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是在玩。」老警官冷冷地插|進幾句，「我們可以開始動腦筋想想看到底誰會想要羅伯特·波茲的性命，我們已經知道哪些人有你所說的——機會。」

「我不會嫁你或其他人，除非我確定，查爾斯，」席拉狠下心說，「何況如今又有個兇手在我家……」她跳起身來跑掉了。

「他弟弟躺在樓下死了，知道了嗎？年輕人，萬事萬物活著只是為了——死亡。謀殺。滿屋子的警察。鬼門關開了。賀拉提奧可曾害怕？」福林特警探問，「他是否很緊張地走來走去？他是否一頭栽到床上躲在棉被裡大叫？他哭了嗎？他是否跟大家一樣變得歇斯底里？他是否嚷嚷說要找血案的兇手報仇……」

「查爾斯，你應該了解席拉的恐懼，她現在非常敏感，雖然她並非天生就神經質，可是住在這兒讓她容易神經過敏。」

「重要的是，」奎因警官眉頭緊鎖，「想要幹掉羅伯特·波茲的人一定有殺害他的理由，如果我們找到理由的話，說不定我們就可以找到那個人。你覺得怎麼樣，埃勒里？」

當奎因警官和維利警佐喧鬧著走進餐廳時，埃勒里坐在椅子上像個老煙鬼似地抽著煙，而查爾斯正扳弄著他的指甲。

「不，別走。」席拉急著說。

「你當然可以，讓席拉一個人靜一靜。」

「實際情況，」埃勒里很失望地看了卡汀斯一眼，「是這樣的，現在整棟房子和房子里的每一個人都在警察的監視之下，卡汀斯，就算你想逃跑也沒辦法了，所以你最好聽我的話，趕快去拿點吃的來。」

「我還沒碰過這麼邪門的案子，」警佐發牢騷，「開槍的人居然不是兇手。哇，這雞肉沙拉不錯啊！」

「我怎麼知道？」席拉尖聲反問，「看看我媽就好，她跟其他人一樣嗎？」

「我精神還很好，」席拉茫然地說，「我還不能相信羅伯九-九-藏-書特已經死了。不是因為肺炎而死，也不是被車撞死，而是決鬥被瑟羅開槍打死的，這種死法實在很不值得！」席拉突然低頭望著餐盤，把視線從坐著發愁的查爾斯·帕克斯頓身上移開。

「皮格特正在處理。」

「可是我最心愛的席拉，他們並非完全是你的兄弟姐妹——你們只有一半的血緣關係。」

「在他房間的一個假衣櫃里，裏面還放著他買的幾盒子彈。」

「任何事都可以找到一大堆理由，」埃勒里咕噥著，「說不定是你昨天中午吃了大蒜，查爾斯。」

席拉不答話。

「你不能故意不去想這可怕的事實。他們每個人都不正常。」席拉提高了音調，「我怎麼知道我沒有跟他們一樣的毛病？我怎麼知道我沒有？」

埃勒里突然覺得需要吃點東西。他打盹休息了一下，羅伯特·波茲無可挽回地躺在城中普勞蒂醫生的驗屍柜上，埃勒里卻餓得發慌，他經過一個走道到餐廳去，想找到個僕人，可他碰到的第一個活人是福林特警探，他正急忙從休息室往前門跑。

「好吧！我說！」席拉酒窩很深，「查爾斯，我己經告訴過你，我之所以一直拖延我們的婚事，主要是因為如果我們硬要結婚，媽媽會一毛錢也不分給我，跟我斷絕關係，那樣對你來說是不公平的。沒錯，我以前是沒有對你說實話，我其實不太在乎媽是不是會給我什麼東西！只要跟你在一起，就算住破房子我也會很快樂。」

「我實在不敢相信有人會想除掉羅伯特，」查爾斯低聲抱怨，「除了瑟羅之外還有誰。因為羅伯特老是批評他，不過我們知道瑟羅是不可能那麼做的。」

「一般概念。」埃勒里得意地說。

砰的一聲，埃勒里嚇了一跳，抬頭看，維利警佐丟了一大堆左輪手槍和自動手槍在餐桌上。

「很好，還有，一定要找到遺失了的另外那兩把。」

「等等……」

席拉自顧自笑了，然後她絕望地說：「我告訴你，一切都對我沒意義了。」

「別去，查爾斯，」埃勒里連忙說，律師就像一隻受傷的鹿正準備追出去，「留在我這兒。」九*九*藏*書

「我盡我所能，查爾斯。」埃勒里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的雞肉沙拉，現在他飢餓的痛苦已暫時解除，他有自知之明，在心中有事時，他很容易不耐煩。

