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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一節

第六章

第一節

正說著,黃福到了,對董妃說:「啟稟董妃娘娘,聽說你到這兒,奴才便趕到這兒。皇上又傳夜宵呢。說皇后和董妃若沒事,也過去相陪。皇後娘娘那裡我已經傳旨了。」董妃對芙蓉妹說:「你看,正好我要走,也就只得走了。」說著,隨太監宮女們一起去了。芙蓉妹一直送到門口。看著董妃走遠,黃福問芙蓉妹:「董妃娘娘今日怎麼想起你來了?」
董妃嚇得渾身哆嗦:「我,我……」
伏皇后嘆了口氣,說道:「那你今後就沒人能救得了了。她已懷胎四五個月,生育在你之先,聽說皇上正謀划著給她封妃呢,她一封妃,還不和你平起平坐了?倘若她生個男孩,你生個女孩,你還有何出路?我這皇后位置她頂不了,你這妃子還貴嗎?保不住那時皇上連你這個人都想不起來了。你自己看著辦吧。」董妃咬著嘴唇沉默了一會兒,站起說道:「那我去吧。」伏皇后也站了起來,扶住董妃肩頭說道:「你去看望她,她一定受寵若驚。我為你安排的這件事,天衣無縫,萬無一失。你看,我為了護你,真是心思用盡啊。」董妃垂眼點點頭。伏皇后提高聲音叫道:「來人。」立刻進來幾個太監宮女。伏皇后說:「董妃要去看望芙蓉妹,你們侍候著前往。」
這時,黃福又慌張而小心地進來:「啟稟皇上……」漢獻帝轉身看著黃福:「怎麼,太醫來了嗎?」黃福說:「太醫是來了,只是……」漢獻帝說:「只是什麼,人不行了?」黃福說:「人保住了,但小產了……是個男胎。」
漢獻帝這才一抬手說道:「起來吧。你連夜去國舅那裡,一句不漏背誦傳旨,可曾記好?」
袁紹出兵,曹操迎戰,兩軍相持幾個月並未打起來。這讓漢獻帝十分鬱悶。
漢獻帝愣了,轉過頭看看伏皇后和董妃。
黃福瞥了董妃一眼,囁嚅道:「別的一如往常,就是……」漢獻帝說:「就是什麼?」黃福跪下了:「奴才不敢說。」漢獻帝氣得踢了他一腳:「狗奴才,有什麼不敢說?不說,朕殺了你!」黃福磕了三個頭,抬頭瞟一眼董妃,低下頭說道:「她今日喝了董妃送去的桂圓安宮湯,說是吉平太醫開的。」漢獻帝轉眼怒視董妃:「是這樣嗎?」董妃有些慌張了,說道:「是我送去的。這安宮湯我這些日天天都喝著呢,是保胎的。」漢獻帝懷疑地嗯了一聲。董妃又說:「我和她一塊兒喝的。我喝了一杯,她喝了一杯。」漢獻帝狐疑未消,轉頭看黃福:「是這樣嗎?」黃福說:「董妃娘娘走後,陶罐里還剩下一杯,芙蓉妹又喝了。這一下喝多了,要死要活的,實在怕人。」
伏皇后指著三杯桂圓湯說道:「喝一杯是一蘸仙,養顏加保胎;喝兩杯就是二蘸春了,那成了最猛的春|葯,即使當下不侍候男人,自己就折騰得死去活來;喝三蘸如何,更可想而知了,這你是知道的。」說完,她將三杯桂圓湯一杯接一杯小心倒回陶罐中,又將陶罐蓋好,說道:「將這桂圓安宮湯給芙蓉妹送去。」董妃大吃一驚:「讓她喝三蘸?」伏皇后搖了搖頭:「那就太厲害了,而且露痕迹。她懷孕了,你也有孕在身,你送桂圓安宮湯過去,先與她一人一杯共飲,這樣,你也一蘸仙,她也一蘸仙,既保胎又養顏。罐中還剩一杯,你留在那裡,不過要說明,隔夜就不能喝了。這樣,你走了以後,她肯定把剩下的一杯又喝了。這二蘸春一喝下去,她肯定一晚上折騰。這一折騰,人雖然死不了,但十有九成會小產。這不就為你去了心病嗎?」九*九*藏*書
