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進了門，跌跌撞撞地跑下樓梯。達戈斯塔能聽見木材還在繼續劈裂。他駐足片刻。有三十多個人向下走，只有三個人在樓梯平台上猶豫。他說：「最後再問一次，跟不跟我們走？」

達戈斯塔驚訝地看著他，「哈珀市長！這些人就交給您了，讓他們保持鎮定。」

「還不清楚，」科菲答道：「我們正在聽取報告。電腦室和安保指揮中心應該還有人，加西亞等等。其他樓層也許還有人。有幾個便衣警察和警衛在外面，是被人群推出去的，其中有兩個傷得很重。達戈斯塔，展覽現場究竟發生了什麼？」

達戈斯塔收起對講機，舔舔嘴唇，回頭望向那群賓客。大部分人坐在地上，驚魂未定，有幾個人正在點燃瘦高個男人搜集來的一抱蠟燭。

伊坡立托滿臉困惑。「我不明白——」他再次輸入那組數字，這次動作更慢。

「有我們的人嗎？」達戈斯塔問。

「就我所知，是的。我根本推不動這些柱子。」

「好的，史密斯柏克。有火柴嗎？」

達戈斯塔把手電筒轉向人群。「大家請鎮定。展廳里的那具屍體死了至少有兩天。明白嗎？兩天。兇手早就跑了。」

眾人屏息等待。

「不知道。最後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被卡在人群里了。」

「我懂些急救。」有人自告奮勇道。

他一馬當先走進維修區，然後停下腳步，悄聲說：「根據潘德嘉斯特說的，有隻猛獸也許就藏在樓梯間里。」

「護士？誰會急救？」

燈光暗了一暗。

「等它到附近的時候你就知道了。絕對不會認錯那股味道。你身邊有什麼武器？」

「史密斯柏克。」

「長官，這裏一片混亂！麥克尼特剛從展覽現場出來。他傷得夠戧。我們守在展覽入口處，努力想控制人流速度，但完全沒用。副隊長，有很多人遭到踩踏。」

「文森特？還有一點。」

「沒有。穿過展廳才有，而且——」

達戈斯塔盡量輕柔地對他們說：「所有人都過來，貼牆坐下。熄滅蠟燭。」

「快過來！」達戈斯塔轉身面向縮在他背後的人群，「你們都別動，也別出聲。貝里，伊坡立托，拿上篏彈槍，跟我走。」

「好極了。您是——」

達戈斯塔說得飛快：「聽著，我不說第二遍。我們有八名或更多死者，有數量難以估計的傷員。你大概也看見被門壓住的人了吧？伊坡立托打不開這扇該死的門。裏面有三四十個人。包括萊特和市長。」

對講機滋滋作響。「達戈斯塔副隊長嗎？」傳來一個刺耳的聲音，「長官，我是安保指揮中心的加西亞。我們有……」聲音淹沒在陡然響起的靜電雜訊中。

「副隊長？」警員貝里從另一個破碎的展櫃底下爬起身。展廳一片狼藉：破碎的器物撒了一地，到處都是碎玻璃，鞋子、手包、衣物碎片比比皆是。除了達戈斯塔、貝里和那具屍體，展覽現場已是空無一人。達戈斯塔瞥了幾眼無頭屍體，注意到屍體胸口有幾條敞開的裂傷，死者衣物被|干血弄得硬邦邦的，內臟暴露在外面，活像什麼填充物。顯然死了有段時間了。他別開視線，但又立刻轉回臉來。死者身穿警察制服。

達戈斯塔跌跌撞撞地跑上樓梯平台，險些被絆倒，他衝進大廳。剛才槍口的火九_九_藏_書焰閃得他暫時目盲，他一邊朝霰彈槍里填子彈，一邊大喊？.「貝里，它在哪兒？」

在樓梯間里等待他們的是可怖惡臭。達戈斯塔朝底下的黑暗走了幾步，感覺到上方忽然有動靜，嘶啞怪異的咆哮聲傳人耳中，嚇得他雙膝發軟，緊接著傳來像是把濕毛巾摔在地上的一聲悶響。有什麼濕乎乎的東西打在周圍的牆上，幾團水汪汪的東西濺在臉上。他猛地轉身，朝一團巨大的黑影開槍。手電筒的光束在瘋狂亂轉。「媽的！」他聽見貝里的哀號。

