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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故居

七、故居

「C市的現在還沒動靜,S市的已經組成專案組,全力進行調查了。按照警方的程序,所有相關人——你明白嗎——所有相關人不單是嫌疑人,他們都要進行調查問詢的。」
「當時,我喜歡她,這是毋庸置疑的。我知道我的父親是絕對不允許我這樣做的。在我上大學的時候,他就禁止我談戀愛,說是怕我荒廢了學業。愛上這樣一個女人,是他絕對不能容忍的,我能想象到他暴怒的情形。但是當時的我,卻像鬼迷心竅一樣地義無反顧。一天看不到張寒,我就寢食難安,就連做夢都會夢到她。我天天翹班去找張寒玩,聊天、吃飯、逛商場……只要能和她一起,我就厚著臉皮跟她和她的小姐妹們混在一起,就算被她的小姐妹們挖苦打趣也毫不在意。我甚至找到林海建,讓他把張寒讓給我,並且向他承諾,會在我父親和他之間搭橋,讓他以優惠的價格承包工程。」
「催眠?」我的心情莫名其妙地激動起來,「我能通過催眠想起忘記的事情嗎?其實這段時間我總是在做一個夢,可能跟你姐姐的死有關。」
我乾咳一聲,打斷他的遐想,「李處長,你覺得張寒的死是自殺還是他殺?」
「可是,你不覺得她的死如果用自殺來解釋,有很多疑點嗎?」
難以用語言來形容相框中的人,那並不是讓人窒息的美麗,而是帶給人一種細緻優雅、清新脫俗的感覺。尤其是那雙眼睛,如同隕落的星辰墜落在幽靜的湖水,幽深而清澈,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但又生怕打擾了她的寧靜安詳。
公交車坐了四十多分鐘才到達李峰的單位。根據一樓的科室分布圖,我輕而易舉地找到了李峰的辦公室。
徐佳翻了個白眼,「讀書是為了娛樂嘛,我又不是天天要學習的書獃子。這世界上的知識多了去了,一個人怎麼能學得完呢?」
兩個嫌疑人都有著完美的不在場證據,按照常理推斷,他們是沒有作案時間的。儘管他們可以通過買兇殺人來完成犯罪,但是動機呢?沒有一個合適的動機,始終不是個合理的解釋。
「……有你這麼關心人的嗎?」
我擺擺手,「不啦,就是喜歡這個味。人這一輩子嘛,難得找到個對味的東西,一旦找到了就要珍惜。」
我有點悵然若失地把手機放進口袋,仰起頭去看頭頂的天空。月亮不知道在哪裡,只有幾顆稀疏的星星閃著暗淡的光。不知道為什麼,我對張璇有種莫名其妙的好感。這種感覺好像是見她第一面之後就慢慢產生的。這個冷漠、倔強、聰明,對我抱著些許敵意的少女,竟然會讓我有點溫暖的感覺。是同類的惺惺相惜嗎?不由自主的,我開始對明天晚上的見面有了一些期待。
不得不說,這孩子的閱讀深度和廣度早已超過她的年齡範圍。她之所以換掉這些書的封面,應該是怕引起別人的注意吧。想想看,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女抱著本《論哲學與基督教》讀得津津有味,這會是一幅多麼詭異的畫面!李峰的感覺是對的,張璇成熟得讓人可怕。而這書柜上的書,也恰恰說明了林海建的說法是錯誤的,張璇並不是在張寒死後突然變得聰明起來。或許林海建知道這個事實,只是太過於想要張寒復活才故意忽視的?其實,在這個案子里,最希望張寒重生的,應該就是林海建吧。那解剖張寒並布置重生儀式的,會不會就是林海建本人呢?張璇發現了他的這個秘密,所以才悄悄地隱匿了自己的行蹤?
不是漂亮,不是性感,不是妖媚……
像這種有錢人,殺人還要自己動手嗎?我表示懷疑,但並沒有說出來:「嗯……你和張寒發|生|關|系這件事還有誰知道?林海建知道嗎?」
「少廢話,錄音。」
李峰向後仰去,靠在沙發上,滿臉都是警戒之色,「我所知道的就只有這些,你回去告訴林海建,我雖然糾纏過張寒一段時間,但是張寒的死跟我無關。不管是自殺,還是他殺,都與我無關。」
「她好像喝得有點多了,在樓梯口試了幾次,一直跨不上台階,後來索性坐在了台階上。我在車裡等了一會兒,下車,什麼也沒說,坐到了她的身邊。」李峰的眼神迷離起來,彷彿已經沉浸在回憶之中,「她還認得出是我,她輕聲喊著我的名字,把頭靠在我的肩膀上,開始是小聲地抽泣,後來變成無法克制的大哭。我把她扶起來,扶進車裡,帶她走進了最近的一家旅館。」
我話還沒說完,那邊就掛掉了。
C市警方當初之所以將這案子定性為懸案,恐怕也是排除了林海建、李峰兩個人的嫌疑之後,迫於無奈下的論斷吧。只是,如果是自殺,而張寒的屍體假如是被醫科大學的學生解剖的話,為何當年沒有學生站出來承認呢?是因為怕麻煩,還是別的原因呢?
