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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遙遠的旅程

六、遙遠的旅程

「以李峰的身份,殺個人不用他自己動手的。」
衛生間是那種典型的客房式,四面貼著白色的瓷磚,一面沒有花式的大鏡子嵌在牆壁里,旁邊是黑色的洗手台和白色的抽水馬桶。洗澡間就在牆角,僅僅兩步見方,玻璃架上放著廉價的洗髮水和沐浴露。
也就是說,那個高中生的屍體出現在樓下,是當天晚上八點之後的事情了?
「倒五角星陣,在魔法中屬於黑魔法,也是威力最大的黑魔法陣之一。五角星的五個頂點,分別對應金、木、水、火、土五行,而五行相生相剋,是構成世間萬物的根本。以人體來講,金、木、水、火、土分別對應著肺、肝、腎、心、脾這五臟。這五臟又對應著悲、怒、恐、喜、思五種情緒。換句話說,如果五臟俱在,由法力高強的聖者按照嚴格的儀式施以黑魔法,就能使死者得以完美地重生。」
我顧不上說話,只是連連點頭。羊肉蘸上特製的醬料,入口即化,一股濃郁的香味在舌尖綻放,然後化為一股暖意慢慢地流遍全身。又夾起一筷子羊肚,直接放在嘴裏輕輕一咬,又鮮又脆又嫩又筋道,沒有一點兒的膻味。
咚咚咚。
不一會兒,就響起了嘩啦啦的流水聲響,我坐在床上,心煩意亂地換著電視頻道。我不是一個猥瑣的人,但是此時此景,心裏難免會有點上不了檯面的想法。房間很熱,我覺得很渴,端起徐佳給我倒的水,一口氣喝得乾乾淨淨。
「你現在……C市……小心……」
「不錯吧?」小捲兒笑道,「雖然現在全國各地都有火鍋,但是最正宗的還在咱們C市。要說這火鍋啊,其實原本是上不了檯面的東西。你們知道清朝時候都是什麼人吃嗎?船工!哦,我倒不是說看不起船工。不過這東西都有個層次是吧?叫化雞那道名菜,原本不也是乞丐們……」
「知道,知道。」我將手抽出,語無倫次地解釋,「其實我已經找到張璇了,但是,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事務所那棟樓發生了碎屍案,被警方封鎖了,我回不去了。你的名片我留在了事務所,也沒聯繫上你。」
「好,好。一個長得很不錯的有點抑鬱的女的,當了二奶,後來自殺了……」
徐佳已經起床,坐在床上邊吃零食邊看電視。我說了句不好意思,然後迷迷糊糊地起身去刷牙洗臉。看著鏡子里那張近似痴獃的臉,我決定在有生之年一定要保守這個秘密。跟小姑娘在酒店裡開房,然後在人家洗澡的時間里,自己卻先睡著了。這事要是傳出去,我真是沒有再繼續活下去的勇氣。
「大杯八十九元,中杯六十九元,小杯四十九元。」
「證件。」老警察波瀾不驚。
「啊?」我愣了一下,「那我呢?」
太相似了,跟S市的第一起碎屍案太相似了。
「倒五角星陣!」我失聲喊道,「現場有倒五角星陣?」
「重生。」林海建臉上浮現出神秘的笑容。
穆易無視房間里煙霧繚繞,又點著了一支煙,「你有沒有聽說過藍火教?」
我壞笑道:「你要曠工?」
啪嚓,翻蓋手機掛斷電話的聲音。
徐佳搖了搖頭,道:「你自己去吧,小捲兒說這兩天要帶我好好逛逛。」
……
「寒寒的直接死因雖然是安眠藥,但是屍體的樣子卻很奇怪,而且老穆還在周圍發現了蠟燭、黃紙、硃砂這類東西。你知道嗎,藍火教的重生儀式就是在人死後,將死者的五臟取出,用聖水清洗之後,顛倒順序再放入腹腔,然後用蠟燭、黃紙、硃砂這些東西布置回魂陣,由一名法力高強的聖者召喚死者的靈魂,令其重生。」
「那跟我有什麼關係?」小捲兒轉頭向徐佳問道,「我像話癆嗎?」
我等著,我知道他還有話要說。
「那個……能不能把大杯白開水換成小杯?」
這類瘋子其實不少。日常生活中,他們的舉動和平常人一樣,甚至比平常人還要平常。但是只要一涉及他們心裏最敏感的那塊地方,他們就會決絕地將社會法則拋到腦後,做出令人髮指的蠢事。
幸好從徐佳的表情上,看不出有什麼異樣。簡單地洗漱完畢,我們一起出了門。
「不是。」林海建搖頭,「張璇那時候還小。寒寒被殺的那天,我就仔細問過她了,她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話癆。我默然地看著眼前的小捲兒,在心底發出一聲哀嘆。
「偉大?為什麼?」
「問吳哥借錢吧,讓他把錢打到……」我尷尬地笑笑,「糟了,我忘了我沒銀行卡。」
莫非是我失憶了?
「張璇之所以會很聰明,是因為重生的關係。」他壓低聲音,以很自信的語氣道,「寒寒,寒寒在張璇身上得到了重生。你知道我為什麼又把房子給租了回來嗎?一方面是不想租戶改變房子里的布置,另一方面就是想等張璇回來。」
睡不著。我坐在床邊,藉著昏暗的燈光,再一次端詳著紙條上的字。林海建和李峰,兩個跟張寒有著密切關係的男人。按照穆易的說法,這兩個人應該都沒有什麼嫌疑,不過我還是決定碰碰運氣。我準備明天再去拜訪下這兩個人,說不定會有什麼意外的收穫。
林海建眼中滿是狂熱,「我是絕對相信這種說法的。不管寒寒是自殺還是他殺,在寒寒死後,她被人施以了藍火教的重生儀式。這點是毫無疑問的,現場的儀式痕迹非常明顯。但或許是施法的聖者法力不強,或許是其他的原因,寒寒沒有成功復活,而是在張璇身上獲得了重生,所以才使得張璇變得非常成熟、非常聰明。」
「喂?喂?小心什麼?你是說知道我在C市嗎?我不是一個人,我和徐佳一起,你要我小心什麼?」我飛快地按著控制板上的樓層鍵,想在最近的樓層停下。
「沒有。但是她活得好好的,還有一個妹妹要供養,怎麼可能會去自殺?而且死狀那麼凄慘,擺明了是他殺無疑!」
敲門聲響起。
他用力地點點頭。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所以乾脆不回答。
「當然可以,不過……你們最好要有心理準備。」老警察道。
「怎麼,鑒證科無法甄別嗎?」
這兩個孩子很有成為蕾絲邊的潛力,我惡毒地想。
在走了數次錯路,迷了數次方向之後,我和徐佳終於一起站到了當年的那家網吧前面。可惜的是,網吧已經沒了,變成了一家洗浴中心。問了站在門口的服務生,才知道這家門面早已經換了幾次,根本沒人知道以前的網吧老闆在哪裡,更沒人知道這附近發生過什麼命案。
徐佳在住宿部的服務台前跟服務生交涉了好一陣子,然後很不情願地拿了房卡,她扭頭恨恨地看了我一眼,快步走進電梯。我有點迷糊,關我什麼事,錢都交給你了,是你訂的酒店嘛。
這是我第二次來C市。七年前,我曾經為了一個叫做雪絨花的網友,來過C市一次。在被放了鴿子之後,我懷著羞愧和憤懣的心情離開了這個城市,並且發誓不再踏入此地一步。然而人生總是很奇妙的,有些東西,你越是想逃避,就越要面對。
原來是張璇的那張照片,我猶豫了一下,說:「朋友。」
張璇。
電梯在緩緩上升,房間在二十一樓,還有段相當長的距離。手機響了,我不是很想接,長途加漫遊,一分鐘就一包方便麵,挺奢侈的。猶豫了再三,我還是把手機拿了出來,萬一是吳哥的話……
「你確定晚上不回酒店了?」
「確實是有些疑點。」我點點頭。
「朋友?」老警察的表情變得有點凝重,他看了我一眼,又自言自語地重複了一下,「朋友?」
「原來是這樣啊。」我問道,「穆警官,我們想找林海建和李峰了解一下情況,你能提供他們的聯繫方式嗎?」
好吧,我只有身份證而已。在老警察炯炯有神的目光注視下,我硬著頭皮打開了錢包,磨磨蹭蹭地去摸夾縫中的身份證。
「徐川,等會兒我和小捲兒一起逛街去,晚上就住小捲兒那裡了。」徐佳嘴裏塞著食物,含糊不清地說。
「徐川,是你給我打的電話,我約你在這裏見面。穆易都告訴我了,你也懷疑寒寒不是自殺。」他在桌子那邊微微欠起身,向我伸出右手,「你好,我就是林海建。」
在火車上確認徐佳一毛錢都沒帶之後,我向她透露了我已經破產了的事實。徐佳開始的時候並不相信,她覺得一個沒有銀行存款的成年男人比火星人還少見。在我花了半個小時讓她搞清楚狀況之後,她手裡握著本《京義線》,一臉茫然的表情,「那到了之後怎麼辦?」
那麼,也就是說,張璇在那個時候提醒我小心徐佳,一定是她已經開始懷疑徐佳。以此推論,顧新的屍體出現在女廁,並不是我所猜想的心理陷阱,而是兇手的心理慣性使然。換句話說,兇手很可能是個女人!
