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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將盤子放在地上。
「你覺得這種禮物還不夠低級啊?」薩莎用不可置信的語氣說。
我安然自若地大口咬下第二塊洋蔥火腿披薩,一邊用手指輕敲桌上的那疊黃色紙頁。「在創覽當中,我無意間瞥到父親寫的這一段,他竭盡他有理解的範圍為我解釋母親的這套新理論。她為衛文堡的計劃發展出一套研製替換基因的革命性新做法,使攜帶基因進入病患細胞體內的安全性大幅提高。」
「你要自己熱你的被薩嗎?」薩莎問他。
「那麼我們至少可以把百葉窗關上吧。」薩莎退而求其次地說。
其中一隻猴子開始用手掌在窗玻璃上韻律地拍打,而且比先前叫得更大聲。它的牙齒看起來比一般的恆河猴要長和銳利,威力足以讓它扮演掠食者的角色。這個特徵或許是衛文堡那些武器研發人員遊戲式的研究成果。在我眼裡,我看到的是安淇拉的喉嚨。
「哀痛?」她皺著眉頭說。
「巴比居然穿二手襯衫。」我向薩莎宣揚。
假如我們所知道的世界即將在此刻沖刷殆盡,那麼薩莎的作曲和我的寫作就完全失去了意義。容我轉述波格爾特和柏格曼的話:當這瘋狂的未來如雪崩般滾滾朝我們俯衝而下時,兩個人旺盛的企圖心合起來還抵不過一小堆豆子。在這種情況下,只有友誼,愛,和衝浪才是重要的事。衛文堡的巫師逼得我和薩莎將生命縮減到最基本的元素。
「一點也沒錯。」我說,薩莎同時扭轉鑰匙發動引擎。
「這倒是個大消息。」
「或許它們用這種方式把攻擊性和憤怒發泄完之後就會離去。」
歐森開心地猛搖尾巴。
「送貨的小弟。」
「薩莎今晚不用上節目嗎?」
「格調一流。」巴比非常贊同她的看法,一邊用手指摩擦其中一枚黃褐色帶有條紋的扣子,臉上露出收藏家驕傲的笑容,顯然對它的質感相當滿意。
「我們現在是人家的活靶。聽著,你那裡有沒有滅火器?」
現在我們不只是舉止酷,心情也一級酷。假如你真的很酷,你就能克服一切困難,這是巴比的頭號信條之一。從眼前的角度來看衛文堡浩劫后的世界,我得說哲學家巴比所提供的快樂人生指南十分受用,那些堅信邏輯、秩序和方法至上的哲學家們,包括亞里斯多德(Aristotle )、伽科加(Kierkegarrd )、湯瑪斯·摩爾(Thotnas MOre)、薛林(Schelling )、和傑克柏·薩巴瑞拉(Jacopo Zabarella),全不是他的對手。邏輯、秩序和方法,固然都很重要,但並不是分析和了解人生的唯一工具。我無意宣稱自己見過大腳哈利,或具備和亡靈溝通的能力,或以卡胡納的轉世化身自詡,但是當我看見致力於邏輯、秩序和方法招致這樁遺傳基因風暴之後……我覺得還不如沖幾個大浪比較快活。
「不準動,老兄!」我說。
「不是嗎?」我問她。「一輩子長相廝守?」
「我覺得這個名字很可愛啊。」薩莎反對他的說法。
「你殺了警長。」巴比堅持地說。
巴比說:「這部份我可不負責清理。」
「你真會胡說八道。」她說,可是臉上卻露出燦爛的微笑。
「這個,我也不要清。」薩莎堅持地說。
歐森噴了一聲,彷彿在表示這點複雜性哪算什麼,毫不猶豫地出發執行它被指派的任務。
她的點三八手槍就放在餐桌上,她展開餐巾紙將它蓋起來。「等著瞧吧。」
對薩莎來說,世界末日並不能當作是失眠的理由,她依然一伽往常地酣酣入睡。雖然我身心俱疲,我只能斷斷續續地小寐。卧室的門鎖著,門把下還抵著一張椅子。歐森睡在地板上,要是有人闖入,它會是最好的警報系統。我的葛洛克手槍放在我身側的床頭柜上,薩莎的點三八史密斯威森手槍則放在靠她那邊的床頭柜上。我反覆地驚醒,總覺得有人闖進房裡,我覺得很沒有安全感。
「那個年代有恐龍嗎?」
「是啊,有誰不尊敬你?」即使在經歷猴子滋擾事件之後,他依然對動物的人性特質抱持極大的驚疑。不過,他嘲諷的態度顯然已經收斂許多。
「這些送貨員達成任務之後,」薩莎接著問:「是不是應該死掉呢?」
歐森點頭。
「沒有多少只。」巴比故做嚴肅地說。
「後來,」我繼續說:「我才理解到,它其實是在找尋某個它認為我需要的東西。」
我伸手探人掛在座椅上的夾克口袋,取出手槍,放在桌上隨手可及的地方,然後學薩莎用餐巾紙將槍蓋住。
「至少他不必再受病痛折磨。」 我說,心裏忍不住想他的癌症到底和一般的癌症有何不同,為何衛文堡的人想對他的遺體進行解剖。
