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里亞蒂被觸怒了，一扶眼鏡站起來。「夠了，」他說，「我還是去吃午飯吧。」他走向房門瑪戈，「有空再幫你做縱橫字謎吧。」

「好吧，瑪戈。」莫里亞蒂的手指落在鍵盤上，「史密斯柏克，轉過身去。我要輸入口令。」

「真的。我按照提單追溯回去。那批板條箱於1988年八月從巴西起運，要是我沒算錯，那時候探險失敗已經差不多一年了。新奧爾良的擱淺事件過後，在調查期間，板條箱一直被扣在海關。它們花了快一年半才抵達博物館。」

「走好，」瑪戈對著徐徐關上的房門說，「史密斯柏克，你可真會說話。喬治幫我們登入資料庫就已經夠意思了。」

「這是什麼意思呢？我們知道日誌不見了。」瑪戈說。

「你說一個。」瑪戈質疑道。

一點差十分的時候，又有人敲門。

半小時后，有人敲門。「請進。」瑪戈喊道。

莫里亞蒂頓了頓。「那麼……」他猶豫著說，「午餐怎麼說？」

「是啊，但告訴了我們啥？」史密斯柏克說，「屁也沒有。只有一個板條箱登記過，惠特塞的日誌仍舊沒找到。」他得意洋洋地看著瑪戈，「而我就不同了，我挖到了黃金。」

「別害怕，教授，很安全，」作家說，「我今天沒心情咬人。」

莫里亞蒂關掉終端機，從桌前直起腰：「我對你的陰謀論沒有興趣。」

「天哪，」瑪戈叫道，「這裏描述的傷情——」

擊鍵聲陡然停止。「瑪戈，」莫里亞蒂悄聲說，「找到了。」

「這條記錄有限制存取的標記嗎？」

「喬治，要道歉也是我該道歉，」瑪戈說，「我不知道他會那個樣子。」瑪戈想到是否該把那則文章告訴他，但轉念還是作罷，開始收拾她的包。

莫里亞蒂最後敲下回車鍵。「就在這裏，」他說，「快看一眼吧。我不會調出第二次了。」

「還不知道呢，」莫里亞蒂緊盯屏幕說，雙手不停敲打鍵盤，「我找到那捲磁帶了，但協議似乎出了什麼問題，CRC校驗沒有通過。就算能得九九藏書到結果，也很可能是亂碼。我是從後門摸進去的，盡量避免被發現。這麼做的搜索效率非常低。」

「該死的門鎖著。」說話的不是莫里亞蒂。

莫里亞蒂的表情變了：「奇怪。」屏幕上出現了錯誤信息：無效記錄或關係處理中斷莫里亞蒂蹙眉道，「惠特塞日誌的記錄沒有任何相關信息。」他清掉錯誤信息，繼續敲鍵，「其他項目都沒有問題。看見了嗎？這是雕像的詳細記錄。」