展廳現場忽然一片漆黑。重物翻倒在地的轟然鈍響暫時壓過了哭喊聲。

達戈斯塔跑過去，沒有理會吱嘎作響的對講機：「大家鎮定！請讓開，我是紐約警局的達戈斯塔副隊長。」

達戈斯塔關掉手電筒，塞進衣袋，握緊霰彈槍。他朝貝里點點頭，讓貝里照亮樓梯門。隨後他閉上眼睛，在逼仄的黑暗中喃喃祈禱一句，下令行動。

要是換了別人說這番話，達戈斯塔肯定會覺得對方不是在開玩笑就是發瘋了。「好的，」他答道，「多久以前的事情？」

「文森特，仔細聽我說。這底下有個活物。我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但體形龐大，我不認為它是人類。」

「貝里！別讓它進大廳！」他接連不斷地上下射擊，直到打空彈倉為止。火藥燃燒的辛辣氣味和令人作嘔的惡臭混在一起，尖叫聲回蕩在天空廳里。

「龐德。找一兩個志願者幫你。有幾個人看樣子受到了踩踏。我想知道人數和他們的情況。展廳入口有個我的手下，他叫貝里，有手電筒，會幫助各位。我還需要一名志願者，幫忙搜集些蠟燭。」

「我絕對不會下去！」萊特喊道，「庫斯伯特，拉維尼婭，聽我說。地下室是死路一條。我很清楚。跟我上樓，咱們在四樓藏起來。等那東西走了再回來。」

「沒問題，副隊長。」

達戈斯塔從人群邊走開，壓低聲音問：「怎麼了？」

「二十九區的地下室。我知道整個博物館都斷電了，我們被困在二號隔離區內。很抱歉，我還有更加糟糕的消息要告訴你。請找個安靜地方，我有話要跟你說。」

「稍等片刻！」達戈斯塔喝道，「萊特博士，請回到人群中。」他掃視著一張張驚恐的臉孔，「有外科醫生嗎？」

達戈斯塔在一地碎玻璃中坐起身，伸手去拿對講機，望著最後幾名賓客奔逃的背影，尖叫和嘶喊聲逐漸減弱。

「下面有出路！」達戈斯塔喊道。

「還有誰困在警戒圈內了？」

「盡量幫助還活著的那個吧。」達戈斯塔說。

「貝里！」他喊道：「警察遇襲！這傢伙是誰？」

「應該沒關係啊！」伊坡立托發狂般地第三次輸入口令，「系統有冗餘備用電源。」

「不，」萊特堵在樓梯口，尖叫道，「看看伊坡立托！我才不下去呢！」

「我們被困住了！」一個男人高叫道。

「我沒事，」貝里對達戈斯塔說，「應該沒事。我濺了一臉這鬼玩意兒，啥都看不見。」

「給我照個亮。」伊坡立托指著門口的小鍵盤說，然後蹲下去輸入一系列數字。

「如果你們能安全進入地下室，那就下來吧。跟我在底下碰頭。藍圖上似乎有出去的路。你先找個更安全的地read.99csw.com方，然後咱們繼續商量。聽懂了嗎？」

一個身穿皺巴禮服的瘦高個年輕人從暗處走出來。他嚼完一口東西，吞下去，然後開口道：「交給我了。」

「他沒事。潘德嘉斯特在哪兒？」

「老天在上！」他低聲叫道，「伊坡立托，快打開這鬼東西。」

「加西亞？加西亞！怎麼了？」達戈斯塔朝著對講機喊道。

達戈斯塔站在伊坡立托背後，他什麼也看不見，因為天空廳一片漆黑，就連許願蠟燭也都熄滅了。伊坡立托用手電筒繞著入口照了一圈。他為什麼停下不走了？達戈斯塔惱怒地想道。伊坡立托忽然連連後退，乾嘔起來。手電筒落在地上，在黑暗中滾遠。

「潘德嘉斯特！你在哪兒？」

「它往下面去了還是進門了？」兩顆子彈進了霰彈槍。三顆……「不知道！我不知道！」

那東西剛才就埋伏在平台上方的幾級台階上，但它現在去哪兒了？他瘋狂地揮舞手電筒，在天空廳照了幾圈。不見它的蹤影，寬敞的空間一片死寂。

「白痴！那是唯一的出口！」達戈斯塔拿起他的對講機，「沃爾登？收到嗎？發生什麼了？」

「沃爾登，圓形大廳出口的緊急門是不是降下來了？」

寬敞的大廳一片廢墟。達戈斯塔舉起手電筒照進黑暗，所見場景讓他想起晚間新聞的地震鏡頭。主席台斷成幾塊，講壇變成碎片。樂池空無一人，座椅翻倒，壓壞了的樂器壘成一堆。地上亂七八糟的滿是食物、衣服、宣傳冊、倒伏的竹子和受過蹂躪的蘭花，被幾千雙驚恐的腳踩踏、壓碎，構成一幅光怪陸離的場景。

