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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奎因運動探案 探案五 人咬狗

卷二 奎因運動探案

探案五 人咬狗

奧圖把右腳抬向天空用勁一擊。球呼嘯著飛向右外野,一隻又高又遠的球,塞寇剋死命後退追球。他躍起四英尺高才接到球,脊背整個貼在圍牆上。摩爾利用這個高飛球閃電般地抵達本壘,比捕手比爾·迪基接球觸殺快了幾英寸。
「三比三。犧牲打啊,吉普!」奎因先生吼叫。
「可憐的甜心。」芭莉小姐再度說道,然後她拿起電話。等她放下電話時她說,「東岸的天氣不好。紐約的氣象局預測會有暴雨。」
「誰管他?……帥啊!」
茱蒂發著抖,茫然地摸索著尋找歌舞演員的手。
「我已經告訴你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埃勒里輕快地說,向門口走去,「還有人能做得更多嗎?你走不走,寶拉?」
「得立刻送他離開這裏。」
「說得好。」奎因警官也說。
群眾駭然,然後開始大笑,過了一會兒有兩個怯怯的人走下來,然後又有兩個,終於第五名也出現了。一個服務員跑過來看發生了什麼事。
「我一向有心靈感應,」芭莉小姐心不在焉地說,「這——很糟,有事情要發生了。」
「聽起來像是裝扮過的。」維利警官說道。
「狗屎運,」附近一個楊基迷怒叱,「純粹是狗屎運,你看不出他們多狗屎運嗎?沒看到嗎?」
「我不懂,」奎因先生說道,「我們怎麼可能會有別的結論。我們知道他的妻子應該是今天的受害者,所以顯然她沒有偷毒藥,那麼唯一有機會偷取它的人就是比爾本人。」
寶拉目瞪口呆:「楚伊怎麼做出這樣的傻事啊!」
可是寶拉已經在電話邊,慎重地與她公司的紐約辦公室通電話,一點都沒有注意到他,就好像他只是一條蟲而已。
「正是!費爾汀醫生並沒有遺失那個瓶子,直到他把你,史達小姐,送出辦公室,他隨後與你先生一齊回到他的辦公室。比爾可能在踏進辦公室時就把那個瓶子塞他的口袋裡了。」
「鬆開他的衣領,」洛特絲·維妮呻|吟,「他好蒼白!」
「沒有。不過你知道女人嘛。她幹掉比爾,沒錯。加油啊,喬!我得走了,媽的這是什麼日子呀。」
「我要看球賽,」維利嚷著,「為什麼你不自己去?」
奎因先生向紅衣服務生招手:「怎麼回事?」他問道。
「一個男孩?」
接著茱蒂·史達隔著欄杆,對她丈夫身旁的女人說了一些挖苦惡毒的話,洛特絲·維妮的水銀眼睛發亮,她以毫不在乎的侮辱語氣作答,使得比爾·楚伊的太太陡然坐直。傑米·康諾開始說些關於華特溫契和七個小矮人的故事……又大聲又快。
「這位是費爾汀醫生,」奎因警官指著靜靜地站在窗邊的一位白髮老者,「他是楚伊的醫生,正好也在這裏看球,聽說楚伊昏倒,就匆匆趕來看看能幫上什麼。」
「爸!」奎因先生說著,瞪大眼睛,「你手上有謀殺案,你怎能——」
「五毛錢,」奎因先生冷冷地說,「賭楊基隊今天在卡爾手下得不了三分。」
「神槍手。」奎因警官緩緩說道。
法蘭克·柯羅塞提站上本壘板準備第二次打擊時,已有兩人出局了,兩個好球之後,他揮出一隻飛越奧圖上方的一壘安打。
奎因先生咬著手指甲。捕手道寧走到投手丘,但是胡貝爾只是拉拉他的褲子,微微一笑。接下來打擊的瑞德·羅飛在打擊區將球棒揮得虎虎生風,道寧退回到插手位置,經理比爾·泰利一隻腳站在巨人隊球員休息區的邊緣,拳頭頂著自己的下巴,看起來很焦急。內野手開始調整守備位置以防止盜壘。
「一個小孩毒死比爾?」惡漢咆哮,這是他第一次開口,「你是熱昏了頭。」
「大聯盟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左投手,」奎因先生說著,肅然起敬地望著他,「六英尺三英寸高,全身都是硬如牛皮的肌肉,有一手銳利如鉤子的曲球和詭異的變速球,十五年來,輕鬆地把所有了不起的大投手玩于股掌之上,很厲害!」
「我正是這麼想的。」芭莉小姐滿意地說。
巨人隊站好守備位置后,一個服務員跑下水泥階梯在傑米·康諾的耳邊低語。歌舞演員眨眨眼,慢慢地站起來說:「對不起,茱蒂。」
「呃,是的,」奎因警官慢條斯理地說,「他撲向麥克先生時,大比爾自己扭斷了投球手腕的兩根腕骨,於是乎他的棒球生涯就此畫上了句點。」
「她承認了嗎?」奎因先生插嘴問道。
維利警官嘀咕著總是會有人壞了其他人的興緻,還有他到底是吃錯了什麼葯自己會來幹警察,但他還是站起來順從地跟隨著奎因警官。
埃勒里心不在焉地說:「誰?喔!那是大比爾·楚伊。」
「不是很清楚,先生,剛剛有些情況,我猜是楊基隊得分了。」
「總共有六個親筆簽名,只有五個人出來,第六個人是誰?說呀!」
