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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年記 第二卷 第十八章

編年記 第二卷

第十八章

「當然!」莫爾斯側過身子,有點吃驚地看著自己的警探。「我們是搭檔,不是嗎?我們一起辦案,我和你。或者說『我和您』,毫無疑問,邁耶這個老頭會這樣說。萊昂內爾·勞森是個胸懷大志的小書獃子,對嗎?上帝沒有賦予他成為精英的足夠天資,但是他通過極為刻苦的學習來彌補。他想去牛津讀書的願望勝過了一切。為什麼不呢?這是個遠大的理想。我們只要回想一下萊昂內爾少爺。他嘗試了一次——沒有被錄取。但是他堅忍不拔,又讀了一年——又把自己的課本好好鑽研了一年,在老師的指導之下準備入學考試。我覺得,他沒有因為那個夏天的其他考試沒有考好而過於在意——他制定了更高的目標。要記住,他已經在預科學校讀了三年,秋季學期的時候又回來了,因為入學考試在那個時候。他已經準備好最後衝刺——同意嗎?」
「你原先打算?」劉易斯注意到了措辭的細微差別,他興奮地聽著莫爾斯的指示。他本來很害怕又要去探望自己老態龍鍾的岳母。
當天的大部分時間,莫爾斯和劉易斯都在分頭工作,各自調查不同的對象;直到要去見最後一個人,就是勞森兄弟就讀的私立學校的前任校長,二個人才再次碰頭。
「但是他沒有考上。」
「完全沒有?」他們站在門口的時候,莫爾斯又問了一遍。
藍旗亞車只花了一個半小時,就開到了八十多英里之外林肯郡的斯坦福,勞森家族在那裡住了好幾代。時速表顯示,他們好幾次超過了每小時八十五英里。他們駛過布拉克里、希爾沃https://read.99csw.com斯通和托斯特,然後繞過北安普敦,拐過凱特靈,最後從伊斯頓山頂俯瞰斯坦福鎮,灰白石頭的房屋和很多古老教堂的尖頂和塔樓相互映襯。在路上,莫爾斯開心地描述著聖弗里德斯維德教堂謀殺案的背景。然而天色逐漸陰沉下來,北安普敦郡道路上沿途幾千棵枯萎的老榆樹好像在提醒他們現實的殘酷。
「一個人應該充分利用自己的假期——」
他有沒有刻意稍微強調了這個「可以」?劉易斯並不確定。不管怎樣,他和往常一樣困惑。
「隨你怎麼想。」莫爾斯聳了聳肩,藍旗亞從東邊的環道繞開到北安普敦的時候,時速表的指針已經指向了每小時九十英里。
邁耶搖了搖頭,準備送客。他身材矮小,已經年過八旬,但是舉動中還是透出不容置疑的權威氣息,劉易斯非常清楚(當天早些時候他已經聽說了)邁耶用鐵腕手段來管理學校,每當他現身的時候,學生和教師都會嚇得發抖。
「有時候不太容易分辨自殺和謀殺。」莫爾斯輕聲說道。
莫爾斯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真是太好了,警督。什麼時候——」
五分鐘之後,莫爾斯到了劉易斯家,把好消息告訴了他。「今天你要做什麼,老朋友?」
「您打算和我分享一下嗎,長官?」
「我以為你在休假。」
「可能有人幫他改變了主意。」
「現在開始。你最好去聖阿爾代路工作。東西都在那裡,而且你可以用貝爾的辦公室。」
「但是我們沒有證據——」
「您說他志向遠大,那就夠了。」https://read.99csw.com
「是的,你說的沒錯。但是他並沒有落榜,劉易斯——這就是有趣之處。萊昂內爾·勞森十一月八日離開學校,你剛才告訴我。現在我要告訴你一些事情。當年的入學考試在十二月的第一個星期——我剛剛打電話問過牛津大學檔案室——萊昂內爾·勞森沒有參加考試。」
「我以為你已經帶著他了。」
「我能帶上劉易斯嗎?」
劉易斯的頭腦里好像閃過一絲亮光。「您是說他被開除了?」
「沒有,我沒有什麼可以告訴您的了。」
「我們關心的不是三個R,而是三個B:恐嚇、鬥毆和雞|奸!就我們了解,萊昂內爾·勞森是個行為端莊的小傢伙,我懷疑他被開除應該不是因為恐嚇或鬥毆。你覺得呢?」
「您的意思是準備牛津入學考試的事情讓他更加煩心?」
「所以他又留了一年?」
「您不知道他在哪裡嗎?」
第二天早晨,莫爾斯還在熟睡的時候,他床邊的電話響了。來電的是泰晤士河谷警察局總部的斯特蘭奇警督。
「他非常失望嗎?」
「穿著睡衣裝修,莫爾斯?」
返回的路上,莫爾斯一直在沉思;最後他開口說話的時候,劉易斯完全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
「萊昂內爾·勞森離開學校的具體日期是哪天?」
「是的。」
「您聽說了?」
