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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他是個頑強的老傢伙,像個藤壺般附著生命。」
「我還記得幾年後和他的兒子,那名文學評論家談起佩恩的死。文德爾一點兒也摸不清他父親自殺的理由。這個話題對他來說太沉重了,我也沒再提。」
「但是你知道是為什麼。」艾勒里說道。
「我欠這位老紳士一個遲到了27年的解釋。」艾勒里站起身來。「謝謝你,丹。」
「另外,她不再叫自己拉斯蒂·布朗了。」出版商笑著說,「叫尤蘭達。」
「需要我提到他的書名叫做《第八調式的和諧吟唱》?」弗里曼難過地說,「正文也同樣的可怕。他們住在一間倉庫般的公寓里,一圈亂七八糟的東西圍著,就像是達利在宴會結尾把它們扔到了一堆。我也敢肯定這是我到過的最髒的地方。」
就這樣吧,艾勒里想著。接著他問道拉斯蒂·布朗。據弗里曼說,她在大蕭條期間把麥迪遜大街的商店,她那間「拉斯蒂·布朗作品」關了。他一直不知道她後來怎麼樣來,直到幾年以後,到好萊塢有關版權的一次拜訪中,在比弗利山的一個派對上碰到了她。她是洛杉磯的一名非常成功的室內設計師。她歷換了四位丈夫,從未有過孩子,這讓弗里曼覺得她是個絕望落寞的女人。就他所知,她還住在沿海。他不知道她母親怎麼樣了,拉斯蒂沒提起過她,弗里曼也沒問。
「沒錯,我還在給他寫信。」
「那時九_九_藏_書候,我還在想你們的關係會更進一步呢,」出版商笑道,「你們沒保持聯繫嗎?」
牧師加迪納爾先生是這群人里另外一個弗里曼沒有半點消息的。「他不大可能還活著。要那樣他可超過一百歲了。」
「我要去拜訪他一下。」
「能給我嗎?」
弗里曼聳聳肩,「這也不是不可能。」佩恩是那種在光天化日之下不會幹壞事,冠冕堂皇的偽君子,不過一到夜裡就原形畢露。大概是性醜聞之類的,他無法面對暴露的後果,只有採取最簡單的辦法。
「一個女人,這是當然。」
艾勒里不自在地想著為什麼非得看著弗里曼。
他的出版商銳利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弗里曼按了按辦公通信器的操縱桿,嘀咕道,「別接電話過來,別讓人打擾我,哈里特。」接著談一個多小時。
「不,不是關於我們關於暢銷書的共同愛好,丹。」艾勒裡帶著笑說,「這次不是,第一,新書遲遲未出,第二因為我有一段更非凡的經歷。還記得1929年我們在阿瑟·克雷格家從聖誕到新年假期呆的那段時間嗎?」
約翰·塞巴斯蒂安等到法律手續都辦妥了過後,他得到了他那份遺產。然後他離開了美國。這位年輕的百萬富豪在法國南部,靠近戛納的地方買了一棟別墅,而且他從來沒回來過。最初傳說過什麼奢華的宴會,各類名媛,不光彩九*九*藏*書的越軌行為之類的故事,不過這隻是過渡階段。他後來安定下來過著平靜的生活,極少的情況下會和一些朋友玩玩,大多數時間在寫詩,養鳥,通過巴黎,倫敦和紐約的中介搞藝術收藏。就弗里曼所知,約翰一直沒結婚。
「是的,他的詩集出版了。」弗里曼說道,「但是不是我經手的,事實上,根本不是在這個國家。而是在巴黎。三或四小卷,法文的。戰後我聽說約翰仍然安然無恙地住在他那別墅里。我曾聽說他和納粹有勾結,但是我說不清有幾分真幾分假。當然,自戰爭一來他沒收到過法國的騷擾。就我所知,他還在那兒。我已經十多年沒他的消息了。」
同天晚上他搭乘11:30的飛機飛往舊金山。
弗里曼看上去有些吃驚。他給一下秘書說了一下,過了一會兒她就帶著一個地址進來了。
艾倫·克雷格?
