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爸媽都誇我懂事，說她的朋友里就我最靠得住。我有點心虛，要是從前她父母這樣誇我，我一定特別驕傲。但是現在，我覺得自己表裡不一，虛偽透頂，他們都被我騙了。

她明明在辯解，但我聽到卻無比開心。朋友，她說我們是朋友！不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我知道她還在氣頭上，並無再多奢望，千是撓著後腦勺笑了笑：「是啊，朋友。」

她看到我家的車，意識到我是開車來的，而且周圍已經沒有了熟人。

「我就找啊。我會像唐僧取經、孫悟空收集龍珠、柯南尋找真相一樣找到你。」

她不耐地說：「你不知道右後座是最安全的位置嗎？」

她甩開我的手，就像川劇變臉一樣冷冷地說：「你自己開車回去吧，我坐地鐵。」

我拉竹她往停車位走。這次她沒拒絕。也許過了一個月，她已經冷靜下來了。她應該沒那麼討厭我了吧？我這樣安慰著自己，心裏期待著她真的能原諒我。

她這次沒給我白眼，而是惡狠狠地跟我說：「好好開你的車，別那麼多廢話。」

我繼續沒話找話：「哎，你知道嗎？我家的貓把你送我的輕鬆熊給開膛破肚了。老慘了，一地棉花，跟兇殺現場似的。」

她顯然不買賬，挑著眉，語帶怒氣：「滾，少給我扯犢子！當初我考駕照還是你陪我練車的。」

我繼續向她的室友打聽她的情況。可是無論我怎麼好說歹說，她們就像串通好了一樣，樣，統統說不知道。我只能像個無賴一樣反覆纏著她的室友們。我給她的室友們打開水、打飯、買零食買飲料，軟磨硬泡了一個月，這才最終得知這段時間，陳陽每天都要上GRE的課程，所以一直住在家裡，根本不在學校。

我一眼便在人群中行到了她。她背著書包和幾個女生一起盯並肩地走軒，我逆桿人潮向她走過去，她沒有看到我，她走路不喜歡看人，總是神情恍惚，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聽到她提從前的出，我hｔtｐｓ://reａｄ•９９cｓｗ•cｏm稍微安心了點。還記得從前的美好，多少說明她曾試圖原諒我，還沒絕清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我委屈地噤了聲。

「怎麼？你不知道啊。」她爸爸有點驚訝，不過沒多問，他就很利落地告訴了我。

我故意岔開話題：「哎？你手機是不是一直靜音狀態啊？為什麼我打電話你都不接？」

我清清楚楚地記得陳陽從前說過的每一句話，清清楚楚地記得她說這些話時的表情。可如今，別說找，她就像丟垃圾一樣把我丟下了，我找都沒法找。

「陽陽沒跟你說啊？」

我突然攬過她的向。她嚇了一跳，一看是我，先是一愣，很快平靜下來，不溫不火地問：「你怎麼來了？」

「你吻了我，我很高興，但又覺得自己是你和倩倩之間的第三者，而且是搶好朋友男朋友的那種，雖然你先認識的是我。我沒辦法面對你和倩倩，只能盡量遠離你們，正好這時候我認識了俊山。再然後你和倩倩分手了，倩倩說你把她這輩子都毀了，她說她知道你不愛她，她以為對你足夠好，就能抓住你的心，可是她錯了……她說她除了恨你，還恨我，我明陰喜歡你卻把你讓給她，如果我跟她說我喜歡你，她一定立馬放棄，可是我沒有。我反而讓她來追你，我給了她希望……當時我心裏好難受好難受。我想安慰她，但我根本沒有立場去安慰她，我覺得我是破壞她和你之問感情的元兇。一個元兇有什麼資格去安慰一個受害者？……再後來，你追我班裡的女生，你還去419。我分不清你是真的變壞了還是怎樣。總之，你變了，變得我不認識了。我不想見到這樣的你，這會毀了我關於你所有的美好回憶，我希望我心裏的你永遠是乾乾淨淨的。」