「那林海建呢?據說他也有不在場證明?」
「血統的混雜,以及種族的墮落,是舊文明湮滅的唯一原因。而人類的滅亡,並非是因為戰爭的關係,而是純粹血統所具有的抵抗力……」
「是的,催眠。」
怪不得林海建為之瘋狂,李峰為之傾倒。
翻過封面,扉頁上赫然印著:《我的奮鬥》。作者:阿道夫·希特勒……
「好吧,好吧。不過先說好,查完之後,我還是回小捲兒那裡睡啊,你可別想著我會跟你一起回酒店!」
等待音只響了一聲,就通了。
我嘆口氣,坐起身道:「算了,算了,不跟你一般見識。你心理素質怎麼這麼差,跟你開個玩笑就動手動腳的。」
「如果客人在外面丟了鑰匙卡,被誰拾到的話,按上面的提示跑到洗浴中心裏取走客人的東西怎麼辦?不印任何東西,只留個儲物箱的號碼,就算誰拾到了也不知道是哪家洗浴中心。如果有誰腦子短路了一家家去試,門票就會花不少錢吧。」
「沒事,你繼續說。」和林海建所說的完全相反。如果林海建沒有撒謊的話,張璇在不同的人面前截然不同的表現,正好說明了她的心智是相當的成熟複雜。
我搖搖頭,道:「還是有點不對頭。」
下樓看到徐佳坐上了計程車,我摸出手機撥通了張璇的號碼。
徐佳湊了過來,「信用卡?還是什麼?」
「我是去了,匆匆看了一眼。她整個人失去了光澤,蒼白冰冷,讓我不舒服了很長一陣子。很難想象我們前一晚還在一起纏綿。」李峰頓了頓,「不過有時我想,或許這就是命運吧。如果當初我跟張寒一起私奔的話,現在會是什麼樣子呢?應該不會這麼舒心,至少生活上不會這麼舒適。」
「怎麼,你終於開始懷疑徐佳了?」
「《幽游白書》里的一個配角,會讀心術哦!」
熊貓很快就回復九-九-藏-書了,「你妹!」
「喏,你自己看。」徐佳將一個土黃色的東西遞給我。哦,是一個信封。我捏了捏,薄薄的樣子,裏面充其量只有一兩頁信紙吧。拿起手電筒,封面上鮮紅色的字跡立刻刺入眼中:徐川親啟。
「等等,你的意思是,你和張寒發|生|關|系分開后的第二天,她就死了?」
「但是你這樣,跟你一起相處的人會覺得很累的。女生嘛,總喜歡能自自然然地生活,沒人喜歡整天綳起神經去配合自己的男朋友。你看你女朋友就不跟你一起住了吧,是不是吵架了……」
李峰張大了嘴巴,愣愣地看著我。
簡短地自我介紹過後,我坐在他對面,無視他的一臉冷漠,開始了我的問題,「李處長,張寒你還記得吧?希望你能談談七年前……」
聽到徐佳突然改變話題,我詫異地扭過頭,看到她神色認真地看著我。
李峰呆了一下,「那要看張寒跟他說了沒有,我是任何人都沒告訴過,除了你。」
徐佳神情一滯,「什麼怪怪的,哪有?」
「你去過高檔的洗浴中心嗎?那裡不但可以開房、吃飯、上網、運動,而且有的洗浴中心,會發給客人一張鑰匙卡,方便他們將比較貴重的物品放到儲物箱里。就算你退房了,只要你在前台的押金還在,洗浴中心也會幫你繼續保管物品一段時間。而這種洗浴中心的鑰匙卡,有個很明顯的特點,就是一般不會印上任何的文字或者LOGO。」
徐佳嘿嘿冷笑,眯起眼睛道:「還損我?還想我踢你嗎?」
抬頭望去,張寒的那間是暗的,但這並不代表沒人住,外出、睡覺都有可能。鄰居什麼的是不能問的,打聽一間七年前出過命案的房間里有沒有住人,很容易引起別人的懷疑。我們在樓下的陰影中並沒有逗留多久,直接上了樓。
「嗯,等下就傳給你。你最好離林海建遠一點,他已經瘋了,很可能想把你抓回去再來一遍藍火教的重生儀式。」
「李處長,姓林的瘋不瘋沒什麼關係,只要他有錢,只要他委託了我,我就會替他做事。」我繼續扮演無賴。
「這個人一定知道我來了C市,正在查張寒的案子,也料到了我會到這裏來。換句話說,放這封信的人,應該就在這幾天我接觸的幾個人之中。」
「敢損我!讓你見識下跆拳道黑帶四段的厲害!」徐佳臉色發紅,一個漂亮的側踢迎面而來。
「叔,我看你坐在這裏半天了都沒動,你要是不玩,給我玩玩?」
而且張寒死後為什麼要被布置成那樣呢?如果依照林海建的說法,是為了讓張寒重生,那麼又是誰,出於什麼目的要張寒重生呢?會是林海建嗎?不像,如果是他,他不會讓張璇在眼皮下消失,更不會在張璇失蹤以後才想起重生這個概念。那是李峰?更不像,經過剛才的交談,李峰這個人的性格已經很鮮明,自私、懦弱、膽怯、優柔寡斷,他是沒有勇氣解剖張寒的。
「你到底有完沒完!不傳我就下了!」
「張璇?」又一次在當事人口中聽到了張璇的名字,讓我精神一振,「關於張璇,有什麼情況?」
「是的,我不是警察,也不是記者,我只是個私人偵探而已。我受人委託,向你了解下七年前張寒一案。如果你覺得我的所作所為打擾了你的生活,你可以去法院起訴我。你放心,我肯定會應訴的。當然,在法院沒有裁決我敗訴之前,我是不會停下我的工作的。哦,對了,即便是裁決我敗訴了,我還可以上訴,即便上訴再敗訴了,我也不見得會停下工作。你知道,做我們這行的,敬業精神特彆強。如果我對今天的談話內容不怎麼滿意,那麼無論你在何時,去何地,見何人,辦何事,恐怕都會落入我的掌握之中。」
「等等,你是說,張璇在張寒死之前,就已經表現出了超人的智商?」
「這個……還沒有。」
「其實,我姐姐的死還是跟你有關的,甚至可以說是她死的原因之一。」