「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知道,這從科學層面上看起來非常荒謬。但是從古至今,這世上有不少科學難以解釋的事情。公元1126年,法國的皮卡爾迪地區的一個小鎮里,有個叫瑪格麗特的少女就曾經在死後復生,有數十人目睹了這一事件的發生。但當地人並沒有把這視為神跡,反而因為恐懼把她當做了女巫,在宗教法庭的裁決下處以了火刑。公元1587年,在英國大不列顛本島的伯明翰市,一名死刑犯在被絞刑架絞碎喉結三個小時后,突然在被九九藏書棄屍的墳場復活……」
「他殺……沒有什麼證據證明是他殺呢。」我輕聲道。
小捲兒有點驚訝,「你怎麼知道是心、肝、脾、肺、腎?」
我有點迷糊,「安眠藥?我睡眠挺好的,從來不吃安眠藥……」看著她一臉壞笑,我忽然恍然大悟,「那杯水!我說昨晚我怎麼睡得那麼快那麼死呢?你在那杯水裡放了安眠藥?!」
憑什麼?為什麼?
我乾咳了兩聲,再次打斷小捲兒的話,「我們想查下七年前的兇殺檔案,不知道……」
「這正是我要找她的原因,我相信她肯定有什麼不能說的苦衷,只要能找到她,我和她一起面對。」
原先吳哥說張璇是我女朋友,我就一點印象都沒有,那時候我就懷疑自己是不是失憶了。不過好在後來張璇親口否認……奇怪,為何兩次有關記憶上的問題都跟張璇有關?會不會是……
洗澡……
跟著她進了房間,我才知道徐佳那一眼的含義。她只訂了一間標準客房。
電梯里的移動信號很不好,聽筒里傳來的是沙沙的無線電靜雜訊。我穩了穩心神,輕聲問道:「張璇?」
我端起那杯十二塊錢的白開水,喝了一大口,問道:「林先生,先不說你的想法荒謬不荒謬。如果,我是說如果,張寒真的在張璇身上重生了,那她為什麼會離開你?」
徐佳推了推眼鏡道:「還用說!我只訂了這一間客房,三天的。本來想到了之後,讓你自己另開房間的,誰知道你那麼窮,只剩下三十三塊錢了。剛才跟服務生說,想讓他換成兩間房,把這間房的住宿期改成兩天,他卻死活不肯,說什麼不能違反酒店規定,真是死腦筋。」
「沒事兒,沒事兒。我早聽說過您的一些事,您當刑警的時候工作態度可是全局的典範,認真細緻,任勞任怨……」小捲兒臉上笑意盎然。
老警察只是笑笑,又轉頭問我:「你真的是她朋友?」
白熾燈泡緩緩亮了起來,身後的小捲兒發出了一聲驚呼,我則臉色僵硬地盯著那面牆壁。不大的牆壁上貼滿了發黃的照片和剪報,紅色、藍色、黑色的筆跡零散交錯,宛如一張被狂風吹散了的蜘蛛網。我屏住呼吸湊近一點去看那些照片,是一具屍體不同角度的不同部分,但無一例外都是死狀凄慘殘缺不全。還有幾張照片是那些內髒的特寫,五件臟器,被標號之後單獨拍攝,說不出的瘮人。屍體上沒有一絲血跡,彷彿是兇手刻意保持的整潔,或者是後來刻意的清洗。臉龐很安詳,沒有任何的傷痕,彷彿童話中睡熟了的公主一般。我貼近牆壁,睜大了眼睛再次去努力辨認,沒錯,就是她,沒錯。
老警察卻完全不吃這一套,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證件。」
我坐在床上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愣愣地看著電視。等著,等著,我睡著了。
很多人都覺得C市這個地方一定是地勢起伏,交通不便的樣子,其實這裏還算平坦。起碼騎自行車完全沒有問題,如果不是託運費太貴,我早把寶馬自行車給託運來了。跟著徐佳在附近的自動提款機取了錢,我看著她把那一沓紅紅的鈔票放進了包里,有點懷疑讓她一起來C市是不是個愚蠢的決定。
林海建露出輕蔑的笑容,「是,他自己算不了什麼東西,但是他爹在C市卻算個人物。」
「說句題外話,你第二次是什麼時候到我事務所的?那時候發現那個高中生的屍體沒?」
「對,沒有證據,只是我的直覺。」穆易很是坦白,「我有個假設,兇手先是讓張寒服下了過量的安眠藥,然後又將張寒帶到了別處,等她死亡之後再將她解剖,然後又將屍體運到了工地。」
「沒有塑料模特?」
信步走在C市的街道上,我漫不經心地觀察著周圍的景色。七年前雖然來過一次,但只是在網吧坐了一晚上,沒有逛街,所以現在的一切對我來說都是新鮮的。雖然我並不怎麼喜歡旅遊,但是既來之,則看之,鬼曉得下次什麼時候才能來這裏。錢包里只留了一張薄薄的小紅魚,還是在我以死相逼的狀況下徐佳給的零花錢,說什麼要是我錢多了,指不定會犯什麼作風錯誤,真是大大低估了我的自制力。
「查檔案?這可麻煩著呢。你不知道啊,檔案這東西都是保密的,尤其是兇殺檔案啊,要一層層地審批,先是提交你們單位的書面申請……啊,不對,我們是平級單位對吧,應該是調檔函,對,就是這個,然後交給局裡,由局黨組開會研究審批……」
當我恢復意識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九點多了。
「那好,你們要吃哪裡的?德庄、小天鵝、秦媽、孔亮、蘇大姐、奇火鍋……」
徐佳是沒把自己當女人,還是沒把我當男人?或者是太過於純潔天真了?
