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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嗯,我或許聽錯了也說不定。也許他想先躲到那個秘密的地方,才寫信給他們。我沒全聽進去。我討厭喝醉酒的人。包括我自己在內。」
「你可以告訴他們你要點名或再傳一次,你可以告訴他們撤退,你可以告訴他們去跳維斯杜拉河。什麼差別都沒有。」布拉德福說。
「聽著,我根本動彈不得。你知道他做了什麼,那個傢伙?他去機場的途中把奧迪開回廠去維修。我沒車,就沒腳。」
「是絕對不能讓太太插手。」雷德勒瀟洒地承認,「但是因為雷德勒太太在這件事情上和我配合無間,要說她對於我們刻意與皮姆夫婦拉攏關係的用心毫不起疑,就太說不過去了。嗯,在馬格納斯這個案子是如此。而且我要特別提到,碧伊一直認為,如果我們深入去挖掘這一大堆亂七八糟的事情,一定會發現瑪麗扮演非常深沉的幕後角色。瑪麗是在演戲。」
在迴廊上,布拉德福停下腳步,給自己點一根煙。門打開又關上。是凱特。
「還有誰住在房子里,孩子?」
「在大使館這裏。」他重複雷德勒的話,不算是個問題。
SISURP,格蘭特·雷德勒最近才知道,就是「南歐情報監控」的縮寫。蓋瑞是你們典型的肯塔基人——高,瘦,風趣。雷德勒已經對他大加讚賞。蓋瑞腋下夾了一大疊紙,但並沒有交給他們。我們的調查對象,他直截了當地說,是佩特茲一普瑞爾一紮沃斯基,現在被簡稱為PHZ。
接下來的部分就進展神速。是碧伊,不是監視小組,想辦法跟在PHZ之後走上通道,在排隊領聖餐的隊伍里站在他和瑪麗後面。是碧伊隔了約莫五英尺的距離,觀察到PHZ傾前在瑪麗耳邊說了幾句話,然後又觀察到瑪麗的身體先是向後靠聽清楚,接著又傾前回到祈禱的姿勢,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當地時間昨天上午9點20分,布拉格情報站主任用公用電話打到『守夜人』家裡,波。」
「從來就沒有什麼該死的情報網存在。他們從第一天開始就擁有整個情報網。他們付錢給演員,寫腳本。他們擁有皮姆,也幾乎擁有我。他們也擁有你們每一個人。你們只是還沒覺醒而已。」
這樣的字。碧伊根本連「太妃糖』這個詞都拼不出來。因為她一看見子音就會重複拼出。她用類似的信紙寫到希臘給瑪麗的信,就滿是這種家族遺傳所造成的錯字。至於「全皮面」,瑪麗只幫碧伊裝裱過三本書,碧伊對該怎麼裱褙完全沒概念,只知道放在格蘭特的書架上會很好看,就像在英格蘭會有的那種古色古香的書房。全皮面,硬麻布,字體的位置:這是寫信人的口吻,不是碧伊。而倘若說碧伊懷疑底頁的紙不是原物——那也太看得起碧伊了,因為一個月前她才問過瑪麗,黏在封面裡的可愛壁紙是在哪裡買的?
「但是,傑克,這一切都沒有直接證據,你自己說的。」卜拉梅爾尖聲說,語氣之強烈如同聲明正負得負一般。
誰和他一起用餐?誰和他一起聽音樂?誰在我坐下之前坐暖了這張椅子?
卡佛又開口。
「夠大了。」
「除非這幾天英國佬已經放棄竊聽美國大使館了,但我很懷疑。」
「誰?』「皮姆。」
「或者是男人?」
「何不另外找時間解釋呢?」奈吉爾說。
「馬洛?」
「我懷疑。」
「傑克,別這樣。」凱特低聲說。
碧伊說貝吉這麼愛慕湯姆,真是太不成體統了。
「九點半。」華斯勒說。
抽根煙吧,好嗎?每個人放輕鬆。海鰻還活著,活得好好的。」
「如果我們決定耍回去,我們必須做得很自然,而且儘快。為什麼?因為我們要讓對方覺得,什麼都沒有改變。我們要做得天衣無縫。我們不會藏他的車,不會關他的房子。我們不會讓他或他女兒或任何人消失在空氣中。我們不會忽視無用的信箱,也不會編一個某人吃到毒蕈的蹩腳故事。我們不會在他們的高速電波傳送中擊倒無線電接線員。這是我們最最最不可能做的事。
「沒有,我告訴你了。哎,別走!」
「您看到我很意外吧,閣下?」布拉德福說。
肯尼爵士含糊地說:「說他是操控他的人。」
有兩次,「不知是有意或無意」,PHZ讓自己出現在瑪麗·皮姆太太附近。其中一次,蓋瑞說,兩人確定有眼神接觸。另一次,監視行動被一對英國人阻撓,那兩個人應該是皮姆太太的保鏢。
「我很寂寞。」瑪麗回答說,「我想找碧伊·雷德勒聊天。有什麼不對嗎?」
他把手插|進風衣口袋,走回通道。奈吉爾和羅瑞莫仍然在舞台上,兩個唱詩班男生一起抓著讚美詩樂譜。卜拉梅爾無欲無求地端坐在觀眾席。
「那個秘密的地方?在哪裡?」
「問題是我們到底有什麼,我想。沒得到手的東西就不會失去。不在乎的東西就不會想念。
「現在不行。我要和這個傢伙談談。」
接著是卡佛開口,他的問題不盡友善。
衣架前站著的是肯尼·賽芬頓·鮑伊爵士。他穿著天鵝絨煙裝外套,敞領襯衫,腳上的舊緞面拖鞋,金線縫繡的字母已磨損不清。他身材魁梧,肩頸粗大,下巴和眼睛四周有不均勻的腫塊。嘴歪向一邊,彷彿剛挨了一拳。講話時只有歪斜的那邊有動作,另一邊仍靜止不動。
他打電話到派丁頓,記下從派丁頓經瑞丁到彭占斯的卧鋪火車的時間與路線。
「當然,傑克。我自己的反應和你完全一樣。
「雷德勒太太也知道PHZ的事?他是這個案子剛出現的重要人物,格蘭特。
「可憐的孩子。」瑪麗說。
「好吧。他沒回答,他沒打電話,他沒寫信,他也沒逃。」
今晚瑪麗下樓吃晚飯時,喬琪煥發出掩藏不住的光彩,是幾分鐘前才剛辦完事的那種神態。未來的一年,他們會是某個資源部門的另一對工作情侶,聽候其他級別差遣:裝麥克風,大掃除,檢查郵件。一年之後,等他們攢下浮夸的加班費,虛報的里程和灌水的出差食宿費之後,他們就會付首付款在東昕買房子,養兩個孩子,有資格領取公司的教育補助。我是個妒火中燒的婊子,瑪麗想,無一絲悔意。現在,我不會在意自己和傅格斯共度一小時。她拿起聽筒,等待著。