「是的,」奎因先生禮貌在應著。這時,巨人隊出來做打擊練習,他登時發瘋一樣大聲叫道,「太好啦,打幾個好球給他們瞧瞧,巨人隊。」
十月初在好萊塢的那段時間內,任何人看到埃勒里·奎因先生所顯露出的強烈憂鬱,包括猛虎般的踱步、緊閉的唇、扭曲的眉,都會說這著名的偵探那無與倫比的智慧又再度陷入與惡魔的戰鬥之中。
「還有其他具有諷刺意味的地方,」奎因先生回答,「因為若不是比爾的花粉熱發作,他自己那枝有毒的鉛筆交到他手中時,他就會聞到苦杏仁的味道而能及時煞車,挽回一命。再說,如果他不是費尼摩爾·菲根思潘的偶像,費尼摩爾根本就不會把他那枝有毒的鉛筆遞給他。
「楚伊先生去世了。觀眾里一位年輕的醫生在上頭辦公室里努力想救醒他,但失敗了,而且他似乎很擔心——」
康諾微微一笑,彷彿他剛輸了一場賭注,他扶著茱蒂的手臂迅速帶她離開。
男孩往後退:「我不是有意的,真的,先生。我會歸還那兩塊錢!」
門外的警察吼叫著,但埃勒里說:「讓他走,警官,」然後把門關上。接著他又開門問道,「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之後大比爾便吵著要離婚,但茱蒂拒絕了,因為她愛他,我猜想,」寶拉溫柔地說,「現在卻出現這種場面。我有趣呀。」
或許吧,但寶拉並不能確定。茱蒂·史達的緊張十分直接,彷彿有迫在眉睫的危險。寶拉看看四周,隨即眯起眼睛。
奎因警官皺著眉說:「要在五萬人中找到兇手可有得搞了。」
楚伊太太在紅色的鹿皮提袋裡摸索。她突然說道:「傑米,替我買一根熱狗。」
「嗬,」奎因先生說道,「好傢夥胡貝爾。」巨人隊上場時,他忽然從口袋拿出一卷鈔票,爬到椅子上,對著包廂後面的觀眾揮舞著鈔九*九*藏*書票。維利警官和芭莉小姐驚訝地看著他。
「然後事情發生了,」芭莉小姐繼續回憶當時,「楚伊到好萊塢拍一部棒球電影,遇到了洛特絲·維妮,她就用這個鄉下小子對待茱蒂·史達的方式對待他。真是戲劇性的轉折啊,是不是,我的棒球迷朋友。」
「吃太多熱狗啦,」他兒子打斷他,「你們這些人怎麼了?我不能安安靜靜地看場球嗎?」然後他吼著,「上啊,梅爾!」
「一位年輕的醫生,」奎因警官說道,「比費爾汀醫生早到這裏,為楚伊治療眩暈。我想是他的錯——」
「是熱狗的關係,」洛特絲開口,「你不能再吃了!」
「所以目標是楚伊太太,不是比爾,」奎因警官咆哮,「我很報歉,茱蒂·史達……穿外套、戴帽子、大鬍子還有太陽眼鏡的高個子,敘述得真好!」
「你瘋啦?」警官喘著氣說。
「拜倫式的。」芭莉小姐說道。
奎因先生輕蔑地說:「史達小姐根本沒有離開過包廂。」
喬·狄馬喬轟出又高又遠的一球,直奔全壘打牆外球隊休息室邊的大鍾,奎因不開心地低咒起來。
「很有趣,」芭莉小姐說著,她慧黠的眼睛仔細看著在她前面的四個人:洛特絲·維妮,好萊塢女妖;大比爾·楚伊,前棒球投手;茱蒂·史達,楚伊的妻子;還有傑米·康諾,歌舞演員,楚伊太太的護花使者。兩對伴侶,兩個包廂……完全沒有彼此招呼相認的跡象。
洛特絲·維妮是個華麗豐|滿的紅髮女郎,有一雙深邃的水銀色眼睛,她來自北義大利,改了名字后,因一部名為《巴里的女人》的電影在好萊塢發跡。那是一部彩色|電|影,裏面大量展示了她的動人身材。藉著暴起的聲名,她開始和新聞界水乳|交融。她養了兩頭狼狗以及一堆渾身肌肉的高大棕色男人。她穿著一襲鵝黃色衣服,與其他包廂內的女人相比,就好像是一隻蝴蝶在一堆毛毛蟲之間。相比之下,穿著紅色服裝的小茱蒂·史達看起來幾乎又老又邋遢。
「你這是什麼意思?」奎因先生問道。
但奎因先生已經全神貫注地看著梅爾·奧圖的打擊,老高梅茲狠狠一個球往本壘板壓去,而蓄勢以待的奧圖也毫不猶豫狠狠一棒揮出。
「我就知道!」紅衣人走了之後,寶拉叫道,「埃勒里·奎因,你就打算坐在這裏什麼事都不做嗎?」
「妓|女。」芭莉小姐輕輕說著,瞪著洛特絲。
「比爾出事了!」她的聲音尖銳,聲如裂帛。她跳起來說,「我跟你一起去。」
「棒!」奎因先生怪叫,「它只是把冠軍賽的勝負推到第七場而已。」
但傑米·康諾把他的手放在她的手臂上,她又坐了回去。
維利警官帶路來到一間辦公室,門前有一個警察看守。他推開門,看到奎因警官在裏面踱步,惡漢愁容滿面地站著看沙發上一個覆蓋報紙的長形靜止物體,傑米·康諾坐在兩個女人中間。三個人都沒有動,臉色都很蒼白而且呼吸沉重。
又一次,五萬人鴉雀無聲。
男孩似乎有點懷疑,不過他由鼓鼓的口袋裡掏出一枝球場中隨著記分卡一併販售的普通黃色鉛筆。埃勒里興奮地從男孩手中拿過來,費爾汀醫生再由埃勒裏手中接過去,並嗅著它的筆尖。他點點頭,茱蒂·史達面無表情的臉龐上終於出現了一抹平靜,她疲憊地把頭垂在康諾肩膀上。
洛特絲·維妮再度把她的手放在楚伊的肩膀上。
「我也參与一份,警官,」坐在他們前面的一名英武的男士笑著說,「嗨,警官,看球的好天氣,是吧?」