邁耶博士說話的語氣就像個典型的老校長,從容不迫,用詞考究,生怕表達不夠精確。「小菲利普,他是個聰明的孩子。有一點樂於奉獻和堅持不懈——誰知道呢?」
莫爾斯好像對什麼事情感到迷惑不解,劉易斯能九_九_藏_書夠看出來。他要說些什麼嗎?又好像不是。
「他又參加了高中畢業考試?」
「我記得是三年。是的,沒錯。第二年結束的時候,他就獲得了高中畢業文憑,而且成績不錯。後面一個秋季學期,他就參加了牛津的入學考試,但是我對他沒有抱太大希望。他的頭腦沒有那麼——那麼出類拔萃。當然,他們寫信給我,說了他的情況。他們說不能錄取他,但是他的學業並非一無是處。他們建議他再讀一年預科,然後再試試。」
劉易斯坐在椅子上不安地扭動身子。按照這種進度談話,他們到半夜才能到家。這就好像是莫爾斯和邁耶在斯諾克球台旁邊,兩個人都在做安全球。輪到你了,莫爾斯。
邁耶點了點頭。「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的成績沒有一年以前好。但是那也不奇怪。」
「是的。」老先生慢慢回答道。
傍晚時分,兩個人都得到了已故的(好像)無人同情的萊昂內爾·勞森的不少可靠資料。勞森家有兩個兄弟。萊昂內爾·彼得和菲利普·愛德華,後者年輕十八個月左右。他們都得到了獎學金,去了十英里之外的一所私立學校,兩個人都是每周寄宿,學期中間只有星期六晚上和星期日同父母在一起,他們的父母操持一家本地小企業,專門從事古建築翻新。兩個男孩成績似乎都相當優秀,菲利普可能更加出色——但是他更加懶惰,沒有什麼志向。畢業之後,兩個人都服了十八個月的兵役;萊昂內爾是兩兄弟中更加認真的那個,他在部隊里遇見了一位特別能說服人的隨軍牧師,在對方的引導之下,堅信自己也九九藏書要成為牧師。服役期滿之後,他刻苦地自學了一年,最後被劍橋大學錄取,攻讀神學。這段時間里,菲利普為父親工作了幾年,但是好像沒有多大興趣;最後他離開了家,四處遊盪,時而回來探望父母,但是沒有明確的生活目標,沒有工作,而且看起來也不能找到目標或者工作。五年前,勞森夫婦從南斯拉夫南部度假結束返程時,在薩格勒布的空難中身亡,他們的家業被變賣,兩個兒子分別繼承了五萬英鎊的遺產。
「嗯。」莫爾斯慢慢點了點頭,「你看到電話亭的時候告訴我。」
劉易斯仔細查看了筆記本,「十一月八日。」
老先生搖了搖頭。「不過萊昂內爾,呃——他像特洛伊人那樣埋頭幹活——儘管我一直不清楚人們為什麼會把辛勤工作的名聲賦予特洛伊人。他的志向是獲得牛津的獎學金,但是——」他突然停了下來,好像他在回憶的大道上再也無法前進。但是莫爾斯顯然希望再往前推過幾棵樹。
「我剛剛接到牛津市警察局的電話,莫爾斯。你還在床上嗎?」
「可能是那個原因。」
「比如大半夜爬到教堂屋頂。」
「睡得和鷦鷯一樣晚。是的,我知道。如果你調查清楚,對這裏的士氣不是什麼壞事,對嗎?所以趕緊起床怎麼樣?」
莫爾斯聳了聳肩,好像這件事並不是很重要。
「可能他改變了主意。」
「但是他仍然沒有被牛津錄取?」
「而且聽說了其他事情,莫爾斯。貝爾得了流感。因為你好像已經接手了這個案子,我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呃——接管這個案子。正式接管,我是說。」
「呃——沒九*九*藏*書有。」
「我想是這樣。這就是為什麼邁耶這個老頭這樣吞吞吐吐。他知道的很多,但是不準備告訴我們這麼多。」
「吸毒?」
「不。您了解我,長官。起得和百靈鳥一樣早——」
「萊昂內爾在預科學校讀了多久?」
老先生機敏地盯著莫爾斯,重新點燃了煙斗,然後才開口說道:「您覺得呢,警官?」
劉易斯沮喪地搖了搖頭,他以前聽說過這種事情。「您不能——您不能為了辦案去臆想這些事情,長官。這不公平!」
莫爾斯站起身,穿上外套。「關於他的事情,您還有什麼可以告訴我們的?」
「他們說那些樹是自殺的。」劉易斯一度大胆說道,「它們會分泌某種液體,設法——」
「我今天休息,探長。我打算帶妻子去——」
十分鐘后莫爾斯回到汽車裡的時候,劉易斯可以看出他對自己非常滿意。
莫爾斯的臉上閃動著感激之情。「謝謝您,長官。我這就去穿衣服,然後——」
「證據?是的,我們沒有。不過在這種事情上你應該發揮自己的想象力,劉易斯。所以我們可以想想看。告訴我,私立學校的男生一般會因什麼原因被開除?」
「我不知道,長官。我從來沒上過私立學校,從來沒學過希臘語、拉丁語之類。三個R就已經讓我受夠了。」
「沒有,沒有。」莫爾斯說,「我正在裝修洗手間,長官。」
「那個年代還沒有毒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