漢獻帝說:「曹操在許都時不見對其下手,曹操不在許都了又無法對其下手。照此,朕只能坐以待斃了?」
漢獻帝來回急走了好一會兒,才站住了,顯得十分疲憊地嘆了口氣,說道:「好了,朕一時言語過頭了。皇后、董妃一直是侍候呵護朕的,朕不信你們還信誰?朕不靠你們還靠誰?咱們還是同仇敵愾,共同滅了曹賊再說。」伏皇后這時也把口氣放緩,說道:「我還是那話,陛下既然讓我們二人侍奉,總得讓我們活得下去。我們賠上命,先為陛下滅曹操爭天下。等爭了天下,你再廢我們也不遲。」漢獻帝一揮手,萬事化解地說道:「皇后董妃加上國丈國舅,朕和你們一起五個人,只要這五人同心,就足以爭天下。」伏皇后要落到實處:「芙蓉妹的事,陛下想必不再提起了?」漢獻帝一擺手說道:「春秋戰國吳起殺妻求將,芙蓉妹本是街頭一個賣唱的,算什麼?朕不會為這種雞毛蒜皮壞了大事。」
伏皇后不動聲色,將面前的碗筷擺弄了兩下,說道:「陛下別說氣話。我們伏、董兩家不是因為當了國丈、國舅才有勢力的,是先有勢之後才能當國丈、國舅的,要不也輪不著我們進宮侍奉皇上。現若沒有伏家、董家,陛下更是光桿皇上了。」這些話更堵得漢獻帝透不過氣來,他指著皇后罵道:「混賬!」伏皇后冷冷諷刺道:「陛下倒想什麼都佔了。國丈國舅那邊,事情但凡成了,是陛下獨享天下,那時,我們這后、這妃也就真由得你廢了。若事情敗露了,是國丈、國舅兩個老爺子先賠上性命,而後是董妃和我這個皇后賠上性命,陛下最後都未必有事。我們是賠上命侍奉陛下的,陛下也得讓我們能活才行。我們若活不下去,也就不陪陛下玩這個賠命的買賣了。陛下看著辦吧。若實在不行,明日陛下一上朝,就可以和姓曹的商議廢后妃之事。隨陛下吧。走,董妃。」說著,拉起董妃的手,起身要走。
漢獻帝正在伏皇后董妃的陪侍下消夜。漢獻帝吃得眉飛色舞,說道:「你們不知道朕的大手筆。這臘月里一揮手就把新文章開篇了,新年前後必有好戲看。」正說著,黃福氣喘吁吁進來。一見漢獻帝和伏皇后董妃,就收起了一路的匆忙,但難免還露著點慌張,對漢獻帝說道:「啟稟皇上,芙蓉妹那裡有點不好。」漢獻帝一聽瞪起了眼,反應了一下:「怎麼個不好?」伏皇后和董妃相互對視,又瞟一眼漢獻帝,接著盯黃福。黃福小心地說道:「她剛剛折騰開了。先是說熱,脫了裘皮暖襖還說熱。又摟著身旁的宮女渾身哆嗦。」漢獻帝眼睛瞪得更大了,說:「是怎麼回事,還不快去宣太醫?」黃福說:「知道這事急,還未稟報皇上,我就先派人去宣了。看樣子要出事。」伏皇后和董妃又互相看看。漢獻帝問:「出什麼事?」黃福說:「大了人命有危險,小了……怕是皇上的龍胎不保。」漢獻帝早已放下筷子,這時一抹嘴站了起來,喝問道:「什麼大了小了,龍胎就是最大的大事。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這晚用膳時,他用筷子對擺滿面前的佳肴戳戳點點一番,一撂筷子煩躁說道:「一個袁紹,一個曹操,兩軍相戰,居然幾個月不開打,都是幹什麼吃的?弄得朕吃飯都吃不爽。」董妃在一旁膽戰心驚地看著漢獻帝。伏皇后勸道:「皇上已經吃了七八分了,也可以了,不高興時略少吃些好。」