布拉德福聽到自己的腳步一頓一頓地走下肯尼爵士的樓梯。他聽見自己走到玄關,史戴基輕盈的腳步聲與他的腳步聲重疊。他聽見史戴基道晚安,咔啦一聲替他打開門鎖。史戴基來不及叫出聲來,因為布拉德福把他拖出房子,一手掩住他的嘴,另一手拽住他的後腦勺。砰一聲,他用力把史戴基的腦袋抵在肯尼爵士豪華門廊的灰泥柱上,他的聲音,貼在史戴基耳邊響起。
「為了錢?」
我撕下封底,開始輕輕刺穿封面時她還記得一清二楚。我刮下一小片封面的硬紙板,幾乎碰到皮里。其他人可能會撕掉皮里,直接從正面動手。但我們的瑪麗不會。為了馬格納斯,一切都要十全十美。第二天晚上,他請我吃晚飯。之後,我們一起上床。隔天早上,我把事情經過告訴傑克,他很有風度也很貼心,說我們倆很幸運,他退出戰場,讓我們好好發展,如果我這麼希望的話。我說我是這麼希望。而且我樂昏頭地告訴傑克,把我和馬格納斯拉在一起的就是那本《繪畫藝術》,特別是你記得,我愛畫成痴,而馬格納斯醉心寫他自己生平的偉大小說。
「叫他們再印一份,好不好,法蘭克?」奈吉爾溫文有禮地說,「我們大家就不必擠在一起看。」布拉德福把那份抄本拿在他自己面前。奈吉爾和羅瑞莫溫馴,挨在他兩邊,越過他的肩膀看。
不是碧伊·雷德勒的筆跡。這是偽造的,寫給任何了解陰沉遊戲的人。寫的人借用了碧伊純美式的銅版鐫刻字體,但德文的影響仍處處可見,因為u's、n's、t's的那一撇都沒有垂尾。用「是否」
「你說你會繼續塞滿信箱。」布拉德福說。
清楚嗎?」
「他打過電話給你,對不對?星期一晚上,用公共電話打的。」
「我不懂你的意思,傑克,老兄。」奈吉爾說,但布拉德福根本無視他的存在。
我說:『你這回刻了誰的名字啦?』純屬笑話,但他沒聽懂。我對他老爸的事覺得很遺憾,你知道的。不想讓他這麼消沉。戲劇化的傢伙,一直都是。他手裡總要握著一些恐怖的問題才有活著的感覺。只要你告訴他說埃及的金字塔快塌了,他就會買下來。我說,給我你的電話號碼,我會打給你。他說一定是有人要我這麼問他的。我說:『胡說八道。你到底在說什麼啊?我有一半的朋友都在逃命。』他說他父親死了,他第一次仔細回顧他的一生。追根究底。一直都是。然後他又回頭說他刻的那個縮寫。『我真的很抱歉,賽。』我說:『聽著,老小子,我一直都知道是你,可是我想我們不必一輩子都在為私校做的事背著包袱吧。你需要現金嗎?需要床?在我的宅院里read.99csw.com找間小屋吧。』『我真的很抱歉,賽,真的很抱歉。』我說:『你告訴我該做什麼,我就照做。我在倫敦還算有頭有臉,需要什麼幫忙就說一聲。』唉,我的意思是真該死,他打了二十分鐘的電話。我放下電話,半個小時之後他又打來。『哈啰,賽,又是我。』這次琴恩真的很火大。以為是史戴基在耍脾氣。『我一定要和你談談,賽,聽我說。』嗯,這個老傢伙情緒低落,你總不能掛他電話吧,對不對?」
不屬於你的東西就無法出賣。」
「查查看。不知道。」
「我說過我為什麼要打電話。我打電話是因為我寂寞。碧伊·雷德勒一個禮拜送十五本書來給我。我幹嗎和她談那本書哄你開心?」
「現在我們等解碼。」法蘭克對他的觀眾說,聲調稍微有些太過愉快。
「我沒帶鑰匙。我怎麼進去?」
「他部里說他病了,傑克,他太太說他病了,他的情婦說他病了。他吃了一些有毒的菇,住進醫院啦。他病了。官方說法。他們說法一致。」
你到底是何方神聖?為什麼我從來沒看過你卻能認出你來?
「警察?」
男孩們調整線軸,重新設定儀器。
他老爸有一回想進軍國會。可惜沒成功。他是個很好相處的人……」
有個叫布拉德福的人,還有另一個傢伙。說他同時替他們兩個人工作。他們就像他的雙親。讓他不斷前進。我說你這個笨蛋,他們催你不斷前進,你就會離不開他們。說他一定要寫一本有關他們的書,留下正確的記錄。什麼記錄?天知道。他寫給布拉德福,寫給另一個傢伙,然後他自己就要躲到一個秘密的地方去等死。」布拉德福聽到背景里有自己耐心的低語。
「因為,老小子,他們要我們以為他們得到了皮姆,而其實他們並沒有。」他說,「這是他們惟一要推銷給我們的謊言。他們要我們放棄追捕,回家喝下午茶。他們想自己找到他。這是今天的好消息。皮姆還在逃,他們和我們一樣想找到他。」
「那是我的房間。」
「太傷心了,呃?格蘭特從來沒為任何事傷心過,那個小人。」
「我正在徵調人力。」蓋瑞說,「明天這個時候我們就有整整兩個小組在那裡。」
「他的選區,孩子。」布拉德福還是愉陝地說。
「我們利用一家書店當信箱。」馬格納斯解釋說,「我有個線人是古書迷。」項目官員很少對他們的行動這麼坦誠相告。
「溫澤爾是那個建築師的名字,傑克。一個男孩去找溫澤爾先生,告訴他說『侍從』的母親病了。『我到哪裡可以找到他,告訴他這個壞消息?』他說。溫澤爾先生說試試看實驗室吧,病得多重呢?那個男孩說她或許快死了。『侍從』應該儘快趕去看她。『帶個口信給他,』男孩說,『告訴他,麥西米蘭說他應該儘快趕到母親床邊。』麥西米蘭是結束的暗號。麥西米蘭的意思是放棄,是快逃,用盡所有手段,別管什麼正常程序,逃就是了。那個孩子很機智。他和溫澤爾談完之後,就打電話到『侍從』工作的實驗室。『我是麥西米蘭先生。侍從呢?是急事。告訴他麥西米蘭要找他談他母親的事。』『侍從今天沒來,』他們告訴他,『他到華沙去參加會議了。』」
我可不喜歡你。有搜查令嗎?」
房間後面的幾個人轉頭看布拉德福。
「侍從』的線斷了之後,我們命令華沙直接聯繫『伏爾泰』。」法蘭克繼續說。他略停頓。
「我想和您單獨談一下,如果可以的話,閣下。」
「為什麼?」
他最後一次查看馬路左右。大門柱上有個黃銅門鈴。他按鈴,沒等太久。他一推,門咿咿呀呀地開了。他走進去,隨手關上。花園是英格蘭鄉村的隱秘風格,三面環牆。無物俯瞰。交通的雜音神奇地消失了。石板小徑落葉未掃,顯得濕滑。家,他心中再次複習。蘇格蘭的家,威爾士的家。海邊的家。有扇樓頂窗戶與教堂的家。有位名媛母親帶他拜訪大宅第的家。他經過一個寬衣的仕女雕像,在秋夜裡袒露石雕的胸脯。家是一連串同心圓的幻想,全以相同的事實為核心。