腦中傳來一陣眩暈,整個世界天旋地轉,我扶著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
「顧問,協助警方查案。」我擺出一副很嚴肅的表情,「我在心理學方面很有研究。」
「S市最近發生了幾起碎屍案,尤其是前兩起,死狀跟張寒一樣。」我決定隱瞞其中的一些細節,「聽了你剛才介紹的情況,我覺得,說不定我們追查的是同一個兇手……」
「當然不僅如此,你知道……藍火教嗎?」
憑什麼這小丫頭片子覺得我會乖乖地聽她指揮?為什麼她對我會變得如此信任?而且,她深夜貿然獨身造訪,不怕驚動了徐佳嗎?或者,她知道徐佳不在?難道說她一直在監視著我?
他抽出一支煙,向我讓了讓,我擺了擺手。他也不再客氣,點著狠狠地抽了一口,「這事說來話長了,我就揀主要的說。那時候,我還在刑警隊。有天早上,接到了一個匿名的報警電話,說是在嘉陵江邊發現了一具屍體。我們刑警隊在第一時間趕到了現場,發現了死者,也就是張寒。屍體被放在了一間打掃乾淨的房間內,肚子被剖開,心、肝、脾、肺、腎這五樣內臟有被動過的痕迹。起初我們以為不過是起很單純的碎屍案,但等鑒證科的來了之後,卻發現事情遠遠沒有那麼簡單。經過鑒定,我們才知道,張寒的胃裡殘留有大量的安眠藥。這就帶來了一個疑問,張寒到底是自殺還是他殺。」
「還好我有工資卡。」徐佳長長地出了口氣,「錢你借,我來花。不然又一不小心就花完了。」
對面的警察上了點歲數,一頭花白的寸發,嘴唇緊抿,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們。雖然小捲兒說,市局已經給這個派出所打了招呼,但我仍敏感地覺察到他的態度並不友好。小捲兒上前說明了來意,老警察眼皮翻了翻道:「怎麼市局有這閑工夫,連七年前的案子都要再查下?」
啪的一聲,老警察突然站起身搭上了我的手腕,嚇了我一跳。他直接拿過錢包,又坐到那裡端詳起來,認真程度猶如看著一幅世界名畫。
「什麼?小心什麼?」
再敲也沒用,我壓根就不想接受什麼特殊服務,再說了,就算我想接受我現在也只有一百多塊錢。不過要是我對她們說錢不夠,不能享受特殊服務,會不會顯得有點寒磣?肯定會被她們深深鄙視的。
這麼晚了會是誰?我在C市又沒有什麼熟人。哦,搞不好是提供特殊服務的,我已經把電話插頭給拔了,想不到她們的工作態度竟如此認真。看我房間燈沒有關,直接上門服務了嗎?
不錯,結合當時的情況來看,如果兇手是個女人,那麼徐佳的嫌疑最大。我眼前又浮現出那張略帶點迷糊的笑臉,不可能,徐佳不可能是兇手。雖然以圖書館的案子來看,她是第一嫌疑人,但是放到整個碎屍案來說,她跟兇手的性格特徵格格不入。
「那麼,林先生,你找張璇是為了什麼?」我割了一小塊嫩牛排放進嘴裏,口感並不怎麼好,看來我對這些所謂七分熟的東西還不是很適應。
「她不是我女朋友。」我斜眼看了下徐佳,她也連連點頭。
「能不能開一下燈?」徐佳問。
我沉吟一會兒,道:「她牽涉進了S市的一件碎屍案里,目前案子還在偵破中,有些東西不便透露,我能先聽聽當年這件案子的有關詳情嗎?」
「謝謝。」徐佳以為我在真心誇她。
我吸了一口氣,無視小捲兒的熱情道:「可不可以越過這些程序,直接查閱檔案?」
兇手的性格特徵應該是聰明,又有點陰鬱的成熟人士。而徐佳卻是個陽光、快樂,看起來迷糊卻心思細密的小女生。兩種性格特徵相去甚遠,而且自相矛盾,是絕對不會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的,除非她有多重人格。
「七年前,我包養過寒寒,這個穆易已經跟你說了吧?」他繼續說道,「像我這種男人,女人見得多了,比寒寒漂亮、比寒寒性感的女人也不少。但是寒寒身上有種特殊氣質,一直讓我深深著迷。你覺得我是愛上她了嗎?不,不是。像我這種年紀、這種閱歷的男人,根本不相信什麼愛情。我對寒寒的感情,更近似於寵愛,而不是愛。」
小捲兒搖搖頭,「好像是六七年前的事吧?其實也不能說是自殺案吧,因為這案子到現在還是個懸案。雖然當年辦案人員里,持自殺意見的佔了上風,但因為有疑點一直沒有結案。我也是好久前聽同事說的,其他那些細節都不知道。你要是有興趣,我回https://read•99csw.com去后幫你問問,明天一早告訴你不就得了?」
「李峰的身份?他不是一家國企的人事科長嗎?」我愣住了。
到C市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好在徐佳訂的酒店就在車站附近,不然的話,我口袋裡那三十三塊連打車都不夠。這酒店檔次不錯,是我這輩子住過的最好的酒店。不過,如果是自己付賬的話,消費的奢侈程度和心情的鬱悶程度一般是成正比的,所以我覺得很不爽。當然,徐佳的心情完全沒有受到我的心情影響,她把大包小包全部都丟給了我,兩手插入褲袋走進酒店金黃色的大廳,並且微微頷首向兩邊的迎賓示意。服務員快步走過來想接過我手中的行李,我卻死命地抓住不松。不是我喜歡這種體力勞動,而是我再沒有錢付人小費了。
「時間有限,我只是粗略地翻了翻。這個案子很奇特,說自殺,有一堆疑點;說他殺,還是有一堆疑點。我個人雖然偏向於他殺,但是並沒有發現有力的支撐證據。」法式鵝肝端了上來,我小心翼翼地嘗了一口,又滑又膩,真的是難以下咽。「那,林先生,先不管李峰是不是兇手。為何你在張寒死了七年之後,還要去找她?是看了那張照片,覺得跟張寒很像,找到了替代品嗎?」
「那你們跟我來。」老警察站起了身。
物質基礎決定上層建築,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這些話從哲學理論到市井俚語已經把某個道理說得明明白白,但還是擋不住某些天真的孩子。他們總幻想著某天會出現一個美若天仙又天真純潔的神仙姐姐或者天使妹妹,對一貧如洗的他們青睞有加。這種思維在心理學上稱為輕度妄想症,俗稱意淫。
短暫停留之後,我和徐佳直奔C市市公安局。
「可是,穆易說李峰有不在場證明。」
「對,自殺。」
「張璇是張寒的妹妹。」穆易拉開抽屜,拿出一沓資料甩在桌子上,「看看。」
「是……」我聽到自己苦澀的呻|吟。
「這實在不像是一個只有十二三歲的小女孩能做出來的事情。我怕她是被人騙了,於是安排人進行調查,發現所有的這些事都是她自己出面做的,沒有任何第三人在場。而且她做這些事的時候,很是細緻小心。就連取款,她都沒有去銀行櫃檯,而是在不同的自動取款機上分批將錢取了出來。坦白地說,這對我震動很大,換作是我都不見得考慮得這麼周全。」
「來份豆皮和印度飛餅。」徐佳把眼鏡推到頭頂,眯著眼說。
