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菲眨眨眼：「謝謝，警察局長豪洛克是我的好朋友，給他寫報告的時候我一定會提起你毫無理由地侮辱了我，他肯定會釆取恰如其分的措施。」

「隨你便，去寫你的反對報告吧，」科菲說，「然後用慢船送到新奧爾良辦公室。要我說，伊坡立托先生已經完全控制住了事態。」

「沒有，希望永遠也不會有。」

達戈斯塔不用轉身就知道這個粗暴的長島口音只可能屬於科菲特別探員。

「誰也不敢冒險走那條路，」伊坡立托嗤之以鼻，「完全是個迷宮。」

「這就是二號分隔區，」伊坡立托說，「如你所見，從地下室延伸到天頂，其他分隔區也相同。天空廳在這裏。電腦室和這個保安中心都在二號分隔區內。安全保管區、檔案中心和其他對安全要求較高的區域也都在。除了手動超馳的四道鐵門，無法從其他途徑離開博物館。我們將在酒會開始前一小時開始封鎖，放下其他所有安全門，在出人口設置警衛。告訴你吧，這裡會比銀行保險庫還要安全。」

「潘德嘉斯特來自南方腹地，這兒那兒地為我們提供必要幫助。現在我說了算。明白嗎？」

「只有一道樓梯連接天空廳和其他樓層，」伊坡立托耐心地解釋道，「我的部下將守住那道樓梯，各個緊急出口也是一樣。告訴你吧，我們已經搞定了，圈定的整個區域都將非常安全。」

「系統經過測試嗎？」潘德嘉斯特問。

「潘德嘉斯特先生——」伊坡立托說。

潘德嘉斯特環顧四周。「了不起。」他說。

「謝謝。」伊坡立托顯然大受鼓舞。

「雖然很不想這麼說，」潘德嘉斯特道，「但我覺得這是一套註定會失敗的系統。我熱衷於新技術，伊坡立托先生，但我強烈建議使用傳統手段。換了是我，我會在酒會期間關閉整套系統。拔掉電源就是了。這套系統過於複雜，遇到緊急情況，我肯定不會信任它。我們需要一套經過千錘百鍊的手段，大九九藏書家都很熟悉的東西。比如徒步巡邏、派武裝警衛駐守每個入口和出口。我相信達戈斯塔副隊長能提供你短缺的人手。」

「我的答案是不行。」科菲放聲大笑，「天哪，他想在最需要的時候關閉保安系統。」

「毫無疑問，」潘德嘉斯特答道，「今晚將有五千賓客出席開幕式，伊坡立托先生，我現在更關心他們的安全問題。跟我說說這套系統的工作原理。」

「博物館內部被划為五個分隔區，」伊坡立托繼續道，「每個分隔區包括一定數量的展廳和儲藏區。多數分隔區從地下室延伸到屋頂，但由於博物館的建築結構問題，二號和三號分隔區的界限比較複雜。我按下這個面板上的開關，就會有厚重的鐵門從天花板落下，封住分隔區之間的內部通道。博物館的窗戶都有欄杆。一旦封住某個分隔區，盜賊就被困在裏面了。他可以在博物館的一個區域內自由移動，但逃不出去。劃分方式決定了出口都位於分隔區外部，方便我們監控。」他走到平面圖前，「比方說，有人來偷東西，等保安趕到，他已經離開了物品所在的房間。沒關係。幾秒鐘以後，晶元就會向電腦發送信號，指揮電腦封住整個分隔區。從頭到尾都是全自動的。盜賊插翅難逃。」

「科菲先生，消防規定要求——」

「我必須向上面反映，本人強烈反對這套計劃。」潘德嘉斯特說。

「伊坡立托先生，我不喜歡這樣。」

「我想說的是，系統是否在真實環境中接受過測試？比方說有人嘗試盜竊？」

「博物館的其他區域呢？」

潘德嘉斯特點點頭：「盜賊落網之後，你們怎麼開門？」

「每周都要測試。」伊坡立托答道。

潘德嘉斯特默不做聲，盯著發亮的地圖看了一段時間，最後說：「你怎麼知道這個平面圖是否精確？」

「二號分隔區具體包括博物館的哪些部分？」潘德嘉斯特問。

伊坡立托九-九-藏-書聳聳肩：「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們用系統圍繞接待處和展覽建立安全區域，所有活動都將在二號分隔區內舉行。」他指著平面圖說，「接待處設在天空廳，就是這裏，緊挨著土著文化展廳的入口，土著文化大展則在二號分隔區之內。這個分隔區的所有鐵門都將關閉，只留下四個出人口：圓形大廳的東門，那裡通向天空廳，還有三個緊急出口。四個出入口都有重兵把守。」

