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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瞧任正非這個人 為什麼我欽佩任正非?

第一章 瞧任正非這個人

為什麼我欽佩任正非?

當我意識到不能完全一目了然地看透任正非,便不再強求。有一天,我拿著厚厚的一沓《管理優化報》①,翻來翻去,尋覓著新的靈感。既然不能看透他,那麼就洗耳恭聽吧:
華為走到今天,在很多人眼裡看來已經很大了、很成功了。有人認為創業時期形成的「墊子文化」、奮鬥文化已經不合適了,可以放鬆一些,可以按部就班。這是危險的。繁榮的背後都充滿危機,這個危機不是繁榮本身必然的特性,而是處在繁榮包圍中的人的意識。艱苦奮鬥必然帶來繁榮,繁榮后如果不再艱苦奮鬥,則必然丟失繁榮。「千古興亡多少事,不盡長江滾滾來」,歷史是一面鏡子,它給了我們多麼深刻的啟示。我們還必須長期堅持艱苦奮鬥,否則就會走向消亡。當然,奮鬥更重要的是思想上的艱苦奮鬥,要時刻保持危機感,面對成績保持清醒頭腦,不驕不躁。
在電腦上打完這些文字,我久久地盯著,一時間https://read.99csw.com感覺茫然,不知道從何處去想,也不知從中有什麼可領悟的。對這些來自不同場合的話,無所謂懂,也無所謂不懂,像我們這些老華為人聽得多了,瞄一眼就知道是任正非講的。這些文字,其實也無所謂好,無所謂不好,只能是任正非講的。但這麼一說,倒是覺得它們不夠好,有點兒鬆鬆散散,再也不像1997年他寫的《我們向美國人民學習什麼》那樣一氣呵成、雍容大度、境界開闊,再也沒有《我的父親母親》那樣的情深意篤、茹苦含辛、娓娓道來,也沒有《北國之春》的冷暖自知、活力盎然。
對這樣的企業家,我們應該如何評說、如何談論?從辭職想寫華為到如今已經五年了,我越來越切身感悟到寫這樣的企業家是多麼難。
員工不必為自己的弱點而太過憂慮,而是要大大地發揮自己的優點,使自己充滿自信,以此來解決自己的壓抑read.99csw.com問題。我自己就有許多地方是弱項,常被家人取笑是小學生水平,如果我全力以赴去提升那些弱的方面,也許我就做不了首席執行官了。相反,我是集中發揮自己的優勢。同樣,組織也要把精力集中在發展企業的優點,發展幹部、員工的優點上,不要聚焦在後進員工上。克服缺點所需要付出的努力,往往遠遠大於強化優點所需要付出的努力。只有建立自信,才會更加開放與合作,才會有良好的人際關係。
解決這一問題的「策略」就存在我的電腦里,「取法乎上,僅得其中」,我要把它拿出來,以示我寫華為的決心、態度和方法。
華為的高層領導雖然都經歷過公司最初的歲月,意志上受到了一定的鍛煉,但都沒有領導和管理大企業的經歷,直至今天仍然是戰戰兢兢、誠惶誠恐的,因為十余年來他們每時每刻都切身感悟到做這樣的大企業有多麼難。
這幾年,大概是我辭職前後,九*九*藏*書我個人覺得,從文字上看任正非的講話已顯鬆散。我覺得可能是因為這些年他開始「夫子自道」了,不再是那種與員工完全敞開來交流的心態。何謂夫子自道的心態?就是面對成績既不能自喜,但又不能盲目表態、下決心。似乎在歷經滄桑、不斷地達到多個「成功」的目標之後,他無以激動,但又不能不自勉,自勉了又不能太自得,不能太武斷、太明顯流露以顯得像教條、像教訓……所以顯得很鬆散。這是一份怎樣的遲疑啊,果真是「誠惶誠恐」啊!任正非的這種心態是以前我們很少見到的。
這段文字我不知道是在哪裡讀到的,但它與我此時寫華為、寫任正非的心態格外貼切。是的,寫作就是一種批評。是的,「我欽佩,故我在」。我不再有顧慮。我將實事求是地寫出自己對任正非和華為的認知。
一旦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我終於可以呼出一口氣。任正非在《華為基本法》完稿后,是不是也呼出了一九九藏書口氣?
中國這30年來的變化是巨大的,國家的富強是我們想象都想象不到的。但快速發展的經濟,也不可能持久不變,也會遇到調整。中國歷史上走過的路都是彎彎曲曲走過來的,右一陣子左一陣子,左一陣子右一陣子,但是它總的還是在往前走,所以我們對「左一陣子右一陣子」要忍耐。
真誠的批評首要具備的品質是一種對批評對象坦率的讚賞。在這種毫無保留的欽佩行為中,在頌揚者和被頌揚者之間才會閃爍著同一種光輝,彷彿批評家如此頌揚他在別人身上發現的東西僅僅是因為他將其移入到自己的思想之中,並且在他自己的精神中又重新深刻地體驗過了一次。對這些真誠的批評家而言,不是我思,故我在;而是我欽佩,故我在。這種批評是批評天才對於他人的天才的一種參与,它建立在本人和他所欽佩的人之間至少是存在一種潛在的相似性上。(批評家喬治·布萊)
一直以來我都順理成章地、不假思九_九_藏_書索地把任正非當做是最好的企業家,並沒有多麼深刻地去想為什麼。以這樣的狀態去寫,會不會激揚文字、誇大其詞、大吹大擂、一味拔高呢?這種危險是存在的。因此寫起來我總是猶猶豫豫,這種猶豫是不是和任正非打理華為時的那種「戰戰兢兢,誠惶誠恐」屬於同性質的心理呢?是的,長久以來,我慢慢地體悟到,寫好華為不見得比辦好華為輕鬆—當然指的是精神層面。是的,寫作要寫任正非,就像辦企業要辦世界級企業一樣,知其可,偏不為之,知其不可而為之!
要「取法乎上」。要用任正非打造華為的心態,去寫華為。
華為在茫然中選擇了通信領域,是不幸的,這種不幸在於,所有行業中,實業是最難做的,而所有實業中,電子信息產業是最艱險的;這種不幸還在於,面對這樣的挑戰,華為既沒有背景可以依靠,也不擁有任何資源。唯一幸運的是,華為遇上了改革開放的大潮,遇上了中華民族千載難逢的發展機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