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了,我走出網吧,看著頭頂上的天空呆了好一陣子,終於撥通了徐佳的電話,「在哪兒呢?」
李峰接著道:「當我要犯錯的時候,命運卻跟我開了個玩笑,用張寒的死阻止了我。不過,張寒還是很有氣質的,我現在的妻子雖然也很漂亮,卻沒有她的那種味道……」
「就算有害也要珍惜?」服務生抿嘴笑。
徐佳奇道:「你覺得是洗浴中心的卡?為什麼?」
「為什麼掛我電話?」清脆的聲音傳了過來。
「嗯?」我皺起眉頭。
我臉上浮現出笑容,「李處長,大家都是明白人,你還是給我收起這一套的好。你呢,有妻有子有事業,典型的成功人士;我呢,沒錢沒權沒名譽,說白了只是一個無名偵探。你要收拾我很容易,但在體制內做領導,總有很多顧慮的。而我這種人,除了命之外真的沒什麼好怕的了。你只要弄不死我,我還是會帶著一身傷出現在你面前,很有可能再順便拉上幾個素質低下的記者,炒炒小報的頭條。畢竟,我是靠這個才能活下去的。」
「哦。那你想起來我為什麼要把你牽扯進這件案子了嗎?」
103×××549,我查找到了這個號碼,昵稱顯示:soulmate,頭像是一隻黑貓。出乎我的意料,她竟然在線。真是太好不過了,我原本打算如果她不在線,直接給她發送離線文件,這下省了不少事。加了她,不到幾秒鐘,右下角的小喇叭就晃動起來。
「哦,和小捲兒一起嗎?」如果劉麗娟也跟著,今晚的事兒就有些麻煩了。
「你打電話幹嗎?」徐佳問道。
我手忙腳亂地把錄音筆插到USB介面上,點下了文件傳輸。看著文件傳輸的進度條,猶豫了再三,我還是在屏幕上打下了這些字:「七年前我是在這裏逗留了一天,但是我已經忘了是不是張寒死亡的那一天,更不記得自己在不在現場。案子查到現在,我對你姐姐張寒的死也毫無印象,你怎麼會懷疑我是兇手?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錄音。」
他靠在真皮沙發椅上,睨視著我,「你又不是警察,我憑什麼要回答你的問題?你有合法的手續嗎?」
「為什麼?」我突然覺得喉嚨發乾。
「總之給人的感覺有點不一樣啊,說真的,總覺得你智商變低了,脾氣暴躁了……該不會是跟小捲兒一起玩了幾天,變二了吧?」
服務生咯咯笑道:「你這個人真有意思,整天裝得文縐縐的,累不累啊?」
「昨天剛給了你一百塊!」
暈,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有這個必要嗎?
李峰站起身,將辦公室門反鎖,坐在位子上沉默了一會兒后,開口道:「那時候九*九*藏*書,我還年輕。張寒對我來說,屬於那種成熟而且嫵媚的女人,跟我平時接觸的那些死板的女人大不一樣。我被她深深吸引住了。關於這一點我並不否認,雖然我父親深以為恥。在和她的交往中,我們一直保持著朋友的關係,雖然很熟絡,但是始終還是朋友。怎麼說呢,她雖然被林海建包養,但並不是那种放盪的女人。從某種角度來說,她甚至可以說很保守。或許在她心裏,林海建就是她的男人,她就是林海建的女人。不是什麼小三,不是什麼二奶,她拿了林海建的錢,就該為林海建忠誠。也許正因為這一點,林海建才那麼在意她,那麼寵愛她,也正因為這一點,我才會對她深深著迷。
李峰苦笑,「那孩子太聰明、太世故、太圓滑了,完全不像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有時候我覺得,她考慮問題甚至比我還要周全和透徹……」
在相框前駐足了好一會兒,我才依依不捨地挪動腳步,向卧室的方向走去。卧室一共兩間,較小的卧室和較大的卧室中間隔了一間書房和一間活動室,看來張寒在安排房間的時候頗費了一番心思。
「瞧你那點出息,你就不能做點有意義的事嗎?」
「張寒……的家?去那裡幹嗎,都過去七年了,還有必要嗎?」
「那倒不是,如果給她知道我一直跟你聯繫的話,會很麻煩的。你知道嗎,警方現在也對你很感興趣。」
那麼,應該是什麼地方的鑰匙卡吧。這張卡上有幾道輕微的划痕,而且顏色稍稍有些暗淡,看起來是經常使用的樣子。酒店的房卡?不像,酒店的房卡一般都會有注意事項標識。超市的儲物箱卡?不對,由於人流量太大,超市的儲物箱大多都是靠刷條形碼開箱,還沒見過有專門鑰匙卡的。銀行的保險箱卡?更離譜了,銀行的保險箱除了鑰匙卡外,還要有賬戶和身份證之類的東西,外人只憑一張鑰匙卡是不能開啟保險箱的。
「你在C市有沒有泡到妹子?都說C市妹子很熱情來著……」
「你幫我?」
我無言以對,難道這個小姑娘從我入住酒店第一晚就開始注意我了?真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正在琢磨著要如何解釋的時候,栗色頭髮的小姑娘繼續道:「你女朋友跟你一樣,也是怪怪的。你知道嗎?她拜託我們監視你呢。」
「對啊,怎麼了?」李峰疑惑地看著我。
我正要答話,口袋裡的手機卻振動起來,是張璇的號碼。猶豫了一下,我沒有接,直接掛斷了。徐佳好奇問道:「誰的電話?」
或許這是一個測試,看我有沒有能力破解這個神秘卡片的含義?