「謝謝你的誇獎。」
巴比拿著那隻鞋子把它丟到垃圾桶里。「我不是因為咬痕或狗的口水才這麼做。」他向歐森保證。「這雙皮鞋,我原本就不打算再穿。」
我眯著眼睛望向離我們最近的窗戶,仍然沒有猴子在那個區域出沒,只見陽台外的沙丘風雨交加。
「你知道的啊。」
「而且是個很棒的DJ」
「它們來了。」我說,一邊將啤酒端到桌上。
「很低級是沒錯,」巴比說,坐著將裝滿彈藥的皮帶系在腰際上。
我把一罐干辣椒屑放在餐桌上,然後擺上紙盤和供薩莎放被薩的隔熱墊。
「這在搞什麼鬼?」巴比感到莫名其妙地說。
這時拘狗嘴裡叼著一隻皮鞋回到廚房,它把反鞋獻給巴比,是左腳沒錯。
距離我們最近的窗戶卻完全沒有受到石頭攻擊。
薩莎從卡車上取下兩包購物袋,裏面裝著她在皇冠五金百貨購買的滅火器。她關上卡車的尾門,並隨手按下遙控鎖將所有的車門鎖上。由於巴比唯一的車庫已經被他的吉普車佔滿,我們只好將福特探險家留在木屋正門外。
巴比看著薩莎,她正忙著將被薩餅移到烘倍紙上。
正在放著被薩的流理台下站崗的歐森,低聲呻|吟聲援我的說詞。
我對著它說:「當人們點頭的時候,意思是表示肯定。當左右搖頭的時候,意思就是否定。你明白這一點,對嗎?」歐森盯著我,一邊喘氣一邊傻呼呼地露齒微笑。
「湯姆神父也被感染了。」我邊說,邊將一副備用的九厘米彈區塞入襯衫的口袋。
「它們愈是不耐煩,」薩莎說:「就愈不謹慎。」
「你或許不信任羅斯福,」我說:「但是你應該可以信得過這位女士。你沒有選擇的餘地,因為她和我從今以後都要長相廝守,住在同一個屋檐底下,一起共度餘生。」
「酷斯拉九*九*藏*書就是這麼來的。」巴比用戲渡的語氣對薩莎說。
「所以算起來只是區區的非法僭越罪而已。」
「克里斯,你要替它的心臟著想。」薩莎擔心地說,她健康飲食的論調又故態復萌。
「這次不同。」
薩莎環顧四周大片的玻璃窗,她忍不住建議:「我希望我們能拿幾塊三夾板把窗戶釘起來。」
「那隻貓說衛文堡的人希望我別插手管這件事,要我繼續過我自己的日子。」
我們故意裝得很酷,雖然我們的處境一點都不酷。
「說什麼?」
「當你覺得這些研究報告有可能救你一命的時候,即使內容再枯燥,讀起來照樣津津有味。」我回答:「要是有人能研究中個方法,用正常的複製染色體取代我體內殘缺的基因,我的身體就能自動分泌可以修復紫外線傷害的酵素。」
在我們四周的半島上,稀疏的野草隨風擺動。驟起的狂風猶如墳墓中跳出的幽靈吹散沙丘頂端的細沙。我懷疑海鷗的匆忙走避除了狂風之外是否另有原因。
我的母親雖然導致世界毀滅,卻也為這世界帶來新的神奇和喜J 說。
「人造絲。」
「病毒會經由什麼途徑傳染?」
巴比拿著椅墊在手裡兜了一圈,皺著眉頭對歐森說:「好把戲。」
我說:「我剛才告訴這位穀道小姐一個超級離奇的故事,她毫無懷疑地相信我所說的每一句話,雖然我除了神父幾個月來混亂的日記之外什麼證據也沒有。她之所以這麼做,很可能是因為她有迫切的性|飢|渴,亟需找個男人作伴,而我剛好是唯一願意要她的人。」
「是的,但是這件事很複雜,牽涉到遺傳學。」
距離日落還有一個小時,我從薩莎的廚房撥電話給巴比。
「是古董襯衫。」巴比糾正我的話。
他開懷大笑地看著我們驅車離去。
「我說的是實話。」
「市可能,我母親鐵定有受到感染,我父親也是。「
「昨晚。」我說:「我以為它只是藉挖洞發泄對父親之死的哀痛,純粹是消磨負面情緒的方式。」
在薩莎忙著安置滅火器的同時,巴比和我坐在點著燭光的廚房裡,我們腿上堆滿了子彈,不動聲色地用雙手在桌面下進行彈藥的安裝,以防被突然出現的猴子黑手黨識破。薩莎為我的葛洛克手槍添購了三副彈匣,替她自己的左輪手槍買了三組快速安裝彈匣,我們啪地一聲把子彈裝好。
薩莎繼續為大家準備披薩晚餐,我接著說:「歐森可能不會受到感染,我的意思是,它扮演的角色可能比較類似帶原者。」
「一種很便宜,」薩莎解釋:「另一種很貴。」
「我比較像是它的嫂嫂。『他說:「無論如何,說不定這是它這輩子吃的最後一頓,我們也一樣。「
「感染,」他做出鬼臉。「我們非談這件事不可嗎?」
在那之後,連最駭人聽聞的消息似乎都變得較容易接受,我將日落到日出的經歷一五一十地告訴她,包括新世紀怪猴、史帝文生以及月光灣已成為罪惡聚集的淵藪。就算她覺得我瘋了,也請有可原。
我將史帝文生的事告訴巴比,他問我:「他當真要開槍殺害歐林?」
薩莎從抽屜里取出一疊餐巾紙放在桌上。
「瘋子。」
