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保險庫，對面牆邊有幾團模糊的影子，那就是她要找的板條箱。瑪戈打開燈，看了一眼手錶。三分鐘已經過去。

她抓住史密斯柏克的胳膊，「咱們得走了。忘記還約了人嗎？換個時間再看藏品吧。」

「躲到那些柜子背後去。」瑪戈悄聲說。

「有人想進保險庫？」他問。

心血來潮之下，她拿起包在填充草稈中的植物標本夾塞進拎包，接著是石碟和搖鈴。

「好的，好的，」史密斯柏克答道：「在昆蟲學部外面的樓梯平台上碰頭。我這就出門。」

「比爾？比爾？唉，真是他媽的棒極了。見到生人，第一件事情就是問身份啊。」

「嘿，比爾，可找到你了！」她的腦筋轉得很快，希望警衛沒看見她走出那扇門。「我遲到了？你已經進去過了？」

「你的員工號碼是多少？」史密斯柏克吼道。

必須儘快完成任務。她能看見較大一個板條箱上參差不齊的缺口，木板被扯斷拉散，缺口的痕迹讓她背脊發涼。瑪戈在較小的板條箱前跪下，掀開蓋板，伸手探進填充材料中，分開硬邦邦的草稈，找出裏面的器物。

「很抱歉，先生。只是他一直堅持——」

「沒多少收穫，」瑪戈還在喘息，「我拿了幾件不怎麼重要的器物，就這樣。不過我發現了這個，」她說著伸手進拎包，「嵌在板條箱頂蓋裏面。」

兩人上了一層樓，史密斯柏克小心翼翼地摸進走廊，左右張望兩眼，然後擰開一扇標有「哺乳動物部，猿科儲藏室https://read.99csw.com」的門。

「好像叫比爾來著。那女人我就不知道了，可是——」

「這就是你的計劃？」史密斯柏克嘲笑道，「好吧。」他轉身走進走廊，拐個彎，消失了。

「你沒問來的人叫什麼？」

瑪戈等待著，數到六十，然後一邊走，一邊戴上乳膠手套。

最底下一層是幾個大口瓶，裝著小型爬行類動物。五花八門，但沒什麼非同尋常的。

瑪戈順著走廊左右張望兩眼：「你知道安全保管區外面走廊的照明壁龕是怎麼布置的吧？你走在前面，我隔一分鐘跟上。你跟警衛說話，想辦法把他引進一個照明較好的壁龕，就說要讓他仔細看看申請表什麼的。讓他轉過去幾分鐘，我開鎖進保管區。別給他機會分神，你反正很能說。」

瑪戈聽不清警衛是怎麼回答的，她溜出去九*九*藏*書，關好門，飛快地剝掉手套塞進拎包。她直起腰，上下打量自己，抬腳走過史密斯柏克和警衛所在的那個壁龕。

她的手抓住了什麼硬東西。瑪戈把它拽出來，發現是一塊小石頭，雕有怪異的花紋。不太可能是她要找的東西。她取出一組像是玉石唇盤的東西，然後是燧石箭頭、幾個尖銳物體、一根吹箭管和一套吹箭，吹箭長而鋒利，發黑的尖頭是某種堅硬物質。我可不想被這玩意兒戳中，她心想。還是沒什麼值得拿走的。她向更深處挖掘。接下來的一層里有個小型植物標本夾，上了螺絲擰緊；有損壞了的薩滿搖鈴，刻滿光怪陸離的花紋；還有一塊用女人衣服和羽毛做的美麗方布。

信封沒有封口，上面只寫著「雨·C.蒙塔古，NYMNH」。

已經過去六分鐘了。她坐起來，側耳傾聽，隨時準備聽見警衛返回時的腳步聲，但外面悄無聲息。

「申請表是誰簽發的？佛洛克？」

大獲全勝。

「你給我聽好了，」警衛扭頭繼續對史密斯柏克說，「我跟你說過一千遍了，我是不會讓你進去的。申請表首先要上頭批准，然後我才能放你進去。懂了沒有？」

兩人順著走廊走遠，進了一個照明壁龕。他們剛從視野里消失，瑪戈就繞過拐角，快步前行。跑到安全保管區的門口，她把鑰匙插|進鎖眼，小心翼翼地一推。鉸鏈上過油，門很容易就打開了。她趴在門縫上左右看看，想確認裏面沒人；房間黑洞洞的，九*九*藏*書似乎空無一人，她進去后輕輕關上門。

