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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那是我的名。皮姆。聽起來像餅。皮姆,坎特伯雷。」
他掛掉電話。他的臉發燙,他看著杜柏小姐,不再那麼確信她的表情到底是什麼,或者她是否知道他雙肩、頸部、右膝發疼,那是他和湯姆在萊奇滑雪時扭傷的。
「部長顯然很滿意我替他做的工作。」他摸索著對她解釋。
「原來是這樣。」杜柏小姐說。但她不怎麼熱心。
「他挾持過任何人嗎?」
樓梯屬於他童年那些一幢又一幢的房子,所以他輕輕地跳上去,忘卻他的疼痛與苦傷。樓梯平台上的伯利恆之星燈罩,雖然讓燈光顯得很不人流,卻是從「林園」來的老朋友。所有的一切對我都很親切,他注意到。當他推開房門時,所有的東西都對他眨眼歡笑,就像驚喜派對。行囊還和他整理好的時候一樣,但再檢查一遍也無妨。
「謝謝你。」他說,「真是太謝謝你了,比爾。你實在是太好了。還有大臣。替我謝謝他,好嗎,比爾?下個禮拜一起吃個飯。我請客。」
但督察正說給布拉德福聽。他隔著布拉德福的車窗說,把布拉德福當成她的監護人。瑪麗知道,督察奉命儘可能少和她說話,這讓他很為難。
然後他把燒盒從檔案櫃頂端拿到書桌上,從鑰匙鏈里拿出兩把鑰匙打開盒子,首先撈出那些太機密而完全無法歸類的檔案,裏面提供了許多他和波比苦心編造的情報網偽造資料。他把它們也倒進宇紙簍。之後,他拿出槍,裝上子彈,扣上扳機,動作非常迅速,放在書桌上,一遍又一遍地想著:他帶了一把槍,卻沒開槍。他聽見屋頂傳來沙沙的聲音,告訴自己說:一定是只老鼠。
督察走開,但又馬上回來。他是中間人。他們因為他侍病如親的態度而選中他。
「明天早上等我沒那麼在意的時候再念給我聽。廣場為什麼那麼安靜?為什麼隔壁的皮爾太太沒開電視?她應該看那個她愛得不得了的播報員的啊!」
「什麼東西過去了?」皮姆溫和地問,仍然面帶微笑。
「除非他把自己塞到盒子里去。」布拉德福回答道,督察爆出憨厚的鄉下人笑聲。
「時候到了我們會參加行動。」布拉德福說,「你需要她的時候,就可以在這裏找到她。」
「那又不是他的槍。」
我很高興。不管是怎麼回事,終於都過去了。你現在可以好好休息了。」
「他幹嗎要有該死的達姆彈?」
透過他們停著的車子的擋風玻璃,她瞪著空無一人的音樂台,假裝看見她僅余的家人和老家僕擠進陳舊的板球看台。刻意壓低的腳步聲,是獵場看守人群集到他弟弟山姆身邊的腳步聲,那是他最後一次放假回來的事。她假裝可以聽見他弟弟的聲音,為了討她歡心有點太像在校閱場的聲音,仍然隱約有著愛爾蘭的家風。
也可能明天再耗上一天。如果我們的朋友堅持到底,有時候是會這樣的,說真的。」
「她在這裏很好。」布拉德福說。
瑪麗沒聽見槍響。督察再度俯靠在布拉德福窗邊,這次是告訴他,他們已經運用策略證實馬格納斯先生在那幢房子里,他已經下令非戰鬥人員立即集合到教堂大廳里。布拉德福為此爭論,瑪麗的目光仍然凝視著那四個在廣場對九_九_藏_書面煙囪上玩「阿婆步伐」的男子。已經半小時了,他們把繩子纏在彼此身上,擺好典型的秘密行動姿勢。
「或許她去睡了。」皮姆說,「再來點可可亞,杜柏小姐?」他問道,把馬克杯拿到水槽邊。
「這次我們負責清理的人員有一個問題,長官。」他說,好像這個問題雖然莫名其妙,但我們必須遷就。
「我們。」
「射老鼠之類的?還是更大的東西?」
「只是我們可能耗一整夜,你知道,夫人。
「我要讓自己上床,讓世界好好休息,杜柏小姐。」
「噢,你沒回答我的問題,長官,對不對?」
可能已經好幾年沒清了。」
「湯姆?」他叫道,「老湯姆呢?」——沒有動靜。湯姆躲在瑪麗的羊皮大衣里,頭抵著她的大腿,除了聖誕節之外,沒有任何東西能誘他出來。
「今晚別看了,杜柏小姐,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他對她喊道,「這一整個星期我都在搞政治。」他打開水龍頭,等到那個克里米亞戰爭時期遺留的老熱水爐點起火,才開始洗馬克杯。
「如果你的名字是皮姆,你幹嗎叫自己是坎特伯雷先生?」她厲聲追問。
「他受過訓練,一輩子都在精益求精。」布拉德福說。
「他很厲害。」瑪麗說。
「發動什麼?」督察說,他語氣里一少了尊敬的意味,鄉下土氣也消失無蹤。
「行行好吧,他又不是瘋子!他又不是要發動——」
「你不能怪他們這樣問,對吧?」
督察說第一百次,「教堂大廳里比較暖和,而且有幾個很不錯的人。各國的人都有,包括美國人。」
她一動也不動。他更使勁地說:「那當然不是他本人。他在開會,通宵的會議。可能會在那裡待很久。那是他的私人秘書。」
「關於我們朋友帶在身邊的那個盒子裝備。我在教堂大廳問過他們,但他們對這些技術問題都不太了解,他們說應該來問你。我們的那些小子不許知道詳情,他們很是感激,也想借重你的智慧,知道那個裝備的電荷有多強。」
