師翻過兩頁關於雷宇國本人的介紹，往下繼續敘述遺囑內容，「總資產約合人民幣三百五十億元。其中，固定資產總值估價兩百億，現有銀行存款五十億，私有股份總值一百億。我生前育有數子，若他們尚在人世，名下資產取出十億捐獻美國的公益基金，另取二十億，分別捐獻國內的希望工程、社會兒童福利院、敬老院。剩餘資產除拉斯維加斯鳳凰城賭場外，其餘按人數平均分配。」律師停下，解釋道，「拉斯維加斯賭場價值一百六十五億，這座莊園估價十五億，除去雷宇國先生捐獻公益事業的三十億，剩下一百四十億會平均分配給你們七人，即，每人獲得二十億人民幣。」

「不行！」遲遲未說話的郭小兵終於開口了，「我聽村裡的人說，有血緣關係的兄妹或姐弟做肌膚之親的事，會天打雷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