燈光第二次暗下。

「天空廳爆發恐慌，」伊坡立托把耳朵貼在對講機上，「他們說保安隔牆降下來了。」

「根據潘德嘉斯特說的。」伊坡立托低聲嘲諷道。

「不知道！」貝里叫道，「我看不見！」

「客人發現一名警察的屍體被掛在一個展櫃的頂上。跟其他受害者一樣，也被開膛破肚。」他頓了頓，然後惡狠狠地說：「如果你答應了我的搜查請求，這些事情就都不會發生了。」

「我見到它是幾分鐘前的事情，緊接著就斷電了。我朝它開了一槍，斷電後跟著它跑到走廊盡頭，開了第二槍，但我的照明不夠穩定，子彈沒打中目標……我剛勘察過一遍。走廊盡頭是個死胡同，那動物沒了影蹤。唯一出去的路是通向你們的樓梯間。它也許躲在樓梯間里，如果你們走遠的話，也可能去了其他樓層。我只知道它沒走回頭路。」達戈斯塔咽了口唾沫。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靜。

「你怎麼知道？」同一個男人喊道。

「對。再說備用電源隨時都會接上——」

達戈斯塔的對講機滋滋作響，有人開始說話，他用手電筒飛快地掃了一遍天空廳。遠處的角落黑得彷彿吞噬了手電筒的光束。大廳中央的地上有個一動不動的人影，身邊點著幾根蠟燭，龐德和另外一個人正在俯身照看他。

伊坡立托讓到一旁，貝里猛地拉開門。達戈斯塔和伊坡立托衝進去，貝里緊隨其後，用手電筒飛快地照了半圈。

「稍等片刻。」對講機滋滋作響片刻，「媽的，對！已經落到一半了，而且還在往下降！人像牛群似的堵在門底下，非得壓死一九*九*藏*書二十號——」

達戈斯塔跑過天空廳：「快下樓梯！別回頭！」

貝里點點頭：「副隊，確實是博勒加德。」

貝里衝上前去：「至少有八個人被壓在底下，副隊長。我覺得已經沒活人了。」

「龐德！」達戈斯塔喊道，「傷員的情況如何？」

達戈斯塔的對講機再次吱嘎作響，他拿了起來：「達戈斯塔，科菲呼叫。達戈斯塔，收到嗎？裏面究竟發生什麼了？立刻報告情況！」

「展廳里有怪物！」達戈斯塔喊道，「快走！」

「對不起，長官，我用的是攜帶型發射機，電池快沒電了。聯繫上潘德嘉斯特了，我這就轉給你。」

「文森特，我非常認真。這還不是壞消息。壞消息是它很可能朝你的方向去了。」

達戈斯塔把霰彈槍貼在大腿上，用手電筒飛快地掃了一遍整個房間。人們貼著牆壁縮成一團，在驚恐中眨著眼睛。他返身照亮樓梯間，赫然看見了伊坡立托——更準確地說，伊坡立托的殘骸——有半個身體躺在樓梯平台上，腹部被扯了開來，暗色的血泊正在快速擴張。

達戈斯塔認出對講機里傳來的聲音屬於科菲，沒多理會就隨手掐斷。三個人用手電筒照亮前方的黑暗，輕手輕腳地走向天空廳的中央。達戈斯塔沿著牆壁照過去，找到了維修區和樓梯門黑黢黢的輪廓。門關著。他覺得他聞到了一股奇怪的氣味，是一種很特別的腐爛味道，他說不準究竟是什麼。但這個房間本來就臭氣熏天。燈光熄滅的時候，至少有一半該死的賓客嚇得尿了褲子。

「安全門在關閉。」伊坡立托擦著嘴說。他在貝里身邊跪下。「噢，不。馬蒂尼……天哪，我沒法相信。」他轉向達戈斯塔，「馬蒂尼是守后樓梯的，肯定是跑過來幫助控制人群了。他是我最優秀的手下……」達戈斯塔穿過破碎的木柱，走進天空廳，繞過翻倒的桌子和破碎的椅子。他的手血流不止。地上躺著幾個一動不動的人影，達戈斯塔看不出他們是死是活。他聽見大廳盡頭傳來尖叫聲，於是舉起手電筒照了過去。金屬緊急門已經完全關閉，一群人趴在門上，又是敲打又是喊叫，其中幾個看見亮光，轉身望向達戈斯塔。