潘德嘉斯特表情劇變，嚇了達戈斯塔一跳。科菲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但潘德嘉斯特只是原地轉身，走出房門。達戈斯塔跟了上去。

「不，那些區域太古老了。可是，如我所說，那些區域或者已經封閉，或者有人把守。」

「很好，」潘德嘉斯特看著另一個屏幕說，「如果有危急情況發生，我們可不想擋住救援人員。」他指著發亮的屏幕說，「下層地下室呢？二號分隔區的地下室很可能連接著下層地下室，而下層地下室幾乎通往博物館的每個部分。」

「唉，伊坡立托，那你還得再跟我複核一遍了。」他的小眼睛轉向潘德嘉斯特，氣咻咻地說：「以後記得邀請我參加你們的私人派對。」

「還有一個問題。」潘德嘉斯特靜靜地說。

「電腦如果死機了呢？」

達戈斯塔一言不發。不知為何，他並不吃驚。

他們背後傳來清喉嚨的聲音，「他又有什麼不喜歡的了？」

「十一點了。」達戈斯塔說。

「假如他在逃跑前取掉了晶元呢？」達戈斯塔問。

「所有改變都已計入考慮。」

「我們還有冗餘的備用系統。對面那面牆上的面板控製備用系統。每個面板都有自己的信號系統。」

「中央電腦。電腦室就在隔壁。」

「我問的是：你怎麼知道？」

「請問鍵盤鎖由什麼控制？」潘德嘉斯特說。

潘德嘉斯特坐在指揮所的辦公桌前，擺弄著黃銅和打結絲線做的九連環，這是中國古代的智力玩具。他似乎read.99csw.com完全沉浸其中，身後的小型磁帶錄音機正在播放格調高雅的弦樂四重奏。達戈斯塔走進房間，潘德嘉斯特連頭也沒抬。

「聽著，達戈斯塔。我們是老大，我們是聯邦調査局。我們才不在乎皇後區一個交通警察的意見呢。」

「你幹什麼？」科菲說，「我們還要討論細節，你應該留下。」

科菲攤開雙手，表示不滿，「喂，潘德嘉斯特，重點就在這裏。你不可能顧頭也顧尾。要麼成功設置安全邊界，要麼啥也沒有。另外，根據伊坡立托剛才說的，每扇安全門都有緊急超馳裝置。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眼下的情況非常特殊和危險，」潘德嘉斯特又說，「不該依靠一套沒有經過實踐檢驗的複雜系統。」

潘德嘉斯特繼續研究屏幕，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最後，他嘆了口氣，轉身面對保安主管。

「知會一聲就行。」達戈斯塔說。

「啊哈，對，」潘德嘉斯特把椅子向後一推，站起身。「保安主任答應過要帶我們遊覽一圈。請吧？」

「了不起，」潘德嘉斯特喃喃道，「但整套系統的思路都是不讓盜賊逃跑。我們要對付的兇手卻想留在博物館內。請問這個系統將如何保障今晚賓客的安全？」

「那就記得加上一句：你是一口袋爛屎。」

伊坡立托有點慌神：「當然是精確的。」

「潘德嘉斯特，你在拖慢我的進度，」科菲喝道，「伊坡立托和我會處理好這些細節的，對吧？離大戲開場只有不到八個鐘頭了。」

「潘德嘉斯特，」科菲說，「我聽夠了。你還是乖乖回辦公室，去吃你老婆給你準備的鯰魚三明治吧。」

「單是那一列控制面板，我就數出了八十一盞警報燈，」潘德嘉斯特說話的對象顯然是科菲，「如果發生了真正的緊急情況，多個系統同時失靈，大部分警報燈都將開始閃爍。沒有哪組操作人員能處理這種事情。」