「不是應該十四支嗎？」埃勒里顯得有點泄氣，某方面而言，他有筆記般的精確要求，少了一樣，就足以令他困擾不堪——少了兩樣，那他簡直會發瘋。

「是我找到的，」維利嘴巴翹得老高，「這下子是不是要記我一功？」

「沒怎樣，」他兒子頂嘴，「除非每支槍都來自不同的製造商，應該再簡單查對一下，警佐，打電話給康瓦爾里奇要一份瑟羅買的十四支槍的明細單……」

「可是這根本就沒有一點道理！席拉根本沒毛病，布倫特家的人——斯蒂芬、席拉、羅伯特、麥克林——他們從來沒什麼問題。」

埃勒里走開了。

席拉和查爾斯·帕克斯頓坐在餐廳里吃沙拉午餐。

「我這就去，先生。」卡汀斯低聲應了兩句，很快地出去了。

「哦，那老怪物。」老警官不悅地說，「來吧，埃勒里，我們必須直接找老太婆談談。」

「好吧，那你就趕快解決這該死的兇案，好讓我帶席拉離開這瘋人院，讓她恢復神智！」

守夜是所有活著的人都得參加的，但沒有人比屠夫吃得更飽。

「老女人肯定在那裡拿的槍，」奎因警官說著坐下來，然後在沙拉碗里找到一片雞肉，「所以勞拉，或者賀拉提奧，或是其他任何人都有可能拿？反正現在丟了兩把，我沒有找到的話絕不善罷干休，竟然把槍放在這麼容易拿到的地方。」

「說說話啊，親愛的。」埃勒里輕聲說。

「等一下！」福林特追上他，「我快要說到重點了，奎因先生。可是你還不明白。這個賀拉提奧大哥——九-九-藏-書什麼個鬼名——做了什麼？他坐在將桌前那個放置在他自建的甜蜜花園小屋的溫馨書桌旁，他還很親切地對我說，『曉得嗎？先生，』他說：『先生，這給了我寫另一本新童話書的甜美靈感，』他說，『好像叫一般……一般概什麼的……」

「外面。發生了什麼事，福林特？」

「你媽沒毛病，只是很平常的死硬脾氣而已。席拉，你想太多了，你這幼稚恐懼症……」

埃勒里照著做。一共是十二支，其中他發現瑟羅的點二五柯爾特自動手槍，羅伯特粗短的SW38132型，還有那把科爾尼利婭·波茲差點殺死維利警佐的長管左輪槍。

「噢，」埃勒里故作輕快地說，「別當成天塌了一樣，查爾斯，女孩子本來就善變，更何況你也不是全紐約叢林里最英俊瀟洒的帥哥。」

「他在想事情，是嗎？」老警官出其不意地說，「那麼就讓他想想這個吧。維利——把它們拿出來給他瞧瞧。」

「現在不是談分手的時候，」查爾斯叫道，「我實在不了解女人！她這樣簡直是在自己的傷口上撒鹽，你以為她會希望我抱著她，結果她現在卻要趕我走！不讓我親她、不讓我分擔她的悲傷……」

「你們倆出了什麼事？」埃勒里敏感地說，看看他又看看她。

查爾斯神情緊張起來：「等一下，埃勒里，老女人現在還活得好好的，何況如果立遺囑人還活著的話，遺囑內容是屬於律師和客戶之間的機密……」

「不是這樣？」埃勒里從查爾斯的盤子偷了一片麵包，「那是為什麼，席拉？」

「你饒了我吧，」埃勒里說，「我餓得要命，到底怎麼回事？」

「那又怎樣？」老警官問。

「噓，」查爾斯小聲說，「他在想事情。」

「他把槍藏在哪裡了，警佐？」埃勒里問。

「你說這有道理嗎？」警佐問，「瑟羅說他買了十四支槍，跟那家運動用品店說的一樣。瑟羅又說除了他自己，沒有人知道他藏槍的地方。所以我就說了：『那麼怎麼會丟掉兩把？難不成它們自己長腳跑掉了？』他看著我，好像我瘋了一樣！」