「他沒有過來不是因為他有罪,而是因為他不會為任何東西出賣比爾·楚伊的親筆簽名。不會的,很明顯,一個崇拜英雄的男孩不會試圖毒害偉大的比爾·楚伊。那麼同樣明顯地,他並不知道他做了什麼事。因此,他一定是個無辜的工具。問題仍然是——誰指使的?」
奎因先生有點局促不安,最後終於含混地說道:「人的直覺有時候會偷懶的。維利,去看看他到底怎麼了。」
「必須儘快理清這一片混亂,」奎因先生嘀咕著,「或許我們還來得及看後面幾局。」
「誰沒有下來?」奎因先生質問。
「他的身上沒有硫化硫酸鈉的痕迹,」費爾汀醫生冷冷地說,「而且我聽說楚伊昏倒的十五分鐘到三十分鐘前,他吃了一根熱狗……在一個相當特殊的情況下。」
大比爾·楚伊起身想站起來,臉上有幾分驚訝之色,旋即倒在包廂的水泥地上,好像有人以快速球砸到他後腦一樣。
「是呀。」男孩盯著他。
「小茱蒂,」芭莉小姐嘆口氣,把被簽名者狂擠過時弄歪的草帽扶正,「又慌亂又不快樂,用舌頭潤濕鉛筆尖絕對不是平靜的象徵,坐在眼中只有洛特絲的丈夫身邊,她根本不知道她在幹什麼,可憐的東西。」
茱蒂·史達坐得異常挺直。她就是有名的茱蒂·史達,是佛羅倫斯·齊格飛所發掘的寶貝——劇評家稱她是第二個瑪麗蓮·夢露。她優雅而美麗,曲線玲瓏,並且有一雙蜜色大眼睛,曾載歌載舞地打進了紐約的心臟。如今榮耀的日子差不多已經過去了。或許寶拉看著茱蒂的側面想著,這可以解釋她緊閉的小嘴,悲傷眼睛周圍的細紋,以及身軀的緊張。
「比賽開始前,他說他只給六——」
「呃?」管理員說著,嘴巴張得大大的。
又是一大堆人湧向兩個包廂,楚伊轉過頭,有些氣惱:「好吧,好吧,麥克,」他對著努力擋開人堆的紅衣管理員叫道,「我們可不要在這裏搞暴動。我六張,就六張。開始吧。」
「氰酸!」埃勒里說道,「口服的?」
寶拉溫柔地看著他,維利說道:「要沒有他,我他媽八成只是個乏味的笨警察。」
「別急,茱蒂——」
奎因先生沒有看芭莉小姐,他咬著嘴唇:「嘿,維利,等一下。」
「什麼樣的事?」
巴泰爾擊出一壘安打。奎因先生歡呼。
寶拉·芭莉平靜地說:「我認為,以你作為偵探的直覺,奎因先生,你應該會認真地查問楚伊先生的『昏倒』緣由。」
「我不喜歡這樣。」過了一會兒芭莉小姐輕聲說著。
「楚伊?」寶拉念著,「大比爾·楚伊?」
「好好地看一看這五個人……你,老兄?是的,那是楚伊的簽名,這是你的五塊錢。下一位!」奎因先生照著順序,用五元鈔票交換了五張有楚伊簽名的記分卡。
「很高興見到你,芭莉小姐,」歌舞演員笑著說,嗅了下他那蘭花紫的翻領,「你的《與明星有約》專欄我一直拜讀,每天從沒漏過。這是茱蒂·史達。」
當巨人隊呼嘯著回到休息室時,奎因先生https://read.99csw.com和數千人一起歡呼尖叫。傑米·康諾在包廂里跳起印第安舞蹈。維利警官似乎有點煩惱。高梅茲站在投手丘熱身,主審用小掃把清掃本壘板,喬·摩爾,這個瘦皮猴,走上打擊位置。
奎因警官看著他兒子好一會兒,然後他站起來嘆道:「走吧,托馬斯。」
「不要吵,你,」奎因先生說道。他打開門對著門外的警察說道,「聽著,麥吉卡弟,不管你叫什麼名字,去叫播報員透過擴音器廣播。對了,現在比數多少?」
他四壞球上壘,巴泰爾被三振。但吉普·瑞波第一球就揮出一壘安打,於是,場內的狀況成了摩爾在三壘而瑞波在一壘,一人出局,輪到梅爾·奧圖的打擊。
球場工作人員剛剛退出球場,主審在群眾的喊叫聲中撣撣本壘板。洛特絲·維妮想到尤金·歐尼爾的雙殺什麼的,轉頭看了大比爾一眼。
「寶拉,」奎因先生對寶拉·芭莉說,「我快要瘋了。」
胡貝爾連著三振了羅飛、狄馬喬和賈里格。
「傑米·康諾!」奎因警官驚呼,「老牌的歌舞演員。嗨,傑米,你沒有見過我兒子埃勒里,是吧?對不起,芭莉小姐,這位是著名的傑米·康諾,老天給百老匯的恩賜。」
「我沒拿,」茱蒂·史達的聲音毫無生氣,還是沒有睜開眼睛,「我根本沒看過它。」
「沒錯,小茱蒂,她在他的熱狗里下毒。」維利笑出來,「人咬狗,哈哈——」
吉普·瑞波打了個犧牲打,巴泰爾順利上到二壘。
「我並不期望下毒者會過來,不過我知道清白的人會。五個人領取了獎金,第六個,沒有出現的那一個,據管理員告訴我,是一個小男孩。」
「真的那麼棒啊?」芭莉小姐問他。
「不然那個男孩為什麼沒有過來?」寶拉很快地介面,「繼續啊,親愛的!」
在上方的媒體區里,記者們異常地忙碌,一邊回味卡爾·胡貝爾在明星賽時的類似戰績,當時他連續三振美國聯盟最好的五支大棒子;另一方面讚許敦克多·塞寇克的接球神技;此外也順便提及大比爾·楚伊,國家聯盟著名的前投手,第一局中在內野包廂中昏厥了。《世界電訊報》的喬·威廉斯說是因為太興奮,哈伯·艾凡則說是中暑——大比爾從來不戴帽子——而《太陽報》的法蘭克·葛里漢猜測是因為吃了太多熱狗。