「我們在控制室可以打開任何一道門，每扇安全門都有手動九-九-藏-書超馳裝置——其實就是個小鍵盤，輸入正確的密碼，門就升上去了。」

「很抱歉，這恰恰是最錯誤的處理方式，」潘德嘉斯特說，「關閉另外三個出口，賓客就會被鎖在博物館內。如果發生什麼意外，他們將只有一條逃生途徑。」

「沒錯，」伊坡立托說，「安全門在緊急時可以通過鍵盤鎖打開。你需要的只是密碼。」

科菲大聲吐氣，對著天花板說：「他就是不喜歡啊。」

「伊坡立托，你的安全邊界上有四個窟窿。」他頓了頓，積累戲劇效果，「給我堵上三個。只留一個出入口。」

「最頂尖的技術。」伊坡立托說。

「但我們討論的不是普通盜賊，而是一名兇手，他躲過了你、我和達戈斯塔組織的所有搜索。這個兇手似乎在下層地下室安了家。」

「貝多芬，F大調弦樂四重奏，作品135，」他說，「毫無疑問，副隊長，你肯定知道。這是第四樂章快板，著名的『Der schwer gefaβte Entschluβ』——『艱難的抉擇』。這個標題不但配得上這個樂章，也配得上目前的案情，你說呢？真是有意思，藝術如此仿效生活。」

「我們基於1912年重建時的結構圖設計了這套系統。」

「我同意潘德嘉斯特的看法，」達戈斯塔說：「現在不是鼓搗電子遊戲的時候。你們討論的是一條條人命。」

「晶元有活動感知能力，」伊坡立托繼續道，「還是會觸發警報，安全門將立刻降下。盜賊不可能跟它比速度。」

伊坡立托按下控制台上的幾個按鈕。顯示器上的博物館有一大塊區域亮起綠光。

「然後呢？」達戈斯塔問。

「設計的主要目標是防盜，」保安主管娓娓道來：「博物館最珍貴的物品為數眾多，在不起眼的位置都附著了小型晶元。晶元不停向博物館各處的接收器發送微弱訊號。物品只要移動了哪怕一英寸，就將觸發報警器，並且標出物品的位置。」

伊坡立托展開雙臂九_九_藏_書，微笑著說：「這是全世界所有博物館里最精密的保安系統，特別為我們設計。告訴你吧，花了我們好大一筆錢。」

「建築結構圖也包括舊地下室和下層地下室嗎？」

「我們考慮過封鎖全部五個分隔區，但最後決定不這麼做。」

「明白了，先生，」伊坡立托說。科菲坐進操作員的椅子，用手指轉著耳機玩，伊坡立托從頭跟他複核保安條例。達戈斯塔在房間里走來走去，端詳每一塊控制面板。潘德嘉斯特仔細聽伊坡立托解釋，不管誰見了都會覺得他從未聽過這段話。等保安主任講完，科菲往椅子里一靠。

達戈斯塔看著科菲汗津津的紅臉膛說：「你是執法隊伍的恥辱。」

科菲仰天大笑：「我喜歡看人自己抹脖子，省了我的麻煩了。對了，我忽然想起一點，這個案件非常重要，不該只找個副隊長擔任警局的聯絡人，達戈斯塔，二十四小時內你就會被撤出本案。你大概還不知道吧？我本來打算開完酒會再通知你——不想掃了你的興緻，但我覺得現在也不錯。因此，好好享受你在這個案件里的最後一個下午吧。咱們四點鐘簡報會上見。別遲到。」

伊坡立托笑笑，走到控制台前按下幾個按鈕。大屏幕上出現了博物館各層的平面圖。

伊坡立托親自打開保安中心的大門。在達戈斯塔眼中，這房間像是核電站的控制室，布滿了旋鈕、按鈕和拉杆開關。燈光網格在牆上織出錯綜複雜的圖案，彷彿被縮小了的巨大城市。兩名保安守著一排閉路電視的顯示屏。達戈斯塔在房間中央認出了中繼站的繼電器箱，這個中繼站可以確保警察和博物館保安攜帶的無線電對講機擁有足夠強的信號。

「1912年以後沒有過任何改變？沒有這兒打開一扇門，那兒封上一扇門？」

科菲揮揮手，「消防規定交給我擔心好了。你更該擔心保安網上的窟窿。窟窿越多，就越有可能出現麻煩。」

「我正在和潘德嘉斯特先生複核保安條例。」伊坡立托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