正義長存,但正義,格蘭特·雷德勒在清晨來臨之前發現,已死了。他的健康突然惡化,他在維也納的工作因玩忽職守而告結束。他的妻子,不但沒能得到雷德勒夢想的表揚,反而奉令隨他即刻返回弗吉尼亞州的蘭利。
肯尼爵士仍然充耳不聞。
「你要我怎麼做,傑克?告訴我有什麼事是你會做而我沒做到的。好嗎?消息封鎖了,傑克。
無論傅格斯此時在何處享受他的愛情生活,他打斷瑪麗即將要打的電話時都非常清醒。
「所以我說呢,真的多虧我太太,在這個長期的行動中她一直是我的好幫手,她親眼目睹他們搭上話了。」他難以置信地搖搖頭。
坐那邊吧?」
「波覺得你不該再單飛。」回到卜拉梅爾門外的僕役區時奈吉爾說,「恐怕我也同意。從現在開始,除非經過我本人授權,否則你不能進行任何偵訊行動。你仍然待命,不準動手做任何事。
「你下令再傳一次了嗎?」奈吉爾說,「我說,你下令再傳一次了嗎?」
「我可以看一下卡片嗎,瑪麗?」傅格斯說,「只是例行程序,你知道倫敦那些人就喜歡搞這一套。碧伊。是那個美國紳士的太太,格蘭特夫人?」
我的愛,親愛的碧伊手沒碰威士忌,心裏清楚浮現那個小鬍子幽靈的身影,瑪麗在那張短箋上發揮她的訓練素養。
沒人鼓掌,沒人站起來或大叫:「他們還活著!」
「如果馬格納斯和格蘭特都不在的話,是的,我常打。」
凱特注視著他,完全不是無欲無求的樣子。
「那他們幹嗎費事告訴我們這些?」法蘭克反駁說,「幹嗎傳給我們中斷的假信號?幹嗎安排這些情報員失蹤?」
「你自己帶他人門。」他聽見貝琳達說,「你創造了他。」
「我想我們該去阿爾皮恩了。」史戴基站在門邊說。
「我們自己的調查部門有些傢伙到處打探,我聽說。我想他們是不是也來過這裏。我離開辦公室之前本來想查清楚的,但缺乏協調,所有的事都變動太大啦。」
他咆哮道,「實驗室不會透露工作人員的行蹤。
布拉德福讓錄音帶繼續播放。賽芬頓,鮑伊給自己點一根煙,風暴驟至。前門像卡農炮發射,轟一下打開,又摔上,昭告史戴基急如星火地回來了。
我們全用錄音,不用手寫,海鰻也一樣。加速的摩斯電碼,我們從兩端展開。傳送可能需要一分半鍾,或兩分鐘。展開和解碼可能需要五……看見沒?『我們準備好要接收。講吧。』——我們就這樣和他通話。現在海鰻又開始講了。請看左邊的紅燈。燈亮著,他還在講——他講完了。」
「今天晚上是誰在頂樓,在窗戶前走來走去?」
男孩輕快跑上樓梯。布拉德福的目光掠過玄關。帽子,風格獨特。運動大衣,綠色的,頗有歲月。一頂禁衛軍的圓頂高帽,複製品。有禁衛軍徽章的陸軍帽。藍色的瓷瓮塞滿古老的高爾夫球杆、手杖與彎曲的網球拍。男孩踩著碎步再次下樓,一手扶在欄杆上,難掩欣喜。
「除非什麼,傑克?」法蘭克說。
她拿起書。絕無僅有,世界上沒有任何一本書能像這本一樣完完全全證明寄件人的身份。
「嗯,很棒的一本書,我得說。英文本也是。
「皮姆被另一個傢伙操控。不是布拉德福。
「就是她。」瑪麗證實。
「別管我自己情報員的死活?什麼都別做?」
「三分鐘,也許五分鐘。
「結果呢?」
「雷德、勒太太直覺認為那次會面有問題,所以立刻採取行動。你想譴責她,卡佛,就先譴責我好了,可以嗎?」
「幹什麼,老小子?」——肯尼爵士大聲問。
「拿搜查令來吧。」他建議道,「拿搜查令來,我可能就讓你看。換句話說,我也可能不讓你看。」
「好吧。給他水。給他一個斟酒瓶。放在桌上。用托盤放在那裡。讓他可以自己倒,你也可以走開。順便把我的酒也斟滿。要坐下嗎,馬洛?
「不太長,不是嗎?」羅瑞莫拉長語調說,但沒特別對著某個人講。羅瑞莫以前失去過情報員。
「除非我們想要對方知道我們已經掌握他們的情報網了。」
「很可能。」
「他會如常打電話和你聯絡,你可以好好和他聊聊,他一兩天內就會回來。總部趁他在那裡的時候抓他去做簡報。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
「所以呢?」奈吉爾遷就他說。
「如果你通過計算機得出一連串巧合,你就會發現每一件事看起來都有可能,而且大部分的事都可能性極高。』——這是誰說的,呃?我引用的是你的話,傑克。我們都甘拜下風,記得嗎?老天爺啊,我從來沒想過我會替皮姆辯護,和你抬杠。」
「我們可以解碼嗎,法蘭克先生?」他說,「他們碰上障礙的時候,有時也會在信息里告訴我們。」
「但誰說你錯了?只有你,我想。皮姆的壁爐里有一張捷克密碼板。」卜拉梅爾勉強承認,「有一架我們不知道的照相機,附有文件複製設九-九-藏-書備什麼的。天老爺啊,傑克,想想你當年的那些裝備,來回運用情報員的方式!金屬條,照相機,微縮鏡頭,藏匿裝置,我不知道還有什麼。這些東西夠你開當鋪的。好吧,我姑且認為你已經歸還了。我寧可認為他是從線人手上拿走贓物的警探。他把東西藏在抽屜——或是壁爐——不讓家人發現,然後有一天東西曝光了。但這並不會讓他變成小偷。只會讓他這個能幹的警察顯得不拘小節,最糟也不過就是粗心大意而已。」
「沒有。」
「是我。」
法蘭克點頭之後,他把軸線移到另一頭的機器上。列表機馬上開始嘰嘎作響。奈吉爾和羅瑞莫迅速走近舞台。列表機停了。奈吉爾蠻橫地扯下列印出來的紙,和羅瑞莫一起讀。布拉德福已經走過通道,登上舞台,從他們未加反抗的手中搶過抄本。
「溫澤爾。」布拉德福說。
停了。
「不知道。沒聽說。誰是皮姆?」
小夥子們重新捲起軸線,打開開關倒轉。摩斯電碼再次出現,然後又像之前一樣停止。
「我撐不下去了,」她說,「太瘋狂了。」
他打電話給他老婆。沒人接。
阿塔利再次開口,用的還是他那該死的慢條斯理法國腔。
「哎。」羅瑞莫輕聲說。
「能來杯威士忌就太好了,閣下,既然您提起。」
格蘭特·雷德勒從來沒站在這麼崇高的地位上,也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麼優秀過。正義長存!
