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可以！」佛洛克輕蔑地一揮手，「興奮了這麼久，正好讓我休息休息。」

潘德嘉斯特似乎吃了一驚：「格林小姐，你太小看我了吧，我非常震驚。事情是這樣的：你沒有經歷過這種場面。沒有槍，你就什麼也做不了。」

「不行，」瑪戈說，「你不能一個人去。」

「瀑布，」達戈斯塔有了判斷，「但不管是什麼，都還有一段距離呢。聲音是沿著這條隧洞傳過來的。別聲張。」

「要是徹底沒電，」達戈斯塔說，「那咱們就死定了。關掉吧，隔一段時間打開一次，査看咱們的進展。」

女人的慘叫聲在他們耳畔回蕩，隨著她被沖得越來越遠，叫聲也越來越微弱。有幾個賓客朝她喊叫，給她指點方向，其他人則在難以自抑地囁泣。

「等一等！」他喊道，「別掙扎！我抓住你了！」

「媽的！」達戈斯塔說。

史密斯柏克使勁搖了搖手電筒。燈光一閃，暫時變亮，隨即又黯淡下去。

史密斯柏克以他最大的力氣攥緊達戈斯塔的手。他們在黑暗中向下游跋涉。

佛洛克在黑暗中說：「潘德嘉斯特，丟掉你那套南方紳士的傻習慣吧。帶上她。」

「去吧！」佛洛克喊道，「別因為我而留下！」

史密斯柏克忽然豎起耳朵。他對黑暗中新出現的聲音越來九_九_藏_書越敏感了。

他瞥了一眼佛洛克：「不，恐怕不行。」

瑪戈殺氣騰騰地看著他，惡狠狠地說：「剛才我叫你開燈，救了你一條小命。」

「對不起了。」潘德嘉斯特站在安全保管區敞開的大門前觀望。

「還在。」史密斯柏克說著試了試手電筒。

史密斯柏克一言不發。他努力不去聽那驚恐痛苦的陣陣叫聲，叫聲現在已經很遠了，被隧洞弄得扭曲失真。咆哮的水聲越來越清楚，越來越險惡。

「那東西的智力非常高，」瑪戈說，「我不認為你一個人對付得了它。如果你覺得我是女人，所以——」

一百碼開外，隧洞的天花板轉向下方，變成狹窄的半圓形通風口。油膩膩的水在它底下翻騰奔涌，發出雷鳴般的響聲，然後陡然衝進黑洞洞的深淵。濃重的水霧升騰而起，黑乎乎的水珠灑在深淵遍生青苔的開口上。史密斯柏克看得合不攏嘴，他成為暢銷書作者的理想，他的所有夢想，甚至連他想活下去的念想，全都消失在了這個旋渦中。

潘德嘉斯特猶豫片刻，然後陷入思索。「很好。」他最後說，「瑪戈，把博士鎖進安全保管區，拿上他的鑰匙和我可憐的上衣，咱們出發。」

史密斯柏克把手電筒塞進衣袋，頂住水流站穩。女人徑直朝他漂https://read.99csw.com來。他看見女人胡亂拍打胳膊，感覺到胳膊牢牢地抱住了自己的大腿他感覺到自己也快滑倒了。

「救命！」黑暗中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我滑倒了！別放開我！」

「照個亮。」達戈斯塔說。

潘德嘉斯特轉向佛洛克說：「你確定我們可以留下你一個人嗎？博士，兩個手電筒和礦工帽我們必須全帶走，否則就毫無成功機會了。」

潘德嘉斯特放下對講機，望向瑪戈：「怪物殺死了一支SWAT小隊的大部分人馬。聽起來萊特博士好像也死了。科菲撤回了剩下的全部救援小隊，他不肯響應我的呼叫。他似乎覺得一切都是我的錯。」

「誰抓住她！」市長喊道。

眾人在沉默中繼續跋涉。

「也許不行，格林小姐，但我打算好好地試上一試。」

潘德嘉斯特挑起一側眉毛。

「咱們必須繼續前進，否則誰也活不下去。」達戈斯塔喃喃道。他苦笑道：「這次似乎是我救了你的命。史密斯柏克，咱們扯平了。」

他忽然又回到了水面上，拚命嗆咳。前方的隧洞里傳來令人喪膽的尖嘯聲。一隻有力的手抓住了他：達戈斯塔的手。

他們摸黑前進，水聲充滿了逼仄的空間。史密斯柏克領頭，達戈斯塔抓著記者的手跟在背後，達戈斯塔的手ｒeａｄ.９９csw.ｃoｍ和身體的其他部位一樣，也幾乎喪失了知覺。