他改變了下坐姿,開口卻又閉口,似乎是在考慮措辭,「那種感覺非常美妙,就像你一直在奢求一樣遙不可及的東西,但是忽然之間不費力氣就得手了。狂喜、興奮、激動、緊張,還有點害怕。那天我到凌晨三四點才睡。我醒來的時候,張寒已經不見了。我知道我們做了什麼,她當然也知道。我原本想等著她質問我、呵斥我、怒罵我,但是她卻什麼也沒做就悄悄地走了。我坐在床上,抱著頭想了很久,我不明白她到底是什麼意思。我鼓起勇氣,撥了她的電話,卻是關機。於是我決定,等她心情平靜了之後,再去找她。如果能說服她跟我一起私奔,那是再好不過了。
「林海建和李峰?這兩個人的人格特徵都不太像是碎屍兇手。不過並不能完全排除他們的嫌疑,有些人非常善於偽裝,只通過普通的交流是沒法看清他的真實性格的。」
「不勞你費心,錄音。」
「扯淡,我是來查案的,哪有心思泡妞啊。你繼續視頻吧,我加個人傳東西。」
「不方便,徐佳在我身邊。」我如實回答。
「是的,據說案發那天他宴請了一個外地客商,然後跟那個客商一同在酒店裡下榻。警察說酒店的監控錄像里顯示,在案發期間林海建沒有出入過。」
「自己想吧,如果有必要,我幫你想起來。」
「放信人用這種辦法,是不想暴露自己。不管怎麼說,先拆開看看。」我撕開信封,抽出了裏面薄薄的一張摺疊起來的白紙,好像包裹著什麼東西。藉著手電筒的光,我將白紙攤開,是一張薄薄的紅色樹脂卡片。
「他大大嘲笑了我一通,並把我趕出了他的辦公室。」李峰臉上浮現出失落的表情,「換作是我,我大概也會那樣做。誰會把一個滿口大話的毛頭小子放在心上?更糟糕的是,林海建很可能跟張寒說了什麼,從那以後,張寒開始慢慢地疏遠我。
「為什麼這麼說?」
「怎麼樣,李處長?我們可不可以開始了?」
「成,成。你要什麼格式的?AVI?MPG?我好給你轉換,格式不對的話……」
「嗯……」
「你又在動什麼壞心眼?我可不回酒店睡哦,我跟小捲兒說好了,回她那裡睡。」徐佳瞪大眼睛,一臉警惕。
「或許到此為止。」我頓了頓,「如果你真的問心無愧,就把七年前的事毫無保留地說出來,我想林先生對你的糾纏很可能到此為止。」
徐佳瞪了我好一會兒,才氣鼓鼓地從錢包里抽出一張小紅魚,塞到了我手裡。我點點頭表示滿意,對徐佳道:「那好了,你自己路上也小心點,別碰到個色狼什麼的。」
張璇的聲音顯出略微的疲憊,「我不是告訴過你嗎?如果你想不起來,我就幫你。」
可是,如果是沒有證據的胡思亂想,幾乎所有人都可以成為兇手,包括我自己。所謂的犯罪心理偵破方式,並不是天馬行空的臆測,而是建立在物質資料上的心理分析和邏輯推理。簡單地說,沒有證據支持的推論,就算是再圓滿完美,也是白瞎。
我並不想對此表態,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徐佳,你到底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李峰胸口依舊起伏不定,但臉色已經變得有些平和。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辦法去溝通,這是我做了多年私人偵探總結出來的第一法則。尤其是對於有些溝通有難度的對象來說,採取連蒙帶騙的方式比以誠相待要容易得多。
我沒好氣地說道:「喂,女警同學,我來這裏可是幫你們警方查案的啊,怎麼能說是騙你幫我幹活呢?你就幫幫忙吧,翻完這些書,我們還得去書房和活動室看看,我一個人怎麼做得完?」
「就在床邊的梳妝台上,我起身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徐佳道,「信封上寫明了是徐川親啟,如果不是知道你要來這裏,誰會寫這麼個信封?」
「沒時間等你慢慢想起來了,用催眠比較快。不過催眠這種方法並不是萬能的,需要被催眠人的配合。好了,詳細的情況見了面再說吧,我有點事要去處read.99csw•com理一下。」
李峰發出一聲長嘆,終於道:「林海建那個渾蛋是不是還懷疑張寒是我殺的?他就是一神經病,被害妄想狂!整整七年了,到底要糾纏到什麼時候?!」
「為什麼?」徐佳問道。
「……徐佳,我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沒有這麼幼稚的。」
「哦。」我看著他掛滿了金屬鏈的黑色皮衣搖搖頭,起身把位子讓給他。
疼倒是不怎麼疼,只是活了二十六年,第一次被女人踢翻在地,讓我覺得很難為情的同時也非常生氣。雖然我覺得很有必要教訓這丫頭一下,但是跆拳道黑帶四段……在地上趴了數秒,我索性閉上了眼睛。文明人何必用野蠻的方式去報復別人呢?