「只要能看到她就好。」我想。

我半乞求地說：「哎，你能不能坐前面？視線好。」其實我是想跟她坐一起。

我故作輕鬆地又說：「哎，你reａd•9９csw•coｍ也太沒良心了，快兩個月沒見面了，你都不想哥哥我啊？」

說到這兒，她停頓了一下。我盯著後視鏡里的她，想說點什麼，卻不知道該怎麼說。道理明白得太多，反而會陷入一種不知所謂的狀態。

她繼續說：「我覺得，我也好，你也好，都應該有新的生活了。就算我們沒有彼此，還是會過得很好。我忘不了倩倩的眼淚，也忘不掉你一|夜|情的事兒。就算我騙自己說忘記，勉強和你在一起，以後我也會難受一輩子。我不可能繼續和你當朋友了。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我承認，但我們真的不能在一起。我們從現在起不要再聯繫對方了。就像上次說的一樣。也許有一天，我在你心中就沒有那麼重要了，變成一個過客，也許有一天，我突然不在乎你和倩倩的事情，一切都看開了，放下了，或許那時候我們還能做回朋友什麼的。可是現在，我真的看不開，也放不下。我希望你能明白我。」

看不到的身影、打不通的電話、永遠灰色的QQ頭像，還有那清空了的微博……一個相處了十多年的人，就這麼不留痕迹地消失了。

我開車到了她上課的地方，把車停好后，我對著車上的後鏡照了半天，整理自己的著裝。

我笑了笑，沒說話。看來她爸媽並不知道我倆鬧掰了的事。

其實陳陽一直是個不願把自己內心敞開給別人看的人。這次之所以說這麼多，不過是為了讓我打消糾纏她的念頭。

「你什麼都指望我，要是我哪天不在，看你怎麼辦。」

每每想到這兒，我心裏就像在揭未愈的瘡疤一樣特別難過，特別痛。我不想聽她講下去了，可是不聽她講，又覺得會和她就這樣結束了似的。「到了高三高考，你落榜後上了我們學校。其實當時我是有點幸災樂禍的，我知道自己這樣不對，可我就是很高興，我想我和你終於可以在一起了。可是有一天倩倩跟我說……然後你們之問有了孩子，她做了https://read.99csw.com人呢流，我沒想到你們這麼快就……我當時就覺得自已被你們拋棄了一樣，我想那我也乾脆不要愛惜自己了，然後我就和黃峰做了再然後我找你安慰我，我拉著你不讓你走……」

我沒有再說話，只是踩離合，掛擋，發動車子。我只能從後視鏡里或者扭過頭看她，不過對我而言已經是莫大的進步。

我厚著臉皮笑著說：「我新手上路，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裡能撐船有容乃大，多擔待著點。」

「呃，知道。」

「我小學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就在想怎麼有這麼可愛的男孩子，雖然我也只是個小姑娘。當時我想，如果你能一直都是我的就好了。我任性，我不讓你和別的女生說話，我怕別的女生把你搶走。等到我們再大一點，我不是沒有想過做你的女朋友，但我又始終覺得這麼久了，你一定是知道我喜歡你的，可是你卻沒有再進一步的意思，你讓我一個女生怎麼好意思直接向你表白啊？」

原來她還是沒有原諒我，哪怕是一點點。為了達到目的，我只能無賴地說：「你要是不上車，我就躺在車裡在這裏睡一夜，電話關機。我爸媽找不到我，一定會去問你爸媽，到時候看你怎麼解釋。」

她爸媽叫我在她家一邊看電視一邊等她，我根本沒心思，卻只能坐立不安地坐著。好在這時候電視右上角出現了整點報時，她爸爸看了一下表，說：「喲，陽陽快下課了，我去接她。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她連忙解釋：「他只是我的鄰居，普通朋友而已。」

不斷總結著的經驗，就像馬後炮一樣，乏善可陳。

我都快被逼瘋了。

我整天在學校里漫無目的地亂逛，自習室、圖書館、食堂、小路，還有她的宿舍樓，我倆共同走過的角落我一個都沒有放過。我無數次幻想能夠與她偶遇，向她道歉。只是這些我們曾共同走過的地方，每一個地方，我都看不到她的身影，哪裡都看不到。沒有了她，整所學校read.99csw.com對我而言都是陌生的。

