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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三章

我無奈地笑了笑。
「他也給你發郵件嗎?」
「嘿,哺哺,」我說,「請你幫我看看。」我抽出那張紙片。
「對。」他挺直身子。
我又看向他。
他把背包從肩上拿下來,遞給我看個仔細。幾個明星後面是兩把鐵叉,交叉形成一個X形狀。圖案上方有幾個大寫字母「GDN」。
他冷冷地回頭看了一眼圖書館。
「是個網址。」她皺著眉頭,好像我打亂了她井然有序的工作。
我轉身一看,後面已經排著幾個人了。
「郵件?」我抬了下眉毛。
我又看到了他的背包。
「辛克萊先生幾乎天天都來這裏上網。」她指向一些配著電腦的桌子。
「本是個猶太人。」我清了一下喉嚨說,「我也是。」
「你教他上網?」我抬高音量,以便壓過午後街道的嘈雜車聲。我們已經走到克拉克街上了。
「是你教他上網的嗎?剛才那圖書館員說他是自學的。」
「我就這麼倒霉!」我咕噥著,匆匆記下號碼。幸好沒把箱子搬下來。我又鑽進沃爾沃。
「是的。」他看起來在體味朋友這個說法,並且似乎很喜歡。
「我認識和他住一起的女房東。」
我問:「你是他朋友嗎?」
「黑子,」他說,不耐煩地補充道,「黑read•99csw.com幫子弟,夥計,『黑幫子弟之家』。」
「你開玩笑吧。他上網做什麼呀?」
「辛克萊也這樣問過我。」
「算是吧,」我回答說。
「你認識辛克萊?」他問;聲音似乎帶著點指責、挑釁的意味。要不是聽出了他處於變聲期,我肯定會感到不快。
「真見鬼。」他皺起眉頭。
「我教他一些東西。」他挺了挺胸。
「如果必要的話,我來付這些滯納金吧。」我拿起《影之戰士》,翻開書後的歸還日期給她看。剛剛翻開,一張紙片就飄了出來,掉在地上。我彎腰撿起紙片,看到上面用鉛筆潦草地寫了一個網www.familyroots.com(家族尋根網)。
一群小孩圍坐在房間中央的幾張紅色長條桌旁,白人、黑人、拉美裔小孩都有。看樣子,他們氣氛融洽,其樂無窮。我走到一個人造大理石櫃檯前等著。那個圖書館員皮膚粗糙、頭髮灰白,脖子上掛著夾鼻眼鏡,正為一個亞裔男孩找一本九_九_藏_書期刊。我馬上想起了芬克爾女士——我小學時最嚴厲的老師。我將本·辛克萊借的那幾本書放在櫃檯上。
「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他總是一大早就來,有時我們都還沒開門。你知道,那個時段上網最好,網速很快。」
「你說他死了?」他摸著自己的耳朵,上面戴著個突起的金色耳釘。
「我倆很合得來。」
我走到門外,「我叫艾莉·福爾曼。你呢?」
他點了點頭,於是我鑽進了餐館。裏面,一個男人戴著髒兮兮的圍裙,滿頭大汗地站在櫃檯後面,招呼我點單。我點了一份黃瓜酸奶沙拉三明治和兩份可樂。
我又解釋道:「我想說的是,我在他家沒有看到電腦。」
「電腦。」
本·辛克萊居然有自己的電子郵箱賬號,還給別人發郵件!應該是在圖書館里發。真有趣,我還真不知道圖書館可以做這事。我甚至不知道,沒有相應的軟體,怎麼才能發出去。我付了錢,把東西拿到外面。哺哺卻不見了。
我打開圖書館外面的門,他跟著我出來了。我感覺他想要吹噓一番。
「這就是他瀏覽的一個網站嗎?」我指著那張紙片。
他挺直了身子。
明顯答非所問!但我沒有糾正她。隨即她向我後九九藏書面看去,表情嚴肅起來。
「這是你幫他登錄的網站嗎?」
他瞟了一眼,然後聳聳肩。
「你是他們一夥的?」
她臉上的皺紋加深了,「我真難過。」
她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他有自己的郵箱?」他臉上突然做出個鬼臉,好像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了。診所過去兩個門面是一家中東小餐館。
我點了點頭。這男孩倒沒有被嚇到。
我點點頭。
「這個嘛,即使我知道,也不能告訴你。我們這裡有嚴格的規定,保護讀者的隱私。」她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
「哺哺,你不是猶太人,對吧?」我指了指他的背包。
快要跨出門口時,感覺衣袖被人扯了一下。回頭看到一個十來歲的男孩,深褐色的皮膚,毛茸茸的頭髮;藍色的喬治城隊棒球帽戴在頭上,拉向右側,遮住了大半個腦袋,肩上背著個黑色圖案的背包。
她毫無表情。
「哺哺。」我看九九藏書清楚了他的背包,上面的圖案是猶太明星。
「我哥哥是,我很快也是了。」
羅傑斯公園圖書館位於克拉克街,明顯就是一棟新建築樓。紅磚白邊,優雅大方;它與其隔壁搖搖欲墜的公寓樓、街對面破敗不堪的美國退伍軍人協會大廳,似乎格格不入。不過,圖書館裏面卻排滿了課外活動,充滿了歡快活潑的嗡嗡聲,與大多數圖書館那種葬禮般的沉寂截然不同。
「你是在這裏認識他的?在圖書館?」
我一直看著他的背包,「老實說,哺哺,其實我並不認識他。但我覺得他認識我。」
她透過夾鼻眼鏡看著我,「這並不難,只要按指示操作就行了。可以學會的。」
這次輪到他點頭了。
「我知道。只是我沒想到一個90歲的老人還會上網。我並不是說這有什麼問題,就是……呃……我爸爸現在還是認為電腦只不過是一種神奇的筆呢。」
「哺哺,要喝可樂嗎?」
我們走過一棟外觀破舊的建築,樓前有個藍白色的「診所」標誌。我不知道要給這個男孩什麼樣的定位。半是極客,半是街頭混混,一個現代版的人頭馬怪物。
向她說明來意后,她說:「噢,辛克萊先生呀,好一陣沒見他來了,他還好吧?」
「是你教他登錄網站的嗎九_九_藏_書?」
「很不幸,他去世了。」我把事情告訴她。
我們仔細地打量著對方。
「她知道個狗屁。」
「那是什麼意思?」我指著那些字母。
我頭腦里搜索著要怎麼給他說。
圖伊大道是一條商業街,橫穿羅傑斯公園,熱鬧非凡,哦哈達斯就在這兒,位於一家韓國乾洗店和玉米粉蒸肉餐館之間;看上去,它收到的捐贈物品堆積如山,令人振奮,卻關著門。窗戶上的指示牌寫著:隔周星期四接受捐贈,其他時間請先預約。後面有個電話號碼。
他問我,「你也是他的朋友嗎?」
「算了吧,發生這種事情,」她輕快地說,「應該可以免收滯納金。謝謝你把書還回來。」她把書挪向自己那邊,然後目光掃向我身後,不再理會我了。
「噢,」我說,本能地抓緊了我的包。
我的手鬆開了。什麼樣的黑幫成員會在圖書館里消磨時間呢?
「喂,夥計!你是說那老太婆?」男孩齜牙咧嘴地說,「那蠢貨,從來都小看他,還罵他。至少他是這麼說的。」
「嘿,你看。」我把紙片給她看。她看后不解地瞟了我一眼。
「你看,我不想給你找麻煩的,但本在一張紙上記著我的名字。他的房東,弗萊希曼太太,發現了這張紙。我就是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