我沖他點點頭,「再見,祝你好夢,如果你睡得著的話。」
「呵呵,好的。那明天晚上……」
我沉默了一會兒,站起身走到門口,扭頭道:「李處長,不介意的話,我想糾正你一個錯誤。」
「女朋友?我沒女朋友啊……」
「呵呵,這麼說,我跟你姐姐的死無關了?」
「你怎麼這麼多問題?我不是心疼話費嗎?」我向徐佳伸手道,「給我點錢,沒錢打車了。」
我搖了搖頭,這位同學的醋吃得有點太離譜,我無法體會到他的心情。
「嗯……晚上跟我一起去一個地方如何?沒有你一起,我就是私闖民宅,被抓住是要給拘留的。」
我萬萬料不到這孩子說出腳就出腳,根本沒來得及反應。只看到面前長腿一閃,就覺得右腦一沉,整個人側翻著跌倒在地。
徐佳往後退了一步,怪道:「幹嗎這樣看著我?」
「結果呢?」我問。
「私闖民宅?去哪裡?」
房間內的裝修風格以白紅為基調,顯得素雅又不失熱情。我走進餐廳,伸手在餐桌上拂拭一下,只有薄薄的一層灰塵,應該是定時打掃的。腳下的小方格地板磚還比較光滑,我小心翼翼地挪動腳步,踏入客廳。白色大理石的茶几上放著兩個果盤,裏面散落著水果刀、削皮器這樣的雜物。紅色的電視背景牆前,是一台舊式的平面直角電視,有二十七寸左右。對面,灰白色的布藝沙發上放著一隻孤零零的毛毛熊,是張璇的玩具還是張寒的?再往上看去,是一個足有一米多寬的寫|真相框,我將手電筒的光柱上調,停留在相框上。
「那個姓林的早已經瘋了,你怎麼還替他做事?」他看著我,妄圖做最後的反擊。
一種清新的感覺從心底慢慢升起,猶如在擠滿了人的悶熱火車車廂中開了一扇窗,將身心的疲憊一掃而光。
「要是那裡現在住了其他人怎麼辦?我們還查什麼?」
「你是指……」
「不管是自殺,還是他殺,張寒的死都跟你有關。如果是自殺,她會不會是因為被你趁醉侵犯之後,才萌生的自殺念頭?如果是他殺,會不會是林海建得知你和她發生了關係,一時情緒失控下的手?」
會不會存在沒有被警方發現的第三嫌疑人?
「耍賴是不是?那我繼續踢你了,直到把你踢醒。」
這間是張璇的卧室,走進去之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對書櫃,書柜上塞滿了大小不一的書籍。我隨手抽了一本,在手裡翻了翻,是那種配著很多插圖的低年齡讀物。原來這孩子並不是從小就那麼陰沉嘛。我笑了笑,把書塞進書櫃,卻不小心帶動了其餘的書本,嘩啦啦掉了一地。我暗罵了自己一句,只好蹲在地上,將書一本本地撿起來。在這摞花花綠綠的少女讀物當中,我發現一本攤開著的書顯得有些與眾不同。翻開的那頁上面,沒有一幅插圖,全是黑色的鉛字。是校園愛情小說吧,我抽出這本,帶著笑意瞄了一眼。
「哦。」
……
「嘁!有必要搞得這麼麻煩嗎?讓人拐彎抹角猜這麼半天。」徐佳鄙夷道。
「有時候,一個絕望的人,連一根稻草的壓力都承受不起。」
我沒有答話。
「你又想錯了。依我看,這個放信人想告訴我一些事情,而這些事情又比較隱秘。他在不露面的前提下要選擇什麼方式呢?託人代傳、電話、郵件、快遞這些辦法都是不行的,因為都有很大泄密概率。於是他就選擇了這樣相對比較保險的方式。而且,這也是對我的一項測試,如果我破不了這個謎題,他就很可能從此對我緘口不言。」
我攤攤手,「怎麼會累呢?本性如此。」
李峰猶豫了片刻,還是點了點頭。
「不是,不是,你剛才說的那句話提醒了我!」我興奮地說道。
我一動不動。
「好吧,細節部分如果你覺得難為情,可以不說,反正大家都懂的。」雖然我覺得無所謂,但是這段錄音還要傳給張璇的,讓一個未婚女子聽別的男人講如何跟她的姐姐發|生|關|系,不是那麼妥當。
我仰靠著座椅,看著黑色的天花板發獃。催眠啊……莫名其妙的,我想起了那句話:如果通過人為引導,讓本我取代自我,以潛意識的形式存在,人會變成什麼樣子?