「巴比叔叔。」雷德勒高聲說。
「我想沒有人懂,說真的。我覺得你是太沮喪了,所以有點高談闊論,如果你不介意我這麼說的話。」
SISURP的一個小組在星期二早上10點到12點之間,發現他出現在維也納的捷克大使館。雷德勒入神地聆聽蓋瑞報告PHZ當日行蹤的每一個細節。PHZ在哪裡喝咖啡。PHZ和誰一起吃飯。
要我繼續嗎?」
我們塞了。」
我很清楚,我的養老金受到嚴重威脅。他很努力回想,在神話里是哪個人受到詛咒,要活著目睹自己壞心眼所造成的惡果。雀爾西有許多美麗僻靜之處,這幢房子就位於其中最好的地段,坐落於深長的花園盡頭,透過大門,只能半隱半現。
「馬洛先生,孩子,有些私人的事,我要和他單獨談十分鐘。」
瑪麗聽見咔啦一聲,接著是撥號的聲音。她撥了號碼,立時傳來碧伊的呻|吟。她這會兒真是糟透了,她說,真是混賬,痙攣,抽筋,隨你怎麼稱呼。她冬天老是逃不過折磨,特別是格蘭特沒在身邊伺候她的時候。咯咯笑。
「我錯了。」布拉德福說。
「看來我們已經告訴他們了。」阿塔利說,懶洋洋的目光瞥了雷德勒一眼。
「就我所知沒有。幹嗎有人要來?」
夜深了,布拉德福很生氣。儘管他已走到街上,離開「公司」和「公司」的視線,儘管他有工作要做,有行動可以尋求解脫,但他還是很生氣。他的怒氣已經累積兩天了。今天早上為了情報員的事發火,並不是開端。怒火從昨天就開始燃燒,像緩緩燃燒的保險絲,從他昨天為了保住卜拉梅爾小命而做偽證,離開聖若望森林的會議室時就開始了。無論是與湯姆見面,或到瑞丁車站遊覽,蓄積的怒火都像忠實的朋友揮之不去:「皮姆違反道德律。他選擇讓自己放逐於法律之外。」今天早上在訊號室終於爆出火光,而之後每一場毫無重點的會議和無謂浪費的時間都讓怒火的熱度上升。布拉德福這個半受憐憫、但被責備得體無完膚的過氣人物,聽到自己的論點被引用來反駁他自己,眼看著他以往對皮姆的辯護被接納更新為制度化的惰性政策。
「那邊有什麼東西困擾您嗎,閣下?」布拉德福說。肯尼爵士站起來,走到門邊,推開來。布拉德福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跑上樓梯,但他慢了一步,沒能看清楚是什麼人,儘管他已經急忙挨在肯尼爵土身邊查看。
他們看著他轉身走過通道,推開隔音墊門的鎖。可憐的老傑克,他們彼此交換眼神說,灰飛煙滅:他一生的志業。失去所有的情報員,無法面對事實。看他這麼尖酸刻薄,真是討厭。只有法蘭克似乎希望他別離開。
雷德勒無法遏止紅暈染上他臉頰,也無法遏止聲音變調刺耳。
「我現在就做。」法蘭克說。
他說,「電話佔線。兩個小時之內他在城裡各處打了五次電話,仍然忙線。他試『海鰻』的電話。
布拉德福提出異議:「他們不會這樣說,」
「我們應該覺得高興,他還活著。」凱特說,好幾個人猛地轉頭看她,意會到這句真情流露的話出自五樓的女士口中頗不尋常。
法蘭克繼續唱輓歌:「當地時間昨天上午7點鐘,格但斯克情報站派兩個他們的當地男孩去修理『侍從』住的那條街街底的電報桿。他家在一條死巷裡。他沒有別的路可以出去。每天他都開車上班,7點20分出門。但昨天他的車不在房子外面。每天他都把車停在門外。但昨天沒有。那兩個小夥子從工作的地方可以看見他家的大門。大門一直關著。沒有『侍從,的人影,沒有人從那扇門出來或進去。樓下拉上窗帘,沒有燈光,車道上沒有新的輪胎軌跡。『侍從』的好朋友是個建築師。『侍從』喜歡在上班途中去找他喝杯咖啡。那個建築師不是線人,他不在安全名單上。」
「有個叫布拉德福的人,還有另一個傢伙。」
玄關的老爺鍾敲了十二下。傅格斯和喬琪此時一定已經甜滋滋地躺在彼此臂彎里。在永無止盡的秘密監禁歲月里,瑪麗看著他倆的戀情成熟。
「對不起?」雷德勒說。
「叫他們去死吧。」布拉德福非常大聲地下令,「還有,別再對每個人鬼吼鬼叫。沒人受傷。」
沒人喜歡自己的老頭在身邊死掉——你說對不對?——再來些水嗎?請自便。」
「雷德勒太過激動,太過投入,」蘭利日漸擴充的駐局心理學家團隊中的一員寫道,「他需要比較不歇斯底里的環境。」
「該把這件事做個了結。」門一鎖上,華斯勒就嚴厲地說,「見過蓋瑞,各位。蓋瑞是SISURP的負責人。他來報告皮姆案的重要突破,然後討論行動。」
是誰說的——皮姆或他自己?家是對他所不愛的女人的承諾。他走到前門時,門已打開。一個年輕的僕人看著他走近。他身上的緊身外套有軍團圖案。在他背後,幾面未修復的鑲金鏡子和枝型吊燈映在晦暗的壁紙上熠熠生輝。
「他並不粗心大意。」布拉德福說,「他不是個會冒風險的人。」
他可能是條大魚。但她也知情,嗯?」
對他不太好。」
終於,行動的加冕時刻到了,格蘭特·雷德勒輝煌燦爛的婚姻與迄至此時光彩眩目的事業高潮來臨了,在當地時間這天早上8點鐘,蓋瑞小組的三個成員混在維也納的英國教會後排座位里,另外十二個則在教堂四周布樁——配備車輛的機動小組,非常必要,因為此處是外交領地,不容有人遊盪徘徊——而PHZ和瑪麗·皮姆隔著通道分坐兩邊。雷德勒上場的信號來了。蓋瑞充滿期待地望著他。
「別怎樣?」布拉德福說,突然對她失去耐心。
你今天晚上能做完嗎?」我故意會錯意,因為我們那時已經眉來眼去了。我假裝不知道CD是什麼東西,不是外交車牌嗎?馬格納斯熱心解釋,CD指的是隱秘的藏匿處,傑克·布拉德福告訴他,瑪麗是最能勝任的箇中好手。
「我和您談個條件吧。」他說。
他努力想入睡,但掙扎了一個小時,還是回到書桌前,拿出蘭利的檔案夾,再看一次聲名狼藉的佩特茲一漢普爾一紮沃斯基,可能是操控皮姆的人,最近在科孚現身。
「我他媽的當然介意。別再把手放在我身上。
「加點水就好了。」
「什麼事?」
「你常這麼晚打電話給她嗎?」
他平心靜氣面對自己的勝利說。我的主人們不負他們擁有的權威。高尚的任務讓我發揮到極致,發現我沒辜負我所領用的薪資。在葛羅斯凡納廣場美國大使館六樓,封得滴水不漏的行動室里,他四周滿是他從來不知道他們存在的人。他們來自倫敦駐處的偏遠角落,但他一踏進房裡,他們都對他投以相似的親近目光。一群你會希望自己碰到的好美國人,他想。局裡真的知道如何挑選我們。他們在華斯勒開始講話時才紛紛就座。
「我沒有冒犯的意思,瑪麗。」
布拉德福和肯尼爵士站在樓梯平台。