「可憐的比爾。」茱蒂·史達傷心地說。
「我不是說你的比賽,傻瓜。我是指我們前面的四角關係。」
奎因先生踱步,深深地思考。優雅的芭莉小姐用痴迷的眼睛望著他。他第一次碰到她的時候,是在調查著名的電影明星比莉斯·史都華和傑克·羅佑雙雙遇害的命案,那時芭莉小姐正處於一種病態的心理狀況。她極端地懼怕群眾。「群眾恐慌症」,醫生是這麼說的。奎因先生以一種奇特的方式將她治愈。現在她已經對這種治療方式上癮了。
「我沒有!」茱蒂尖叫,「不是我乾的!」她捂著臉,倚著康諾啜泣。
有人在他們身後喘氣,他們轉過身來看到奎因警官,紅著臉好像剛奔跑過,在寶拉·芭莉小姐的協助之下鑽進包廂。他看起來冷靜、安詳、眼睛清亮一如往常。
服務員和惡漢把他拖下來,他的雙手以異常古怪的方式懸著,洛特絲蹣跚在旁邊,緊張地咬著嘴唇。
「我想。」茱蒂以顫抖的聲音說著,站起身。
可是沒有其他人出來,雖然看台上有一些酸苦的揶揄。維利警官站在那裡搖著頭。芭莉小姐看起來相當地驚奇。
這時有人敲門,埃勒里去開了門,這還是他第一次露出笑容。關上門后他們看到他的手臂摟著一個棕發、慧黠的小男孩,那個男孩緊緊地抓著一張記分卡。
大比爾·楚伊站起來,輕聲地對維妮說了些話,她羞怯地笑笑,然後他就離開包廂了,他的保鏢惡漢先生跟著跳起來,但比爾搖搖頭,把群眾揮開,跳上通往看台後方的階梯。
「我說你搭乘今晚的班機到東岸去,那麼後天你就可以看到你心愛的第七場比賽了。」
奎因先生咬著指甲並迴避芭莉小姐指責的目光。
茱蒂慢慢地抬起頭來,她嘴部的肌肉在抽|動。
奎因先生微微一笑說:「我知道,大洪水是吧,看看什麼來了。」
「當然,」費尼摩爾說道,「那位女士,他說,是戴紅帽子、紅手套、穿紅衣服,坐在靠近楊基隊員休息區附近的內野包廂里,他說。他甚至帶我出去,指給我看她坐的地方。嘿!」費尼摩爾叫道,眼睛瞪得大大的,「就是她!就是那位女士!」他舉起髒兮兮的食指指著茱蒂·史達。
「所以現在,」寶拉說道,「你父親可以跟你一樣觀賞這場珍貴比賽的結局,你這個自私的笨蛋!」
「我希望,」芭莉小姐輕柔地說,「是因為愛。」
「那是誰?」奎因先生輕聲問道。
「寶拉,你是天才!」但奎因先生的臉色驀地一沉,「可是電影公司,門票……不管了!我會告訴電影公司我病倒了,然後打電話叫爸爸去弄個包廂。他對市政府施壓的話,應該——寶拉,我不知道該怎麼做——」
「呃?」奎因先生說道,「什麼?喔,不。我的意思是——是世界冠軍賽。」他看來有點殘忍,「你難道不知道是什麼事嗎?紐約巨人隊和紐約楊基隊要進行生死攸關的戰鬥來決定誰是世界棒球冠軍,而我卻遠在三千英裡外!」
「我出五塊錢,」奎因先生揮舞著鈔票叫道,「買比爾·楚伊比賽前在這裏簽的每一張親筆簽名!就在這個包廂里!五塊錢,各位!來拿呀!」
「所以神槍手栽了個大跟頭,」奎因警官笑道,「去找比爾要拿回錢,比爾把他打下整整兩段樓梯。」
維妮開始在她的厚唇上擦著橘色的口紅,茱蒂·史達的紅色手套則緊緊地抓在隔開他們的欄杆上。
管理員大聲叫道:「這是第六張,好了!楚伊先生說只簽六張,所以說到此為止!」好像是上帝本人說了六張。群眾鼓噪起來,但大比爾只是揮揮巨掌,把手伸到隔壁包廂他放半截熱狗的空椅子上。但他太太已經先一步在椅子上摸摸弄弄,觸到了楚伊擺在那裡的熱狗。那一瞬間他差點脫口跟她說話,但他忍住了,拿起那根吃了一半的熱狗,囫圇吞下去,根本沒有品嘗它的滋味。
「你可以,」芭莉小姐建議他,「親吻我……道別。」
「比爾·楚伊!」寶拉驚呆了。
康諾買了一打,大比爾皺著眉,他跳起來也買了一些。康諾丟了兩張一元鈔票給小販,揮手要他走開了。
「遵命,」警察回答。
「你遞給他的鉛筆呢,費尼摩爾?」
洛特絲尖叫。比爾的太太茱蒂倏地轉過身,read.99csw.com發著抖。附近的人跳了起來。三個穿紅衣的服務員急忙走下來,走在他們前面的是惡漢先生。坐冷板凳的球員從楊基隊球員休息區探頭出來看。
「或許,」埃勒里突然說道,「或許根本就不用這麼麻煩……是用什麼東西殺人的?氰酸。計劃中是誰要被殺害?比爾·楚伊的太太。這案子中有哪一個人與氰酸有關聯?是的——費爾汀醫生在可疑的情況下『丟了』一瓶。是誰呀?比爾·楚伊的妻子可能拿走了那個瓶子……或比爾·楚伊本人。」
大家都笑了——只除了奎因先生,他的嘴張得大大的。
埃勒里·奎因先生以困惑憂慮的表情看著他前方的四個人。隨後他看見寶拉·芭莉小姐嘲弄的眼神以及她氣紅的臉龐。
隔著欄杆,在他們左邊的包廂中坐著一個高大、古銅色皮膚、沉默而專心的男人。那個男人以茱蒂·史達般的古怪態度凝視著球場,他只要把他肌肉結實的大手伸過欄杆就可以摸到茱蒂了。他另一邊坐著一位女郎,寶拉一眼就認出來了——洛特絲·維妮,電影明星!