「你好。我是徐川。」我飛快地輸入。
李峰一怔,隨即回過神來,「自然是自殺!哪有他殺的可能?」
無力的光柱在房間里閃動,將房間的一切一點點地展現出來。是四室二廳的房間布局,大概有一百五六十平方米的樣子,在七年前的C市算是中上等的住房條件。房內的擺設比較簡單,沒有發現什麼華而不實的東西。一般像這種被包養的女人,應該都過著奢華的生活,這裏卻讓我很是意外。
「你滿腦袋都是錢啊。」我奚落她。卡片上只標了個號碼:945。把卡片翻過來看看,依舊是945這個號碼,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標註。這到底是什麼用途?我一時間愣住了。
李峰沉吟良久,咬牙道:「我知道你後面的人是誰。」
「什麼?」他疑惑地問。
「我現在就在努力做有意義的事啊,繁衍下一代對人類來說是最有意義的事了。」
第一次見到張寒的清晰照片,帶給我的震動前所未有。雖然見過張璇,對張寒的相貌有一定的心理準備,但還是想不到有人竟然可以美到如此極致。
……
我搖搖頭,「我準備先把這書柜上的書全部翻完,看能不能找到線索。一起來幫忙如何?上次在張璇那裡,就是你發現的S市F大學圖書館的那本書啊。這次還要靠你的好運氣呢。」
服務生臉上浮現出一絲神秘的笑容,「告訴你吧,她在我們的酒店又開了一間房,就在你的房間下面!」
我笑吟吟地給她讓路,隨即就聽到她失望的嘆氣聲,「什麼啊!除了少女讀物就是社會科學,這是那個天才心理學家的書櫃?」
一個小時以後,我和徐佳已經站在了樓下。
「嗯……我那樣做,是想轉移你的九_九_藏_書注意力。」
「我很肯定,沒有!不過……」我想到了什麼。
「什麼?」我覺得莫名其妙,「我來這裏只告訴了你啊,什麼還有誰知道。」
「見了兩個當年的嫌疑人,不過沒什麼實質性進展。」
牆上的時鐘走到了兩點半。李峰,爽約了。
「憤怒、絕望、頹唐、後悔……我失魂落魄地下了樓,卻在半路上遇到了張寒!她獨自一人走在街頭,看起來踉踉蹌蹌,像喝了不少酒的樣子。一見到她,我什麼氣全都沒了。我覺得她很可能是苦於選擇我還是林海建,跑出去借酒消愁。本來我想把她扶上車,帶她回家,但是又怕被別人看到,影響我們的私奔。於是,我把車速放到最慢,跟在了她後面,一直送她到樓下。
我困惑地看著這行文字,然後翻過去看這本書的封面:《青蛙王子》。
黑貓沉默了十幾秒鐘,終於晃動起來,「我知道你不是兇手。」
會如此巧合嗎?
這是什麼情況?
此等佳人,我見猶憐。
文件傳輸完畢,張璇毫無預兆地下線了,連個再見都沒有說。
「都一起住了一晚上還不叫女朋友,你可真放得開。」服務生撇嘴,臉上露出「想不到你也是那種人」的表情。
「這可是我的真心話。」
「你最好自己去問她咯。啊,對了,可不許說是我告訴你的!」服務生拿起空瓶,輕聲哼著首曲子走進服務台。
徐佳又伸了個懶腰,說道:「你是不是看上那個天才心理學家了?想要破了這個案子,引得她以身相許啊?我告訴你,女人太聰明了可不好……你今晚來這裏還有誰知道?」
徐佳大大咧咧地走進房間,沖我攤了攤手。
徐佳拿下眼鏡,笑道:「嘁,還以為你要說什麼壞話。這不是跟你熟悉了嗎,就隨便了一點兒。至於你說的智商問題,我還是一如既往的聰明。」
他的態度並不好,這在我的意料之中。如果有天你已經娶妻育子,一個陌生人突然要你談談前女友的事,你的心情恐怕也不怎麼好。不過既然在辦公室,他並不想把事情鬧大,身為一個國企中層,面子對他來說無比重要。
「那要問你咯,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啊?我告訴你,女人是要哄的。她就算生你的氣,還是很關心你嘛……」
服務生身體前傾,小聲道:「你別生氣啊,也別告訴她。她給了我們五百塊錢的小費,哦,還有另一個在這裏值班的姐妹,說只要你出門就要打電話告訴她。」
把信放在這種顯眼的地方,目的就是為了讓我看見,從而傳遞給我某種信息。但是信封里的東西卻又搞得這麼神秘,不是自相矛盾嗎?