「所以我就奉命監視賀拉提奧，」福林特警探說，「我一直監視他，監視到我九九藏書眼睛都快要掉出來了，猜猜看我後來看到了什麼？」福林特停頓了一下，臉又皺起來了。

「我並沒要走，」埃勒里進來，「尤其是離食物這麼近。」

「對，沒錯……是什麼什麼的男性符號的一般概念……『我不曉得他說的那個字，聽起來好像什麼斯皮克之類的……總而言之，』他說，『這一直是童話故事的好題材，』他說，『我得好好坐下來，當然，在你的允許之下，』他說，『我要寫本給十歲左右男孩子看的那種虛張聲勢的斯蒂文森之類的浪漫故事，』他說，『有關兩兄弟決鬥致死的故事。』他說。我敢說，這個大蠢貨不真的馬上拿起他的鵝毛筆，沒命地開始寫的話，我的名字就倒過來寫。後來他停下筆看著我。『十七世紀，當然。』他說。然後他又開始寫起來，又停筆看我，『你可以在櫃里找到蘋果和鹽和餅乾，福林特先生，』他對我說。」——福林特警探狡猾地四處看了看——「你想這個怪鳥想給自己新書找個題材而作案嗎？」他低聲說，「這就是我要告訴奎因警官的。奎因先生，這隻是一個推側，你聽了可不要昏倒！」

「你會在前頭那兒發現現存的最年老的那名反偶像祟拜者。」埃勒里說道，然後快步走開。

「我們是同母異父。」

「既然如此，」這個年輕律師被搞糊塗了，「那麼到底是為什麼，親愛的……」

「哦，是在那裡，」查爾斯·帕克斯頓臉色很難看地說，「這麼說大家一定都知道。自從房子蓋好以後，瑟羅說一直有東西『藏』在那個假衣櫃里。事實上，是他自己安裝那個衣櫃的，全家上下都知道這件事。」

「可是我不能讓她就這樣跑掉！」

「我想想看你看到了什麼？」

「你自己九-九-藏-書數數。」

「最好穿上防彈背心！」維利警佐滿口雞肉沙拉在他們後面叫著。

「席拉取消了我們的婚約。」查爾斯低聲抱怨。

「不好了！」福林特警探臉都扭成一團了，「警官說，『福林特，要特別注意那個賀拉提奧·波茲，』他說，『就是那個住在庭院里那間粉紅色玉米花棚屋的人，』他說，『我不喜歡那個雄山羊，』他說，『他極可能只因為好玩，在玩玻璃彈珠時，把一顆真子彈放進他兄弟的槍里去，』他說，『搞不好只因為喜歡聽到子彈像爆玉米花一樣炸開，又好看聲又大，』他說——」

「才不是這樣的，」席拉連忙說，「我還是——」她咬著嘴唇。

「瑟羅怎麼說？」查爾斯問。

「哦，親愛的卡汀斯！」——廚房領班出現在那裡，看起來很不安的樣子——「卡汀斯，」席拉的聲音顯得有氣無力，「他不知道是不是應該過來招呼我們，奎因先生，我想你去告訴他實際情況吧。」

「警官哪裡去了，奎因先生？」

埃勒里研究桌上這些武器，然後他拿出便條紙和筆開始寫了起來。

「盤點，」最後他宣布，「現在我們一共有這些東西。」他的備忘錄里列了十二樣武器：

「查爾斯，看看我們。瑟羅、賀拉提奧……」

「但是你很清楚瑟羅、勞拉和賀拉提奧的遺傳——不管他們得到的是什麼遺傳——他們遺傳不是來自你媽，而是來自他們的父親，而他們的父親跟你一點血緣關係也沒有。而且斯蒂芬也沒有什麼問題……」

「記嘉獎一次，」老警官提高聲調，「事情是這樣的，兒子，這裡是一個背囊和找到的槍，少了兩支。」

埃勒里聳聳肩：「查爾斯，你是他們家的律師，科爾尼利婭的遺囑是怎樣寫的？」

「只是因為羅伯特被殺害了，」查爾斯難過地說，「我想假如我父親死在絞架上而不是死在床上，你也會甩了我，對不對？」

「嘖嘖，瑟羅的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