「他們居然會為了警告你把我幹掉產」那是他們出的主意,不是我叫他們這麼做的。」
「你有沒有補足睡眠?」
巴比穿著一件罕見的長袖夏威夷襯衫,鮮艷的橘色、紅色、綠色刻畫出一幅熱鬧的熱帶節慶景象。
巴比坐的位置正對著餐桌旁的窗戶。和我一樣,他的眼神也不時朝那塊意外安靜的區域探索。
「從這點就知道世界末日快到了。」
「有什麼回味的披薩?」他問薩莎。
它又點頭。
巴比從地上抬起獵槍並將它放在大腿上。
「受到感染的人並不是真的生病,而是……產生某種轉變。薩莎將匹薩送人烤箱加熱,問道:「所以在體之前擁有這件襯衫的人是誰呢?」
「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反正,我放火燒了警車,之後又夜闖聖相納教堂。」
巴比已經在屋內等候,室內的燈光已調節到宜人的暗度。他順手將我們身後的前門鎖上。
「你真的好美,就像風之女神,所有的狂風都為你而來。」
我們心裏都有數。但是我們繼續偽裝下去,因為不這麼做就等於向內心的恐懼低頭。
罐子里塞了一卷用橡皮筋捆住的黃色筆記紙。我將文件卷開,將首頁湊近燈光下,我立即認出父親的筆跡。我只讀了當中的第一段:克里斯,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不在人世,是歐森帶領你找到罐子的埋藏地點,因為只有它知道自己的身世,我們應該從這個地方講起,讓我告訴你關於歐森的事……
在我家後院里,薩莎用手電筒掃視歐森昨夜控的大小坑洞。
「它們還沒到。」巴比肯定的說,一邊從卡車后取出兩盒匹薩。
「你是說你親自跟那隻貓交談?」
我想起發現葛洛克手槍在我床上時旁邊放的那隻托爾槍支專賣店信封,信封有些潮濕,而且上面有奇怪的凹痕,原來那是口水和齒痕,是歐森將父親的手槍放在我一定會看得到的地方。
「只不過你放太多克里斯·艾薩客的歌了。」他補充說道。
然後薩莎建議:「我們開伙吧。」
「除非它們打破玻璃,否則屋內沒有其他入口。」巴比說:「假如它們膽敢闖進來,我們一定會聽到聲音。」
它們試著打開後面陽台的後門。門把被扭動得嘎嘎作響,但是門鎖牢牢地領著無法打開。
「傷腦筋的玩意兒,沒意思。」
「當中沒有牽涉到使用炸藥,不過,她也是參与者之一,而且現在已經受到感染。」
歐森仔細地端詳她的外貌長達幾秒,然後它轉過頭,對我點點頭。
它用力地點頭。
它張大的嘴露出牙齒停在半空中,距離那塊麵包只差一英寸,它不敢擅自吞下麵包,只是愉快地在麵包前東嗅嗅西嗅嗅。
歐森發出低聲的呻|吟。
「這和我們~般定義的疾病不太一樣。嚴格說來其實比較接近一種過程。」
歐森興奮地甩動尾巴,在桌腳和椅腳之間甩得劈哩啪啦作響,向我們證實了高度智商和良好餐桌禮儀之間絲毫沒有關連。
「毛球。」巴比說:「這才叫做貓的名字。」
遠處的海面上,閃電猶如耀眼的血脈照亮夜空,轟隆隆的雷聲紛至香來。
「我聽說布萊德·彼特(Brad Pitt )的新電影很賣座。」巴比說。
當薩莎轉身面向我時,晚風將她柔亮的采色長發吹散成一片璀璨的旗幟,她的肌膚微微發亮,彷彿月亮也忍不住突破重雲灑下一道九九藏書月光,只為了輕撫她細緻的臉龐。她看起來似乎比本人高大,猶如大自然的仙子。
巴比回答:「五〇年代的事誰知道啊?」
在送給巴比那個椅墊的隔年。我送給他一個貓王艾維斯諾里斯萊(Elvis Presey)的瓷器塑像。艾維斯穿著最著名的銀白色賭城秀服,坐在他過世時的馬桶上;他雙手合十做禱告狀,抬頭望著天空,頭頂上還有一圈光環。在這場聖誕佳節的禮物競賽中,巴比始終處於劣勢的地位,因為他總是堅持到正式的禮品店選購他心目中完美的低級品。由於我的XP症,郵購是我唯一的選擇,透過各式郵購商品目錄,你能找到林林總總多得足以放滿國會圖書館書架的低級禮品。
「毛球或靴子,」他說:「這些才算道地的貓名字。」
「我以為我們才剛開過伙。」
或許這一點也不奇怪,或許極端的危險讓人解除所有的偽裝、企圖心和徘煌,讓人著重在那些我們終其一生經常忘卻的重要大事上,人生的本質和目的最首要的就是愛與做|愛,盡情享受美麗的世界,體認過去和現在的現實,切莫生活在虛幻的未來當中。
「你該聽過小孩子用來分化父母的伎倆吧。」我提出警告。
「假如你願意協助我向穀道小姐證明衛文堡的計劃屬實,我就把我的夾心煎蛋和炸薯條分一些給你。」