「而且或許,」奎因先生說道,「你也應該去,老爸。我有個直覺,這是你的專長。」
「人的激|情,」芭莉小姐說道,「不過無疑是很吸引人的。」
「外套口袋裡有一張第六場比賽的雨天延期票,上面有大比爾的包廂號碼,這就是老傢伙要的證據,你的勝利記錄又可以加上一筆。」
「有趣極了,」芭莉小姐低聲說道,「看楚伊向茱蒂求婚的樣子,你真會認為他們的婚姻可白頭到老。某一個晚上在溫特花園裡,他從傑米·康諾的手中把她硬搶過來,以八十英里的時速載她到格林威治村,在她回過神之前娶了她。」
奎因警官說道:「有沒有聽過那場決賽的幕後故事,芭莉小姐?前一天晚上,有一個叫做神槍手麥克的人,他代表一個賭博集團來拜訪大比爾,留下了五萬元現金以換取比爾在隔天的比賽放水。比爾收下了錢,把整件事告訴他的經紀人,賄款則捐給傷病球員基金,第二天完全封鎖老虎隊的打擊,一支安打都沒有。」
第二局沒有建樹,雙方都沒得分。
「好球!」奎因先生興奮地叫著,梅爾·奧圖擊出的球直接命中右外野的全壘打牆。
「那個人是在什麼地方給你鉛筆的?」
茱蒂抓著欄杆:「是比爾。傑米,告訴我怎麼啦。」
奎因先生滿面紅光,他狂喜,熱力四射,而奎因警官正如所有多疑的父親一樣,正與寶拉進行身家調查式的對話。埃勒里在他和寶拉的膝上擺滿了花生殼、熱狗和汽水,對許多球員的外表發表超級刻薄的評論,嘲諷楊基,讚美巨人,跟維利警官對押可能有傷和氣的五十分大賭注。當現場播報員宣布,這場球巨人隊將推出陣中超級明星卡爾·胡貝爾,對決楊基的王牌投手古飛·高梅茲時,奎因和場上其他五萬名狂熱球迷一起起身大叫。
「是的,有這個可能。」費爾汀醫生喃喃說道。
歌舞演員握著她的手輕輕拍著。
「喔,」芭莉小姐馬上善解人意地說,「可憐的甜心。」
「對,穿著及膝短褲的小男孩。」
「我桌上有一瓶二盎司的氰酸——我有時候用極少量來作為強心劑。楚伊太太,」醫生的眼光瞥向沉默的女人,「正好在我的辦公室準備做新陳代謝的檢驗。我曾留她一個人在屋子裡。很巧,比爾·楚伊那天早上也來做身體檢查。我到另一間房間去看另一個病人,回來后,幫楚伊太太做檢驗,送她出去,然後和楚伊一起回來。這時候我發現桌上那個瓶子不見了,瓶子上只是簡單地標示危險——有毒。我以為是我放到別的地方去了,但現在——」
在隔壁的包廂里,埃勒里·奎因先生在楚伊剛一倒下去那一刻就站起來了,他一直看到他們離開,有點困惑,也有點氣憤,直到後面看台有人叫道:「坐下!」他才坐下。
觀眾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然後場內靜了下來。
「不,絕非如此,」費爾汀醫生尖銳地說,「就他告訴我的,早期的徵兆的確符合眩暈的條件,他試過一般的喚醒方式——甚至注射了咖啡因,可是連抽搐反應都沒有,而且他聞到苦杏仁的氣味,這絕非巧合。」
「謀殺?」奎因警官喘著氣說,「什麼謀殺?」他對著芭莉小姐眨眨眼,她也以眨眼回敬。
「沒錯,」奎因先生溫柔地說,「茱蒂·史達就是楚伊太太。」
「以前只要是紐約球隊打入總冠軍系列戰,我從來沒錯過這一場,」奎因先生哀傷地說,「我真會瘋掉,好一場戰鬥!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總冠軍系列戰。外野的摩爾和狄馬喬一再創造奇迹。巨人隊演出了一次三殺。古飛·高梅茲首戰就三振了十四人贏球。胡貝兒投出一場一安打完封。而今天第九局迪基上場時滿壘,兩出局,楊基隊落後三分,而他居然轟出一隻右外野再見全壘打!」
第一局結束,巨人隊站上守備的位置,一比零。
大比爾打個噴嚏,摸出一條手帕,拿近又紅又腫的鼻子:「嘿,麥克,」他暴躁地對一個穿紅衣的管理員說,「對這些群眾想點辦法,呃?」他又打了個噴嚏,「可惡的花粉熱!」
「我不知道。一個高大的傢伙,穿著外套,帽檐低低的,大鬍子,還有大型黑色太陽眼鏡。我看不清楚他的臉。我的照片在哪裡?我要看比賽!」