史密斯柏克貼在門上聽了幾秒鐘，然後轉身對瑪戈說：「看看你都找到了什麼。」

「咱們這是去哪兒？」瑪戈氣喘吁吁地說。

「嘿，你們倆！」警衛大喊。「過來，我要看你們的證件！等一等！」

「很抱歉，先生，」她聽見警衛說，「但這必須通過行政科……」

「是的，先生。有個男人想進去。他們剛走。」

「是的，先生。他有申請表，但沒有得到過批准，所以我沒有放他進去。」

五分鐘后，瑪戈在五層樓之下的辦公室里拿起話筒撥號。史密斯柏克的心情少見地好。瑪戈先解釋說莫里亞蒂發現了被刪除的存取記錄，然後不那麼詳細地描述了在佛洛克辦公室發生的事情，史密斯柏克越聽越髙興。

「沒想到佛洛克能有這麼激進，」史密斯柏克說，「我對老先生的敬仰頓時上升了兩個級別。」他一邊說，一邊沿著長長的鑄鐵樓梯往下走。他和瑪戈走的是後門，因為每個電梯間都設立了警察檢查站。

黃色信紙有著漂亮的雙箭頭圖案水紋，史密斯柏克站在她背後，瑪戈小心翼翼地舉起信紙，就著光亮開始讀信。

躲進室內，他們停下來喘氣。房間靜悄悄的，很涼爽。瑪戈逐漸適應了昏暗的光線，看見黑猩猩和大猩猩的標本如哨兵般成排站立九*九*藏*書，木架上壘著成堆毛皮。一面牆邊是幾十個架子，擺滿靈長類的顱骨。

「沒錯，先生。」

「是的，先生。佛洛克博士。」

「哦，當然記得，好的。」史密斯柏克勁頭十足地胡扯道，然後對警衛說：「回頭再來找你理論。」

她轉過身，警衛漲紅著臉瞪著他。

「你看錯地方了，」史密斯柏克答道，「咱們找個有燈光的地方，讓你看個清楚。」

回到中央房間，她聽了一會兒，努力辨認外面發悶的聲音，然後把門拉開一條狹縫。

瑪戈心跳加速，耳朵里聽得見怦怦的脈搏聲。她屏住呼吸，摸索著找到電燈開關。前方左右兩邊，許多個保險庫一字排開。右手邊第三道門上貼著寫有「證據」二字的黃紙，她伸出一隻手抓住密碼盤，另一隻手掏出佛洛克給她的那張紙。56—77—23。她深吸一口氣，開始撥號，回憶起高中的儲物櫃，用來存放音樂課用的雙簧管。右，左，右……聽見響亮的咔噠一聲，她立刻抓住門把手向下壓。門開了。

沒多久她就聽見了史密斯柏克的說話聲，史密斯柏克義憤填府地大聲抗辯：「表格上有主任的親筆簽名！你居然告訴我……」

她探出半個腦袋。五十英尺開外是兩條走廊相交的路口，另外一條走廊通往警察設置的路障。過了交叉口是安全保管區的大門，警九_九_藏_書衛在門的那一邊。警衛背對瑪戈，手裡捏著那張申請表。

「誰？」庫斯伯特追問道，「就是剛才和你說話的那兩個人？」

八分鐘。沒時間了。

「這傢伙不讓我進去！」史密斯柏克抱怨道。

他們剛藏好，就聽見背後響起了庫斯伯特的腳步聲。腳步聲忽然停下，庫斯伯特響亮的說話聲回蕩在走廊里。

快到走廊盡頭的時候，她把史密斯柏克推進一個壁龕。

「你沒有放他進去？」

「鑰匙和密碼沒忘帶吧？」他站在樓梯盡頭問。瑪戈打開拎包看了看，確認後跟上。

瑪戈聽見他咯咯笑道：「我沒說錯里克曼吧？居然敢隱匿證據。現在輪到她從我的角度看待這本書了，否則——」

瑪戈回頭張望，遠處有個瘦高男人正在走近：伊恩·庫斯伯特。

瑪戈飛快地把其餘的器物放回板條箱里，用填充材料裹好。她撿起頂蓋，注意到襯裡有些鬆脫。出於好奇，她剝開襯裡，一個泡過水的易碎信封掉在大腿上；她趕忙撿起塞進包里。

史密斯柏克和瑪戈拔腿就跑，拐過一個彎，鑽進樓梯間，衝上寬闊的水泥台階。

「我怎麼知道？」

但庫斯伯特已經氣沖沖地掉頭走開了，走廊里的腳步聲逐漸消失。瑪戈對史密斯柏克點點頭，躡手躡腳地起身，拍掉身上的灰塵，回到走廊里。

「喂！」

「史密斯柏克，你敢？」瑪戈警告道，「這不是讓你泄憤的。我們不清楚日誌背後有什麼故事，這會兒也不是擔心它的時候。我們必須進去査看那些板條箱，而且只有幾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