漢獻帝一下站了起來,說道:「這是什麼話,莫非還嫌朕吃得不九_九_藏_書夠少嗎?撤、撤、撤,今晚用膳就到此了。」說著背手一站。黃福哈腰立在那裡看看伏皇后,沒敢立刻叫人來撤。漢獻帝沖他說道:「去宣國丈進宮見朕了嗎?」黃福說道:「啟稟皇上,早就派人去了,這會兒可能已到宮門了。」漢獻帝迴轉身一甩袖對伏皇后說:「我說撤,怎麼還不撤?」伏皇后這時一揚下巴對黃福說:「撤吧。」黃福一招手,侍立四周的太監宮女們上來撤膳。漢獻帝對黃福命道:「待會兒國丈來了,汝等一概都與我退下,再不可在朕這裏搞什麼隔牆有耳。」黃福一邊看著眾人魚貫出入地撤膳,一邊點頭哈腰地說:「奴才明白。」他看撤膳已完,便隨最後幾個太監宮女一同小心退出了。
漢獻帝背著手凶聲惡氣地站在黃福面前。
伏皇后這時把話接了過來,對漢獻帝說道:「別問她了,問我吧。葯是吉平太醫開的方子,董妃已經喝了很多日子。今日的葯是我親自照料著熬制的。我讓董妃提著藥罐去看望芙蓉妹的。事情都是我安排的。」漢獻帝轉了一下眼珠,判斷了一下,指著董妃厲聲問道:「是這樣嗎?」董妃依然說不上話來,只是膽戰心驚地點點頭。漢獻帝哼地一聲冷笑,看著伏皇后:「那我就明白了。我諒董妃沒有這個膽子,也沒有這個心計。倒是皇后什麼都想得出來,什麼都幹得出來。」伏皇后垂著眼冷冷說道:「陛下願意怎麼想就怎麼想。我不過是想做好事,做壞了而已。」漢獻帝陰冷地一笑,說道:「真是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伏皇後到這種時候也不甘下風:「這天下是有人說的比唱的好聽。」漢獻帝惱怒了:「你這是說誰呢?」伏皇后說道:「誰這樣我就說誰呢。我又沒說陛下。」漢獻帝被噎了一下,甩袖長嘆道:「身邊都是如此,這天下朕還能信得過誰?到處是陰謀、算計!」伏皇后又跟了一句:「總算計別人的人,才覺著別人都在算計他。」漢獻帝被伏皇后堵得臉上青一塊白一塊,暴跳如雷道:「你們兩個什麼東西,竟敢如此欺君犯上?」伏皇后異乎尋常地冷靜,說道:「陛下也別太逼我們兩個,全憑我們兩人侍奉你呢。」
董承道:「承已接旨,絕不敢有負聖上旨意!」
漢獻帝走到董妃面前,惡狠狠地盯著問:「從沒聽說過你去看望她。這破天荒的提著桂圓湯過去,是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呀?」漢獻帝提高聲音喝道,「說!你到底幹了什麼?」董妃嚇得低著頭有點說不上話來:「我,我……」一看她這個樣子,漢獻帝更火大了:「你這心狹量窄的,如此容不得人,平常看你膽小老實,到了節骨眼上倒也心狠手辣。」他一指董妃:「你交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正值此時,伏完在幾個打著燈籠的太監引領下匆匆行走在皇宮內,穿過一些院門、亭閣,終於來到乾安宮。黃福在一旁出現,迎道:「國丈到。」伸手引到了門口,高聲稟報:「國丈伏完叩見皇上。」聽見裡邊漢獻帝的回話:「宣他進來。」黃福引著伏完進到宮裡。伏完叩拜道:「臣伏完謹祝陛下萬歲萬萬歲。」漢獻帝正背手站在那裡,這時一抬手說道:「國丈平身吧。」而後讓黃福等退下。
