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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老布里克爾已經死了二十年了。」艾勒里剛認識老布里克爾大概5個小時,但是他還是感動挺難過的。「好吧,好吧,迪福警官。」現在他想不出要說什麼。
迪福也是一陣沉默。不過接著他說道,「告訴你我為什麼打來。你還記得那件荒唐的案子嗎,奎因先生——就是在老克雷格家裡那兩件謀殺?」
「斯坦利·迪福」對方的聲音說。接著帶著希望,低聲地說,「迪福?記得嗎?」
「我已經不再是警官了,奎因先生。」
「哦。」艾勒里恭順地說。
艾勒里穿著襪子,還穿著褲子和襯衣。
「你瘋了嗎,兒子?」探長又打起哈欠,「你還沒睡覺么?」
「你應該記得,」艾勒里輕輕地說,「阿德伍德,那個住在格林尼治村寫詩的孩子。這得追回到29年。你和威利幫我挖了些背景資料。」
「你從來沒讀過,」艾勒里微笑道,「那是因為我從來沒寫過。」
「四個?除了辦公人員,這樓里有23個人工作。」
這時電話響了起來。他朝它撲了過去。
老人盯著他。
又看見這些東西了,他年輕時失敗的化石遺留,完美的被保存著。好像這27年未曾過去一般。檀香木小牛……玩具房子……飾有寶石的匕首……還有那疊白色的卡片。一根乾燥的橡皮筋黏著最上面的那張;有人用繩子把它們捆了起來……還有那本黑色的小書。
「想說給我聽聽嗎?」他的父親重複道。
「你在開玩笑嗎?知道我在和你通電話后我這整棟樓都炸翻了。」
「迪福,迪福,不,」艾勒里說道,「我不能說記得。我怎麼認識你的?」
「要知道,我真的是樂在其中,」大個子說道,領路來到一段混凝土台階。「你是個相當的出名的人,奎因先生,我敢打賭你的書沒有哪本我沒讀過。」
「我知道。沒人知道那東西為什麼會在這兒。但是它確實在這兒。而且我差點就把它們和剩下的垃圾一塊燒掉了,突然,我對自己說,嘿,我read.99csw.com敢打賭艾勒里·奎因會想要這東西的。對吧?」
「我等不及要告訴你這些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
他捻滅了煙說道,「你解決了那件案子?在這麼多年後?」
「好的馬上。」
「一樣,一樣,」艾勒里憂鬱地說道,「你偶然打電話來到底是為了什麼呢,警官?」
探長拍了拍他那粗壯的小腿,「記得!這些——?」他專心地看著那一圈物品。「但是那是很古老的歷史了,艾勒里,你從哪兒把這些東西挖出來的?」
「阿德伍德!」記憶從他埋藏已久的腦細胞里冒了出來。「布里克爾警長怎麼了?」
奎因先生被懷舊之襲所侵擾,並急切地想使過往複蘇。
「矮了大概一英寸。」
這不重要,艾勒里想著……世間萬物瞬息萬變。他開著那輛57敞篷車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城市裡的一座變舊的大理石樓房,停車表限時三十分鐘。四周都是高聳的商務樓層。這一切和1929年他拜訪過的阿德伍德之間的聯繫還比不上一台彩色電視機和詹森太太的老式晶體收音機多。