「你……你從S市追到了這裏?」我挪動腳步,眼角觀察著店內,準備閃人。
林海建沖服務生招招手,示意買單。我斜睨了一眼賬單,兩千八百塊,我三個月的生活費。
小三?好像跟S市連環碎屍案的第一個死者的身份有相似之處。
林海建沉默了一小會兒,道:「其實,我跟soulmate並不熟悉。是她主動聯繫我的,並且給了我那張照片。雖然照片上的女孩子妝化得很濃,但是跟寒寒非常相似。」
「多少錢一杯?」
穆易笑笑,「李峰?認屍那天,那小子躲得遠遠的,生怕沾上一點血,真不算條漢子。倒是老林,哦,就是包養張寒的那個房地產商花錢調查了好一陣子。他跟我一樣,也認為張寒是死於他殺。」
我搖了搖頭,大概穆易覺得這個無關緊要吧。如果我告訴他S市的碎屍現場也有倒五角星陣,他的表情恐怕跟我差不多。
關上門,展開紙條,一行字映入眼帘:「如果可以,請把你跟他們的談話內容錄音,然後在網上傳給我,我的QQ是:103×××549。另:此事請保密,不要對任何人提起。」
不要把你的錢包交給女人,這句話非常有道理。
小捲兒一愣,「有啊,怎麼了?」她旋即又笑了起來,「怎麼?對我有興趣?雖然你樣子還湊合,但是我對異地戀很抗拒,再說你工作又朝不保夕的。別說我現實,沒有物質基礎的愛情不叫愛情,那叫……」
除去兩張火車票,還有各種各樣的零食、飲料,幾本書以及一張陳奕迅的專輯。
這次C市之旅的開端不錯,已經找到了碎屍案的源頭,我有種強烈的預感,兇手所犯下的第一起碎屍案,必定是張寒。如果能把張寒的案子搞清楚,那S市碎屍案也會很快浮出水面。不過我心中還是有個疑問。為何我對張寒案沒有印象?張璇明明說,七年前我也在這裏。但不管張寒是自殺還是他殺,都沒在我心裏留下什麼痕迹。我可以很確定,七年前我在C市的那一晚,沒見過什麼屍體,沒見過什麼血跡,更沒到過什麼現場。那為什麼張璇會懷疑我是兇手呢?
我決定繞過這個話題,這種問題根本沒有爭辯的必要。「那麼,林先生,你找張璇是為了什麼?」
「這點我已經確定了。林……先生,soulmate是怎麼聯繫上你,又為什麼會讓你找我的呢?」
「從你那裡離開大概一個小時之後,我再次趕到的時候,發現門已經鎖了,於是就在你那裡等了三個多小時,也就是將近晚上八點。」林海建道,「但是你仍然沒有回來,於是我就離開,打算第二天再去。」
「自殺?」
我向徐佳伸手道:「那再給我點錢,好讓我吃飯、坐車啊之類的。」
「你確定不是你們搞錯了?你是說那美女自己把自己肚子剖開,把心、肝、脾、肺、腎全拿出來之後,才斷氣的?」我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你不相信也罷,但是我信。有很多時候,總有種冥冥之中的神秘力量操縱著一切,控制著人的命運。」林海建並不在意我的態度。
「時間、地點、死者姓名,這些呢?」
正在看電視的徐佳沖我曖昧地笑笑,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茶杯,然後轉身進了衛生間。
那應該是張璇的照片,我想提醒他,他卻擺了擺手阻止了我。
「那張寒的那個男性朋友呢?也默認了這個結果?」
我盯著林海建的眼睛,問道:「林先生,你真的相信張寒在張璇身上重生了?」
張璇。
「七年了,我年齡也大了,不適合再做刑警工作了,從刑警隊退了下來后調到了這個派出所。可每次想到這個案子,我還是睡不著。」他頓了頓,「不好意思,剛才我態度不好,向你們道歉。」
為什麼他會對張璇的照片有這麼大的反應?該不會這位老警察也見過張璇,或者也在尋找張璇?
「這……怎麼說?」
「小……捲兒,C市這幾年有沒有發生過詭異的碎屍案?」我抿了口涼茶,滿臉堆笑地問。
「替代品?」林海建用餐巾擦了下嘴角,「寒寒是不可複製的女人。雖然不少女人都比她漂亮,但卻沒有她身上的那種氣質,她是獨一無二的。」
徐佳突然笑了,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對啊,你和我睡一間房,還等什麼?先去洗澡啊。」
「是的,也不是。」
林海建沒有接著問下去,輕輕拍了拍桌子上的大信封,「我們之前的約定還算數,你只要帶我找到了張璇,這筆錢還是你的。」
「一個人……小心……不要……」
「不是女朋友?那更應該要多玩幾天了!」小捲兒露出一副這種事我懂的笑容。
「你們……先說正經事好不好?小捲兒你能說得詳細點不?」我直接把火給關了。
無意間一擺頭,發現我正身處十三層,嗯,真是他媽的太巧了。
我對著房門呆了半晌,覺得很有必要跟她解釋一下,雖然我和她不見得會發生什麼故事,但是這個事情關乎我的名聲。拉開門,張璇卻已經不見了。走廊里空落落的,只有寂靜昏暗的廊燈靜靜地亮著,映著色彩斑駁的地毯,浮現出一股暖意。我突然懷疑剛才是不是我的錯覺,但是手心中的東西卻提醒我所見非夢。
「是的。」他咬著煙蒂道,「對於張寒的死,我們繼續調查下去,發現張寒原來是個小三。」
小捲兒忽然插話,「妹子,你怎麼不趁他睡得像死豬一樣的時候,給他拍張裸|照留個紀念?」
「沒有,我知道的都對老穆說過,他已經全部都告訴你了。我聽說他把那些資料全部都給你複印了一份,你看過了沒?有沒有什麼發現?」
穆易吐掉煙蒂,又抽出一支點上,「案子查到這裏,所有人都覺得這案子真是莫名其妙。說他殺吧,既沒有足夠的證據支持,又找不到犯罪嫌疑人。說自殺吧,醫科學生解剖屍體的那種假設又讓人覺得很荒謬。」
我打了個寒戰,隨即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我倒不是對蕾絲邊有什麼偏見,我只是覺得,在十年之後中國就會出現兩千四百萬男光棍的殘酷現實下,女生愛女生也未免有點太暴殄天物了。
「不算?」徐佳用手指頂下鏡框,「怎麼個不算?」
我傻傻地站在那裡,看著她不知所措。她拉起我的手,將什麼東西放在了我的手心,又把手放在我的肩膀,將我輕輕推進房內。笑笑,她掩起了門。
「S省的一個邪教組織,已經在前幾年被打掉了。由一個只有小學文化水平的農民創立,宣稱他是比釋迦牟尼和玉皇大帝還要高級的神佛。雖然他們的教義前後矛盾,愚蠢至極,但還是有一些人相信的。尤其是在七八年前,不少人痴迷其中,並對『重生』一說深信不疑。」
徐佳拿出證件遞給他,老警察又仔仔細read•99csw.com細地看了一遍,然後又盯著我。我知道,他就是那種掌握著權力之後,凡事都要按照程序一步步進行的刻板之人。這種人很難說是好人還是壞人,但起碼是個很難打交道的人。
或許碎屍案的兇手真的是個女人,但不會是徐佳,張璇就算聰明,但不代表她沒有錯的時候,她前段不是還懷疑我是兇手嗎?