「別管橡皮子彈了。聽我說，我們必須長話短說。快帶大家離開。斷電的時候，那東西恰好從我面前走過。我隔著底下一間儲藏室的窗戶看見了它，它非常龐大。四足爬行。我朝它開了兩槍，它逃進我這條走廊盡頭的樓梯間。我身邊有一套舊藍圖，我查過了。知道那條樓梯通向哪兒嗎？」

「你們聽見了嗎？他們為什麼要拿槍？」萊特叫道。

「天哪！」達戈斯塔直起腰，「他不是連休兩天去了嗎？」

達戈斯塔拔出手電筒，照亮貝里。這位警官滿身血污，頭髮里、眉毛上掛著血肉碎塊。他正在擦眼睛。空氣中瀰漫著可怖的氣味。

人群稍微安靜了些，達戈斯塔喊伊坡立託過來。達戈斯塔掃視一眼，認出了萊特館長、鬧劇的始作俑者伊恩·庫斯伯特、一個叫里克曼的沒啥分量的女人——大體上就是最先走進展覽現場的那四十來個人。進得越深，出得越遲。

「什麼意思？到底是什麼動物？」

「是啊，他上次執勤是周三下午。」

「有一個還活著，但https://read.99csw.com已經奄奄一息了，」龐德從一個了無生氣的人影上抬起頭，「其他人都死了。被踩死的。也許有一兩個死於心臟病發作，但我說不準。」

「只通特定的幾個樓層。雖說也能去下層地下室，但不能想當然地以為它會走那條路。四樓有個出口，另一個出口在天空廳的後面。就在主席台背後的維修區。」

「文森特。」對講機里傳來熟悉的南方拖腔。

「閉嘴，給我聽著，」達戈斯塔說，「我們會把大家弄出去的。這扇門就算我們打不開，也可以從外面打開。只需要幾分鐘時間而已。現在呢，請各位離開門口，別亂跑，各自找把好椅子坐下。行嗎？這裏沒有你們的事。」

「又怎麼了？」

他舉起左輪瞄準門，背後傳來尖叫和驚呼聲：眾人看見了伊坡立托的屍體。他聽見貝里扯著嗓門和萊特爭吵。門又是一震，底部出現了一個大口子。

對講機吱嘎作響，接著就沒了聲音。

「潘德嘉斯特，別跟我開玩笑。現在不是時候。」

「亞瑟·龐德。」

「媽的。」達戈斯塔低聲罵道。他彎下腰，查看警徽號碼。

「叫什麼？」

「那麼，他早就在這兒了，自從——」達戈斯塔說到一半停下，表情變得兇狠：「該死的科菲，拒絕讓我搜索展覽現場。老子要給他添個新屁|眼。」

「我們跟萊特博士走。」公關主任答道。在手電筒微弱的光線下，里克曼嚇人的僬悴面容活像一個鬼魂。達戈斯塔一言不發地轉身，跟著眾人跑了下去。萊特用洪亮而絕望的聲音在背後呼喚他們上樓。

敲打的力道越來越大，達戈斯塔不由自主地步步後退。木門上出現了裂紋。

「貝里！」他喊道，「帶大家下樓梯！」

貝里扶起他：「你受傷了。」

「但他還活著——」

萊特走進手電筒光柱。「聽著，警官，」他說，「我們必須出去。伊坡立托，看在上帝的分上，快開門！」

達戈斯塔跑過去，繞過地上的木柱，來到展覽入口處。他拽起一扇沉重的木門，悶哼一聲，摔上這扇門，然後沖向另外一側。展廳內傳來沉重但迅速的腳步聲。他摔上第二扇門，聽見門閂落下的聲音有什麼沉重的東西撞得門一陣顫抖。