「最顯而易見的：有人在里克曼登記器物遺失前誤刪了詳細記錄。」瑪戈搖搖頭：「我不相信。巧合未免太多了。」

「真的？」

瑪戈看看手錶：11：20——上午就快結束了。她回到終端機前，登入博物館的電腦。

莫里亞蒂點點頭：「通知還說他們中午要從備份磁帶上複原系統。完整的系統複原大約需要三十分鐘。意味著現在應該已經結束了。」

「開始吧。」他說。

「意味著，」史密斯柏克肅然道，「再聽別人說那次探險遭到了詛咒，我就再也笑不出來了。意味著你確實應該鎖門。」

「就知道，」莫里亞蒂歡快地答道，「再次感謝你幫我這個忙。」

莫里亞蒂皺起眉頭。「你怎麼越來越像史密斯柏克了，」他說，「我想得出成百上千種合理解釋。」

瑪戈躊躇片刻：「你下來的時候，不知道咱們能不能瞅一眼藏品資料庫，査一下惠特塞的板條箱……？」

又是一陣沉默。莫里亞蒂最後嘆息道：「好吧，如果你覺得真有那麼重要，我想反正也沒啥害處。我十二點左右過來。」

「看見了嗎？」史密斯柏克說，「真不知道編目為啥始終沒完成。」

「你就這點本事嗎？」史密斯柏克哼道，「電腦天才，了不起。」

「有件事情我想告訴你，」莫里亞蒂繼續道，「吃午飯的時候，我想到其實還有辦法查清那條被刪除的資料庫記錄究竟是什麼。就是惠特塞日誌的那一條。」

瑪戈哼了一聲：「庫斯伯特居然說日誌丟了。」

「瑪戈我親愛的。」聽筒里響起佛洛克的如雷嗓音，「有什麼新消息？」

「我說過了，見不到他的人。」瑪戈答道。

「儀式性殺人跟著板條箱一路從亞馬遜來到這裏！」瑪戈說，「但這意味著——」

「不好意思，格林小姐，但https://read.99csw.com他的門還關著。我會儘快把你的留言轉告他的。」

「誰啊？」瑪戈隔著上鎖的房門問。

「什麼？」

每次佛洛克全心全意撲進某個項目，他就會把自己鎖在辦公室里。他的秘書知道最好別去打擾他。瑪戈今天上午已經找過他兩次了，但誰也不知道他何時才會再次露面。

「你難道這麼看我？」瑪戈勃然大怒道，「你居然——」

「不會。」莫里亞蒂說，「我剛剛作過文件比較，說明文件是在昨晚備份之前被刪除的，但具體是什麼時候就說不準了。」

「——很像本周發現的那三具屍體。」史密斯柏克嚴肅地點點頭。瑪戈皺起眉頭：「差不多是十年前的事情了。肯定是巧合。」

莫里亞蒂慢慢坐下，看看史密斯柏克，看看瑪戈，視線落回史密斯柏克身上。「你大概想讓我查一下入庫記錄，」他說。

「這樣吧，」她說，「你去餐廳的路上來我這兒一趟。要是佛洛克已經打過電話了，那我就跟你走。如果還沒有的話……呃，你陪我等幾分鐘也不打緊，幫我做做《時報》上的縱橫字謎什麼的。」

「喬治，」瑪戈說，「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他們在殺人案開始前從板條箱里取走了日誌。就在同一時間前後，庫斯伯特把板條箱放進安全保管區。這顯然是向警方隱匿證據。為什麼？」

「別在意他，」瑪戈說，「他有個惱人的毛病，就喜歡不請自來。快請進。」

「是我，莫里亞蒂。我能進來嗎？」

莫里亞蒂讀著屏幕上的字：「兩周前在庫斯伯特博士的許可下，里克曼夫人取走了日誌。沒有歸還日期。」

門開了，莫里亞蒂探進頭來。「瑪戈？」他問，緊接著看見了史密斯柏克。

莫里亞蒂聳聳肩：「ID的安全級別要很髙才行。」

門砰然關閉。

「就算不見，也該有詳細記錄的。」莫里亞蒂說。

「瑪戈？嗨，是我，喬治。」聽筒里傳來莫里亞蒂的聲音。

「那為什麼要刪除這條記錄呢？又是誰刪除的？」他忽然瞪大了眼睛，「天哪，我得立刻解鎖這卷磁帶，免得被人發現。」他的手指在鍵盤上舞動。

她打開電子郵件菜單，閱讀那條留言。

「我想道個歉，剛才就那麼走了，」莫里亞蒂說，瑪戈請他坐下，他拒絕了，「只是比爾有時候讓我很惱火。他永遠不ｈtｔpｓ://ｒｅaｄ.9９ｃsｗ.ｃｏm肯放過我。」

瑪戈和史密斯柏克擠到終端機前，綠色字母慢慢爬上屏幕：

「不關你事。」瑪戈洋洋得意道。

「這些代碼都是什麼意思？」史密斯柏克問。

「當然不夠，」莫里亞蒂答道，「一件物品不管是誰取走的，都必須簽字出庫。敎據庫是分層的。要看條目的詳細內容，只需要往下走一級就好了。喏，就這樣。」他敲了幾個鍵。

電話響了，打碎這份寧靜。「哈啰？」她說。

從那端的沉默聽得出莫里亞蒂很失望。

「太對不起了，」瑪戈答道，「我很想去，但我在等佛洛克博士的回電。有可能五分鐘就打來，有可能要等到下周去了。」

這是新奧爾良《瑣聞日報》的一則文章的影印本，日期是1988年10月17日。

「樂意之至。」瑪戈答道。

「謝謝，」瑪戈說，「史密斯柏克，」她轉過身，「咱們去——」

「我也是，」她說，「莫里亞蒂隨時都可能下來，幫我們進入藏品資料庫。」

「難道是意外嗎？或者是系統故障？」瑪戈問。

「需要冒一定的風險，」莫里亞蒂答道，「系統操作員如果注意到有人存取過那捲磁帶……呃，他能回溯到你的終端ID。」

「真的嗎？」史密斯柏克問，「要不是惠特塞的板條箱湊巧就在那艘船上，我大概也會不得不贊同你的看法。」

「還有你，布魯托？」史密斯柏克呲牙笑道，遞給瑪戈一張摺疊起來的紙，「那好，看看這個。」

「噓——！」瑪戈讓他安靜，「看完再說。」

「太好了！」佛洛克說，「給我幾分鐘，讓我清理乾淨桌上的廢紙。一點鐘怎麼樣？」

「找到原因了，」他最後指著屏幕說，「詳細記錄被抹除了。」

「你是說日誌所在位置的信息被刪除了？」史密斯柏克問，「有人能這麼做？」

莫里亞蒂羞怯地笑了笑，轉向鍵盤。

「那會是什麼呢？」史密斯柏克追問道。

瑪戈仔細看著屏幕。

但作家已經不知所蹤。

她突然停下來，視線落在掛鐘上。「天哪，我約了佛洛克博士，要遲到了。」她抓起拎包，奔向門口。跑到一半九*九*藏*書，她轉身說，「回頭再聊。」

「是這樣的，一卷備份磁帶保存有大約兩三個月的存檔。惠特塞日誌的詳細記錄如果是在過去兩個月間被刪除的，而備份磁帶還在樓上數據處理中心的磁帶櫃里，那我就應該能複原那條記錄。」