她看著我，欣慰地點了點頭，拉開車門，下車走了。

她繼續說：「上了初中后呢，我宮歡上了梁博，因為梁博和你長得特別像，但是你像個傻x一樣，不但沒有發現，還說我以後的男朋友身上都有梁博的影子，其實那是你自己的影子。當初我說我喜歡梁博的時候，哪怕你稍微阻止一下，哪怕你表現出不高興的樣子，我也絕對不會再和梁博說一句話，也許就是……算了。上了高中以後？倩倩是除了你以外我最好的朋友了。倩倩很早就告訴過我，她喜歡你，有一次，她特認真地問我，我究竟喜不喜歡你。我好面子，怕你不喜歡我。我說我怎麼可能喜歡你，我一直把你當男閨密。後來我問你要不要和倩倩在一起，我一直把倩倩當成最好的閨密，不忍心打擊她，我想這件事最有資格說話的是你。我一直在心裏默念，拒絕她拒絕她，可你還是答應了。我想我們真的是沒有在一起的緣分吧……」

我記得我曾開玩笑地說哪裡都能看到她的死樣子，從小看到她，簡直快煩死了。可現在，我想像從前那樣天天見到她，卻再也看不到了。

她說得一切我都懂。我懂，可我就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但是我懂，如果我繼續糾纏她只會讓她越來越討厭我。

她被我的無賴舉動給氣笑了，白了我一眼，然後上了車。她坐在右後座上，就像要與我撒清關係似的。

那群女生瞟了瞟我，又瞟了瞟她，涎笑著快步離去。

我沉默著，想反駁，卻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我急忙獻殷勤：「叔叔我去接她吧，您正好可以休息休息。」

我突然發現，校園是那麼大，當一個人有心藏匿的時候，即便一個系的人都可以一個月見不到一次面。

「叔叔，陽陽上課的地方在哪兒？」

為了避開我，她連課都不上了。我向她的室友打聽，她的室友告訴我，陳陽現在開始專攻託福和GRE，基本是不會去上課了。

還好，是她媽媽開的https://read.99csw.com門。她爸媽很熱情地招呼我進屋裡坐，可她不在家，她爸媽說她去上課了。

我扭過頭看著她，她推了我腦袋一把示意我看路。

我努力露出一個自認為紳士的笑容：「我去你家了，叔叔阿姨讓我來接你。」

下課的時候，學生們從教室匯湧出來，多得就像個翔料袋的花生灑出來樣。

陳陽的教室並不難找，整個教室就這兒有一個門，不會再錯過了。我已經有一個月沒見到她了，今天既然來了，我不想再有任何閃失，讓自己和她擦肩而過。

「開快點行不？」她不滿地嗆聲，「照你這個速度開，明早上我才能到家吧？」

她彷彿人間蒸發了一般。

她又白了我一眼。

她說了這麼多，車也漸漸到了她家樓下。我停下車，沉默十多分鐘后，告訴她：「我懂，我希望那一天能早點到。」

我就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到了周六，我特意買了好多水果去她家，按門鈴的時候，我特別忐忑不安，生怕她一個不高興就把我推出去。

「切，鬼才信咧。」她們捂嘴偷笑，「我們先走了哈，不打擾你倆玩了。」

和她同行的幾個姑娘笑盈盈地打團行我，揄榆她：「這麼好的男朋友，怎麼之前都不和我們說一聲？」

她白了我一眼，沒說話。

可能明白我來找她，絕不是為了和她東拉西扯，談天說地，早晚會回歸到我們兩個的感清問題上來。沉默了一會兒，陳陽又開口：「從現在起，你一句話都別說，你聽我說。」

記好地址后，我便出了她的家門。一出門，我便立馬狂奔回家。我特意回家向我爸要了他的車鑰匙。因為地鐵太快了，人多也吵鬧。開車就不同了，她下課後正好是晚高峰，會堵車。這樣我就能和她多待一會兒，就算不能好好聊天，起碼也能相處一會兒。

怪不得，人不在，哪怕我對學校展開地毯式搜索，翻個底兒朝天也不可能找到她。

一路上，為了能多和她相處一會兒，我刻意把車開得像老牛拉破車似的慢，又特意繞了遠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