「我……這個……你……其實……」我開始結巴起來,親口對一個美女說自己是同性戀,這讓人情何以堪!
我已經破產了。
「……就招男人喜歡啊,當了二奶,還得了一套房子。雖然那時候房子不像現在這麼值錢,可也算是大手筆了。本來小日子過得舒舒服服,可後來不知怎麼就死了。那真叫慘,肚子給划拉開了,內臟都給掏了出來,沒見過那麼變態的……」
「愛是平等的,寵愛是居高臨下的。換句不好聽的話來說,我只是把寒寒當成了我的寵物。不過,雖然是寵物,也是我非常喜歡的寵物。我給她買了房,買了車,還每個月給她一筆不小的零花錢。我是把她當外室在養,我甚至打算讓她給我也生個孩子。但是,她竟然莫名其妙地被殺了。」
聽她話的意思,好像那一千六百塊是我給花掉了。我閉上了嘴,跟女人吵架是最不明智的,你跟她講道理,她跟你耍無賴;你跟她耍無賴,她跟你扮委屈;你跟她扮委屈,她跟你講道理……
蔬菜沙拉太酸了,我放下刀叉,決定不再碰桌子上的任何東西,「張璇其實很聰明,智商很高。你知道嗎,她自學心理學,已經到了國內一流心理學專家的層次。」
「重生?」有什麼東西好像連了起來。
「我不是警察。」我乾笑道。
「我也在……」
「塑料模特?什麼塑料模特?」小捲兒一臉迷惑。
他身子向後仰去,面帶譏誚地問道:「那你來幹什麼?」
她擺了擺手,「去去!別叫這名字,聽著多俗啊,你還是叫我小捲兒吧。」
「第二天因為有個投資商要見,所以我去得晚了一點,大概是上午九點多。到樓下的時候就發現了不少警車,我沒有上樓,問了看熱鬧的人,知道是你那棟樓死了一個高中生,就離開了。」
我吸了口氣坐下來道:「劉麗娟,這不就是一宗典型的碎屍案嗎?為什麼下午的時候問你,你卻沒有提起來?」
徐佳用食指推了推眼鏡,打開粉紅色的錢包,不情願地又抽出一張遞給我,「就知道花錢,對了,可不要拿這錢去找什麼特殊服務啊!」
傍晚的涼風迎面拂來,多少有點提神的感覺。我搖了搖頭,決定暫時不再想這個案子。反正明天一早小捲兒就會告訴我答案,為何還要自己絞盡腦汁地猜來猜去呢?能懶則懶,偷得浮生半日閑嘛。
我翻了幾下資料,發現全是些口供和報告的複印件。根據我的經驗,這類的口供筆錄價值不大。
我看著大信封,咽了口唾液。褲子口袋裡還有支錄音筆,我悄悄按下了開始鍵。
他拿出一個大信封,放在了餐桌上,「喏,五萬塊現金。」
我伸出右手,「不好意思,太突然了,我沒……」
「怎麼,老穆沒有對你說?」
是我的朋友。
我嗯了一聲,算是模稜兩可的回答。
「但我認為,張寒很可能不是自殺,而是他殺!張寒的屍體被解剖,本身就是對自殺說的徹底否定!吃安眠藥自殺的人,通常會選擇在家中或者其他比較有歸屬感的地方,而這些地方,外人是比較難以進入的,更不用說將死者屍體帶出了。醫科大學的學生解剖屍體后又再拋屍的說法未免太過於牽強,根本沒有什麼說服力。至於安眠藥由張寒本人購買,更不能作為自殺說的支持證據。」
「林先生,你確定張寒是被殺的嗎?你有什麼證據?」
小捲兒嘻嘻笑了兩聲,「這怎麼可能啊,沒有領導同意,誰敢讓你們看檔案啊?大哥你別著急,跟女朋友一起在C市多玩幾天不挺好?」
從紙條上的信息看,林海建是房地產商,李峰是一家國企的人事科長。兩個人的職業都不錯,一個有錢一個有權,不是好對付的角色。不過聽穆易話里的意思,林海建的態度比較積極,明天就從他入手吧。如果能問出點什麼,也好當做跟李峰交換的籌碼。
我苦著臉說:「你也說了,是昨天對吧。一張小紅魚兒,撐不了多久的。」
「……未免太牽強了吧,林先生?僅僅是因為張璇聰明,你就覺得是張寒重生到了她身上?」
「是你的朋友嗎?」身後的聲音響起。
小捲兒啪地拍了一下桌子,「看吧?我見你第一面的時候就覺得你有點自閉,但是不想說出來,怕傷了你自尊心。你能自己認識到這一點,確實不容易。自閉這毛病平時可要注意,搞不好會變成抑鬱症。我以前知道一美女,就有點抑鬱,老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張璇伸手掩住了我的嘴,豎起一根手指放在自己唇邊,輕輕地噓了一聲。
「可惜的是,這些僅僅都是疑點而已。我們花了相當一段時間進行調查,卻毫無收穫,這案子就懸在那了。」
「在寒寒死的時候,她去認了屍。看到那種慘狀,她竟然沒有什麼表情——沒有痛苦、沒有憤怒,甚至連害怕的表情都沒有。我當時還以為她年紀小,可能是崩潰了。但是她後來的表現,遠遠出乎我的意料。
小捲兒笑道:「哪是咱市局要查的啊,是S市要查的,喏,這倆人就是專程從S市趕來的,我只不過是協助他們而已。我昨天問了,說七年前那個自殺案是在咱們轄區發生,筆錄什麼的都放在咱們這裏了,這不就帶他們來了。這事兒啊,還得靠您才能辦成,您啊就行個方便,他們大老遠地跑來,要是什麼也查不到,回去也不好給領導交代是不是?」
我把嘴裏的羊肚咽下去,「小捲兒,你有男朋友嗎?」
「關於這個,我請教過高人。」林海建臉上浮現出神秘的表情,「你對有關重生的黑魔法有研究嗎?」
「穆警官……這自殺案是七年前的?」
我只不過在上廁所的時候,把錢包交給徐佳,讓她去買兩張火車票而已。等我出來的時候,我的總資產只剩下了三十三塊。雖然錢包里的錢並不多,但我還是對她能在車站這個地方,十幾分鐘內花掉一千多大洋的能力欽佩不已。
「在此期間,你發現什麼異樣了嗎?」
「我說……」先咳嗽一下,用來掩飾我的尷尬。
她繼續道:「你問的可是碎屍案啊,對吧?稱得上案子的,一定要有受害人,一定要有兇手,對吧?我剛才說的那個,不算碎屍案。」
「包養她的是一個小房地產商,叫林海建,雖然企業規模不大,但手頭上也很有點錢。房地產商對她還算真心實意,確確實實把她當外室在養,不但給她弄了房子,承擔了她的開銷,還給她妹妹出了學費。哦,也就是張璇,當時她還在上學。但是張寒好像還有個叫李峰的男性朋友,一直在要她離開林海建。反正關係挺亂的。當時局裡有兩種意見,一種認為是他殺,張寒被喂葯后遭人解剖;另一種認為是自殺。至於屍體為什麼會變成那個樣子,也沒人可以解釋清楚。有人提出有可能是被那些醫科大學的學生拿去做練習了,這個說法顯然是很荒謬的。我們先從他殺入手,詳細調查了包養張寒的房地產商和她的那個男性朋友,但沒發現什麼有用的線索。與此同時,另一組警員經過調查發現,張寒在死前的一天,曾在不同的藥店分次購買過安眠藥。」
「但據穆易所說,這七年間,並沒有查到什麼有力的線索。」
「你真聰明!」徐佳揚揚得意,「我的辦法不錯吧。」
「其實……我是在等人。」我的臉在發燒。
