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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他來找大衛,他想要大衛。他甚至帶走他茶几上的照片。」她開始激動得說不出話,隨即克制住自己。
「嘿!」里德說,停下來把雙手往上一攤,「你要是相信這些鬼玩意兒,那麼你就想辦法說服我。我很想聽,安。你就是講得沒道理嘛!如果四年前漢克逃離抓走他的人——這麼久了,我覺得那幾乎不可能——為什麼他今天晚上要闖進自己的家,企圖傷害你?」
「不是漢克,安。你在說什麼?」
「所以,在索耶和同伴賣掉他們配額的那部分貨之後,就把其餘的產品運到這個毒品聯盟來,讓他們在邁阿密沿街叫賣。你想他們有沒有把毒品走私出去?」
「現在你只需要睡一下覺,把一切暫時忘掉,過一天算一天。如果你不這樣,你就沒辦法照顧你自己,更別說大衛了。」里德彎下腰,在安的額頭上彬彬有禮地輕吻一下,關掉卧室的燈,走回起居室,倒在沙發上,迅速進入夢鄉。
「噢,是嗎?」威塔克說,表演似的又多噴一些進去。
「我想他是在我的卧室裏面,湯米。現在我想起來了,當時我聽見一些噪音,但我一直當作是風聲。」里德點點頭。安繼續說道:「所以他打開我房間的窗鎖,也許還打破我卧室的窗戶,想用這個方法離開這間房子,或者只是要確保萬一在我醒過來時能有個逃脫的路線。然後當我真的醒了,他正在大衛的房間,就鑽出窗戶,也許被破玻璃割傷自己。一旦切掉電源后,他就從我卧室那個打開的窗戶進來。他向我突擊的時候是在走廊盡頭的地方。」
里德還考慮到安說她在索耶家看到手指的這件事。手指要怎麼代入這個公式呢?索耶和同伴有必要做掉某人,以便加入這些南美惡棍的組織,成為他們的幹部嗎?里德很清楚,涉入較輕的犯罪的孩子們常常會繼續犯下更嚴重的罪。這些男孩有可能謀殺了一個路人,一個沒有人會去報失蹤的流浪漢,然後切下手指來證明他們做案的成績。湯米打開車門時感到一陣興奮的衝擊。現在,這種推測有道理了。如果哥倫比亞來的毒梟們知道索耶和他的朋友能狠到實際上犯下謀殺案,他們就更可能接受這群富有的笨男孩加入他們的組織了。
「我沒辦法把他看得很清楚;」她急促地說,「可能只有一秒鐘。但那個男人跟漢克的面容有點相似,而且身高和體重也都差不多。他身上有點什麼東西,讓我覺得我認識他。我確定我認識那個闖進我家的人,湯米。」

安咕噥著什麼湯米聽不清楚,現在她的眼睛下垂了。她穿著像是漢克的舊襯衫的衣服、白色棉褲,和一雙白襪。她轉身走向廚房,然後停在地板中間,凝望著空中,好像忘記自己要去哪裡。
撇開這個話題,他繼續說道:「我還是不相信,安。根據威塔克今晚和他聊天的那個告密者說,索耶跟一個龐大的販毒組織有關,不是我們原先所想的那個樣子。他牽扯上一群哥倫比亞的毒品商人,雖然他只是其中的一個小角色。這些人——」他自己停了下來。她知道得越少越好;她已經被驚嚇得夠多了。
「安,別哭!」里德說,看出她是多麼難過。
「至少邁阿密來的那些下流男孩知道他們在幹什麼。凡翠拉這樣的小城鎮里,一群南美毒販會顯得相當搶眼突出;城裡每個緝毒刑警都會盯住他們的屁股。」
湯米的大手溫柔地把安壓回靠read.99csw.com卧的姿勢。
「你從來沒有告訴我這個。」湯米說,臉上露出好奇的表情,「你是說他以前常常在卧室里傷害你嗎?」
「那不是索耶。我是說,那原本可能是索耶,但那人太高大了,而且聲音——」
里德看著威塔克又多噴些藥劑到鼻孔里。
「你這樣對我太苛刻了,湯米。你應該是我的朋友。」她抓回枕頭,緊緊抱在胸前。

「在哥倫比亞,每個人都是毒販。為什麼他們要來到這裏?我們在講的不是古柯礆或海洛因。索耶和他的同黨所提煉的只是輕而易舉的事;你只需要懂得一些基本化學就可以做生意了。」