「沒說你發瘋，」莫里亞蒂繼續道，「我只想說你該讓警方處理案件。這次的事情非常、非常危險。你現在更該關注的是自己的人生。深挖這件事無助於你選擇未來走哪條路。」他咽了口唾沫，「也不會讓你父親死而復生。」

「完全沒有頭緒，」莫里亞蒂聳聳肩，「但充其量不過是個小小瑕疵罷了。」

「是的，但你看啊！」瑪戈興奮地說。

莫里亞蒂點點頭。？

「暫時取走？」瑪戈問，「只需要這麼寫就夠了？難怪日誌找不到了。」

屏幕上滿是字母。

「嗨，」她說，「不好意思，剛看到你的郵件。」

瑪戈打開門：「沒想到你會出現。」

莫里亞蒂坐在變暗的終端機前，用雙手撐住下巴，心想：天哪，如果一個植物遺傳學的研究生都覺得姆巴旺在肆意逞凶，就連瑪戈·格林也開始懷疑每扇門背後都有陰謀，那博物館里的其他人又會怎麼樣呢？

莫里亞蒂陰沉著臉，一個一個字母敲打按鍵。「你們知道的，我很可能會因此受到斥責，」他說，「庫斯伯特博士非常嚴格。為什麼不直接請佛洛克幫忙呢？」

「佛洛克博士！我能不能來你的辦公室談幾分鐘。看你什麼時候有空。」

「謝謝。」瑪戈鬱悶地掛上電話。要是連跟佛洛克說話都做不到，她又怎麼能充當老人的耳目呢？

「這幾起血案可不是出自什麼普通殺人狂之手，」瑪戈不耐煩地打斷他，「我沒發瘋。」

「記得寫進書里，」瑪戈打個哈欠，「我保證拜讀。不過前提是我能在圖書館找到一本。」

「說電腦性能要下降的那條？不稀奇。一個上午我已經被踢出來兩次了。」

電話鈴忽然響起，嚇了他們一跳。

「瑪戈——」莫里亞蒂剛要抬起頭就又停下，嘆了口氣，耐心地說，「聽著，對於我們所有人來說，最近這段時間都很難熬，特別是你。我知道你正面臨艱難的抉擇，卻又遇到了這麼一個危機……呃……」

「那還等什麼！」瑪戈催促道。

「你說這是狗屎運呢還是命數？」史密斯柏克鑽進房間，隨手關上門，「聽著，小蓮花，我從昨晚開始就忙得不可開交。」

「風險由我承擔，」瑪戈答道，「喬治，」她又說，「我知道你覺得這完全是捕風捉影，這我不怪你。但我確信惠特塞探險得到的那些板條箱和這幾起殺人案有關係。我不知道具體是什麼聯繫，但答案也許就在日誌里。我不知道我們要對抗的是什麼——連環殺手？動物？野獸？未知讓我害怕。」她輕輕拉住莫里亞蒂的手，握了握，「但我們hｔtps://ｒｅaｄ.９9ｃsｗ.ｃｏm也許能幫助查明真相。必須試試看。」

「該死！」莫里亞蒂罵道，「怕的就是這個。記錄被部分覆蓋，完全損壞了。看見嗎？後面就是垃圾信息了。」

「被刪除了？」史密斯柏克說，「永遠不見了。真是乾淨，真是利落。真是巧合。我開始看清這裏面的模式了——非常骯髒。」

瑪戈放下拎包，望向在終端機前坐下的莫里亞蒂。莫里亞蒂問：「你剛才登入網路的時候，看見第一屏出現的那條通知了嗎？」

藏品資料庫擁有館內已經分類登記過的幾百萬件藏品的相關信息。剛建成的時候，資料庫曾向所有員工開放，但後來五樓某位高層一拍腦袋，覺得不該讓所有人知道各種文物的詳細描述和儲藏位置，因此現在只有助理研究員及以上的高級員工才能登入系統。

「更重要的是，為什麼有人要這麼做？」瑪戈問，「會是今天早晨的主機故障造成的嗎？」

「好的！」莫里亞蒂叫道，「我知道每一種三個字母的澳洲哺乳類動物。」

「對，千萬別拘謹。」史密斯柏克朝終端機前的座位打個手勢。

她發現莫里亞蒂漲紅了臉，連忙縮回手。

「不太可能。資料庫內建了各種相關完整性校驗。如果是意外或故障，肯定會有錯誤信息。」

「如果可以的話。」瑪戈靜靜地說。史密斯柏克的出現讓這件事變得像個陷阱了。

「那麼？」

莫里亞蒂搖搖頭，繼續敲鍵。

「表達器物的當前狀態，」莫里亞蒂答道，「C.代表仍在板條箱內，沒有經過處理。O.E.代表『在展』。T.R.代表『暫時取走』。還有其他的——」

「你怎麼——」

莫里亞蒂忙活的時候，瑪戈在房間里踱來踱去，最後忍不住湊近終端機，問道：「運氣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