我沒有理這孩子,掏出手機撥通了穆易的號碼,「喂,穆警官?嗯,我是徐川,我想問一下,在C市的洗浴場所裏面,有沒有儲物箱鑰匙卡是紅色的?嗯,對,跟張寒的案子有點關係。好的,好的,明天等你回話。」
「有事?」我下意識地避開他的胳膊。
「對了,你打我電話是什麼事?」
肩膀被毫無預兆地拍了一下,我扭頭去看。一個頂著一頭紫綠相間爆炸式髮型的少年站在我的身旁。
不到一分鐘,防盜門發出吧嗒一聲輕響,開了。
李峰點了點頭,補充道:「我有不在場證明,她死的時候,我跟朋友一起在KTV,至少有六七個人都能證明,警察已經調查過。」
拿了瓶鹽汽水,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面前攤了沓過時了好幾天的報紙。這家酒店的休息區比較小,只有百十平方米的樣子,現在只有我一個人慵懶地靠在藤椅上。在我所處的位置,透過雕花的屏風可以清楚地看到大廳中的服務台,而服務台卻看不清我這裏,是個蠻隱蔽的觀察位置。休息區的服務生是個二十多歲的圓臉女孩,一頭栗色的短髮,身上的制服裁剪合體,剛好襯出了她姣好的身段。這兩天,我從她那裡已經買了好幾瓶鹽汽水。或許是我身上的書卷氣比較濃,每次搭話都顯得彬彬有禮,她對我並不怎麼反感。
我在街頭閑逛了一陣,挑了間規模比較小的網吧走了進去。已經很多年沒進過網吧了,裏面的裝潢對我來說已經比較陌生。雖然檔次提高了不少,但是顧客基本還是沒變,大部分還是熱衷聊天的女生和沉迷遊戲的男生。唯一不同的是聊天的內容遠比當年熱辣,遊戲的畫面遠比當年勁爆。登記完身份證,我挑了個角落坐下,登上了我的QQ。
「你在哪裡發現的?」我的呼吸有些急促。
「而我的父親,也覺察到了我的異樣,他覺得我丟盡了他的臉。我們之間爆發了激烈的爭吵,我的父親威脅我,如果我再和張寒糾纏不清,就要跟我斷絕父子關係。我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我收拾了一些東西,去找張寒。我那時覺得,真正的愛情是不可抗拒的,我能感覺到她對我的愛,我要她放棄一切,跟我私奔。你知道她對我說什麼?她說我們不適合,還說一直把我當弟弟看待。什麼叫不適合?只不過我沒錢罷了,沒錢讓她過富裕的生活罷了。虛偽的女人!我為了她願意放棄一切,放棄我的前途,放棄我的家庭,而她卻對我說我們不適合!」
徐佳打了個哈欠,道:「想不明白嗎?要不咱們先回去吧,拿著卡慢慢想怎麼樣?現在都快半夜了,回去還要洗澡,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睡覺呢。」
「如果換成是你,你也會那麼做的。」李峰看著我,眼神閃爍。
我點點頭,奚落道:「我說,除了小說之外的書你都不看嗎?那樣的話,知識面會很窄啊。」
「甲之熊掌乙之砒霜,人生本來苦短,如果還不能率性而活,豈不是很無聊?」
徐佳撇撇嘴,「你是不是查案查得神經了?對我也疑神疑鬼的。不跟你貧了,我回小捲兒那裡睡覺,你自己打車回酒店吧。」
我點了熊貓的頭像,「二貨!」
「為……什麼?」我抓起桌子上的鹽汽水一飲而盡。
「見面?做什麼?」
徐佳用腳尖輕輕踢了我一下,「起來,起來,別裝死,我都沒怎麼使勁。」
我面色平靜道:「S市的一個兄弟。」
「不過什麼?」
李峰臉色漲紅,低聲吼道:「放肆!你要是還想在C市混,就趁早給我收起這一套!」
「不是吧,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不是說懷疑我是兇手嗎?還拿圓珠筆刺傷了我。」
「幹什麼呢,這麼晚還不睡?」
「別再考慮了,上次你沒跟我一起去圖書館,就弄出了第三起案子。這次你要是再不去,搞不好又會出什麼狀況!」
「不會,依照林海建的狂熱性格,那棟房子現在一定還空著。說不定他還不時地過去看一眼。睹物思人嘛,是個很好的紀念方式。如果有人住了,我們立刻轉身就走https://read•99csw•com,成不?」
「那你為什麼不接?」
「沒啊,小捲兒和男朋友約會去了。對了,案情怎麼樣了?」
徐佳掩嘴笑道:「你少來了,想騙我替你幹活啊,我可是比你想象中的要聰明那麼一點點的。」
「現在除了那裡,沒有什麼可以去的現場了嘛,死馬當活馬醫唄。」
熊貓的頭像在屏幕上一閃一閃,這傢伙沒有不在線的時候,就算睡了QQ也依然掛在網上。哦,對了,還有他的MSN、YY、IS等等一系列即時通信工具。
「你的意思是,這封信是你到了C市之後,才放在這裏的?如果是你接觸的那幾個人,有什麼事直接告訴你不就好了,用得著這麼麻煩?」
「那明天晚上,我們見個面吧。」
「等等,她讓你們監視我,只要我出門就告訴她?可是就算她知道我出門了,也不知道我去哪裡吧?」
「你的錄音我都聽了,你覺得他們兩個誰會是兇手?」
「沒啊,雖然看起來還算乾淨,不過應該是很久沒有用過了,燃氣閥門都快銹住咯。」徐佳揚著手電筒向我的方向一晃,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啊!書櫃!」