「喝點東西嗎?啤酒?威士忌?你想喝什麼?」
親愛的瑪麗:很遺憾得悉M之災厄。今晨以極低價買到這本書,不知你是否願意替我裱褙,和其他書一樣,全皮面,硬麻布,標題用金色大寫字體,在書背的第一與第二條裝釘線之間。
「他現在可以見你,馬洛先生。」他說。
「當然。」法蘭克說,「可能是他的卷線器壞了,或許是他碰到不理想的電離層。一分鐘之內,他會再傳來。沒問題。」
如果你沒告訴她佩特茲一漢普爾一紮沃斯基的故事,又怎麼能編出巴比叔叔的暗號呢?」
「你應該出去給自己買些東西的,」瑪麗建議說,「一套衣服或一件read•99csw•com古董什麼的。」
肯尼爵士突然嚇人一跳地揮起手臂,樂不可支地長嘯一聲。
除非……」
「所以你是間諜?」
「我收到湯姆寫來的一封貼心的信。」瑪麗說。謊言。是有封信,很長,但一點都不貼心。
「沒去過。討厭那個地方。那裡怎麼了?」
布拉德福再次催促他,多使勁一些。
「符合。」
「皮姆可以,很顯然的。」布拉德福說,「他出賣國家機密。」
看起來很舊,是吧。」他老練的手指翻著,停在鉛筆記號上,偶爾把幾頁拿到燈光下看。
他的魅力,特別是對女人。他的雪茄,在哪裡點煙,在哪裡買煙。PHZ的隨和易相處,他顯然沒察覺自己已經被十八壯漢的野戰部隊盯上了。
「聽著,傅格斯,我很累,很火大,好嗎?別管我,回去做你們兩個拿手的事吧。」
「醉得腦袋滴水啰。」他大聲說,「神志不清。從上次我們六個人在牛津幹掉他老爸的那箱波特酒之後,就沒見過他醉得那麼厲害了。他假裝那箱酒是莫頓的某個同志給他的,不知道為什麼。在那個年頭,莫頓沒有同志。沒有有錢的同志。那是我們在三一學院的事。」
「打哪兒來?」男孩說。
信里說的是上個星期六和傑克伯伯共度的美好時光,讓瑪麗毛骨悚然。
「……本名不詳……1961年訪問埃及之捷克考古隊可疑成員(佩特茲)……1966年捷克駐東德軍事代表團可疑成員(漢普爾)……高六英尺,佝僂,左腿稍跛……」
「你上哪兒,瑪麗?」傅格斯從瑪麗前方的走廊現身問。她手裡拿著書。她把書向他示意了一下。
「怎麼回事?」凱特說。
「他有個叫史戴格沃德的男孩住在那裡。」警方聯絡人貝羅斯督察報告說,「如果你年齡夠大,我就可以念他的定罪記錄給你聽。」
「這隻是預告片。」
「可不可能是另一端出了差錯?」羅瑞莫問。
「我只是想,我一定得過來看看你怎麼做。」
「文沃斯?」
「……那人的名字?」
兩個小伙中較高的那個取下耳機。
她查過工廠大門的出席表,她告訴守衛說她是那個女兒的室友。她看起來天真無邪,所以他們就讓她查了。『海鰻』的女兒沒有上班,也沒請病假。消失了。」
「我也是皮姆的朋友。會有比我更惡劣的人來這裏找他,問他。如果他同意,我就同意。我不會把您的名字牽扯進來。只要把他交給我,您和史戴基就永遠不必再有他或者是我的消息。」
「我沒問題,傅格斯。我口才好得很。」
「例行的情報報告,波。」奈吉爾宣布,大聲念,「事先允諾的長度,307組。目前的長度是41組。主題,蘇聯飛彈基地在皮爾森北部山區重新部署。情報下線米拉波十天前提報。米拉波依次向她的蘇聯陸軍男友化名雷奧的報告——雷奧過去幫我們做得不錯,我好像記得。信息如下:情報下線托雷讓證實空的拖板車離開地區——信息在句子中結束。
「他在這裏嗎?」布拉德福說。
「你能想像有一天那兩個孩子醒來,發現彼此的差異,會是什麼情況嗎?」
「他現在正帶著不屬於他的文件在英格蘭到處逛,你和我應該都是愛國的英國人。」
「比意外還要更強烈一點,老小子。』「最近有其他人來問東問西嗎?——外國紳士?——美國人?」
「她是長老教會的教友。她的父母親也都是長老會的。後來雷德勒太太靠著宗教組織來撫慰她的精神需求,定期上維也納的英國國教教會,也就是一般所說的英國教會,老實說,那真是我見過最性感的教會。對不對,蓋瑞?有翅膀的小天使、仙女——與其說是一般的教會,還不如說是有宗教色彩的閨房呢。你知道的,麥克,如果有什麼人的名字因為這個案子而獲得蘭利的表揚,那麼,我想一定是碧伊的名字。」他加上一句,仍然沒進入正題。
「格蘭特,我想接下來應該交給你了。我們的了解有限。」他說,態度粗率卻愉快。
「有個叫薩賓娜的女孩,他在奧地利追上的。
相同的黎明。約莫十分鐘之前。這本該是布拉德福獨自清醒地躺在床上的時刻,就在那間逐漸變成他遺世獨居的腐朽公寓里,眼看著陳年往事一幕幕出現在永不疲倦的倫敦天空。這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已清醒的室內人所玩的戶外遊戲。有多少次他像這樣坐著,在橡皮艇上,在北極的丘陵上,用戴著木棉手套的手把耳機壓近耳朵,捕捉低聲輕語,證明還有生命存在?在總部頂樓的通訊室里,沒有耳機,沒有零度以下的寒風穿透潮濕的衣服,凍掉接線員手指,沒有腳踏發電機讓某個可憐的混蛋踩到腳斷。沒有天線會在你最需要它的時候崩塌。沒有兩噸重的手提箱必須藏到硬得像鐵板的土壤里,而匈牙利人就近在咫尺伺機而動。在這裏我們有剛沾上灰塵的灰綠色波紋箱盒,附有美麗的小燈和閃閃發亮的開關。還有調整器與擴大器。還有截斷空中電波的調波標度盤。還有替男爵們準備的舒適椅子,好讓他們尊貴的屁股有可棲之處。眼看著綠色的數字溜出牢籠窗戶飛掠而去,就像你晚年生活般快速,空氣突然一陣神秘壓縮,讓你的頭皮發緊:我現在四十歲,我現在四十五歲,我現在七十歲,我還有十分鐘就要死了。
電話壞了。每個人都消失了,每個人都失去聯繫。
在升起的舞台上,兩個頭戴耳機的年輕小夥子正巡查標度盤。他們永遠不會知道那是什麼滋味,布拉德福想。他們一直到踏進墳墓都還會以為生活是從薪水袋裡來的。波,卜拉梅爾和奈吉爾坐在他們下面,活像試映會上的製片人。在他們背後還有十來個人影,布拉德福懶得費心搭理。
「你說你太太知道我們的行動,格蘭特?我以為皮姆的案子是絕對不能讓太太插手的。哈瑞,回頭我們是不是要對這個事作些規範?」
「你為什麼沒提她送還給你的那本漂亮的書,瑪麗?」傅格斯抱怨道,「我以為你打電話給她是為了那本書。」
「回復他:『你的信號不清楚。』馬上動手。告訴他們我們要再傳一次。告訴他們,如果他們現在辦不到,我們會一直等到他們可以為止。告訴他們,我們要對情報網裡的成員進行點名。你記下了吧,還是要我寫個草稿?」