第一隻猴子排完膀跳的尿液之後,換第二隻猴子轉過來面對廚房並開始灑出它的水柱。其餘的猴子則在一旁的欄杆和陽台的屋樑上蕩來蕩去。
我們吃技薩喝啤酒,在餐桌上三根蠟燭閃動的微光中,我極盡目力地瀏覽父親寫在黃色筆記紙頁上的衛文堡簡報,他很簡潔地描述衛文堡從事的活動,包括研究計劃出乎意料脫軌所釀成的災禍,以及母親在整件事當中參与的程度。雖然父親不是學理工出身,只能用外行人的用語轉述母親告訴他的事情,但是整個簡報為我提供了非常豐富當的資訊。
「取自於一本以貓為主題的詩集。」
「這是我家,」巴比說:「我可不要把窗戶釘死,像個囚犯一樣躲在屋裡,就為了那幾隻潑猴。」
雖然她已經見識過歐森非比尋常的智商,但是她對它內心世界的複雜性尚未完全領悟。無論這些動物的智商是經由何種科技達到提升,當中勢必牽涉到將人類的遺傳物質注人在動物的遺傳基因內。
我從冰箱里為每個人取出一瓶可樂那啤酒,歐森除外。以它的噸位,每~次至少可以灌下一瓶啤酒不會有事,但是它今晚必須從頭到尾保持清醒的頭腦。其他的人則迫切需要來點啤酒壯膽。我站在水槽前撬開瓶蓋,天邊亮起閃電,閃光中,我看見拱著背的身影在沙丘與沙丘之間穿梭。
「他是現任的警察局長。」
「它們可能想藉此分散我們的注意力。」薩莎說。
「我覺得你也長得不賴。」薩莎對它說。
「曼紐,這個雙面人。」巴比說,感慨地搖搖頭。
「我不准你離開我的視線。」
「好騷包的襯衫。」 我說。
我揣測說。
我跪在歐森身旁的草地上。「現在你聽我說,兄弟,我知道你昨天晚上情緒很糟糕,為了父親的死你很傷心。你當時心情很慌亂,一時想不起來該往哪裡招才對。如今他已經過世一天了,你應該比較能夠接受這個事實了,是不是?」
「一個是熏香腸,另一個是洋蔥火腿。」
「你的獵槍還剩多少子彈?」
「搞不好它們今天晚上根本不會出現。」
「就在我離開諾斯楚莫號之後,」我說:「我真的受到嚴厲的警告,就跟那隻貓說的一模一樣。」
這一回的閃電又快又直地直劈入海,彷彿一道載滿火藥失速下墜的火電梯,在撞擊地面的一剎那急遽引爆。整個半島都隨之跳動,木屋也跟著搖晃,雨點和爆破的碎裂物一陣呼嘯地打在屋頂上。
當薩莎打開福特探險家的尾門時,一群叫聲尖銳的海鷗從我們頭頂上低空飛過,顯然是受到海面上強風和大浪的驚嚇,到內陸另覓安全的棲息處。
「我們會帶幾個滅火器來,這些傢伙對玩火很有一套。」
「我一向都是等錄影帶出來才看。」
「或許沒這麼容易。」我連忙修正。
空氣又濕又黏。你可以感覺到暴風雨的外皮像氣球一樣不斷膨脹。再過不多久就要爆破。
「我就可以和怪物身份說拜拜。」
我把歐森叫到身邊。「客廳的沙發上有幾個椅墊,其中一個是我送給巴比的禮物,你可不可以去把那個榜墊拿過來?」
薩莎接過皮袋,將它扣在腰帶上。
歐森面帶憂慮地看了窗口的猴息子一眼,不過即使在這些末日怪猴的環伺下,它的胃口絲毫不減,全神貫注在它的晚餐上。
這樣的氣氛顯然讓猴群更加興奮。
我們朝聲音的來源一轉頭,剛巧看到一隻大恆河猴從陽台地板跳上靠近廚房水槽的窗檯。被雨淋濕的毛皮亂糟糟的,看起來瘦骨如柴。它靈巧地站在狹窄的窗台上,一隻小手捏著垂直的窗根,用尋常猴子好奇的眼神向屋內窺視,這隻猴子外表看起來似乎很正常,除了它兇惡的眼神之外。
薩莎端著啤酒坐下來,露出詭異的微笑:「你等著看就知道羅。」
「它哪有心臟,」我說:「我看它整個肚子里只有胃。」
「謝謝你,海森先生。」
「不用了,哪這麼麻煩,連我一起傳染好了。」
歐森將注意力轉向薩莎。
她真誠地望著歐森說:「狗狗,從現在開始,再也不是你們兩個,而是我們三個相依為命。」
它噢了一聲,彷彿很驚訝我怎麼會做出如此不實的聲明,它繼續可憐巴巴地低鳴對薩莎展開苦肉攻勢,力圖說服她我說的不是實話,它一點東西也沒有吃。它躺在地上打滾,用腳在空中比畫,故作可憐和可愛狀,試圖替自己討口東西吃。它甚至用後腳站著表演繞圈子,簡直是無恥到了極點。
她微笑著回答:「我愛你,雪人。」
「當然嘍。」他興味索然地說。
它迫不及待地跳上椅子,聚精會神地望著我。
「不是把戲。『俄說:「衛文堡一直在進行的各種實驗,目的之一就是提升人類和動物的智能。「
我灌下最後剩下的一點啤酒。在這種情況下,要保待心情的冷靜可以說一分鐘比一分鐘困難。我懷疑自己有沒有足夠的精力和專註力冷靜地出擊。
巴比和薩莎顯然在同一家補習班上過如何做出懷疑表情的課程。
「他們幹嘛不幹脆把你幹掉算了?」