「第十二——?噢!還真是,我從來沒讀過。你寫了一本關於塞巴斯蒂安一案的書?」
屋子裡的什麼地方亮起了燈光。
「幾年前我退役歸來,那兒正好有一個警長的職位空缺——」
「塞巴斯蒂安之謎的答案。」
「我知道。」
艾勒里輕輕地將這布滿灰塵的小遺迹放回板條箱里。
「想說給我聽聽嗎?」他的父親說道。
「能派個你的人把這些東西放我車子的後備箱里嗎,警長?」
「布里克爾?」迪福警長咯咯地笑出聲,「時間對你們這些作家難道沒什麼意義嗎?自布里克爾過後阿德伍德已經又換了兩位警長了。老布里克爾三七年去世了。」
「所有該死的關於那起案子的檔案。」
「第十二夜之謎。」
「什麼?你說說看。」
又來了,一個清晰響亮的男高音,緊張,充滿自我厭惡和得意https://read.99csw.com洋洋。
「塞巴斯蒂安?」老人吹了口氣,皺起眉頭,「賽巴斯蒂安。一時想不起了。誰是塞巴斯蒂安?」
「我可對你瞭若指掌,你的身體一直很好。」
「我是艾勒里·奎因。」
「所有的那些奇怪玩意兒都在。我說吧,我很高興我及時想到了這點。」迪福警長的口氣聽起來對自己很滿意,「那麼,奎因先生,我會用鐵路快運給你送過來。」
「板條箱?」
「奎因先生?」
這次輪到探長一次有一次地說,「該死。該死。」
「阿德伍德。」
艾勒里告訴了他,並把黑色的日誌撿起來,「我花了大部分晚上來重讀我的日誌。要知道,那時我還年輕。」
就在這兒。
他急切地翻開來。年輕的筆跡映入他的眼帘……他自己的筆跡,有超過四分之一個世紀那麼久了。魯里亞中尉沒收了這本日誌,而且一直未被歸還給艾勒里。
「該死。該死。」
於是艾勒里告訴了他。
「那是中尉?或者上尉?」
「爸爸,我找到了。」
艾勒里轉回原路,老態龍鍾地駛回紐約。
「是這樣,大概是在上周,我在警局總部地下室的一間庫房清理出一大堆陳年垃圾——」
「記得。」奎因的鼻孔開始顫動。
27年後:1957年夏
「不,爸爸,回去睡覺吧。很抱歉吵醒了你。」
「我也打賭,即使我從不打賭。」
日誌!
他像個印度人似的坐在桌子上,俯盯著地板,地板上他用阿德伍德板條箱里的物品擺成了一個令人滿意的圈子。黑色的日誌翻開來在他身旁擺在桌上。
現在他快在他那漂亮的電動打字機前工作兩個小時了,而他所完成的是一頁印有五行半字的黃紙,那是還談不上不朽的一篇散文,有53個詞,其中21個詞在他檢查后又刪改了。
「是的,奎因先生,我能理解。」艾勒里一瞬間內心溫暖地感到這個大個子說的是真的,這也是那個下午艾勒里感覺和迪福很親近的唯一一次。read•99csw•com
老人爬著下了床。他沒穿睡衣的上衣。打著哈欠擦著毛巾,輕聲地穿過漆黑一片的客廳來到艾勒里的書法,這兒是光亮的源頭。
「警局總部,過去是市政廳里的一間小屋。」
艾勒里嘆了口氣。這通電話在他極富耐心的時候打來,似乎是想讓他沮喪。「我從不打賭,朋友。別猜了。你是誰?」