他漸漸意識到背後的叫聲並非源自驚恐，而是眾人在歡呼。他轉身望去，看見渾身爛泥的眾人的視線越過自己頭頂，投向上方。在磚砌曲面天花板和隧洞牆壁相接的地方，有一個大約三英尺見方的黑窟窿。洞口有一道銹跡斑斑的鐵梯，鉚在古老的石牆上。

史密斯柏克打開手電筒，照向前方空蕩蕩的通道，然後重新關掉。聲音更響了——事實上，現在已經相當響了。他感覺到水裡有一陣激流襲來。

他轉向瑪戈說：「你們二位最好留在安全保管區內。我們知道那怪物沒法打破這扇經過加固的門。幾小時后，工作人員肯定能恢複電力。我相信另外還有幾個人困在安保指揮中心和電腦室里。他們很容易受到襲擊。有關這個怪物的情況，你們已經告訴了我很多。我們知道它的弱點，也知道它的強項。安保指揮中心和電腦室臨近一條沒有障礙物的長走廊。你們安全地留在這裏，我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去追獵它了。」

「天哪，萊特博士……」瑪戈伸手捂住嘴，「如果我的計劃能夠奏效，如果我能早些想明白，這些人也許就不必死了。」

「站起來！」市長喊道，「站穩腳跟！」

「那麼死的也許就是達戈斯塔副隊長ｈｔｔｐs://ｒｅad.99csｗ•ｃｏｍ、市長和底下所有那些人，」潘德嘉斯特答道，他順著走廊望過去，「我想我現在的責任是保證你們二位的安全。也許我們該走我建議達戈斯塔釆取的路徑。當然，前提是這些建築藍圖沒有將他引入歧途。」

歡呼聲很快偃旗息鼓，因為眾人認清了可怕的現實。

「你把我也拽倒了！」他說著仰面摔進齊胸的水裡，感覺到水流將他吸向深處。他的眼角餘光瞥見達戈斯塔艱難地朝他跑來。女人在驚恐中盲目地攀到他的身上，把他的腦袋撳進水裡。史密斯柏克在女人透濕的長裙底下露出腦袋，長裙纏住他的鼻子和下巴，讓他昏頭轉向、無法呼吸。疲憊感鋪天蓋地而來。他第二次沉入水中，耳朵里響起奇異的空洞嘯聲。

「照個亮。」達戈斯塔說。

「太他媽髙了，夠不著。」達戈斯塔說。

「我聽著像是——」史密斯柏克沉默下去。

他們背後忽然騷動起來。

剛才的事情讓眾人泄了氣。史密斯柏克聽見市長在喊：「我們手拉手就能渡過難關！別讓鏈條斷開！」

「我知道他這是怎麼了，」潘德嘉斯特說，「他不堪重負，正在尋找替罪羊。我們沒法指望他能幫忙了。」

「我跟你去。」她毅然道。

「他必須聽我們說！」佛洛克咆哮道，「我們已經知道該怎麼辦了。他們只read.99csw.com需要帶著弧光燈進來就行！」

「你聽見了嗎？」史密斯柏克問。

史密斯柏克打開手電筒。眼前的世界塌陷下去。

「大家快貼緊牆壁！」達戈斯塔喊道，「咱們繼續前進，還有，無論如何也不要鬆手。」他悄聲對史密斯柏克說：「千萬別告訴我說你把手電筒弄丟了。」

達戈斯塔聽了一會兒，答道：「似乎有動靜。」

史密斯柏克立刻打開手電筒，照向後方。一個中年女人在水裡撲騰，長裙在墨黑的水面上翻滾。

女人的雙腿猛地踢出，纏住他的兩膝，撞開了史密斯柏克抓住達戈斯塔的手。史密斯柏克踉踉蹌蹌地向前走了幾步，險些被拽得失去平衡，心裏驚訝于這女人的力氣。

潘德嘉斯特淡淡一笑。「不是因為你，博士，而是這險惡的天氣。你也知道，下層地下室一到雨季就洪水泛濫。我聽見警用頻道上有人說外面這一小時的雨勢已經逼近季風強度了。把植物纖維撒進下層地下室的時候，我注意到水深至少有兩英尺，向東去的水流非常急。這意味著下層地下室在替哈德遜河泄洪。就算我想下去，現在恐怕也下不去了。」潘德嘉斯特挑起眉毛，「要是達戈斯塔現在還沒出去，唉，他的逃生機會可就渺茫得很了。」

「救命啊！」她喊道。

「那女人被沖走了，」達戈斯塔說，「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