「可能回家上床了吧?」這男人聳聳肩。
前門打開后,安從門后探頭出來看:「我勸你別在我家附近徘徊,湯米。我現在有點喜歡動不動就胡亂開槍了。」
里德在紅燈前停下來,兩人都轉向對方。
「我相信他沒事的,安。」這位刑警再度向她保證,「那男孩的父母不是在家嗎?」
「也許不是要強|暴我,不過也相當接近了。他一旦來到這裏,有可能改變了主意,決定把事實真相告訴我。也許他想要真的跟我做|愛,湯米,懂吧,看在舊情上,這個人……他捏我的乳|頭。漢克跟我做|愛時總習慣這樣。」安把頭轉向一邊,含糊地說完後面的話:「他喜歡那樣。」
里德凝神專註傾聽,說:「繼續說下去。」
「那有可能是漢克,湯米。」
「否則現在跟你講話的人就是死人一個了。」
「我如果說錯了什麼事情,請你原諒!」安說。她站起來走向卧室,留下湯米一個人站在那裡。這個長夜把她折磨死了,她臉朝下趴在床上。湯米所說的是對的嗎?她這樣沒來由地損害自己丈夫的名譽,是否像個傻瓜一樣?人們現在對她的態度就跟漢克失蹤之後她的行為失去理性的時候一樣。好吧——安想,抓起一張面紙擤鼻涕:如果他們的丈夫或是愛人也失蹤得無蹤可尋,也許他們也會行為怪異了。
「繼續說。」里德說。
「沒錯。」里德說,「我敢說他們製造的是X,一種小顆粒的迷|幻|葯,還有大量高品質的古柯礆、海洛因及嗎啡混合注射物。」
想起那個男人摸在她胸部上的手,她不禁兩臂緊抱胸前。
「他討厭那份工作,湯米,你也知道。所以會不會是他想離職,離開我,離開這一切,到某個地方去一切重新開始,但卻不忍心留下我獨立養家,所以如果弄得像是件凶殺案,我就能拿到他的退休金和保險金。」
「他撲到我身上抓住我的時候,」安說,「一直要我別緊張。我想他是靠近我的時候燃起了欲|火,想要碰我……想要……」
「去他媽的哥倫比亞人!」里德說,身體跟淋濕的狗一樣抖動。
「斷手指和哥倫比亞人。」威塔克說,眼中有著和里德一樣的焦慮。
里德回來后,把冒著煙的咖啡杯放在桌上,然後指著那把槍說:「在你打中我之前,把它交給我。」
「好!漢克安排了自己的失蹤。一切進行得很順利,他知道我最終會拿到那些錢。他的計劃成功了。然後他開始想念大衛,想自己是如何遺棄他的。他想要享受新生活,不管那是在什麼地方。但他卻為了大衛感到非常痛苦,所以他決定綁架他,帶他一起去過新生活……」安停下來,眼裡充滿淚水。她現在所說的是,她的丈夫不要她,不在乎她發生了什麼事九*九*藏*書。她只知道,漢克可能已經改變身份,有了個新老婆,有了個新家。他要的只是他的兒子。
安沒有真的在聽。
「大衛安全嗎,湯米?也許我們應該去接他回來。我怕死了!」
他們抵達警局后,威塔克又累又病,叫里德把他留在門口的車子邊。里德走進局裡,找值班主管問問有沒有新發展。
「好吧!」里德說道,「如果那是漢克,為什麼他不幹脆告訴你他是誰?為什麼他要把你嚇成這個樣子?」
安在沙發上坐下,坐在遠遠的角落裡,拿起一個小枕頭抱在胸前,雙腳蜷曲在身下,握著槍的手壓進枕頭裡。安的手指已經握得麻木發痛。但她不能離開它。那把槍已經變成她的手的延伸了。
「大組織啊!」菲爾走回車子時說。雨剛停了一會兒,但下水道的水仍大聲奔流著,停車場上的低洼處積了一攤攤水池。
安獨自在房子里的時候,為那張失去的照片困擾不已。她的丈夫在這世上所珍愛的東西中,兒子是最寶貴的。如果他如同公路巡邏隊原先所推測,是自己演出那場失蹤的話,那麼他惟一無法捨棄的人應該就是大衛了。
「謝謝!」安喃喃地說。然後她想到那個歹徒粗糙的手摸在她身上的感覺,想到他提到大衛的名字時的口氣,於是陡然全身綳直。
「也許我該跟索耶聯絡一下,看看他的藥鋪里賣的是哪些葯。我敢說它們馬上就可以治好我。」