多年以前,他曾經是艾略克·克萊普敦(Eric Clapton)迷,難怪他喜歡這個說詞。「好吧。我承https://read.99csw.com認開槍殺了警長——不過副警長可不是我殺的。」
巴比走回到餐桌旁,盯著我的狗看。
「那麼我們再來試一次。」我說。
更多的小石子迅速紛至沓來,感覺起來就像是遭受冰雹撞擊。
歐森嘴裏咬著那個不夠低級的符墊回到廚房,巴比接過椅墊,力圖做出沒什麼大不了的表情。
「一點也沒錯。」我指示歐森將椅墊放回原處,然後到巴比的卧室,用鼻子將門問旁邊推開,然後把黑色皮鞋的一隻拿過來,巴比當年買這雙鞋,是因為他忽然發現自己除了夾腳拖鞋、涼鞋、運動鞋之外,沒有一雙像樣的皮鞋可以穿去參加我母親的喪禮。
「在那些搗蛋鬼走了之後睡了一點。」
「過程。」巴比若有所思地說。
「現在,」我說:「你明白點頭和搖頭的定義了嗎?」
「體液,」我說,同時將兩副彈匣放在從窗外看不見的地方。「可能還有其他途徑。」
我好像聽見遠處猴群刺耳的叫聲。
「分析起來不太符合環境保育意識,可不是嗎?」
假如我對史帝文生下的手讓她覺得極為反感,我只能說她掩飾得很好。當我說完,甚至連在她床上發現瓷娃娃碎片的事都告訴她之後,她鑽出睡袍,不顧全身的雞皮疙瘩,將我擁入她懷裡,再度帶我進入她的光明世界。這次的做|愛,比前一次安靜、緩慢、輕柔。雖然之前也很溫柔,但是此刻的溫柔無以復加。我們滿懷愛戀和渴望地緊抱著彼此,不顧一切地力圖珍惜這份相依為命的感覺。奇怪的是,當我們猶如一分一秒接近執行槍決的死刑犯時,我們的結合反而比以往更甜美。
「胡扯。」
「我今天會破例使用全蛋。」
薩莎挑了最窄的一片被薩,切成小塊,倒進地板上的狗盤子里。
「對」
他說:「是卡美哈美哈服飾公司的傑作,大約在一九五〇年左右。」
「惡——」薩莎用嫌惡的語氣說,不過這不是她對曼紐的評語。
歐森轉向她,搖搖頭,表示否決。
「可以想像。」
她聳聳肩說:「假如克里斯有,那我一定也有份。」
「在我扭轉情勢,反過來用光屁股嘲弄它們之後。」
它聽懂我的意思並立即出發巡視。在它走出廚房之前,我說:「不要逞英雄。要是你發現什麼事不對勁,就拚命地狂吠,然後趕緊回到這裏跟我們會會。」
它走出我的視線之外。剎那間,我立刻覺得很後悔派它出去,雖然我心裏知道這是正確的抉擇。
薩莎特地購置了一條專為豬鴨和射飛靶設計的彈藥皮腰帶,而巴比也開始著手安裝獵槍的子彈。
「那麼,」巴比問道:「你闖進神父公館之後發生了什麼事?」
他將快速安裝的彈匣裝置完畢,將剩餘的塞人薩莎事先購買的子彈袋裡。
在傾盆大雨撞擊屋頂的聲音之上,後面陽台忽然傳來劈哩啪啦的腳步聲。
「有時候,這是一種恩賜。」托爾說。「在時間到的時候脫身而去。不過,會有許多人懷念他。他是個好人。」
「你認為薩莎長得漂不漂亮?」我問狗狗。
「一種是藝術,」巴比附帶說。他將裝了快速安裝彈匣的皮袋交給薩莎。「這是你的備用彈藥袋。」
「這些我們可以晚點再看。」我說:「我們動身吧,巴比一個人在那裡。」
「正因為它肯花時間好好研究你的長相,確定你長得不賴,才顯示出它的真心。」我安慰薩莎。
巴比說:「現實生活里總是有那麼一隻酷斯拉,這一分鐘,東京市還熙熙攘攘洋溢著歡樂和繁榮的氣氛,下一分鐘,整個都市就被巨型衡媽的大腳碾平。」
閃電似乎暫時告一段落,不過海面上轟天的雷聲依然不絕於耳。
「破腳的病毒?」巴比聽得一頭霧水。
「那是什麼時候?」
「不過還不夠低級。」
「我們絕對聽得到。」
友誼、愛和衝浪。花開堪折直需折,莫待無花空折枝。趁你還有人性知道它們的可貴,盡情享受吧。有好一會兒,我們只是靜靜地相擁,等候時間的巨輪再度開始轉動,抑或祈禱時間就此永遠停住。
「怎麼這麼久才反應過來?」薩莎抱怨地說。
歐森輕快地走出房間。
水槽邊的窗口上,愈來愈多的猴子開始跳到半空中窺探屋內,就像熱油鍋中的爆米花,蹦起來又掉下去。它們吱吱喳喳地尖叫,感覺起來似乎有一大群,雖然每次出現在窗口的都是同樣的六隻猴子。
「窗戶沒鎖。」
歐森猶豫了一下,對我點點頭。薩莎看得張口結舌。
「牧場的牛得加把勁了。」
水槽邊窗台上的猴子跳開。另外兩隻跳起來的猴子取代它們原先的位置,同時間始朝著玻璃撒尿。
薩莎用刀叉將一片熏香腸被薩切成小碎塊,放在一旁冷卻準備給歐森吃。
歐森用期待的眼神看著他。
我嘆了一口氣。「好吧。不過假如我們逃過這一劫,這麼做就等於樹立一個不好的先例。」