「啊,難道他沒有動機殺茱蒂嗎?」奎因先生問道,「是的,真的有。她不同意他渴望已久的離婚以便讓他能夠娶你。我認為,維妮小姐,你保持安靜會比較聰明一點……比爾有機會偷取費爾汀醫生辦公室里的那瓶毒藥。他今天也有機會去僱用費尼摩爾,因為他是這些人中唯一離開過包廂的人,那時候下毒者一定在找人把有毒的鉛筆遞給茱蒂。這一切都吻合比爾該做的事——到達他儲藏偽裝衣物的地方——或許是昨天藏的,尋找一個可用的工具,找到了費尼摩爾,把指示及鉛筆交給他;再度去除偽裝,並回到他的包廂。而且難道比爾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妻子用舌頭舔鉛筆的習慣嗎——她這個習慣可能還是來自他的?」
過了一會兒比爾·楚伊回來了且再度坐下。茱蒂對傑米·康諾說些話,那歌舞演員就往右移一個位子,茱蒂則坐到原先康諾的座位上,這樣一來她和她丈夫之間不僅隔著包廂的欄杆,還有一個空的座位。
「樂意這極!」
「可是你沒有幫他去要小姐的簽名,對不對?你下去了,閑晃著等機會,然後你看到大比爾·楚伊,你的偶像,就坐在隔壁的包廂里,然後你就把要小姐簽的事全都忘光了,是不是這樣?」
https://read.99csw.com因先生不情不願地站起來,馬上他又坐下來:「可惡,」他吼著,「這不公平。我不要去!」
「你一定可以得到的,」奎因先生真誠地說,「你叫什麼名字,孩子?」
奎因先生眼神狂亂起來:「你是說——」
「如果是偽裝,他一定把這些道具丟在某處,」奎因警官若有所思地說著,「托馬斯,到我們坐的那一區後面的男士廁所去看一下,還有,托馬斯,」他低聲加上一句,「看一看現在的比數。」維利微微一笑匆忙走開了。
「可是寶拉在打電話——」
「我想,」奎因警官笑道,「你這麼說沒錯,所以你可以看到一個塌鼻子的醜八怪坐在楚伊包廂正後方。他是惡漢先生,從那晚之後就成了大比爾的影子。你不會看到惡漢先生的右手,因為惡漢先生的右手在夾克里握著槍。你也可以看到,惡漢先生的眼光須臾不離八排上面的一位鐵青著臉的觀眾,他的名字就是神槍手麥克。」
「要播報員請比賽前拿到比爾·楚伊親筆簽名的那個小男孩到這辦公室來。如果他來了,他可以得到一個球、棒球棒、投手手套,還有楚伊穿球衣的親筆簽名照片可以掛在他的小床旁邊。快去!」
「大比爾剛剛翹辮子了,第二局怎麼了?」
「你沒有聽說嗎?」寶拉清脆的聲音說道,把草帽扶正然後溜進埃勒里旁邊的座位,「我和你父親都安排好了,今晚全世界都會知道比爾·楚伊先生死於心臟病。」
洛特絲·維妮對著她旁邊的人說話,突然間茱蒂也對歌舞演員說話,然後兩個女人互看了一眼,那是手中沒刀時女人常用的眼神。
「你不喜歡?」奎因先生說,「為什麼,比賽根本還沒有開始。」
奎因先生似乎很不開心。維利大聲說著:「有時候我會想,讓你這麼到處闖,這社會要冒很大的風險。」然後兩人就離開了包廂,芭莉小姐尾隨在後。
奎因先生照辦了,心不在焉地。隨後他駭然叫道:「絕對不行!你得跟我一起去!」
「你講的這些都很好,」奎因警官難過地說,「但我需要證據。」
大比爾·楚伊在他的座位里有點扭動不安;茱蒂·史達還是一樣挺直蒼白,她那哀傷的蜜色眼睛定定地望著楊基隊的球童,令他當下生出某種純屬錯覺的得意之感;傑米·康諾繼續和那幾名楊基球員你一句我一句地相互挖苦,但他的眼睛不時飄回茱蒂的臉龐;至於美麗的洛特絲·維妮,她手臂親熱地摟著楚伊的肩膀。
「什麼?你說什麼?」奎因先生驚叫,「你說的是『她』?」
傑米·康諾目瞪口呆,彷彿有人用刀子刺進他的心臟,維利警官則樂得大叫:「我怎麼告訴你的,這將是一場大屠殺!」
奎因先生看著羅飛擊出一球:「怎麼樣?」他簡短地問。寶拉的唇半張著。
奎因先生突然清醒地回到現實世界:「什麼?你說什麼?」
看台上有人認出了這些名人,有一大群人跑向這兩個包廂。他們擠滿包廂後面的走道,揮舞著鉛筆和紙張,懇求著。大比爾·楚伊和洛特絲·維妮不理會他們索取簽名的請求,但是茱蒂·史達卻用倚在欄杆上的人丟給她的黃色鉛筆熱心地簽了一張又一張,好心腸的傑米·康諾也潦草地簽著他的名字。
「這個熱狗理論,」奎因先生說道,「太不合實際了。茱蒂若要毒死她丈夫,她必須要打開瓶蓋,在她的熱狗上滴上氰酸。可是傑米·康諾就坐在她旁邊,而她唯一能夠在熱狗里下毒的短暫時間內,又有一大群楊基隊的球員站在她前面攀著欄杆索取簽名,他們都是共犯嗎?而且她怎麼知道大比爾會把他的熱狗放在空椅子上?這從頭到尾沒一處不荒唐。」看台上傳來的吼叫聲令他加速說道,「有一個合理的理論可以吻合事實。當我聽到楚伊是中毒死亡的時候,我回想到他在簽那六張記分卡時,他一直在舔鉛筆尖,那筆是和一張記分卡一起拿給他的,所以我提供獎賞購買那六個簽名。」