安抓住他的手臂,「我不是那個意思,那不一樣。我無法描述它,也許是聲音……我不知道。有可能是他的聲音,而且他還問到大衛。」
里德拿出車鑰匙打開警車車門。他們在洛杉磯市區里,附近的建築物壁上滿是塗鴉。里德轉頭看他,想他一定不想在這區域里工作。凡翠拉跟洛杉磯比起來乾淨多了。
安一開口就無法停止,每句話都是一長串。她告訴他,那個男人在走廊里,說了什麼話,她如何短暫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她丟開枕頭,眼睛張得更大了。
「你說過他戴著面罩,安,所以他的聲音悶住而變音。那是索耶。就連那個手術面罩……你看不出來這一切都很吻合嗎?索耶可能從他父親的診所里拿到那個面罩的。」
幾秒鐘后,里德又出了門回到車上,在市街上狂飆起來。
她的思緒又再回到漢克身上。這幾年來她自己一直都在否認,漢克討厭這份工作,當他沒有獲得副隊長的升遷時,使他變得怨懟而孤僻。或者,她想,也許不是工作的原因,她的丈夫可能已經涉入某種不法活動。他向來總不滿足於現有的東西,而當個警察,受賄的機會實在很多。
「我們就說到這裏為止吧!那才是你該擔心的,而不是擔心漢克在這麼久之後又回來。」
「那是漢克。」她說,肯定地點點頭。
「對!」里德喃喃自語,走向安的前門時,覺得自己抓到某些重點了。索耶被捕而被判緩刑,一定讓他的南美兄弟們不高興。為了保護他的組織,
「湯米,」她說,退後一步,槍垂在身側,眼神激動,「是……是……」
「黑洋蔥」時,已經將近兩點。但他們探到了不少以前沒有的消息,而且找到了一個聯繫者。他們已經證實陳彼得和布雷特·維金森是那個舞廳的常客,雖然他們最近沒有出現。而沒有人知道吉米·索耶是誰。顯然「黑洋蔥」不合索耶的口味。他們的顧客群是一些新世紀爵士樂述。而從他們聽來的消息,索耶較喜歡的是「重金屬」。
「你不懂嗎?漢克想見他九-九-藏-書的兒子。」雖然里德仍然瞪著她,但安已看見他有一點點贊同的樣子了。
「幾個小時前。」這個人說,「我想警車大概都撤走了,亞伯拉罕處理的。」
發動引擎駛動車子后,他繼續討論:「好!我們假設索耶跟他同夥的資金來自那些邁阿密的哥倫比亞毒梟,那麼現在整件事情就比較明白了。事情應該是這樣:
「你當然認識索耶。」
「放輕鬆,安!」他關懷地說。她看起來跟漢克失蹤時一樣糟,「有沒有咖啡?」
「干!你看,」他的褲管全濕透了,襪子在鞋子里吱吱響。
「狗屎!」他說,嚇了好一大跳,腳陷進泥巴里。
「現在已經很晚了,我們兩個人都累了,今晚何不就到這裏為止?」
安的手指緊緊扣著,「不,湯米,我得拿著它。別管我!那讓我覺得安全。」
「這一切對我們所知的索耶怎麼說得通?他只不過是個滿腦袋只知道毒品、揮金如土的有錢人家的小孩而已。」
「沒有。」威塔克說,仰頭從鼻孔噴些鼻部噴霧劑。
「如果這些人是兇狠的毒販,」安反擊,「他們應該早就全副武裝了。但那個闖進來的人沒有帶武器。如果他有槍,為什麼我向他開槍,他不反擊呢?」
「好吧,」里德說,「我們就回到漢克吧!」
「安,」他說,走向前抱住她,「沒事了!我在這裏了。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如果是漢克,為什麼,安?問問你自己,然後告訴我,啊?」湯米站起來,開始在沙發前踱步。
「不,讓我說完,湯米。」安重新倒回思路,「好吧!那男人在走廊里抓住我。我回家時他一定已經在屋子裡了。順便提一下,當時並沒有停電。不管做這件事的人是誰,他是故意從外面的總開關切斷電源的,他不要我看見他,甚至戴上面罩,不讓我認出他的聲音。你還不懂嗎,湯米?如果是一個全然陌生的人,幹嘛再偽裝自己?反正都已經黑暗了。」
他敲門等待,安沒有應門。於是他走過濕草坪,到客廳的窗戶旁邊,看到安的鼻子壓在玻璃上,貝勒塔的槍口正對著湯米的頭。
