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應該這樣，」他說（這種話在那本小冊子上同樣不建議使用），「你知道你接下來就得戒煙了。還有戒酒。」

「你說為什麼？」

他很想知道她打算以何種方式來告訴他這個消息。

朱莉婭勾住了他的手臂，將頭靠在了他肩上。

「糟透了，」她說，「冰山上那場，那幫傢伙從頭到尾都在開小差，還有那個男孩就是個白痴，跟我搭的那些台詞他沒有一句是說對的。」

「別激動。」

「可你演得棒極了。」他說，心裏想著但願自己能演得更好些，「你真的很棒。」朱莉婭一口氣將自己杯子里的香檳灌了下去。

她抬起了一根眉毛。

「然後呢？」他惱怒地重複著她的話，「你這是什麼意思？什麼然後呢？」他們不該在這個擁擠不堪、九-九-藏-書人聲嘈雜的骯髒酒吧里談這件事的，可是他就是不知道該怎麼把她從這地方弄出去。

「我他媽的就是激動了。」她點上一根煙，深深地吸了一口，彷彿在吸喘樂寧似的。

「你沒打算不要他，對吧？」她冷冷地逼視著他。

之後在酒吧里，所有的演職人員都因為演出結束，徹底解脫而有些輕飄飄的，就像一班情緒過於激動的幼稚園小朋友一樣。托拜厄斯樣子誇張地向每一個人詢問是否杯里已經倒進香檳，然後過於激動地舉杯祝賀演出的成功，他那滔滔不hｔtpｓ://ｒeａｄ•９９cｓw.com絕的祝酒詞傑克森聽到一半就聽不下去了。

「我胸大並不代表我就有母性，傑克森。」

「別激動？」永遠不要對女人說這句話，這種話就該出現在名為「與女人相處切忌」的小冊子的第一頁。

「你的孩子嗎？」

「還有，」她說，「引座員還跑到觀眾席的走道里，拉開嗓門問劇場里有沒有誰是醫生——並不是說我就不對那個心臟病發作的人感到遺憾，可我實在很想繼續表演下去，就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黑洞洞的地方。白慘慘的光。掌聲。這掌聲在傑克森聽來真是相當熱烈，不過看吧，除了兩個評論家，觀眾席里都是朋友啊，家人啊，還有粉絲。作為朱莉婭的朋友兼家人兼粉絲，傑克森可https://read.99csw.com說是今晚這三種人群的集中代表。他幾乎錯過了整場演出，等他偷偷從劇院後門溜進去的時候，發現演員們已經在鞠躬謝幕了。傑克森知道什麼有謀殺案啊、受重傷啊，都不足以成為錯過朱莉婭演出的好借口。也許他真應該渾身是血地出現在劇場里。

「不要他？」

「你可真他媽的有先見之明。」

傳報與領報。這種本該極為珍貴的時刻現在是徹底地被毀了。接著他想到了一種可怕的情況。

「你覺得演出怎麼樣？」他問她，感覺到她的疲乏無力可能會使他無法安全過關。

「我不知道。」她的眼睛里燃起了新的怒火，他知道這個時候他不該再火上澆油了。這太可笑了。他可沒打算在這種情況下告訴她自己已經知道那個消息了。在他的想九*九*藏*書象里，那應該有鮮花、燭光，然後他們倆柔情蜜意，你儂我儂，就像一同裹在愛的披肩里。

「為我們！」他們最後齊聲說道，高舉酒杯相互碰撞著。

「然後呢？」她挑釁地抬起了下巴，朝天花板噴出煙霧，那些煙霧隨即融入了他們頭頂上那一片混濁的煙氣。

「我的孩子啊。」他說。

「我們的孩子。」他糾正道。她的臉上顯現出某種表情，那是無限的哀傷和悔恨。她搖著頭，將煙頭在吧台上的一隻煙灰缸里摁滅了。然後她看著他說道：「我很抱歉，傑克森。不是的，孩子不是你的。」

「噯，事情是這樣的——」

「朱莉婭，你會成為一個了不起的母親的。」她會的。他不敢相信她居然不想做母親。他們還沒談起過孩子，他們談到過婚姻，不過沒有談到孩子。怎九-九-藏-書麼會這樣？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在一起談戀愛怎麼能不談這個呢？「我們可從沒談到過要生孩子，傑克森。再說，這是我的身體，我的人生。」

「我是說終止妊娠。天哪，朱莉婭，你可不能這麼做。」他幾乎要說出口了，這可能是你做母親唯一的機會，不過他終於還是把這句話咽了下去。

「為什麼？」

「什麼事都可能發生。」傑克森安慰她說。

「是，什麼事都可能發生，可是不該發生在今晚演出的時候，傑克森，」她厲聲說，「你沒看演出，對吧？你居然錯過了我的首場演出！你碰上了什麼要緊事啦？有人死了嗎？還是只是有人開口跟你說，幫幫我，傑克森？」

「因為你懷孕了。」傑克森說。

「斯科特·馬歇爾嗎？你的情人？」朱莉婭從他手肘彎里抽出了自己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