我發出一聲呻|吟,「有這個必要嗎?」
「初次見面,我叫穆易。」老警察點頭示意,「坐。」
我苦笑,「那麼,這死者是張璇?」
鴛鴦火鍋。
「嗯?」我大惑不解。
我拿出手機,回撥過去,果然又是「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隨她去吧,我聳聳肩,按下了電梯鍵,回房睡覺。
「我要吃火鍋。」徐佳突然活了,「中午只吃了碗炒粉,餓死了。」
這事情,越來越有趣了。
徐佳叼著根茼蒿飛快地搖頭,湯汁灑了我一臉。
「先別管這個,我問你,死者的屍體是不是被清洗過?被拿出來的心、肝、脾、肺、腎是不是都被放在了一個塑料模特里?」
「那,林先生,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是自從發生連環碎屍案之後,我就失去了張璇的消息,我甚至不知道她現在還在不在S市。你看這樣如何?我返回S市之後,會繼續尋找她。但是當前,我要在C市逗留一陣子,查清張寒的死因。如你所說,張寒在死後,被人進行了藍火教的復活儀式。我想你也肯定很感興趣吧,張寒死於自殺還是他殺,是誰,究竟出於什麼目的進行的復活儀式。」
我搖了搖頭。
我終於知道張璇七年前為什麼會離家出走了,這個小房地產商已經瘋了。
「愛情小說?」我憐憫地看著這兩個丫頭。
「你相信重生嗎?」
「吃吧,雖然店面小點,但是味道一點也不差。」小捲兒很熱情。
「可是,穆警官,如果是這樣的話,你不覺得兇手的行動很奇怪嗎?如果兇手的目的是為了殺死張寒,那在張寒服下安眠藥之後https://read.99csw.com,他就已經得手,後面的解剖和拋屍又有什麼必要呢?如果說是為了銷毀證據,處理屍體的手法要更為穩妥吧?」
「為什麼七年前我經手這個案子的時候,沒有見過你?」老警察抽出支煙點上,狠狠地吸了一口。
女人,真的是一種很可怕的生物。
「我覺得,搞不好張寒是被某些瘋狂的藍火教徒當成了試驗品,進行了重生儀式的演練。我們對這條線索追查了一年多。」
我淡定地拿起紙巾,抹去臉上的湯汁道:「好吧,其實是我有點自閉。」
「你愛幹嗎幹嗎。」
他用力緊緊握著我的手,笑道:「沒有心理準備嗎?這次再放我鴿子的話……」
「原來是雜物間,我清理了一下,沒事的時候就在這裏想想事情。」老警察解釋道。
我語氣誠懇地說:「那就拜託你了。」
沒錯,他就是我的第二個委託人,那個尋找張璇的中年男人。
「先生,要大杯嗎?如果您要大杯的話,只要再加四十六元,就可以再搭配一小塊草莓蛋糕哦。」
出了辦公室,我們沒走幾步就進了院子里另一個房間內。房間不大,裏面黑洞洞的,到處瀰漫著一股霉味。
「沒啊,沒什麼塑料模特。還要菜嗎?這裏的豆皮和金針菇都算不錯,還有印度飛餅,怎麼樣,要不要?」
穆易道:「當年在辦案的時候,相關幾個人都被排除了嫌疑,案子拖了快一年,仍然毫無進展,以至於到了現在仍是一樁懸案。你是受張璇所託來查她姐姐的案子的?她現在在S市?有什麼消息告訴我嗎?」
林海建神神秘秘地低聲道:「我剛才不是告訴你了嗎?寒寒的重生並不是完美的,所以才會有這些缺陷。找到張璇之後,我會找一些法力高強的藍火教聖者,看能不能彌補這些缺陷。」
「哦,那咱們就隨便找個火鍋店吧,你們喜歡什麼口味的?麻辣的、微辣的、三鮮的、清湯的、鴛鴦的……」
「好的,先生,在等人的這段時間里,您不喝點什麼?我們這裏的藍山咖啡很不錯,韓寒都讚不絕口,您要不要嘗嘗?」
「什麼?怎麼會?」林海建的表情有些吃驚。
「人海茫茫,我去哪裡找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三流偵探?而且soulmate也突然在網上消失了。我在S市徘徊了幾天,找不到你,就去處理生意上的事了。」
我知道連續三次打斷別人的話,是種很沒有涵養的舉動,於是就轉頭向徐佳求助。而徐佳卻沖我翻了一下白眼,表示愛莫能助。
猶如一道閃電從天而降,在頭頂生生炸響。我條件反射地跳了起來,緊緊地盯著小捲兒。小捲兒嚇了一跳道:「哎!我知道吃飯時候說這個有點噁心,不過你這反應也太大……」
我還沒來得及反駁,小捲兒就摟著徐佳的腰笑嘻嘻地道:「放心吧,這裏的特殊服務要二百五起價,他就是想找,錢也不夠。」
小捲兒也不生氣,笑嘻嘻地把證件遞給了他。老警察很是仔細地看了一遍,然後沖我和徐佳道:「證件。」
屏幕上顯示的是那個陌生而熟悉的名字,我毫不猶豫地按下了接聽鍵。
隨著叮的一聲響,電梯終於停下,我衝出電梯,聽筒中的聲音也隨之變得異常清晰,「……小心徐佳。」
「你說的早熟、心理學那些,我並沒有注意到。在寒寒生前,張璇就是一個普通的小孩兒,文靜內秀,稍微懂事一點而已。但在寒寒死後不到兩個星期,她就在C市消失了。當年寒寒應該攢了不少錢,加上在寒寒死後我給張璇的那些錢,這對普通人來說也算是一筆巨款。張璇很可能是帶著錢去了外地。在她走後,我慢慢地回憶以前,覺得張璇在有些事情上的表現很蹊蹺。
「其實……」我頓了頓,「soulmate就是張璇。」
「是七年前的,但不一定是自殺案。」
「這個問題嘛……我沒有深入研究過。據說智商的高低跟腦容量無關,是跟大腦皮層的面積……」
我連忙打斷她的話,「你想到哪裡去了?我是覺得你男朋友很偉大。」
「曠你的頭啊,我就轉兩天而已,需要幫忙隨叫隨到可以不?」
服務生點頭離去,我卻看著這個中年男人,渾身開始冒汗。
徐佳把火又打開了。
火車進站的時候,我一直在哼一首歌,那是鄭智化的《三十三塊》。
既然在S市並沒有發現類似的碎屍案,也沒有發現符合條件的失蹤人口。那麼,七年前的碎屍案很有可能就發生在C市。我記得我當年在C市停留的時間很短,在網吧枯坐了一夜之後,第二天一早我就買了火車票回S市了。所以,那家網吧附近很有可能就是碎屍案發生的地點,如果如張璇所說,七年前案發時我就在那的話。
我遲疑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
這個理由有點牽強,我決定無視,「對於張寒一案,你還有別的發現嗎?」
突然之間,一股寒意順著脊背爬了上來。張璇第一次提醒我小心徐佳,難道真的是為了替王進發轉移視線嗎?顯然不是!我跟王進發攤牌的時候,王進發說過他有確鑿的不在場證據!一個有不在場證據的人,需要別人來為他轉移視線嗎?愚蠢至極的畫蛇添足!這樣的低級錯誤會出現在兩個優秀的心理專家身上嗎?絕對不可能!