我將葛洛克手槍的備份子彈安裝完畢,笑著說:「二手襯衫,古董襯衫,聽起來沒什麼差別。」
「這裏到底埋了什麼東西?」薩莎好奇地問。「難道是一整塊牛肉排骨不成?」
等到薩莎明白這一點之後,她大概得坐下來讓自己冷靜一陣子,甚至得花上一個禮拜。
巴比端著我們的晚餐走進屋內。歐森緊緊地跟在旁邊,倒不是因為擔心沙丘里有殺人猴埋伏,而是扮演食物警察的角色,監督和確保被薩的平均分配。
「打破窗戶進去的?」
「照你這麼說,在這種非疾病的過程當中,到底會出現哪些癥狀呢?」巴比問。「我們身上會不會長出像木耳一樣的怪瘤?」
由於我們彼此衣食無缺,禮品的價值和實用性完全不在我們考慮的因素之列,重點是看誰能買到最低級的拍賣品。這個神聖的傳統從我們十二歲的時候一直持續到現在。巴比的卧室里有一張架子,上面陳列著所有我送給他的低級禮物;唯一讓他覺得不夠低級的一件東西就是那個符墊,所以沒有收藏在陳列架上。
「怎麼了?」她猜不透我的眼神。
歐森用責怪的眼神看著我,彷彿在抱怨我明知它不會說話還故意欺負它。
黑暗中一顆像櫻桃果核大小的石頭忽然從天外飛來,砸在其中一扇玻璃窗上,原本在窗台上偷窺的猴子紛紛跳走避開火線攻擊。
這隻十二英寸大小的符墊正面是一幅簡單的刺繡,是某位熱門電視傳道家用來募款的商品之一。精緻的方框里綉著斗大的幾個字「耶穌吃掉罪人,吐出被拯救的靈魂」。
我樂得有些頭暈,薩莎的臉上也浮現同樣的興奮。
她說:「雪人,你怎麼會懂這些事情?不會是讀那幾read.99csw.com頁東西兩分鐘就有的心得吧。」
巴比嘆了一口氣。「我覺得像是被一波巨浪當頭棒喝,隨後所有腦漿又被反浪吸得一乾二淨。」
即使在睡夢中也不得安寧。在其中一個夢裡,我是個流浪漢,沿著沙漠旁的公路在一輪滿月下獨自漫步,我做出示意搭便車的手勢。
「放心,絕對有你的一份。」我向它保證。「快去。」
「不只是鞋,光是皮鞋還不夠,我要在腳的那隻皮鞋。」
「一點都沒錯,我的屁股比較大,它們心裡有數。」
「我們的標準可是很高的。」
「我也是個幸運的女孩。」薩莎說。
「奶油、起司、蛋黃,看來你是決定自殺了。」
在烏雲低垂的夜空下,夜晚顯得格外晶瑩剔透。
歐森對我使個眼色,露出牙齒微笑,發出咻咻地喘氣聲,我敢打賭它在咯咯地嘲笑我。
「就像椰子殼般光滑。」
「薩莎說你們要去打蚌殼。」
我用單腳踢出另一張椅子對它說:「好吧,你坐上來吧。」
當我和薩莎坐在廚房的餐桌旁享用燭光大餐時,歐森則在餐桌旁不停打轉,不時發出哀求的低鳴,每當引起我們注意時,它立刻用那種非洲飢荒兒童的眼神眼巴巴地望著我們。
「對它們來講時間還早。」
「唁,這倒是新把戲。」巴比說。
窗戶上,那隻公猴子對著我們將豐沛的尿液酒在玻璃上。
歐森用後腿站著,前腳趴在餐桌上,拚命向薩莎施展魅功,用豐富表情表示它還要一些被薩餅。
「我是個很幸運的傢伙,你說是不是?」我問它。
巴比說:「怎麼,難不成她也是爆破地球的科學家?」
「從來沒有,」巴比附和道:「所以我沒有必要從現在開始怕它們。」
巴比揚起眉瞥了我一眼:「他和歐森哥兒倆聊得很愉快吧?」
冷淡的安慰也總比沒有好。
薩莎說:「布料是什麼材質做的?」
「絲絨。」巴比說:「又簡單又像貓的名字,絲絨。」
「除非萬不得已,我們絕不能輕易散開,」我說:「它們聰明得很,知道個個擊破的道理。」
「你說呢?」我問。
「我們愈是不理不睬,它們會愈快喪失耐性。」
「好有格調的扣子。」她愈說愈有興緻。
薩莎說:「我還沒看。」
「你們這些小鬼到底要去做什麼?要發動戰爭不成?」
「看起來跟新的一樣。」
巴比將一隻手探到桌底下,將原先放在椅子旁邊地上的獵槍重新握好。
我搖搖頭。「壞主意,這麼做只會增加它們的懷疑。假如它們可以監視到我們,只要我們不做出一副守株待兔的可疑模樣,它們反而會比較沒有戒心。」
「我也愛你,穀道小姐。」
我的右手提著一隻跟父親一模一樣的手提箱,提起來就像裝滿了磚頭般沉重。最後,我放下皮箱,一打開就看到史帝文生如同眼鏡蛇般從箱子里盤旋著冒出來,兩眼露出金色閃光,我當下就意識到假如我的皮箱里竟然能裝下像死去的局長這麼奇怪的東西,搞不好我的身體內裝有更奇怪的東西,然後我感覺到頭頂像拉鏈一樣地撕開,緊接著就從夢中驚醒。
猴群瘋狂的尖叫聲愈演愈烈,幾乎到了狂喜的地步,它們的聲音充滿超自然的詭異,和死氣沉沉的黑夜融合成一股邪惡的魔力,勒令謗淚大雨對木屋發動前所未有的大肆襲擊,教人聽了膽戰心驚。無情的雷聲轟隆隆地打碎夜空的軀殼,給予閃亮的電叉可趁之機再度刺人天空的肉體。