儘可能簡要地,關於活著和死去的人們的一些古老歷史被揭開,艾勒里計劃一次旅程。
那本老日誌給了他對那次參加家庭派對的人們27年的印象一個參照系,包括弗里曼。現在他看見的是一個頭頂留著幾撮漂亮銀髮的老人,以前那雙漂亮的棕色眼睛依舊那麼漂亮,但是它們嵌在那老舊的皮肉里,就像是博物館里古老的珠寶一樣。細長的肩膀後有些駝背,那衰老的身形,變緩的手勢,讓人看起來不免難過。
次日
瓦倫蒂娜https://read.99csw.com·瓦倫嫁給了馬里烏斯·卡羅。那是一樁暴風雨般的婚禮,最終止於喧嘩的離婚訴訟。兩人都沒再婚,兩人也都沒在什麼地方找到正式工作。瓦倫蒂娜已經從涉世未深的少女蛻變為她那些劇中的角色,她主要的收入來源還是夏季輪演;偶爾她也會在百老匯出演一個小角色,或是出演一齣電視戲劇。馬里烏斯在芝加哥開了一家寒酸的音樂學校。他和一個上了年紀的芭蕾舞演員住在一起,他對她相當專註。就這個冬天之前,弗里曼還就一本卡羅一直想讓他出版的音樂書籍的事去拜訪了他們倆。
在約翰·塞巴斯蒂安從美國溜走前不久,克雷格決定停業,並將他的印刷廠出給了弗里曼·弗里曼為長子買下了它,那時他的長子在克雷格的廠里當學徒。一些年以來,印刷廠由克雷格的一位老僱工為弗里曼家族經營著,直到年輕的弗里曼有資格接管為止。現在,在弗里曼兒子的全權掌控中,出版商一直傷感地留意著它,它仍然是克雷格造就的那家成功的印刷廠,靠著想象力,技藝,品味出產限量或禮物版本。
羅蘭·佩恩也去世了。在30年代末他為了沒人知道的理由自殺了。他沒有留下字條,就在他在桌邊開槍自殺前幾分鐘,他還一直像以往那樣溫文爾雅地和一位顧客討論著一份遺囑的案子。
「我過去也沒想過,真的。」艾勒里說道,「但是昨天發read.99csw.com生的一點事兒又強迫地使我回想起那兩周來,而我開始想要弄明白。你懂我的心,丹。一個問題爬進去后,我就開始坐不住了。忽然間我發現我對和我們一起在克雷格家中度假的人們抱有極大的好奇。有些蠢,我想,但是我得讓我的好奇心得到滿足。你知道他們怎麼了嗎?」
「你也要給他寫信嗎,艾勒里?」
難以置信地,阿瑟·克雷格還活著。
「艾倫嫁給了國務院的一個機靈的年輕人,」弗里曼說道,「你知道那種生活——在兩到三年內不時地從這個大使館到另一個,在陌生人海和陌生的環境中,就像一個閉塞的小島。她有五個孩子,都成人了。最後一次我聽說她和她丈夫的消息是在非洲某個地方。我兩年前見過她,那時他的丈夫回國來溫習非洲的事務,為他的調動做準備。她非常堅定,謹慎,是個典型的外交官的妻子。」
「我不知道。」
艾勒里的臉紅了,「只有幾個月。自從艾倫從威爾斯利畢業后我們就失去了彼此的聯繫。我從什麼地方確有聽到過她已經結婚了——」
艾勒里突然說道,「這麼說你有他的地址。」
就在他賣掉印刷廠的同時,克雷格還賣掉了阿德伍德的房產,並把其他的所有物也兌現,接著離開了東部。他在舊金山定居下來,現在還住在那兒。弗里曼偶爾會給他去信,看在舊日的交情,寄一些印刷廠產品的樣本給他。但是克雷格從未回過信九_九_藏_書,或回復說書已收到。
出版商不動地坐著。那是一瞬間的凝固。就像是一部電影里的定格,接著又動了起來,他嘀咕道,「到底是什麼使你想起了這個,艾勒里?我已經好多年沒想過這事兒了。」
在保持作者—出版商這個關係不變這期間,艾勒里以合理的頻率里見過丹·Z·弗里曼差不多三十年了。但是今天,當出版商從桌上站起身歡迎他時,他忽然覺得一直以來他根本就沒見過弗里曼。這就好比愛因斯坦對相對論的解釋,他想著:兩列火車以相同的速度,朝相同的方向行駛于兩條平行的軌道上,任一列上的一名乘客會發誓說兩列車都是靜止的。在人從對面的窗戶往外看,看見風景往後飛逝之前是沒有參照系的。
參孫·達克醫生1935年死於冠狀動脈血栓。
「可是他一定九十歲,或者更老了。」艾勒里斷言道。
「這究竟是為了什麼?」弗里曼喊道。
「他到了這麼老年紀真是變得相當古怪,」出版商說道,「住在一個可怕的小屋裡,做著自己的飯,穿得像個隱士等等,儘管他意識到他把東部的東西賣完后肯定有一筆相當可觀的收入。事實上,他成了個吝嗇鬼,我最後一次見艾倫時她告訴我說他經常寫催債信給她,然而事實上她許多年以來一直在給他錢!我過去有公事到舊金山去時會順便去看看他,但是我最後一次去拜訪他他太讓我難過了,坦白地說,我已經停止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