漢獻帝伸手賜伏完坐,自己則先當中坐下了,開頭第一句就說道:「早說袁紹、曹操要打,幾個月來竟毫無動靜,這是何故?」伏完說:「啟稟陛下,據臣所知,袁紹進兵黎陽,曹操也引兵至黎陽,兩軍相隔八十里,各自深溝高壘。之所以相持不戰,聽說袁紹本人又猶九_九_藏_書豫開了。他三個軍師,審配、郭圖兩個軍師領兵,另一個軍師許攸未得領兵,在袁紹中軍帳中鬧不服。還有,奮武將軍沮授反對出戰,恨袁紹不用其謀,亦不圖進取。袁紹雖兵多將廣,但內部不和,可不就停那兒了。曹操見此乾脆吩咐郭嘉總監大軍,屯兵官渡,把守全線,自己引領一半軍馬回許都了。當下就是這個形勢。」漢獻帝說:「外線一僵持,劉皇叔那裡只能無所作為了。朕這次宣你,是想知道,你向朕舉薦國舅董承密舉大事,朕還親自刺指灑血寫了血詔,為何至今毫無進展?曹操前幾個月不在許都,朕還輕鬆一點。他這一回來,朕天天上朝若芒刺在背,想起大漢社稷居然被姦邪把持,竟無奈何。這內線之戰,國丈是總監,你莫非不為朕分憂嗎?」
伏完叩頭撞地,發出咚咚響聲:「陛下如此責臣,臣真可謂誠惶誠恐又誠惶誠恐。臣的話還沒有說完,現曹賊又回許都,這次國舅這裏或許能有所作為了。」
漢獻帝坐在那裡看著伏完叩頭撞地,毫無不忍,說道:「你去國舅那裡傳告,朕為此夜難入眠,日難進食,焦心如焚。」伏完拜伏在那裡重複道:「臣定傳告董承,陛下為此夜難入眠,日難進食,焦心如焚。」漢獻帝又接著說:「不能為天子分憂者,何為社稷之臣,何為忠義兩全之士?」伏完拜伏在那裡,又重複道:「不能為天子分憂者,何為社稷之臣,何為忠義兩全之士?」漢獻帝接著說:「授詔數月,未建寸功,究竟忠在哪裡?誠在哪裡?智在哪裡?勇在哪裡?」伏完接著重複道:「授詔數月,未建寸功,究竟忠在哪裡?誠在哪裡?智在哪裡?勇在哪裡?」漢獻帝接著道:「朕已兩日粒米未進。」伏完拜伏在那裡,這時震驚抬頭:「陛下……」漢獻帝嚴厲地說道:「接著傳告他,朕已兩日粒米未進。」伏完立刻低頭重複道:「陛下已兩日粒米未進。」漢獻帝接著說:「汝等為臣若安居無為,有何面目面對天地祖宗?」伏完重複道:「汝等為臣若安居無為,有何面目面對天地祖宗?」最後,漢獻帝說道:「兩軍相戰勇者勝,唯死戰者方無敵。欽此。」伏完拜伏在那裡,大聲重複道:「兩軍相戰勇者勝,唯死戰者方無敵。欽此。」
伏皇后說:「陛下如此說就好。」
董妃略抬了抬手,一個太監將手提的小陶罐放到董妃和芙蓉妹座位中間的茶几上。董妃說道:「早聽說你有幾個月的身孕了。」她壓低聲說,「我也有孕兩個月了。」芙蓉妹說:「恭賀董妃娘娘,奴妾聽說了。」董妃指了一下陶罐:「這是吉平開的桂圓安宮湯,保胎效果很不錯。今日特來與你共飲。」芙蓉妹說:「謝董妃娘娘恩典。」董妃吩咐道:「拿兩個杯子來。」董妃親自拿起陶罐,給自己和芙蓉妹各斟了一杯,而後說道:「來,咱們共飲。」說著舉起杯子,與芙蓉妹彼此致意了一下,慢慢飲盡。董妃說:「味道是不是挺好?喝了暖融融可舒服了。」芙蓉妹點頭說:「是。」董妃又拿起小陶罐,稍微晃了晃,說道:「裏面還有些,你留用吧。但不要隔夜,隔夜就不能用了。」芙蓉妹說道:「實謝董妃娘娘屈尊看望奴妾。」董妃說道:「什麼妃不妃的。」然後摸了摸芙蓉妹的手,說道,「都是女人,彼此不心疼,還有誰心疼?」又說了幾句閑話,起身說道:「天不早了,我還要去皇后那兒看看。」