人群開始交頭接耳。

「龐德！」他喊道，「你們倆。熄掉蠟燭，給我過來！」

火光一閃，轟然炸響。縮在一起的眾人陡然驚叫。第二槍，第三槍，彈倉又空了。

「沒電。」達戈斯塔說。

人群分開，達戈斯塔不由自主地呻|吟一聲。沉重的鐵門底下伸出幾條肢體，地上滑溜溜的都是血。有一條肢體還在輕輕擺動，他能聽見門外傳來微弱的哭喊聲。

「當然。」

達戈斯塔拔出手電筒：「伊坡立托，可以通過手動超馳升起緊急門，對吧？」

不。大廳中央有東西在動。距離太遠，光線模糊，但達戈斯塔能看見一個巨大的黑影蹲在舞池裡那名傷員身前，正在以突兀離奇的動作向下接連突刺。達戈斯塔聽見傷員哀號了一聲，接著傳來了微弱的咀嚼聲，然後歸於沉寂。達戈斯塔把手電筒往腋下一塞，舉起霰彈槍，瞄準目標，扣動扳機。

「都死了。全都死了？」

貝里把萊特擠到一旁，推著眾人進門，他們哭喊著踩過伊坡立托的屍體。至少市長很鎮定，達戈斯reaｄ•９9cｓｗ•cｏｍ塔心想：也許上次開記者發布會的時候他見過更糟糕的場面。

伊坡立托拐過遠處的一個轉彎，邊走邊朝著對講機說話。達戈斯塔對保安主任的敬意略有上升。這傢伙也許不算特別聰明，但遇到事情總算還有膽色。

「怎麼了？」達戈斯塔喊道，和貝里一起衝上去。他也陡然停下腳步。

他伸手去掏子彈，卻摸了個空，他扔下霰彈槍，拔出警用左輪。「貝里！」他喊道，「快過來，集合大家，準備逃跑。」他舉起手電筒，照向天空廳的地面，但黑影已經消失了。他小心翼翼地走向屍體。站在十英尺之外，他就看清了他不想見到的場景：顱骨已被打開，腦組織灑了一地。一道血跡伸向展廳的內部。那東西衝進去是為了躲開子彈，恐怕不會在那裡停留太久。

「很抱歉，有。像是麥克尼特和沃爾登，還有一個便衣警察。另外有兩個穿警衛制服的和三個平民。」

達戈斯塔把手電筒照向展覽人口本身。環繞人口的巨大木柱已經倒塌碎裂，達戈斯塔能看見精雕細琢的柱身下露出了幾條胳膊和腿。

「我希望你找幾個人，會用霰彈槍就行，在那扇門前列隊。它要是敢走那扇門，就讓它吃點苦頭。不過它也許已經進來了，這我並不確定。文森特，它在近距離吃了一顆全金屬點四五子彈，子彈卻被彈飛了，」

「潘德嘉斯特，我跟不上你的思路。你到底要我們做什麼？」

「有空再包紮吧，」達戈斯塔答道，「麥克尼特呢？」

「不知道。」達戈斯塔說。

「聽我說，」他喊道，「保安主管來開門了。大家請後退。」

市長走上前，他臉上滿是血污，一隻眼睛底下有一大塊紫色瘀傷。「我也來幫忙。」他說。

「不能坐等，咱們先出去。老天在上，千萬當心。」

「媽的。」達戈斯塔移開視線，揉搓著額頭。大廳的另一頭傳來轟然巨響。

「少放屁了，伊坡立托。聽我說，我們不能在黑暗中傻等，而是要輕輕摸進去。明白了？咱們按照規矩來。打開保險，子彈上膛。貝里，你開門，然後用手電筒掩護我們。伊坡立托，你管向上的樓梯，我管向下的。如果看見有人，就要求他證明身份，否則馬上開槍。如果看見別的什麼東西，立刻開槍。等我的信號，我們一起行動。」

有人喊道：「怎麼了？」達戈斯塔聽出那是萊特的聲音。

「懂了。」達戈斯塔答道。

「那東西知道怎麼開門關門。」

「完全不清楚。」

三個人小心翼翼地退向展廳入口，伊坡立托領著他們穿過碎玻璃、斷木頭和瓦礫的海洋。曾是無價之寶的器物此刻變成了隨便躺在地上的殘片。離天空廳越近，嘶喊和尖叫聲就越是響亮。

「市長！媽的。聽著，達戈斯塔，系統徹底失靈了。我這面的手動超馳同樣不起作用。我叫人用氣焊切門救你們。需要一點時間，銀行金庫的門也就這麼厚了。市長沒事吧？」

「安靜。按我說的做。你——你叫什麼來著？——史密斯柏克，別管蠟燭了，過來。」

貝里走過來，昏暗的燈光下，他面白如紙。「很難說。但我記得弗雷德·博勒加德有個那樣的畢業紀念戒指。」

「讓我看看。三把十二號的霰彈槍，幾支警用左輪，兩把發射橡皮子彈的霰彈槍。也許還有些其他零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