「如果漢克是為了某個理由自己故意失蹤的呢?記得嗎,公路巡警隊的探員們也想過這方面的可能性。」安暫停下來,不願提出她最恐懼的事——她的丈夫涉入某些不法的勾當。
里德的身體沖向櫃檯,「她受傷了嗎?什麼時候發生的?」
他開到安的房子前時,雖然已將近凌晨三點,卻看到所有燈光還全亮著。整段路上,里德反覆思索整個情況。如果線民的話是真的,那麼索耶、陳和維金森也許是些無關緊要的小嘍羅,但是和他們做生意的那些人卻是草菅人命的大頭目。那個實驗室只要有一天沒有執行任務,他們就得損失一大筆財富。而且還有其它值得考慮的地方:索耶和他的朋友在毒品交易里都是些新手,只急著賺錢、搞女孩子、買好車。對他們來說,那只是個遊戲。但如果他們被逮捕,那麼在後面作業的那些人,冷酷惡毒的罪犯們,無法確定這些孩子會守口如瓶,會不會共犯搖身一變,成為檢方的證人,全盤招供了。如果里德的懷疑是正確的,這三個男孩現在是人家最容易下手的對象。一旦他們無法再為那些人提供麻醉劑,他們就是可以犧牲的了——基本上是廢物了。
「我當然不想到此刻碰到那些大毒梟;」他說。他的鼻子塞住了。
「讓我進去。」他喊道,「你想幹嗎?轟掉我的頭嗎?老天爺!」
「他在哪裡read.99csw.com?」
「我自己去弄咖啡。」
里德和威塔克終於離開訪查的最後一站。
「我不這麼認為。」安慢慢地說,「任何人都有可能拿到那樣的面罩,湯米。現在就連修指甲師都戴那種面罩。」
餘下的路程一片沉默。
太累太激動了,安無法睡著。她在心裏面繼續整理組織著,想要找出真相。漢克喜歡玉米,而那個歹徒吃了玉米。他又壯又重,跟那個襲擊她的人一樣,不像索耶那麼瘦。身為警察的他身手敏捷,有可能在她追出去的時候,直覺地撲到地上,怕她可能會追出來開槍。他還知道任何人都不知道的一件事,安好幾年沒開槍了。會不會他早就預料到她會猶豫而無法扣下扳機呢?當然,她想,回憶起有一次關於這方面的對話:她告訴他,她不知道自己能否真的奪走別人的性命。
最具說服力的一點是那男人的眼睛。現在往黑暗中看過去,她似乎還能看見它們向她盯回來。她決定不管湯米和其他人怎麼說,那都沒關係。他們可以說她歇斯底里,甚至說她瘋了。她知道自己以前曾深深凝望過那對眼睛,而就算那是漢克,她也不想再看到它們了。
「你噴那個快噴上癮了;」里德警告他,「去年你花了一年才戒掉它。」
里德沉默地聽著。一會兒之後,他說話了:「如果他已經在房子里,安,他如何關掉外面的電源?你回家時,電源不是都是好的嗎?」
里德一手摸著下巴上一天長下來的胡碴。她這一點講得有點道理。
「噢,真的嗎?」里德說,「他只是闖進來,在黑暗中撲向你,試著強|暴你,但是他不想傷害你?當然,安。」她張大嘴呆瞪著他。里德繼續說:「今晚來這裏的是吉米·索耶。他要把你嚇出城,嚇得你再也不敢指證他和其他人。而如果那不是索耶,就會是某個更糟的人……某個會讓索耶看起來像個唱詩班小男孩的人。」
「我怎麼知道?也許他們剛好天時地利湊在一起。哥倫比亞毒販。」莫爾說,搖著他的頭,「狗屎!如果你對那些人打個噴嚏,他們的AR——15槍馬上向你開火。」他一說完就打個噴嚏,伸手到口袋裡拿衛生紙。
菲爾·威塔克的線民是個聯邦監獄的假釋出獄者,在警方的麻醉劑突擊檢查中被逮捕,服了四年刑期。菲爾知道他現在又開始用藥,他可以輕易地將他抓回去坐牢。所以他們做了個交易。這是警務工作里很普遍的方式——那人為求不被告發而賣消息給他。
里德點頭,臉上的肌肉扭曲著,「索耶那樣的小角色和他的兄弟們怎麼能跟這些人湊在一起?你有答案嗎,菲爾?他們是兩組截然不同的品種。」里德走下人行道時剛好踩到山腳的水。
「很棒的組合,啊?像老婆一樣緊跟在你身邊。」