漢獻帝又怒氣沖沖地踢了黃福一腳:「下去,看看太醫來了沒有!」黃福連忙說:「奴才領旨。」https://read.99csw.com爬起來跑了。漢獻帝又對四周揮斥道:「都退下!」侍候的太監宮女們都悄無聲息地退出了。
黃福還未離開春華宮,就發現情形不對。
伏完當堂面向大門站定,正色說道:「車騎將軍國舅董承接旨。」董承一聽先是一愣,接著明白過來,慌忙整頓衣冠,在伏完面前拜伏于地。伏完說道:「這是剛從宮裡帶來的陛下口傳密旨。」而後提起聲音一句一句鏗鏘有力宣旨道:「大漢社稷被姦邪把持,朕為此事夜難入眠,日難進食,焦心如焚。不能為天子分憂者,何為社稷之臣?何為忠義兩全之士?授詔數月,未建寸功,究竟忠在哪裡?誠在哪裡?智在哪裡?勇在哪裡?朕已兩日粒米未進,汝等為臣若安居無為,有何面目面對天地祖宗?兩軍相戰勇者勝,唯死戰者方無敵。欽此。」董承聽旨時早已哭得涕淚滂沱,這時三拜九叩說道:「臣董承領旨。」而後起身。伏完說道:「陛下這口傳密旨如同親筆血詔一樣,字字含血,句句驚天地泣鬼神,望國舅不負聖旨。」
伏完聽此話誠惶誠恐,離座拜倒在漢獻帝面前:「回稟陛下,臣日夜想為陛下分憂,但實未能為陛下分憂。臣無能而有罪。曹操前幾個月領兵黎陽,國舅在許都夠不著他,自然無法對其下手。」
芙蓉妹先是喊熱,拿來濕毛巾擦了額頭,還是不行,又要脫掉外衣。宮女們忙勸:「這屋裡冷,脫了衣服怎麼行?」黃福也說:「現正寒冬臘月的,宮裡再有取暖也是涼的,脫不得。」芙蓉妹有些煩躁地說道:「我熱。我難受。」穿在外面的裘皮暖襖脫掉了,她還是喊熱。黃福正睜大眼束手無策,芙蓉妹一把摟住身旁的宮女說道:「不行,我渾身癢熱,受不了。」說著渾身發出一陣一陣痙攣。宮女驚呼道:「娘娘鬆手,我勒得受不了了。」芙蓉妹鬆開手,一下子癱倒在那裡,氣也變短變粗了。黃福一看事情不好,趕緊吩咐小太監道:「快出宮去宣太醫進來。」小太監應聲跑了,黃福又吩咐這裏的太監宮女:「好生照料,我去稟報皇上。」急轉身要走,又扭頭看了一眼茶几上盛桂圓安宮湯的小陶罐,說道:「將這個收好,不得遺失。」有宮女小心收起小陶罐。
伏皇后拉著董妃的手,兩人一站一坐在那裡不動。
董妃睜大眼吃驚地聽完這段話,半晌搖搖頭說道:「我不敢去。」
芙蓉妹說:「總還是好心吧。」
漢獻帝看看宮內沒了下人,便對伏皇后、董妃說道:「朕發火併不是沖你們的。」伏皇后說:「我們無所謂,只要陛下凡事想開就好。」漢獻帝一甩袖子說道:「我有什麼想不開的,這天下早晚都是朕的天下,現名分已歸我,以後名副其實做堂堂天子也終不會落空。如今外線劉備夥同袁紹沒有進取,內線國舅這裏也數月不見動靜,朕當然著急。但又著不得急,俗話說,再濕的柴只要火大也能點燃。此火蓋出於朕。今日召國丈來就是再點一點這把火。好了,你們也都退下吧。你們在場,反倒影響朕的發揮。」
黃福出了春華宮,朝乾安宮那邊急奔。兩個小太監打著燈籠跑在前面,急促的腳步聲響過殿閣、庭院、走廊。
黃福又進來問:「皇上要何侍候?」漢獻帝意氣舒展地背著手在宮裡走了幾個來回,說道:「傳膳。」黃福仰臉看著漢獻帝愣了。漢獻帝說:「與國丈說話,朕高興了,再夜宵一下。去看看皇后董妃幹什麼呢,若沒事,也過來陪朕。」