「又是雨聲又是敲玻璃的聲音,這麼嘈雜,我們聽得到嗎?」她懷疑地說。
窗口上的那隻猴子對著我們尖叫c 我朝離我們最近的窗戶瞥了一眼,沒有猴子在那裡偷窺。
「你已經把我放在你碗里的東西都吃掉了。」我鄭重地告訴它。
「你覺得她人不錯嗎?」 我問。
意識到時間有限,我很快地將發生在閣樓、衛文堡和曼紐。拉米瑞茲家的事—一交代過去。
狂風驟起,鼓動屋頂上的通風口蓋,屋檐下也傳來淋淋的風聲。
「有些人會經歷心理上的墮落,就像史帝文生那樣。」我說:「有些人會在身體上產生細微的轉變。據我所知,也有可能會產生重大的轉變,不過每一個人的癥狀都不相同,有些人是真的沒有受到感染,有些人即使感染了也看不出有任何異樣,有些人則完全變了一個樣。」
「羅斯福說他們很尊敬我。」
他說:「歐森可能聽得懂你在說什麼,可是我只不過是個大學的輟學生。」
薩莎拿著一小塊塗了奶油的麵包朝我扔過來。結果剛好落在歐森的面前。它毫不猶豫地上前。
廚房裡瀰漫著技薩餅的香味,歐森用渴望的眼神望著烤箱。
薩莎用手揮捩歐森的那一份披薩,以免上面的起司燙傷它的嘴。
我將彈藥箱閨起來放在地上。手槍仍然放在我的夾克口袋裡,而夾克就掛在椅背上。
「羅斯福試著跟它溝通,可是歐森死不配合。不過還有一隻名叫蒙哥傑利的貓。」
「它們通常需要一些時間壯膽才會採取行動。」巴比說。
我對薩莎說:「從我認識這位酷哥到現在,他從來沒被這群猴子嚇唬過。」
巴比接著說:「那樣一來,你就再也不是黑夜怪客了。」
太平洋外海上,從天空而降的閃電如同一道金色的階梯劃下海面,彷彿在揭示天使的到來。接捷而至的雷聲把木屋的玻璃窗震得嘎嘎作響,轟隆隆的聲音在木屋的圍牆裡維繞。在這片氣候溫和的海岸線上,如此轟天雷動的暴風雨實屬罕見。一場狂風巨浪顯然即將來臨。
歐森很有紳士風度地待在樓下的廚房裡。我們走進二樓的卧室,從那裡投入我們沒有時間和空間的小天地,在那裡,薩莎是我唯一的能量,唯一存在的物質,也是整個宇宙唯一的動力。她照亮一切。
「有時候它們沒有這麼輕易就死掉。」我說:「而且可能會導致發炎或強烈的排斥反應,嚴重時甚至會將基因送達的細胞毀滅。於是有些科學家們開始研究改進的方法,試圖使逆向病毒更類似替換基因。替換基因擷取自個人體內的遺傳基因,它們本身已具有複製和與細胞內染色體結合的功能。」
當我向她描述歐森和我在離開巴比家后遭受猴群滋擾的事件時,她嚇得全身起雞皮疙瘩,連忙披上睡袍。她漸漸明了事情的嚴重性,知道我們無人可求助,也無處可逃,而且我們可能已經都受到衛文堡病毒的感染,面臨無法想像的後遺症,她忍不住將睡袍的領子拉緊。
薩莎用手指感覺巴比的襯衫袖子,露出欣賞的神情,巴比得意地說:「布料上刻畫的圖案是尤金·沙維基(sugene savge)著名的九-九-藏-書壁畫,畫名叫『島嶼饗宴』(ISlad Feast )。」
「用奶油烹調。」
薩莎看著窗外說:「搞不好它們不喜歡下雨天,說不定它們會走開。」
「蒙哥傑利。」巴比說。
「你也被感染了嗎?」
第二隻猴子跳上窗檯,兩隻都露出牙齒對著我們尖叫。
在經歷前一個晚上發生的事情后,面對今晚一切未知的劫難,我沒有想到我們竟然能做|愛。薩莎無法想像不做|愛,雖然她並不清楚讓我如此恐懼的真正原因,但是看到我為了怕失去她而如此害怕和驚慌,無法抗拒地挑起了她的性|欲。
「那你喜不喜歡她?」
夾心煎蛋嘗起來美味可口極了,炸薯條和塗著厚厚奶油的英國式滿福餐包也相當不錯。
「這是我最具魅力的本事。」
「聽起來好假。」
「現在這個時候通常是猴子進食的時間,」我說。「到了飯後再出來跳個小舞。」
我需要歐森的合作,不僅是為了向薩莎證明我所說的話,也是為了提振我們的士氣,讓我們在衛文堡計劃蔓延後還能對生命的延續懷抱一絲希望。儘管人類的生存目前面臨各方面的嚴重威脅,好比第一批的猴群等等,儘管我們將因生物間基因傳遞導致的神秘疾病全部滅亡,儘管未來幾年內僅有極少數人能躲過心智情感甚至生理上的急速突變——或許當人類在演化競賽中,從霸主的地位搖搖欲墜退出比賽之後,將會有比我們更合適生存的繼承者統治全世界。
「你說的對,它們鐵定會來。」巴比附和。
「我們會多帶一些過來。」