「伏爾泰病了。」
「他們以前這樣對付過你嗎——把你壓在牆上?」
「……國會開會期間,不能太經常到威爾特郡去,這是規定。但是星期天是我第二任老婆的生日,我兒子會從學校回來,所以我去啦,做我份內的事。然後我想,我可以待個一兩天,看看能幫選區做什麼事……」
「嗯,他媽的還會更瘋狂哩。」布拉德福衝口而出,仍然滿懷怒氣。
「海鰻的接線員進來了,說他已經準備好傳送了,波。」法蘭克畫蛇添足地說。在他背後,小夥子們自動自發地動起來,除了耳機之外,對所有的聲音都充耳不聞。
「你太太打電話到大使館來?從維也納?在教堂的事發生之後立刻打來?用你家裡的自動電話?」
肯尼爵士繼續欣賞他的指甲。
「我會說這是官方說法。」
「好,其實呢,我覺得這應該是碧伊的功勞,不是我的。碧伊是雷德勒太太。」他對桌子對面那位比較年長的男人解釋,話一出口才意識到那是卡佛,倫敦情報站主任,從來就不是擁護雷德勒的人。
「可以還給我嗎,拜託?」
「我知道他在哪兒。我知道內情。我也是大人了。」
她拿來一把小刀,用刀刃刮磨。如果他們用的是繩板,我也磨得穿。繩板是真的用戰時的舊繩索做成的,浸泡焦油,纏緊,再捆紮。要刮穿可能得耗好幾個小時。她不必擔心。這是現代的書面厚紙,像干泥土一樣崩開來。她繼續刮,密碼布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平鋪在皮里下面,與她交給馬格納斯時幾乎一模一樣。只是這張上面不是一組數字,而是大寫字母。這一張的開頭是「親愛的瑪麗」。她急忙把那張紙塞到下面,重新拿起小刀,拆下封底的其餘部分,彷彿準備重新裝訂,全皮面,照碧伊的要求。
他一面聽一面記。
布拉德福再次鼓勵。
再次倒轉……「通常在威爾特郡是不接電話的,但星期一是她的橋牌之夜,我在書房玩雙陸棋,所以電話響的時候,我想我最好接電話,免得壞了她們四個人的玩興。應該已經十一點半了,但琴恩的橋牌之夜永遠結束不了。男人的聲音。一定是她的男朋友,我想。不要臉到家了,真是,都晚上幾點了。『哈啰?賽?賽芬?』『到底是誰啊?』我說,『是我,馬格納斯。我父親死了。我來安葬他。』我心想,可憐的老傢伙。
密碼專家阿塔利是第一個打破沉默的人。
肯尼爵士搖搖頭。
「好了啦,好了,好了。」他很不快地咆哮,「等一下再吵。現在我們怎麼做?SISURP分別監視他們兩個。PHZ和瑪麗。對吧,蓋瑞?不管他們到哪裡去。」
「威士忌,史戴基。」肯尼爵士說,「給他來杯威士忌,好嗎?加冰?蘇打?你的威士忌要加什麼?」
「……爛醉,分不https://read.99csw.com清他是哭還是笑。可憐的傢伙,我心想。發泄他的哀傷。我也一樣。接著,就我記得的,他開始談起我們的私立學校。我的意思是,天哪,我們一起上過兩三個學校,牛津,更別提那些假期,而四十年後,三更半夜在電話里,派對還沒結束,他想談的竟然是在私立學校的時候,他把我名字的縮寫刻在教職員廁所里,害我挨打。『對不起,我刻了你的名字,賽。』沒錯,是他。他刻了我的名字。我從來沒懷疑過不是他刻的。他露出馬腳了,真的。知道他做了什麼嗎?這該死的笨蛋在S和B之間加上了一橫連接線,我們從來不這樣寫的。我告訴老格林勃,那個校長。『我幹嗎加上連接線?去查學校名冊。』一點用都沒有,照樣鞭了我一頓。就是這樣,你知道的。沒有正義。我不知道我有多在意。在那個年頭,每個人都揍其他人。何況,我自己對他也很不好。常用他家裡的人來氣他。他老爸是個騙子,你知道的。差點毀了我姑姑。還去釣我媽。想拐她上床,但她溜掉了。什麼在蘇格蘭哪裡蓋個新機場的計劃。他已經擺平了當地人,剩下的就是買地、得到正式許可,然後等著賺大錢。我有個表哥擁有大半個阿吉爾。我問過他這件事。噱頭,這整件事。怪吧。我有一次和他們在一起。阿斯科特的塔特斯招待所。所有的騙子都在那裡出沒,馬格納斯還叫他們『閣下』。
「可憐的傢伙。」奈吉爾對羅瑞莫說,「他們是他的人,你知道。壓力很大。」
「老天爺,你看得懂啊。」
中午,情報站派自己的一個小女生去『海鰻』女兒吃午飯的福利餐廳。『海鰻』的女兒知情,所以她或許知道父親的下落。我們的小女生才十六歲,非常嬌小,非常勇敢。她晃蕩了兩個小時,找過座位,找過排隊的隊伍。沒有女兒的蹤影。
「『潔好嗎?』他說。潔米娜是我姐姐。他們有一陣子很來勁,但沒撐太久。她嫁了個開花店的。很怪吧。那個傢伙在往巴辛史托克的路邊種花,名字掛在招牌上。她好像無所謂。她反正不常見到他。航向的問題,我們的潔。和我一樣。」
他打電話給凱特。沒人接。
又是晚上,瑪麗又撐過了一天,沒從頂樓窗戶優雅地躍下,也沒在餐廳牆壁上塗鴉骯髒的字眼。她依然沉穩地坐在床邊,瞪著書,然後瞪著電話。電話連著第二條線。線路連著一個灰色的小盒子,似乎就到此為止。從我那個時代,她想。
「1698年版。」瑪麗指著羅馬數字說。
他遞給肯尼爵土一張名片。名片證明持有者負責調查涉及國家安全之事件。如欲確認,請電洽蘇格蘭場某某分機云云。那一線分機是貝羅斯督察的部門,他們知道布拉德福所有的化名。肯尼爵士不為所動地遞還名片。
「我以為你們兩個一起住新房呢。」
很清楚,布拉德福想,一面觀察對街的房子。
整整五分鐘,寂然無聲,只有等待的聲音:舒服椅子的嘆息聲,打火機和火柴的點火聲,小夥子們鞋底吱吱嘎嘎聲。凱特瞥了布拉德福一眼,他回報信賴的微笑。波說:「我們正想到你,傑克。」但布拉德福沒回答,他肯定不想波。鈴聲響起。一個小夥子在舞台上說:「海鰻,長官,按預定時間。」一邊調整標度盤。一盞白色的小燈在他頭頂上閃爍。第二個小夥子拉下一個開關。
「你要幹嗎?」
華斯勒重掌會議。
「把他交給我。您上樓去。或者打電話給他。
這張便箋真是拙劣,瑪麗的結論是——這麼不像碧伊的作風——這是刻意的:好得足以在今天下午送達門口時騙過傅格斯,而卻又拙劣得讓瑪麗警覺到不對勁。
「你們用的是什麼樣的暗號,請問?」阿塔利一邊寫一邊問。
「她沒提到書,我幹嗎提?她在那張該死的便箋里已經給我所有必要的指示了。」我抗議得太過火了,她想,不禁咒罵自己。我在他心裏挑起疑問了。