穆易隨手撕下一張紙,抓起筆在上面飛快地寫下幾行字,「電話、住址都在上面。好了,現在換你告訴我,你們為什麼要查這件案子,你跟張璇又是怎麼認識的?」
林海建嘆了口氣,「能查出來最好。其實七年過去了,我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反倒是張璇的事,你要抓緊點。」
我靜靜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哎呀,天都快黑了,讓我盡一下地主之誼,請你們吃頓晚飯!說吧,你們想吃什麼?」小捲兒興緻很高。
「那你沒有再試圖聯繫我嗎?」
她自我介紹說她叫劉麗娟,讓我們稱呼她為小捲兒。她先是花了二十多分鐘的時間來讚美徐佳的容貌和身材,並順便表達了對S市的好感,然後又饒有興緻向我詢問私人偵探的行規,在她即將把話題轉向柯南的時候,我終於打斷了她的話。
小捲兒和徐佳疑惑地看著我,我搖了搖頭,錢包里只剩下了幾張花花綠綠的鈔票,真不明白有什麼好看的。老警察突然幽幽地嘆了口氣,將一張照片從錢包中抽了出來,舉到我面前問道:「你和她什麼關係?」
我決定不再打斷小捲兒的話,或許她舌頭累了,就自然會停下來。夾起一塊牛肉,放進滾燙的濃湯里,看它逐漸變色。
「……哪裡的都行,實惠一點吧。」我趕忙攔住她的話。
「……你考慮得真周到。」
「……我要一大杯……白開水。」我抬起頭,沖服務生乾笑。
我懶得再解釋,只是無奈地嘆口氣。
「那麼,也就是說,警方認為,如果張寒是因為安眠藥而死,就是自殺;因解剖而死,就是他殺。但是因為鑒證科無法界定死因,所以產生了自殺和他殺兩種意見?」我對鑒證這種自然科學性很強的技術問題並不是很懂。
錄音筆,還有一張紙條。
沒錯,我是在說自己。
「那麼,你找那張照片上的女孩子,是不是意識到她很有可能就是張璇,要問她一些事情,好解開張寒被殺之謎?」
不曉得為什麼,沒有安眠藥的輔助,我睡得很差,其間還被提供特殊服務的電話吵醒過一次。拔掉了電話的水晶插頭,卻又開始頻繁做夢。在夢裡,我變成了一隻飢腸轆轆的大熊貓,看著玻璃牆之外的竹子垂涎三尺。
她靜靜地站在房門口,穿了件白色的長風衣,筆直的水藍色牛仔褲,白色的球鞋,雙手插在口袋裡,背對著暗淡的走廊燈光,黑黑的柔軟的長發隨風恣意地飄散在背後,一臉清秀。
服務生暖暖道:「好的,先生,您點了一大杯白開水,一共十二元,您還要其他服務嗎?」
徐佳一怔,「昨天不是剛給你一百塊嗎?」
小房地產商,雖然不知道林海建這個房地產商有多小,但是如今這年頭,連建築工地的包工頭都一副財大氣粗的樣子,能稱得上房地產商的,恐怕都不怎麼簡單。撥他電話的時候,我有點忐忑,生怕被拒絕。出乎意料的是,他的態度很是積極,表示雖然人在S市,但是會馬上坐飛機趕回來。林海建將時間約到了下午,地點定到了一家叫北岸的咖啡廳。
打開花灑,水簾從高處迎頭而下,淋濕頭髮,沾濕臉龐,貼著皮膚飛快地流下,洗去一身的疲憊。我努力提醒自己是來查案的,不是來泡妞的,但是卻止不住各種奇怪的畫面在腦袋裡交叉閃現。記得我剛入行的那年,熊貓告訴我要做邦德式的偵探,不能做波洛式的偵探。起初我以為他是讓我頭腦和身手協調發展,所以很長一段時間都在鍛煉身體。直到有一天,熊貓給我分析了兩者的最大區別,我才大徹大悟。邦德一集就換一個妹子,而波洛作為三十四本長篇小說的男主角,卻一個妹子都沒有。馬馬虎虎地洗完澡,我沒有學那些三級電影中的男主角披條浴巾就出門,而是謹慎地穿上了所有的衣服。男人嘛,無論在任何時候都要表現出非常從容的樣子。
「你就是林海建?不會這麼巧吧!」我瞪大了雙眼。
林海建笑笑,「對於她的聰明,我並不否定。但是,你想過為什麼她會有這麼高的智商嗎?」
「哦……」九-九-藏-書我的額頭開始冒汗。
「嗯!」徐佳用力點點頭。小捲兒幫她拿掉眼鏡,用紙巾拭去她眼角的淚水,憤憤不平道:「禁忌的愛又怎麼了,憑什麼就不允許女生愛上女生呢?」
「這些東西……要不了一千六百塊錢吧?」我看著眼鏡妹問。
「結果呢?」我問。
「林先生,你的意思是說,張寒的屍體並不是被那些醫科大學的學生解剖的,而是被其他人進行了重生儀式?」我盯著他的眼睛。
我決定做最後的質疑,「可是你也說過,張寒的氣質是無法複製的,張璇雖然在容貌和身材上跟張寒很像,但並沒有那種氣質。如果張寒真的重生,為什麼最重要的氣質卻沒有一同重生呢?」
徐佳扶著小捲兒出去透氣了,我坐在了床上,依舊直勾勾地看著牆上的照片。是張璇沒錯,雖然照片已經泛黃,但是臉部的輪廓卻沒有變。真是荒謬,先不說昨天張璇才給我打過電話。十多天前,我還真真切切地見過她,被她用圓珠筆給扎了一下,她怎麼會是具七年前的屍體?
張寒?張璇?我的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來,傻傻地看著他。
「不是,她叫張寒。」穆易的表情變了,「原來你的朋友是張璇,不是張寒。」
後面半句話給我硬生生地憋在了喉嚨里。尷尬,真他媽的尷尬。
穆易神色落寞地吐了個煙圈,「什麼也沒有,但凡有一點嫌疑的人,都調查得仔仔細細,但是卻什麼也沒有發現。林海建一直在懷疑張寒的男朋友李峰,不過李峰雖然人品不怎麼樣,卻不會是兇手,張寒被殺的那天,他有不在場證明。」
「這兩者有什麼區別嗎?」我問道。
林海建點點頭,「或許是兇手太聰明了。其實我很懷疑李峰這個人,他那段時間一直在糾纏寒寒,還到處宣稱寒寒是他女朋友。搞不好是寒寒拒絕了他,讓他惱羞成怒之下做了蠢事。」
雖然不知道「我和張璇是不是朋友」跟這件自殺案有什麼聯繫,我還是重重地點了下頭。
都說S省有三寶,妹子、火鍋、大熊貓。火鍋吃過了,大熊貓經常在電視上見,至於妹子嘛……滿大街都是,養眼的還真不少。但正如陳小春在歌里唱的那樣:路過漂亮妹妹招搖,她的溝,她的眸,她連腳趾都是別人的。
「我還預訂了那邊的酒店啊,不然我們去了沒地方住啊。」
「你也在C市?我發現了一樁自殺案,很可能就是第一起碎屍案,我想我們可以見面談談。」
「什麼?」徐佳從包里拿出那本未看完的《京義線》放在床頭,轉頭問道。
「對!什麼狗屁的醫科大學!醫科大學的學生解剖屍體的時候會點蠟燭嗎?會燒黃紙嗎?會畫倒五角星陣嗎?」
「我也是睡這間房?」我小心翼翼地問道。其實這房費本來是我出的,我完全可以問得理直氣壯,但我總覺得有點忐忑。
小心徐佳,這是張璇第二次提醒我。如果說第一次如我所想,是為了替王進發轉移視線,那麼這次又是為了什麼?現在又沒有異常發生,為什麼要提醒我小心徐佳呢?