「基因療法最常使用在臨床醫療研究上,科學家們運用各種基因療法對抗不同種類的疾病,包括愛滋病、癌症、和遺傳性疾病等等。這個作法的原理是,假如病人體內某種基因發育不全或完全欠缺某種基因,我們可以用完好的基因取代他體內的壞基因,或者注入他體內缺少的基因,以增強細胞對抗疾病的能力。這個作法已經在臨床上得到令人振奮的結果,有愈來愈多成功的小案例,但是也有失敗的例子,導致令人咋舌的意外發展。」
「像這樣的襯衫作捨不得糟蹋,」巴比正經八百地說:「你只會加倍的愛護它。」
「我的肚子餓扁了。」薩莎附和。
「我指的是做夾心煎蛋。」
一陣風捲起,將石渣和沙子扑打在我們臉上,我們趕緊進入屋內。
我雙手捧著從托爾格支專賣店裡買來的一箱彈藥,抬頭凝望它們白色的羽翼消失在狂風颯颯的黑色夜空中。濃霧早已煙消雲散。
「猴子總部那裡的天氣如何啊?」
「晚一點估計會有暴風雨。屆時外海將會有雷電出現。」
水槽邊上,其中一隻猴子抓著窗榻轉過身。它發出像嘲笑般的尖銳叫聲用屁股對著我們,把它那赤|裸裸、光禿禿、奇醜無比的屁股貼壓在玻璃窗上。
就在一陣槍林彈雨的石頭大戰達到頂峰時,卻猛然停止。
「不是,是它托羅斯福把消息傳遞給我的。」
「也就是已經無法繁殖的病毒。這麼一來,對人體就不會造成傷害。當它們將人類基因載入細胞體內時,能夠讓基因與細胞內的染色體緊密捻接。」
「你表現得太棒了。」我誇獎歐森。
「克里斯,你父親的事我聽說了。」
在吞下一口沁涼的可樂那啤酒之後,我對巴比說:「好罷,在我把其餘的故事告訴你之前,歐森要為你做一些示範。」
「外加起司。」
「問題出在將健康的基因移植到病人體內的這道手續。他們通常使用破腳的病毒作為攜帶基因進入細胞的媒介。也就是所謂的逆向病毒。」
「昨晚離開你家之後,『俄說:「我去見過羅斯福。」
「星期六不用,」我回答:「以後可能連平日晚上都不用去了。」
我說:「昨晚當我問史帝文生是什麼害他變成這個樣子,他回答我『一個死不了的送貨小弟。』」他指的其實是逆向病毒。顯然,母親運用反向替換基因的選擇性特質,研究出一種新的逆向病毒。
「於是,」巴比說:「你就把警長殺了。」
「我希望它們等我們吃完晚餐再行動。」
「我們手牽手已經一年多了。」我告訴巴比。
它毫不猶豫地直接走向其中一個洞,把洞口愈挖愈大。約莫過了五分鐘之後,它的爪子葉一聲行佛挖到什麼東西。薩莎用手電筒一照,發現一個沾滿泥土的玻璃罐,我將剩餘的泥土撥開取出罐子。
巴比和我每年固定會在聖誕節交換禮物。每次交換一份禮物。
「這會兒你就未免太誇張了,你們兩個人在一起沒那麼火熱吧。」
「那隻貓說他們會給我一點警告。假如我不停止追查,他們就會殺害我的朋友,直到我服從為止。」
歐森對我眨眨眼,又向薩莎眨眨眼,然後目不轉睛地盯著面前的奶油麵包。
「還有幾盒。」
正當歐森即將跨出廚房時,巴比忽然開口:「慢著。」
巴比將一枚子彈在手指和指關節間挪動,問道:「感染之後多久會開始流膿吐血?」
「我這下真的聽到大啦媽的腳步聲了,」巴比故意誇張地說:「磅!磅!磅!」
太陽一下山不久,我坐在福特探險家裡,等候薩莎進入托爾槍支專賣店為巴比的獵槍、我的葛洛克手槍和薩莎的點三八左輪手槍購買彈藥。由於購買的數量龐大,還勞駕托爾。海森替她將彈藥搬到卡車後車箱上。他來到前座的窗邊跟我打招呼。他身材又高又胖,滿臉都是青春痘的疤痕,他的右眼是玻璃做的。他或許稱不上世界頂尖的帥哥,但是他曾經是洛杉磯警探,他離開警察界,不是因為醜聞,而是應教會的執事之邀,轉而參与教會和教會贊助的孤兒院活動。
「賓果。」我說。我將紙重新捲起來放入玻璃罐中,舉頭望向天空,沒有月亮,沒有星星,低空急速飄過烏雲,時而被月光灣漸漸亮起的暗黃色燈光擦亮。
當我從父親的簡報書抬起頭來時,薩莎和巴比一臉茫然地盯著我。
「它連話都不會講,」我說:「可是它卻有整人的幽默感。」
我說:「湯姆神父的妹妹是我母親的同事。」
「它們一定會出現的。」我說。
「非說不可嗎?」
「歐森,」我說:「你不妨到屋裡四處巡視看看。」
「嗯,想到那些可口的蛋白就讓我流口水。」我說,調侃她極端的健康飲食觀念。
「嘿!」我抗議說。
「於是它們被你嚇到了。」我說。
「我只是個DJ」
薩莎取出滅火器,將扳手上的塑膠密封套剪掉。十磅重的迷你滅火器,操作十分簡便。她將其中一隻放在廚房,一個從窗戶外面看不見的角落裡,然後將第二隻滅火器藏在客廳一張沙發的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