「張寒的家。」
「我在查案好不好,來回奔走的,還要吃飯,一百塊錢一天夠花嗎?」
「看成人漫畫呢,嘿嘿。」
「認屍呢?」我接著問,「林海建說你去了。」
「解放碑呢!」
我走過去,將信封放在梳妝台上。不錯,非常顯眼的位置,只要稍加留意就會發現。只是我一進來,就把注意力放到了書柜上,其他的地方都沒查看,才沒發現這封信。
推開門,一股略微潮濕的涼氣撲面而來,我閃身進入房間,徐佳緊隨其後。窗外的各種燈光映進房內,影影綽綽的可以分辨出房內的擺設,視線並不算太差,但也不算太好。我沒有去找電燈開關,那種蠢事我是不會去做的。我拿出了在地攤上買的小手電筒,摁下開關,一束暗淡的燈光射了出來。如果在S市的話,我會帶著那支德國產的狼眼手電筒,但是現在在C市,只好用這個湊合了。遞給徐佳另一支小手電筒,我示意她去廚房和洗手間看看。
我拿起那張卡片又端詳起來,上面除了945這個數字,再沒有別的文字,就連LOGO都沒有。那麼基本可以確定,這張卡不是銀行卡,不是餐卡,不是公交卡……慢著,既然放信人不想露面,那不管是要給我什麼東西,總要有個地方存放這個東西的。
我正色道:「徐佳,你怎麼變得怪怪的?」
李峰看著我半晌,像是下定了決心道:「我恨她,但我更愛她。我決定要找個合適的機會,去向她表明一切。只要她願意跟我走,不管她要多少錢,我都可以努力去掙。於是那天晚上,我約她出來談談。我不想去她住的地方,一方面是因為林海建有鑰匙,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回去,如果給他撞見我跟張寒在一起,總有點說不清楚的感覺;另一方面,就是因為她的妹妹張璇。」
「我在約她的地方,一直等到了打烊,她都沒有來,打手機也不接。我索性開車去了她住的地方。我在樓下轉了一圈,林海建的車不在,而她房間的燈亮著,於是我就上了樓。出乎我的意料,張寒不在家,只有張璇在。我問張寒去了哪裡,張璇說可能和林海建一起出去玩了。你知道我當時的心情嗎?」
「可是想不到,那竟然是我最後一次見她。」李峰的嘴角微微顫抖,「隔天她就死了!」
鐵制防盜門,樣式已經有些老舊,一些地方有著很明顯的灰塵。鎖眼上有些划痕,但舊痕居多,較新的幾乎沒有幾道,看起來這扇門並不經常開啟。儘管如此,我還是敲起了門。敲過三次,等了將近十分鐘之後,門后仍無動靜。我沖一旁的徐佳點點頭。她走上前,從包里拿出了一根細鐵絲,我則站在旁邊擋住她的動作。
「旅館?」我脫口問道。
徐佳臉上的困意一掃而光,「喂,這封信會不會是很早就放在這裏了?」
「室田繁?是誰?」
我走進了那間較大的卧室。卧室里的布置也很簡單,一張足足兩米多長、兩米多寬的床佔據了房間的大部分地方,然後是梳妝台、小電視、衣櫃等等,毫無特色的房間布置。由此看來,張寒應該是屬於那種雖然容貌很有殺傷力,但是並沒有什麼特別個性的女人。在張寒卧室里仔細看過一遍之後,我直接走進了另一間較小的卧室。
坐在網吧,張璇並沒有上線。我猶豫著要不要給她打個電話,最終還是只發送了離線文件。看著緩慢移動的進度條,我突然有些莫名的感慨。雖然已經拜訪過了兩名嫌疑人,但七年前的這件案子,還是模糊不清,甚至可以說還沒有一個大致的輪廓。在C市已經盤桓數日,始終切入不了要害,讓我很是鬱悶。而遠在S市的吳哥也沒有打過電話給我,應該是也沒有什麼進展。這件碎屍案,比我預想的還要複雜。
「是C市警方,還是S市警方?」
「……也不寒暄下?」
徐佳幽幽地嘆了口氣,「吳韜說得很對,你簡直擁有可以看透人心的魔力。喂,你是不是像室田繁一樣,擁有超能力?」
「嗯嗯,你接著說。案發現場你去過沒有?」
藉著樓道內的燈光,我仔細看著面前的房門。
「去死!」
「不會,我是這次來C市才知道張寒的家。不管是誰想要我看到這封信,都不會放到一個我不知道的地方。況且,這間房子是有人打掃的,如果是很早就放在這裏的,打掃的人不會發現不了的。」
一道靈光突然閃過,我打了個冷戰,轉身直勾勾地看著徐佳。
「沒有……」李峰猶豫了一下,「我有點暈血。」
服務生笑道:「總是喝碳酸飲料對身體不好啊,要不要嘗試下別的?」
這小丫頭片子真夠狡猾的,把希特勒的自傳換了個封面,往書架上一擺,就是一本格林童話。我開始翻書架上的其他書,在幾本少女讀物的封皮下,又發現了《宗教的起源》、《拿破崙傳》、《世界地理探尋》……
「怎麼,廚房和洗手間沒什麼發現嗎?」
「那麼就是我猜對了,你是不是跟誰說了今晚要來這裏?」
喝完一瓶鹽汽水,我等的人還沒來,只好站起身到吧台又要了一瓶。
「而且,我今天來找你,也不是什麼大事,只不過我的委託人對七年前的事很感興趣。這些陳年舊事對你來說已經沒有什麼影響,而且我的委託人也承諾不會公之於眾。退一步來說,就算是他公之於眾,對你來說又算得了什麼?完全可以用一句『當時年輕,還不懂事』搪塞過去。放心,我們不是要搞臭你,要是想搞臭你,完全可以通過其他的途徑,何必抓住七年前的一件舊案不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