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哈姆，該死！」達戈斯塔吼道。

狗屍前方的隧道分了岔。達戈斯塔繼續盯著死去的狗。「沒了狗，就不可能知道走哪條路了，」他最後說，「咱們先出去，讓法醫對付這個爛攤子。」

達戈斯塔咕噥一聲，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根濕漉漉的雪茄，剛要往嘴裏塞，卻對上了哈姆的眼神。

狗忽然嗚咽一聲，拚命聞著空氣，哈姆猛地警覺起來：「這邊走，快。」

達戈斯塔翻看著藍圖。「狗能聞到該走哪條路嗎？」他惱怒地問。

樓梯很短，通往一條用交叉縫砌磚法修成的隧道，拱頂勉強有一人髙。追蹤助手趕著獵犬上前，達戈斯塔和哈姆緊隨其後。兩個警察走在末尾。

「等一等！」達戈斯塔說，「先別管他媽的狗了。咱們按照規矩來。你倆給我頂上去。打開保險。」兩個警察給霰彈槍上膛。

「它掙脫了！」助手喊道，一條狗衝進黑暗。狗的叫聲越來越遠，幾個人跟了上去。

沿著隧道走了一百碼，他們發現了另一條狗。它幾乎ｈtｔpｓ://ｒｅad.９９ｃｓw.com被從中撕成兩半，腸子亂七八糟地掛在外面。

「白痴，你們打死了我的獵犬。」哈姆輕聲說。波呂蒂克斯躺在五英尺外的地面上，腦袋被打爆了，鮮血汩汩流出。

他們來到一道拱門前，敞開的金屬門裡面是向下的石階。牆上掛著一層石灰牆皮，樓梯間非常昏暗。

「看，快看！」哈姆說，「是空氣里的味道。臉上感覺到風了嗎？該帶長耳獵犬來的。它們最擅長捕捉空氣里的味道！」

「是嗎？」達戈斯塔答道，「唉，給你個驚喜吧。下層地下室不在規劃圖範圍內。」

「讓它們閉嘴！」達戈斯塔喝道。

「慢一慢，哈姆先生，兇手也許就在前面。」達戈斯塔說。

「天哪，看看這個。」達戈斯塔說。哈姆一言不發。

哈姆把韁繩遞給助手，助手走在前面，獵犬聞著地面。

「好吧。」達戈斯塔說，把雪茄插回口袋裡。

獵犬沒有受過室內尋蹤的訓練，當然被搞迷糊了，但這並不是他的九九藏書錯。警察連要找的是人還是動物都沒告訴他。也許他們自己也不知道。

「地上有水。」哈姆說。

「走這條路。」達戈斯塔說。

前方黑暗中迴音隆隆，犬吠開始發顫，繼而中斷。片刻寂靜之後，漆黑的隧道里驀地傳來怪異的可怖尖嘯，彷彿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響。兩個警察對視一眼。尖嘯結束得和開始時一樣突然。

哈姆聞聞空氣：濕潤，這一點很好。但對於這次小小的實地偵測來說，值得稱許的地方僅止於此了。首先，警察還是一如既往地愚蠢。他們會問：這狗是什麼種類啊？我們要的是警犬。他會解釋說：它們是獵犬，一條布魯蒂克獵犬，一條黑褐獵浣熊犬。在良好的條件下，這兩條獵犬能在三英尺降雪后找到走失的徒步旅行者。哈姆心想，但眼下這條件可稱不上良好。

就在這時，一個黑影忽然從暗處撲向他們，霰彈槍接連發射，放出兩道閃電般的白光，伴著震耳欲聾的炸響，驚得人無法動彈。槍聲在隧道里隆隆回蕩，逐漸read.99csw.com平息，死寂壓得人難以呼吸。

「通往下層地下室。」達戈斯塔看著藍圖說。他朝一個警察打個手勢，對方把長手電筒遞給他。

「肯定是地牢吧。」一個鱉察鬨笑道。

兩條狗同時嗚咽起來。「捕捉到了！」哈姆說，「味道肯定很明顯。看，頸毛全豎起來了！這邊多給點光，我屁也看不見。」

哈姆默不做聲。

狗繃緊了韁繩，拚命往前湊，鼻子高高抬起，使勁聞著空氣。

兩個警察跑過獵犬，一個用手電筒照來照去，一個舉起霰彈槍作好準備。隧道在前方分岔，兩條狗撲向右手邊，開始小跑。

哈姆吐出一口長氣，「警犬。它們是警犬，而且沒有捕捉到氣味。從一開始就沒有捕捉到強烈的氣味。更準確地說，它們捕捉到的氣味太多了。」

透過急需清潔的厚實鏡片，喬納森·哈姆望進地下室的走廊。他戴著黑手套，挽著皮革韁繩，兩條警犬順從地坐在他腳邊。他身旁站著追蹤助手。助手身旁是達戈斯塔副隊長，他拿著皺皺巴巴、滿是九*九*藏*書泥點的藍圖，兩名手下靠著背後的牆壁，肩挎警用十二發雷明頓霰彈槍。

「你們這是怎麼了？」哈姆喊道，艱難地走到兩條發狂的狗中間，伸手想抓住它們的項圈，「卡斯特，跟我走！」

「你聞到了嗎？」哈姆突然停步，「老天在上，你聞到了嗎？」

他們來到一個四條隧道交匯的地方，達戈斯塔停下看藍圖。「我怎麼覺得你得多看看規劃圖呢？」哈姆說。

「老天在上，」達戈斯塔說，「先別扯這些了。前面還有東西要對付呢。」

獵犬很快朝著一個裝滿乳齒象骨骼的儲藏室吠叫起來，工作人員打開門，防腐劑對二氯苯的氣味傾瀉而出，獵犬等了半個小時才恢復嗅覺。這還只是一系列儲藏室的開端而已，接下來碰到的房間存放有動物毛皮和福爾馬林浸泡的大猩猩，有一整個冷藏室的死動物，有一整個保險庫的人類骨骼。

「那我就安心了。」哈姆答道。

一股嗆人的腥臊氣味忽然包圍了他們。另一條狗激動得發狂，又是蹦跳，又是扭動，突然也掙脫了韁read.99csw.com繩。

「要是曾有水流過，那就不會留下氣味了。」

「他衝著我直撲過來……」一個警察開口道。

「有人說可能會在底下遇到積水，」達戈斯塔答道，「只有在下雨時才漲水，從案發到現在還沒下過雨。」

他們先嘗試跟蹤犯罪現場本身的氣味，但沒有成功。哈姆提議「抽取氣味」，也就是繞著犯罪現場的外徑兜圈，希望能碰到罪犯離開現場時留下的氣味。

「波呂蒂克斯！波呂蒂克斯！」

「那又怎樣？」達戈斯塔說。

兩條狗突然震耳欲聾地吠叫起來。「坐下！」助手喊道，「這裏來，跟我走！卡斯特！波呂蒂克斯！該死，跟我走！」兩條狗充耳不聞，繼續撲向前方，「哈姆，幫我一把！」

犯罪現場和平時一樣也遭到了污染。化學製劑、噴漆、粉筆，成百上千的人走進走出。另外，樓梯底下那一圈區域不折不扣地泡在了血水裡；案發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十八個小時，但空氣中的血味仍舊濃郁，讓獵犬焦躁不安。

「卡斯特！」哈姆喊道，「上帝啊！他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