「是的。死亡時間主要由屍斑、屍溫、肌肉彈性這些參數確定,這個比較容易。我們發現張寒屍體的時間,大概是張寒死亡的14個小時之後。而斷定致命原因,則是看傷口的危害程度、氧化程度以及失血量這些因素。張寒的屍體比較特殊,一方面她胃裡殘存的安眠藥劑量仍很大,足以致命;另一方面,從解剖傷口和內臟氧化程度來看,解剖時間與安眠藥發揮藥效的時間十分接近。因此,鑒證科一直沒敢下結論,張寒到底是因為安眠藥致死,還是解剖致死。」
凌晨一點。
咚咚咚。
不正常?確實是有點不正常。「你是說跟她年齡不相符的成熟,還是說她在心理學上的造詣?」
出乎我意料,服務生臉上依舊洋溢著溫暖的笑容,沒有一絲一毫的鄙夷冷淡,我舒心了不少,看來我也有點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蘇門答臘麝香咖啡端了上來,我抿了一小口,沒想象中的好喝。
我覺得有點難以啟齒,「那……你的意思是,我也是睡……這間房?」
他要找張璇問些事之類的理由,只不過是借口。他的打算,恐怕是找到張璇之後,再來一次藍火教的重生儀式。
「因為男人最不喜歡的就是話癆。」
「先生,下午好,您需要什麼?」服務生的臉上笑容燦爛,聲音乖巧。
「可惜吳哥沒來。」我看著吃得滿頭大汗的徐佳道。
他沖我晃了下右手,「除了我,你覺得誰會找一個不靠譜的偵探,花五萬塊錢去尋人呢?」
我對咖啡的了解只限於雀巢速溶,對於咖啡廳的了解只限於星巴克。現如今進了這麼一個裝修豪華的咖啡廳,坐了一個靠窗的位子,看著周圍那些衣著筆挺的上流人士,我突然覺得自己跟這裡有些格格不入。在座位只坐了一會兒,一名服務生就拿了一本精美的價目單向我走來,我低下了頭。我起先還以為這家咖啡店的經營模式像星巴克、肯德基一樣,想不到服務竟然如此到位,早知如此,我就蹲在路邊等林海建好了,何必自取其辱?
「碎屍案……」小捲兒將右手放到下巴上摩擦,做出一副沉思的表情,「好像有的,前幾年,有個車行老闆被綁票,綁匪將他的手指砍下來寄給他家人來著……」
從火鍋店裡出來,我神色蕭瑟地走在石板路上。碎屍案,小捲兒口中的碎屍案很可能就是第一起案件。雖然案情還非常模糊,但是已經跟S市的案子有了致命的共同點。
咚咚咚。
「兩杯蘇門答臘麝香咖啡,兩份法式鵝肝,兩份嫩牛排,兩份蔬菜沙拉,一份法式長棍麵包,一份魚子醬,一瓶波爾多干紅。」一個中年男人突然出現在我面前,向服務生報上菜品。
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女人,會在七年以後到處尋找兇手嗎?看得出來,張璇對林海建並不信任,對他隱瞞了不少東西。我要不要把張璇的事情向他和盤托出呢?
我走上前去,向徐佳問道:「案子有了點進展,一起去調查如何?」
「沒有,整棟樓都很安靜,除了一個保潔員打掃過衛生,再沒有其他人經過。」
鍋里的湯汁一半殷紅,一半乳白,在火焰的炙烤下互不相干地翻滾著,濃湯變成霧氣裊裊而上,牽動著味蕾蠢蠢欲動。小捲兒揮舞著自己的筷子,將那些花花綠綠的菜品放進火鍋里,然後又撈出來放進我們面前的菜碟。
「對,重生。還記得我在拋屍現場發現的那些蠟燭、黃紙和硃砂嗎?後來我仔細想了想,或許工地並不見得是拋屍現場,而是進行某種儀式的場地。於是,我對藍火教做了些深入的調查,發現他們所謂的布置重生儀式必備的物品裏面,有蠟燭、黃紙和硃砂。
「寒寒的存款被她全部取出。然後,她將我給寒寒買的房子掛到了中介那裡,簽了十年的代租合同,並預支了一年的租金。接著,她就消失了。我問過她的老師和同學,發現她跟每個人說的都不一樣。有人說她去了廣州一個親戚家,有人說她去了北京上學,有人說她去了S市的教會學校,甚至還有人說她的表姨接她去了美國。
有了吳哥的介紹信和徐佳的警官證,很快就有人出面接待了我們。接待人是個非常年輕的女警,頭髮是栗色的,好像還戴了美瞳,塗了唇膏。女警很是熱情,又是倒水又是讓座的,弄得我們很不好意思。
「當然不回了,怎麼,你很喜歡吃安眠藥嗎?」徐佳笑眯眯地看著我。
小捲兒臉上浮現出揚揚得意的笑容,「因為那個,應該算是自殺。」
在昨晚的安眠藥藥效過了之後,我發覺自己的思維真是特別活躍。進了酒店,在服務區里買了瓶三塊錢的鹽汽水,慢悠悠地走進了電梯。張璇很漂亮,徐佳很養眼,小捲兒也不錯,但都與我無關。收收心,別再做這種春秋大頭夢,老老實實把這個連環碎屍案給破了吧,為吳哥,也為自己。古人說得好,飽暖思淫慾,我現在連溫飽問題都沒解決,就想去泡妞,也未免有點太超前了。
敲門聲又響了一遍。
我瞪著她一言不發。
多重人格……沒那麼誇張的,我搖了搖頭,如果徐佳是多重人格我卻沒看出來,那我這私人偵探就沒有做下去的必要了。
我突然想到了個好說辭。我清清嗓子,擺出一副猥瑣表情,大步向前拉開房門,「不好意思,我只喜歡男人……」
用了將近半個小時的時間,我將S市的案情簡單說了一遍。關於張璇的事我選擇了隱瞞,只是說她是我在S市認識的朋友而已。也不知道穆易信還是不信,只見他在紙上匆匆寫著什麼。我拿起那一沓複印件,沖他道了個別,就轉身出門。從小屋裡出來,外面的空氣顯得異常清新,我看到徐佳和小捲兒兩人坐在一起,低著頭在共讀一本書:《她是女子我也是女子》。看到我出來,徐佳抬起頭淚眼汪汪地看著我說:「太感人了,真是太感人了。」
林海建放下手中的刀叉,臉色變得神秘詭異,「你既然和張璇是朋友,有沒有發現她有那麼一點點的不正常?」
「林先生,」我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我以前讀到過不少此類的故事,但無一不是年代久遠的口口相傳。這些所謂的重生、復活故事可信度並不高,就像不少人都宣稱看到過不明飛行物一樣,只不過是各種各樣的誤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