坤寧宮燈火通明,伏皇后與董妃正坐著說話。伏皇后揮斥道:「你們退下。」侍立https://read.99csw•com的太監宮女們退出。伏皇後端起面前的一個小陶罐,董妃問:「這是什麼?」伏皇后說:「這是吉平太醫給你開的桂圓安宮湯啊。你懷胎兩個月,要注意保胎才是。這是我親自替你熬的。」董妃說:「謝皇后關照。」伏皇后說:「我對你的關照深了去了,你還未全解呢。」說著拿過三個杯子,端起小陶罐,將裏面的桂圓安宮湯傾倒在杯子里,恰好三滿杯,而後從一旁拿過一個綉金荷花袋。董妃說:「這不是一蘸仙嗎?」伏皇後點點頭,打開綉金荷花袋,拿出寶玉盒,說道:「給了那個丞相主簿一份,也不見她發揮作用。這是我留著的另一份。」說著,小心打開寶玉盒,嗅了嗅,滿屋香氣瀰漫。她拿起一根銀筷在桂圓湯中蘸濕筷頭,然後在寶玉盒中沾了一下香粉,融入一杯桂圓湯中,說道:「這叫一蘸仙,對吧?安宮湯加了一蘸仙,就既保胎又養顏。」董妃目不轉睛看著。伏皇后又同樣在另兩個杯中各下了一蘸仙,而後放下銀筷,蓋上寶玉盒,將寶玉盒收到綉金荷花袋中。
漢獻帝咆哮道:「別拿此話威脅朕。這天下天子只有朕一個,皇后、妃子隨時封。敢如此欺朕,朕廢了你們!」
她回到屋裡坐下,讓宮女將小陶罐中剩下的桂圓湯倒到杯子里。又是滿滿一杯。黃福問道:「這是喝的什麼?」芙蓉妹說:「董妃娘娘送來的桂圓安宮湯,吉平太醫開的。」黃福一下驚疑了,伸手想制止:「這能隨便喝嗎?」芙蓉妹說:「董妃娘娘說她天天喝的。」黃福狐疑地說道:「你怎麼能光聽說……」他覺得如此說董妃不妥,把話收住了。芙蓉妹一邊慢慢飲著,一邊說:「方才她和我一人一杯,一同飲過的。」黃福這才沒話,眼睜睜看著芙蓉妹將一杯桂圓安宮湯飲盡。他對芙蓉妹說道:「您說話也是要封妃的,奴才侍候您,一點不敢疏忽。」芙蓉妹說:「我記著黃公公的好呢。」說著對宮女們說:「拿個濕手巾來,這桂圓湯連喝兩杯,覺得熱了。」
伏完連連叩首:「如此聖旨,句句如天上雷霆,臣銘刻在心,絕不會漏記一字。」伏完起身說道:「那臣就退了,連夜去國舅處傳旨。」漢獻帝點點頭,高聲道:「來人。」外面立刻進來幾個太監。漢獻帝說:「送國丈出宮。」伏完隨幾個太監走了。
漢獻帝這次是真正愣了傻了,氣沖沖呆立在那裡說不上話來。好一會兒,一甩袖子長嘆一聲,在宮裡來回急走。董妃雖被皇后拉著,但並未起身。
太監宮女們打著燈籠提著小陶罐引領護擁著董妃來到芙蓉妹居住的春華宮。自芙蓉妹懷孕后,就搬出了寒泉宮。太監們先到裏面去通報,等董妃進到屋內時,芙蓉妹已在宮女的服侍下過來迎接。芙蓉妹下身要行大禮:「奴妾叩見董妃娘娘,祝董妃娘娘萬福。」董妃伸雙手說道:「你有身孕,這些禮都免了。」芙蓉妹請董妃坐。董妃與芙蓉妹在眾人侍候下都落座了。
伏皇后冷冷地面對著他。
當夜,伏完從皇宮乘轎來到董承府前。
一下轎,門衛認得是國丈,沒敢阻攔,一邊有人引領而進,一邊有人飛奔到前面稟報。等伏完穿過庭院來到廳堂時,董承已在家奴秦慶童等人的服侍下,整頓衣冠前來迎接。董承驚訝道:「國丈何以深夜來訪?」伏完說:「請國舅揮退左右。」董承一揮手說道:「汝等退下。」眾人都退下了。秦慶童出門時回望了一眼。伏完又說道:「請國舅將門緊閉。」董承看著最後出門的秦慶童說道:「將門帶上關嚴。」兩扇門關上了。偌大廳堂只剩二人。燭光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