De Arte Graphic。《繪畫藝術》,福雷斯諾著,附有評論。英譯本,但收錄一篇原文序言《探討繪畫與詩的比較》,德萊登博士所撰。她喝光杯里的威士忌。這是同一本書。她深信不疑。就是馬格納斯帶到柏林來給我的那一本書,在我還屬於傑克時。
「或許是個女朋友,你了解他的。我們應該儘快找出來。但看看劇情,傑克。他父親死了。他是個藝術家型的官員,總是想寫偉大的小說,畫畫、雕刻、休年假,我不知道還有什麼。他已經到了更年期。他已經在疑神疑鬼的烏雲底下生活太久了。他如果崩潰,你會覺得奇怪嗎?如果你問我的話,他沒崩潰才應該奇怪呢。好了,我不是來恕罪的。我想知道的是他幹嗎帶走燒盒,你告訴我說他根本對盒子里的東西一清二楚,甚至大部分還是他自己寫的,那帶不帶走有什麼差別?等我們找到他,我可能要把他調離外勤一陣子。我還是覺得沒有必要大張旗鼓的聲討。去找我的部長說:『我們找到另一個了。』尤其不該去找美國人。砰,找出交換條約。砰,去搞情報合作,去找蘭利的私人關係,這通常意味著超過正常的外交關係。我們根本什麼都還不知道,你就要我冒這一切風險嗎?」
「現在我們第一次傳送。
「史戴基,我要你先去阿爾皮恩。」肯尼爵士對著樓梯井叫道,「現在就去。我等會兒就去。
「PHZ在你們家裡的暗號是什麼?」
「他不在乎錢。他在乎的是愛。可是不知道上哪兒去找。真是個蠢人。賣力賣過了頭。」
「拿搜查令來,你或許就可以看一下。也或許不行。不知道。看著辦吧。」
布拉德福坐下。肯尼爵士坐在對面。他的目光黃濁,沒有反應。布拉德福曾經見過眼睛比他更有生氣的死人。他雙手擺在膝上,一手不停抖動,活像沙灘上的魚。在他們中間的桌上,放著玩了一半的雙陸棋盤。他和誰下棋?布拉德福想。
賽芬頓,鮑伊說,「他們就像他的雙親。說他是操控他的人。」
褪落的高貴風華瀰漫著一股衰敝的氣息,斑駁的灰泥留住與世無爭的倦怠。布拉德福在門前徘徊數次,觀察樓上的窗戶,端詳可以望見教堂的天際線,因為皮姆的移情心理已深植他心中,宛如間諜私語。五樓有扇屋頂斜窗,亮著燈,拉上窗帘。他凝望時看見一個身影走過,但速度太快,距離太遠,所以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下一個問題,我們要怎麼告訴那些該死的英國佬,什麼時候?說什麼?」華斯勒說。
「謝謝。」阿塔利說。
「整個禮拜都沒有?」
「我惟一的遺憾是,雷德勒太太沒學過唇語。」
「沒聽過這個女人。」
再次前轉:「……投錢的聲音。我問他在哪裡,他說在倫敦,但他被跟蹤,必須打公用電話。
「差不多,我想。是的。」
「誰操控誰?」
肯尼爵士重新落座,從外套口袋裡掏出一根用過的火柴棒,拿燒過的那頭清指甲。
「聽起來你的損失好像比我們更大。」肯尼爵士說,一邊檢視修整指甲的成果。
不管你們是怎麼約定的,去做就是了。您把他交給我。為了回報,我會讓您的名字不牽扯進來,讓史戴基的名字不牽扯進來。否則就是:『MP爵士隱匿在逃老友』。您也非常有可能被以從犯的罪名起訴。史戴基多大?」
「我不知道,不是嗎?我該怎麼稱呼?」
圍桌而坐的人紛紛好奇地轉頭,雷德勒感覺到他們對他的興趣再次加溫到新的高點。他立即開口。非常謙遜地。
「事實上是有。」
「怎麼了?」布拉德福已朝外走。
就沒法忍受這些時髦的玩意。她又給自己倒了一大杯威士忌,把杯子放在旁邊的桌上,準備終結過去十分鐘以來一直和自己爭論不休的問題。給你,該死。如果你想來一杯,就拿吧。如果你不想,就把那該死的東西留在原地。她穿戴整齊。她應該犯頭疼的,但頭疼只是用來逃脫傅格斯和喬琪拷問二人組的謊言,他們對她越來越像是獄卒對行將絞死的犯人那種順從的態度。
布拉德福仍然站著。他臉色不尋常地泛白,花了好一會兒才穩下聲音,繼續開口。
放在手工紙的信封里。左上角討人厭的小天使吹著喇叭。
他提到過她嗎?」
「沒錯,他還好吧?」碧伊曖昧地說,「他依然傷心呢,還是已經接受事實了?有些男人,我覺得他們一輩子都想幹掉父親。你應該偶爾聽聽格蘭特怎麼說的。」
「馬格納斯還在倫敦,瑪麗。他耽擱了。」
「他到這裏來的時候多大?」
「誰是波比?」
「但是為什麼有人會這樣做呢,傑克?」法蘭克熱切地問,「解釋給我九*九*藏*書們聽,拜託。」
「也是碧伊在禮拜一結束之後就趕回我們的公寓,在第一時間打電話到大使館給我,描述了整個不可思議的經過,用的是我們為像這樣的緊急事故所約定的暗號。我的意思是,碧伊根本不知道中情局部署了監視小組在教會裡。她是因為瑪麗去才去的,和其他許多事情一樣。但是她一個人挖到了大情報,抵得上SISURP六個小時或更多時間的部署。」雷德勒有些喘不過氣來,在結束他的陳述之前尋找華斯勒的身影。
布拉德福發出憤怒的冷笑:「伏爾泰?他這輩子連一天病都沒生過!」
「沒有。」
我不想讓他聽見這些事。」他一面關上門,一面對布拉德福說,「他不知情,就不受傷害。」
底頁看起來太新,或許可以撕掉?格蘭特也不在家,所以我想我可以體會你的心情。你能快點做嗎,這是給他的驚喜?當然,費用照舊。
繼續前轉。
布拉德福露出微笑。不親切,也不幽默。但他的確轉頭看著法蘭克微笑。
布拉德福聽到肯尼爵士的鍾敲響十二下。他匆匆記下。同心圓幻想,他再次對自己說,以事實為中心。他已聽到他正等待的那一段。
「一開始對他的打擊很大,」瑪麗坦承,「現在似乎好多了。」她沒放下聽筒,等待分機的嗡嗡聲響起。
「見鬼嘍,瑪麗,我還真懷念呢。這是不是讓我變成個盪|婦啦?」
「……說他在做情報工作。我可不意外,這年頭誰不是呢?……說他替一個英國人工作,叫布拉德福的。我覺得我並沒全聽進去,老實說。
是另一個傢伙。說他傷害過他,不知怎麼的。爛醉,我跟你說過的。」
顯然是卷線器的問題。除非,就像你說的,他的信號碰到不良的狀況。」
布拉德福鼓勵他。
法蘭克已經下達命令給較高的那個小伙。
「再放一遍。」布拉德福說。
雷德勒很樂於說明:「嗯,事實上我們是借用碧伊姑媽和叔父的名字。我們常覺得瑪麗,皮姆的心理狀態和碧伊的艾蒂姑媽很像。所以我們就用這個作基礎。『你知道今天艾蒂姑媽在教會裡做了什麼嗎?』……碧伊很有技巧。」
「我還是有自己的房間,不是嗎?我有自己的隱私,他也一樣。」