奎因先生用力摸著費尼摩爾·菲根思潘的頭,把小孩的頭髮弄得一頭亂:「非常好,費尼摩爾。巨人隊在做打擊練習時有人給了你那枝鉛筆,對嗎?」
「還是一比零,」警察回答,「胡貝爾和高梅茲這兩個小子都熱得很,你曉得我的意思。」
「是呀,是真偉大!」芭莉小姐笑著說。
芭莉小姐微笑著,坐在傑米·康諾旁邊的女人也對她微笑。這時有三個楊基球員晃到包廂邊來,嘲笑康諾得坐在他深惡痛絕的楊基球員休息區後面。
「她沒有?」奎因警官說著,警覺地觀望著。
「看到大比爾在那裡,你的偶像,你過去為自己索取他的親筆簽名,對不對?」——費尼摩爾點點頭,很害怕——「你把戴太陽眼鏡的人給你的鉛筆和記分卡交給管理員,管理員再轉交給包廂里的比爾·楚伊——事情是不是這樣發生的?」
「喔。」紅衣人搔著他的耳朵,「呃,那不是大人,是個孩子。」
「他……死了?」寶拉喘著氣說。
「費尼摩爾·菲根思潘,」小男孩回答,一直往門口縮,「住布朗郡。這是記分卡。照片呢?」
狄馬喬打了一個高飛球,胡貝爾動都沒動就接到了,楊基隊沒有得分。
「不,」奎因先生又愉快地說,「把這一切都合在一起,我對這位大比爾·楚伊先生很滿意,他試圖殺害他的妻子,卻反而乾淨利落地殺了自己。」
「是——是的,先生,呃……」費尼摩爾掙開埃勒里的手,「呃——我該走了。」在任何人能阻擋他之前他真的走了,像一陣風一樣地跑下走廊。
「你就是賽前比爾·楚伊簽名時,幫忙維持秩序的管理員嗎?」奎因先生詢問。
「比爾!」茱蒂·史達低語。
「我也不知道。」奎因先生吼著,擋開八隻拿著記分卡的手臂。
「楚伊先生——說——六張!」管理員喘著氣說。他從伸得長長的手中抓了一枝鉛筆交給楚伊。泛濫的群眾延伸到隔壁包廂。茱蒂·史達展現她最美的職業笑容,拿了一枝鉛筆和卡片。一堆球員在場里看出苗頭之後,也跑到欄杆邊把記分卡遞給她,她只得把吃了一半的熱狗放在她旁邊的空位上。大比爾也把他的熱狗放在同一張空位上,他心不在焉地舔了鉛筆許久,才用他那不擅於書寫的投球手簽下他的名字。
洛特絲·維妮顫抖起來:「她讓他拿她的熱狗,我看到了。他們兩個把熱狗放那張空椅子上,而她拿了他的,所以他只能拿她的,她在自己的熱狗中下毒,看準他會弄錯。下毒者!」她恨恨地看著茱蒂。
「昏倒了。」惡漢大聲說,跪在不省人事的比爾身旁。
「埃勒里。」她溫柔地說,「隔壁包廂里那個九_九_藏_書又高又黑又迷人的人是誰?」
「楊基一定會宰得這些王八蛋胡說八道!」維利警官這麼預測,他是個無可救藥的楊基迷,「古飛會把這些巨人傻蛋給一個個撂倒!」
「我還能怎麼想?」奎因警官心不在焉地說,他的耳朵豎著傾聽著由球場傳出來的群眾吼叫聲。
就在這時候,維利警官走下來,眼睛盯著球場說道:「最好過來一下,埃勒里,老頭子有話跟你說。啊,我看到法蘭克上一壘了。狠狠扁他一球啊,瑞德!」
「是的,但是,聽著,我們不允許——」
「讓我們把這件事弄清楚,費尼摩爾,」奎因先生溫柔地說,「這個戴太陽鏡的人要你幫他索取這位女士的親筆簽名,給了你鉛筆和記分卡?」
但是奎因先生只是閉緊嘴巴。沒有人能夠讓他不看這場比賽,門兒都沒有。
寶拉用手推埃勒里,他正挑剔地看著楊基隊的打擊練習。
「只有這麼偉大的人才能擔任像洛特絲·維妮這樣女郎的護花使者來看球,」寶拉說道,「在發現自己太太就在咫尺之遙的隔壁包廂內時還能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這就是你這位肌肉朋友楚伊了不起之處。」
埃勒里走到沙發邊,掀起蓋在比爾·楚伊頭上的報紙。寶拉快步走向茱蒂·史達說道:「我很遺憾,楚伊太太。」那女人緊閉著雙眼,一動也不動。過了一會兒,埃勒里把報紙放回原位,暴躁地說:「好吧,好吧,我們來吧。」
寶拉·芭莉看著他們走遠,呼吸沉重起來。
柯羅塞提擊中胡貝爾投出的第一個球,遠遠地越過了喬·摩爾頭頂,是一隻三壘安打。
「三振他,古飛!」警官對著高梅茲大吼,當然輪到他聽不見了,「正如我所說的,這不公平,而且如果上面的人要知道這件事,老傢伙就吃不完兜著走……」
「茱蒂·史達?」芭莉小姐說道。
「可惡。」奎因先生咕噥著,再度把門關上。
「胡說八道!」奎因先生簡短地說,「昏倒了,如此而已。」