01

「那是很久以前了。也許你還記得迪福警官?」
「他們全部四個,嗯?」艾勒里咯咯笑道。
艾勒里把它從板條箱中抓出來。上面覆滿了灰塵。
「慢慢變老,慢慢變老。你呢?」
「警長?好吧,哪兒的警長?」
「那樣很好,但是也有它的壞處。我一定曾令人難以容忍。太狂妄自大,自命無事不知了。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警長。」
「想不出解答?是么?」迪福笑了起來。笑的時候他那整個山一般的身軀也跟著顫動。艾勒里感到有點不舒服。
沒能量,艾勒里覺得,身體無力。我是個缺乏維他命,卻自含鎮定劑的人。來人和我嘮叨幾句,我會很高興。我已經寫了31部小說了——第31部我是怎麼想的?9部交響樂對貝多芬來說還不夠嗎?
有人還在說著什麼。
「迪福警官,你還好嗎?」
這真是一段不愉快的經歷。迪福警官也這麼覺得。他們在他那不錯的大辦公室里閑聊了一會兒——關於他的事業,阿德伍德的發展,少年犯罪,輻射事故,無望的民防任務,高速公路,地球衛星——甚至魯里亞中尉,據迪福所說,塞巴斯蒂安案子調查失敗幾年後他從州警組織辭職到中西部某個地方做保險去了。不過這是一段有些神經質的談話,到處找不著源頭,在尷尬得的第三次沉默過後,迪福生硬地站起身,提議去地下室看看。艾勒里差點給了他一個擁抱。
衝動的他又開著車經過不熟悉的街道朝老克雷格的屋子駛去。他兩次開過都沒把它認出來。read•99csw•com第三次他核對了下路標才確定自己走對了。他想對了,克雷格的房子已不在了。房子旁的樹林也不在了。還有那堂皇的草坪。目光延伸至遠方,所見則是鱗次櫛比一模一樣的小屋子,用黃色或紅色或紫色的裝飾修飾著,就像是自動點唱機,每個屋子背後都有一個小小的車庫,還有一個郵票大小的草坪,前後還有一個小小的院子,屋頂是電視天線,還有一棵凄涼的樹。
黑色的書?
「迪福警……迪福警官!」艾勒里吼了出來,「你好,警官!我怎麼會忘記你!長高了些嗎?」
木蓋已經被扭開了。迪福打開天花板上的一盞燈,艾勒里開始凝神細看。
「不,不,別那麼麻煩,」這次奎因很快地說,「我也許能自己開車過來拿。是的,我想我會的——事實上,就今天。今天你方便嗎,警長?」
迪福警長現在300磅了。艾勒里費盡自己的想象力,才看透那一層層脂肪,認出原來熟悉的迪福警官的英俊身姿。而面孔幾乎認不出來了。
「好吧,」某些深處的東西被喚醒,某些卻尚未明朗。「怎麼會在阿德伍德?那是件郡級調查。」
「是的。」艾勒里用手臂抱住雙膝搖晃起來,「我是最睿智的人,我的力量毋庸置疑。當人們碰到真相時,往往會受到真相的蒙蔽。這就是我為何一直未看清塞巴斯蒂安一案的真相。爸爸,我曾經就把它握在手中。我把它翻過來轉過去,聞了聞味,里裡外外地檢查它。然而我卻從未真正地發現它。」
他已經完全把他的日誌忘了。

03

奎因探長從死死的睡眠中醒來,想知道是什麼把他弄醒的。朦朧中他看了看手錶指針,4:20了。有人說了些什麼……
「你玩過家家不算有點上年紀嗎?」他的父親坐到皮沙發上,伸手拿來一根煙。沙發很舒服,他往後靠了靠。「找到什麼了?」
「差不多算是那樣吧。」
「變了一些吧,嗯,奎因先生?九-九-藏-書」迪福惆悵地說道。
伴著些許驚恐他意識自己正在變老。這是個十分勢不可擋的想法,他立馬又多打了兩行半的字,又無數次不屑地將錯誤刪去。但是接著徒勞再次打擊了他,他再次感到乏力,他發現自己希望現在是中午,那樣他就可以好好地給自己倒一杯血腥瑪麗。
「那時候我自己還要年輕。」奎因探長笑道。
「你是知道的,那件案子一直沒解決。」
「我猜你會發現一切都大變樣了。包括我,別期待著還想見著以前認識的那個瘦小的警察。」斯坦利·迪福大笑起來。「1930年過後我胖了一點兒……」
照曼哈頓的標準,這是一個完美的仲夏日。上午氣溫72度,百分之三十三的濕度,氣壓穩定於30.5——溫暖而乾燥,微風輕撫。鴿子在前窗扑打著翅膀,男孩們在西87街上玩著棍球,公園將東部幾個街區的人吸引了過來,東西面的河流呼喊著,南北面的海灘也低語著……這樣的一天,艾勒里想著,也被這有預謀的大自然煽動來折磨這伸展著坐著,被打字機束縛著,被綁在公寓里,堅持想當作家的白痴人種。
「那是很久以前了,爸爸。」艾勒里感覺周圍的空氣煥然一新,就像他剛從山上的湖裡浸泡而出。探長困惑不解的發現,與此同時他還有些悲傷。
「我們現在已經有自己的樓了。好了,這些不只自這座房子建好以來堆積了22年的垃圾,還有一些從老市政廳弄過來的。今天早上我們發現了一個板條箱,你猜上面標著什麼?塞巴斯蒂安案。」
「我們難道不是都變了嗎?」
「那樣不好么?」

02

「我想我會的,」艾勒里慢慢地說道,「全都在那兒嗎?那些聖誕盒子,卡片……?」
是個男人的聲音,低沉,富有感情地顫動著。「奎因先生,我打賭你絕對猜不出我是誰。」
迪福奇怪尖銳地看了他一下,「好了,就在這兒」
艾勒里沒說話。
「那是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