「索耶和其他人精鍊毒品,然後在指定區域里銷售,基本上是學院和有點零用錢的中產階級小孩。這些傢伙很厲害。維金森和陳看起來像是剛從大學兄弟會裡出來混的。索耶負責本地人,可能是他高中就認識的小孩、沒有考上大學的小孩。那說明了他的長發和那張失敗者的長相。」雨又開始灑進來,里德停下來啟動雨刷。
這就是劇情——如果線民的話是真的。里德仍然謹慎,知道線民們都是那麼急著要編些故事來避免入獄。但至少這是個解答許多問題的推理。
「也許他並沒有想要傷害我。」
「坐下來吧!」里德說,坐在沙發上掃視整個房子。他看見煙灰缸里的蠟燭,地毯上泥濘的腳印。安的塑膠鞋丟九_九_藏_書在外套櫃旁邊。然後他注意到那張灰棕色的卧椅,不禁浮現連尼·布雷德克坐在那裡叼著煙的樣子。里德看看天花板,看見那個香煙熏成的醜陋棕色痕迹還在那裡。漢克粉刷了牆壁,卻沒有粉刷天花板。
看見這個刑警瞪著她,好像她失去理智了一樣,安又開始拿不定主意了。
「目前為止我都同意。」威塔克說,點著頭,「繼續講。」
里德搖搖頭說:「我不懂,安。你是說,他切掉電源后又再進屋裡來?他怎麼進來?」
「它們才剛剛乾,現在又……」
「從我房間的窗戶。」安說,「好吧,你光聽著就行,別插嘴。漢克在所有窗戶上都裝了鎖,所以除非打破窗戶,否則沒辦法進來。那個闖入者知道這一點,懂嗎?我回家之前,他可能就在這裏面走動了。」安的眼睛在恐懼中張大。
安覺得像個被罵的孩子。
「是的。」安說,她的下唇顫抖著,「我該怎麼辦?如果他回來捉大衛呢?」
「是的。」安說,「但米蘭妮走後,我注意到我房間的窗子是開著的,而我很確定我上床時窗戶是關著的。我從來沒有開著窗戶睡覺過,尤其是發生這些事情之後。」
「也許我回家的時候他正躲在房子里,然後等我入睡,他就從大衛的窗戶爬回去找尋電源開關。那可能就是他割傷自己的地方;不是進來的時候割傷,是玻璃破了之後,他再度爬出去的時候。」
「我說大組織啊,里德老兄!我們踩進響尾蛇窟了。」
他伸手過去,強迫地撬開她的手指,固執地噘著嘴。
過了一小段時間后,安聞到湯米的刮胡水味而轉過身。他俯到她的床邊對她說:「我今晚會睡在沙發上,明天早上我自己會離開。」
原本心不在焉的里德猛然驚訝起來。她到底在說什麼?然後他把咖啡杯用力地放到桌上。液體濺出來,潑到一本舊《時代》雜誌上。里德皺著眉,用拳頭揉著眼睛。漢克失蹤后,她就讓他們反覆不停地繞著圈子團團轉,追逐著一個又一個沒用的線索。有一次,安還說服他到奧斯拿去,挖掘一塊空地,堅信那是他被埋葬的地點。
「你們到哪裡去了,里德?」值班主管粗聲粗氣地說,「你的人把犯人跟丟了;安·卡萊爾在家裡被人襲擊。」
他在停車場射殺安;或者更可能的是,其中一個哥倫比亞人幫他射殺安。她還沒有得到授權去調查的這段時間久得夠他們在她拜訪他們之前把實驗室收起來。
「如果是索耶,他有可能在射殺你之後把槍丟掉,而且還去買另一把槍。現在他若去火器店買槍,太冒險了。他怕我們會坐在裡頭等著抓他。」
威塔克咳嗽了幾聲,覺得自己好慘,無法再去理會裡德的慘狀。這兩個男人在馬路上繼續走。由於不想開警車到那裡,連沒有標記的警車都不要,所以他們把車停在幾條街外。
「強|暴你?」里德說。
安知道他指的是什麼,立刻閉上嘴巴,給他一個嚴肅的眼色。湯米於是知道這個話題是一項禁忌。
「把這該死的東西給我,安!我不要坐在這裏,面對著一把上膛的槍。」他終於把它從她手中拿出來,放在咖啡桌上。他揉揉眼睛,伸伸腿,喝著他的咖啡。待腦子清醒后,他轉向她,「把一切事情都告訴我。按次序來,安。還有,慢慢說,才不會遺漏什麼東西。我要這整件事情在我的腦子裡清清楚楚。」
安坐直身子,把枕頭丟到一旁,兩腳放到地板上。她坐在那裡,看起來好年輕——里德想,她光著又瘦又長的雙腿,只穿著一雙白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