楚伊眨眨眼開口要說話,但就在這個時候,卡爾·胡貝爾已熱身完畢,柯羅塞提手握球棒走上本壘板,捕手哈利·道寧把球傳給二壘手,二壘手輕輕丟還給胡貝爾後走回自己的防守位置,像只小狗般尖叫。
「那不是很危險嗎?」
「她恨他,」洛特絲吼著,「還有我,因為我搶走了他!」
於是星期三當天,芭莉小姐和奎因先生兩人高坐波洛球場之中楊基隊球員休息區的內野包廂里。
「為什麼每個人都在叫?」寶拉問道。
洛特絲·維妮跳起來,她的眼睛閃著光芒:「或許茱蒂·史達沒有在熱狗里下毒,但如果她沒有,那麼就是她僱用那男孩殺死了比爾——」
維妮跳起來:「我不相信!這是要保護她的陷阱,現在比爾也不能替自己辯護了!」
寶拉高興地說:「你真是個大好人!」
「在——」費尼摩爾停下來,不好意思地看著女士們。然後他說,「呃,我去上廁所,那個人在那裡面說——他不好意思跟她要她的親筆簽名,所以問我是不是可以幫他——」
「比爾!你不舒服嗎?」
「是的,氰化氫或是氰酸,我立刻懷疑是氰酸沒錯,因為——呃,」費爾汀醫生嚴正地說,「因為我辦公室里前幾天才出過事。」
「廣播說,」男孩囁嚅地說,「我可以得到大比爾·楚伊的簽名照片,如果……」他停下來,紅著臉看著眾人古怪的眼神。
「聽著,親愛的,」奎因先生說,「我飛了三千英里來看一場球賽。只有一個角度會引起我的興趣——由昔日的回憶出發,由這個包廂觀看最偉大的棒球賽。我思慕,我緊擁,我渴求這場比賽。你管你的四角關係,但讓我看我的棒球。」
「換句話說,」埃勒里不耐煩地說,「史達小姐被指控兩種罪狀:動機和機會。動機——她對維妮小姐的忌妒以及她的仇恨——這是一個假設——對比爾·楚伊,她的丈夫。機會則是可以在你的辦公室里拿到毒藥,醫生,可以弄一點兒在她的熱狗上,並且在他們兩人都忙著簽名時,設法用她的熱狗和他的調包。」
「靠你啦,梅爾!」奎因先生吼著。
「比爾的太太?」奎因先生說道,「你在說什麼?」
「喔,我就知道會有事情發生。」寶拉低語。
「還有一件事,」警官說,眼睛看著梅爾·奧圖大步走向本壘板,「看看大比爾·楚伊的所作所為,除了賠上自己的一條命外沒有造成其它傷害;看看一場大聯盟棒球賽絲毫不受謀殺案影響繼續進行;再看看成千上萬個像費尼摩爾·菲根思潘這樣的孩子是如何崇拜他曾經在其上呼風喚雨的這一片球場——」
「是嗎?」芭莉小姐問道,她的心全表露在眼裡。
「隨便你。幹得好,羅飛!」警官吼著,羅飛一隻銳利的安打通過巴泰爾上了一壘,柯羅塞提則推進到二壘,「就我來看,這是再簡單不過了,那個小女人用她的小手幹了這檔事。」
「——再看沒有一個新聞記者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比爾昏厥之後過世了,另外看看每個人都很高興地閉口不言——」
「沒錯,還有兩塊錢,說比賽后他會找我拿回卡片,可是——」
「還有沒有人?」他大聲喊叫,揮舞著鈔票。
「讓我們看一下,費尼摩爾,」奎因先生說道,「比爾·楚伊是什麼時候幫你簽名的?」
「比數多少?進行得怎麼樣?」埃勒里一回到包廂就問個不停,「三比三!胡貝爾到底是怎麼搞的?楊基隊是怎麼得分的?現在是第幾局了?」
「九局後半,」有人叫道,「第八局時楊基隊得了三分,一個四壞保送,一個二壘安打,還有狄馬喬的全壘打!道寧在第六局打出全壘打時奧圖在壘上!這樣你是不是可以閉嘴了。」
奎因警官說道:「神槍手麥克就在不遠的地方,我懷疑是否——」
這個高大的前大聯盟投手,古銅色的肌膚之下泛著病態的青色,手擱在眼睛上,搖著頭好像要甩開什麼。
「應該看看大比爾投世界冠軍對老虎隊的最後一戰,」維利警官笑著說,「他那天真迷人,投了一場無安打完封!」
「卡爾拼了命地在投球,」奎因先生嘟囔著,關上門,「而我卻被這個鬼事情困在這裏。好啦,爸,你也認為茱蒂·史達在她的熱狗中做手腳了嗎?」
「茱蒂·史達,」埃勒里回答,「並沒有毒殺她的丈夫。」
一陣推擠幾乎淹沒了管理員。包廂後面的欄杆上全部是揮舞的手、臂膀和記分卡。
「女人,」芭莉小姐說道,「都是傻瓜。」
維利警官鑽進旁邊座位:「好啦,我們有了,」他得意地說,「在男廁所找到全套道具——外套、帽子、假鬍子、太陽眼鏡等等。現在比數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