某些她曾被警告過的事,例如:從她替司機開門的那一刻起,她就嗅出了蛛絲馬跡。那個白痴傅格斯還從外套櫃里拿出一把霍維茲槍,以防萬一那個司機是俄國人偽裝的——或許正是他自己的寫照。因為碧伊這輩子從來就不用這種私人送遞服務。碧伊會從貝吉學校回來的途中親自送來一本書,透過信箱喊叫一聲。碧伊會在星期四的國際婦女會中拉住瑪麗,給她一堆該死的東西,害她必須辛辛苦苦扛回家。
「肯尼爵士在嗎,孩子?」布拉德福在鞋墊上擦擦鞋,脫下風衣,愉快地說。
「我們昨天塞進『侍從』的信箱。錢和指令。
布拉德福摔上大門,哐啷一聲。
關上地下室的門,她迅速走到工作台。幾分鐘之內,喬琪就會故作悠閑地端杯好茶來給我,好確定我沒變節或割腕自殺。瑪麗裝一碗溫水,沾濕抹布,開始讓底頁吸水。寫那張短箋的人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這種年代的書籍原本用的是動物膠,會結晶化。瑪麗替馬格納斯動手腳時用的也是動物膠。但新的紙卻是用漿糊黏上去的,所以對水立即有反應。她用一塊布去擦。通常她會用吸墨紙和鎮紙。底頁掉下來了。硬紙板仍黏著。
取代「是不是」,她想:美國人什麼時候會寫是否來著?拼詞也不像出自碧伊的手筆:像「災厄」
「沒有。」
「東西還在。他需要的錢和指令。新證件、地圖,你指示的。給『海鰻』的我們多加了兩個暗號,一個是呼叫我們,一個是撤離。一個是二樓拉上一片窗帘,另一個是地下室的窗戶點一盞燈。正確嗎,傑克?符合原本約定的程序嗎?」
肯尼爵士的眼睛抬起,望向門邊。
灰色的線軸一個接著一個卷在一起。有那麼一會兒,他們聽見摩斯電碼節奏不規則的輕敲聲。
「來玩個塗鴉遊戲吧,瑪麗?沒心情啊?別放在心上。我說,這碎肉餡餅可真豐盛啊,對不對,喬琪?從奶媽離開之後,我就沒吃過碎肉餡餅了。你覺得這是冷凍的嗎?做好的,冷凍起來,對不對?」11點,內心不住尖叫的她把收拾的工作留給他們,自己上樓來面對這本書,和隨書一起送來的短箋。一張手工紙的卡片。銀色鑲邊,我的結婚紀念日。
醫師替他開立的處方——平靜的環境——終於在統計處找到了,這幾乎把他給逼瘋了。
「您好嗎,閣下?」布拉德福說。
布拉德福聽見自己傾身拿斟酒瓶時咕噥道聲謝。倒酒的水流聲。
「就我記得的,沒有。皮姆追過一大把女孩。
「不知道。我不記得他有說。對不起,不,他沒說。」
雷德勒不期待有掌聲。他加入的這個團體原本就不可能有歡呼聲。意義深遠的靜默對他而言是更合適的讚譽。
「我睡不著。我想到地下室去弄這個。回到你那位可人兒身邊去,別管我。」
「嗨,瑪麗,打開!」那是我們成為愛人之前的事。在他開始叫我瑪兒之前。
低聲啜泣回答。
他注意到羅瑞莫,執行處長。他看見凱特,心想,感謝上帝,她還活著。在舞台的邊緣,法蘭克一臉哀怨地報告一連串失誤。他的中歐口音更顯得濃厚了。
「不算是,閣下。很類似。」
「他們不是我的人,永遠都不會是。你可以要我祝福他們。」他環顧四周尋找有判斷力的人,「法蘭克。看在老天分上。羅瑞莫。情報組織逮到某人的情報員,如果真的發生了,他們會怎麼做?如果他想耍我們,我們就耍回去。如果他不想玩,我們就把他送到塔樓上。有差別嗎?我不知道。」
「是的,先生,我立刻把她的消息帶到樓上給華斯勒先生。九點鐘他在他的辦公桌接獲這個消息。」
「很多傢伙做他們不該做的事。這就是為什麼需要好朋友的原因。」
他們是極機密的機構,拜託。有人在耍我們。」
「但是,巴比叔叔可不是直覺啰,格蘭特。」
「好樣的。」坐在特別席上的波讚賞地說。
「我說,您覺得他可能在哪裡?」布拉德福說。
「聽著,我要你幫我做件事。你能在這本書里弄一個CD嗎?只要能放進一張標準的密碼布就可以了。
「屋裡完全沒有其他人?」
是的,我可以,瑪麗想。他們將會痛恨彼此的勇氣。她問碧伊這一天都做了什麼。哎,還不就是打發時間嘛,碧伊說。她原本和加拿大大使館的卡西·克蘭約好了打回力球,但因為碧伊的情況,所以兩人決定改成喝咖啡。在俱樂部吃沙拉,老天哪,一定得有人告訴該死的奧地利人該怎麼做貨真價實的沙拉。下午大使館辦了一場義賣,援助尼加拉瓜反政府軍,誰能幫上尼加拉瓜反政府軍什麼忙啊?
到處都死氣沉沉。像炸彈落下一樣。」
一段漫長的沉默。
緊張的氣氛中,沒有人交頭接耳。每個人都只對自己說話。房間里仍塞得滿滿的。要給情報網辦一場合宜的葬禮需要多少人呢?布拉德福想。過了八分鐘。
「等他回來我就會知道。」瑪麗說,「他走之前幾乎一句話都沒說。」
「他寫給兒子的信里提到您。您知道嗎?關於一把小刀什麼的。您有什麼印象嗎?」
「沒說。他的事。」
「樓上,老小子。你自己說的。」在記憶之眼裡,布拉德福看見肯尼爵士的臉湊近他,露出扭曲的衰弱微笑。
他繼續凝視照片。向下垂的眼瞼。向下垂的小鬍子。閃爍的眼神。似有若無的斯拉夫微笑。
「以他的記錄來看,我不怪您。」布拉德福說,「既然我們站起來了,您介意我上樓看看嗎?」
樓梯旁掛著成排的肖像,個個看似無禮。餐廳里,有兩個擺放銀器的地方,數量足夠宴會之用。餐具架上有倒酒器、冷肉和乳酪。布拉德福看見幾個臟盤子之後,才知道用餐已經結束。書房聞起來有霉味,還有火爐的石蠟煙味。三個牆面環有走廊,但一半的欄杆都不見了。火爐放進壁爐里,壁爐前有一個晾著襪子和內褲的衣架。
卡佛反駁說,「巴比是你們兩個約定好的暗號。
午夜過後。回到牧人市場那間鴿子棲息在欄杆上的牢房裡,布拉德福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伏特加,從紙盒裡倒了些柳橙汁加到杯里。他把外套丟到床上,口袋型錄音機放在他面前的書桌上。
「我最好掛電話了。」瑪麗說,「我有預感,馬格納斯就要打他的深夜電話回來了,如果電話佔線他會氣瘋了。」
「你打給誰,瑪麗?」傅格斯的聲音瞬即出現。
喬琪在她旁邊坐下,解釋說,「我真的需要培養像這樣的嗜好,瑪麗。我甚至不知道該怎麼放鬆。」
「嗯,閣下,是您學生時代的朋友馬格納斯·皮姆先生失蹤了。他們找每一個可能知道他下落的人。當然也包括您啦。」
「好吧,現在他是啦。這個傢伙神經崩潰,行為異常。他跑去躲起來,去求救。」卜拉梅爾推測道,語調之寬容猶如聖人。
在哪裡。PHZ的跛腳。他隨時可以亮出的微笑。
「說得好,但沒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