她一定是馬上接起電話,因為他在熱水爐的啜泣聲中並沒聽見電話響。以前從來沒有人打電話給他。他回到廚房,她把話筒遞給他,他又在她臉上看見恐懼的神情,控訴他,就在他穩穩地伸出手接過話筒時。他把話筒貼在耳邊,說:「坎特伯雷。」電話斷線了,但他仍然把話筒貼在耳邊,對著杜柏小姐廚房的景象流露讚許的燦爛微笑,約莫就在朝聖者走過妓|女身邊辛苦爬上山岡與小女孩坐在床上梳頭髮準備吃水煮蛋的那兩張畫中間的地方。
你可以暫時讓別人去管理國家。他留給你很多工作做嗎,那位過世的可冷先生?」
她不要擁抱。
她思索了好一會兒。她審視著他乾涸的雙眼,和不知為了什麼原因痛苦扭動的兩頰肌肉。他注意到她不喜歡眼前所見的景象,差點要吵起來。
「我們已經太老,不適合用教名了,坎特伯雷先生。」她說。然後她終於伸出雙臂,他輕輕地抓住她的胳膊肘,還要提醒自己別抓得太用力,因為他太急著想讓她靠在自己胸前,也急著想回到床上,那才是他的歸屬。
「我想他是留了不少工作。如果沒有妥當交read.99csw.com接,事情就會變得很棘手。」
所以他動手檢查。給杜柏小姐的信封,許多錢和歉意。給傑克的信封,沒有錢,而且想想,歉意也不太多。波比,最後竟是留下你如此緲遠的聲音,真是奇怪。蠢透了的檔案櫃,不知道這些年來我幹嗎這麼掛心。我甚至連裏面都沒看。燒盒,分量這麼重,秘密卻這麼少。沒有留給瑪麗的東西,但他真的沒什麼可說的了:「對不起,我娶你是為了掩護。很高興我這一路走來還是對你有愛意的。這一行的風險,親愛的。你也是個間諜,記得嗎?甚至比皮姆還出色,想想吧。最後,階級證明一切。」只有給湯姆的信封令他困擾,他打開封口,覺得一定得加上最後的解釋。
「只是我們不能讓先生髮動引擎,你知道,說真的,夫人。如果他不能發動引擎,你就沒有暖氣,如果你懂我的意思的話。』「我希望你走開。」瑪麗說。
「你這些年在做的這些事啊,不管是什麼事。
「她不想和其他人一起。』瑪麗搶在布拉德福開口前說,「而且她也不是美國人。她是他的妻子。」
「你怎麼會知道,夫人,請容我問這個簡單的問題?」
「我會告訴那些小子。」他答應說,「他們在那上面需要一些笑話,會讓他們不那麼緊張。」
「標準布朗寧,點三八,自動手槍。舊型的。
「恐怕她不會在這裏,長官,說真的,我們不得不進去的時候,她不會在這裏。恐怕她必須撤退到比較安全的位置,說真的,你也一樣。只是其他人會回到教堂大廳里,如果你懂我的意思,長官,隊長說在行動進行的階段,所有的非戰鬥人員都要到那裡去,包括美國人。」
瑪麗反擊說:「我當然準備好了!」她魯莽地低聲說,試圖發泄這戲劇化的荒誕不經。在她後來的記憶里,當所有的這些事正在進行,或已然完成時,布拉德福猛然推開駕駛座的門,把督察甩到一邊去,一句笑話永遠凍結在窗框上。在這之後,她記憶中有更鮮明的景象,是布拉德福以年輕人的步伐快步沖向房子,因為她有時候會夢見他有一模一樣的動作,那房子總是像在普拉煦那樣,他正要進來與她做|愛。但在周遭的一片喧鬧聲中,他直挺挺地站著。燈亮起來。救護車沖向現場,卻顯然不知道現場在哪裡。警察和便衣人員手忙腳亂地跌成一團,屋頂的笨蛋對著廣場的笨蛋大聲咆哮。英國獲救了,從它根本不知道會威脅自己的事里脫身了。布拉德福像個己死的百夫長站立在崗位上,每一個人都望著一位高貴嬌小穿晨袍的女士,走下她那幢房子的台階。
「干!我們找其他人!」湯姆很羞愧,皮姆一家很沒面子,山姆一如往常,很氣湯姆沒有毀天滅地的志氣。一個比較勇敢的孩子放進火柴,世界燃起熊熊火光。她弟弟的軍用狼煙完美地騰空而起。每個人都很渺小,望著夜空。
在廣場的另一端,教堂的陰影里,一盞小燈忽明忽暗。
「別傻了,坎特伯雷先生。」杜柏小姐說,「你知道我從來不喝第二杯的。回來,繼續看新聞。」
「就我所知,他從來沒參加過槍戰。」
布拉德福自告奮勇擔起替她回答的工https://read.99csw•com作,督察似乎也接受這樣的安排。布拉德福盡乎虔誠地擔起責任,也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能了解狀況。督察是德文郡人,家庭型的男人,守舊得很。我真是感激涕零,他能被德文郡人逮捕,瑪麗冷酷地想,發出像卡羅琳·蘭斯登那種倫敦時髦男女的格格笑聲。我總是覺得被故鄉的人抓進牢里要好得多。
「我希望她回家來。」杜柏小姐說,「待在那裡對她不好,那麼熱,她待了這麼多年。」
「其餘的都在談種族暴動。她覺得越來越嚴重。我想你不會喜歡聽的。」
她瞥了布拉德福一眼,知道他正在思索。只要放我進去找他,不管有槍或沒有。她自己想的也差不多是一樣的:馬格納斯,出來,別再讓你自己這麼該死的可笑。督察再度開口,這一次是直接對著布拉德福說。
「不是槍塞,例如,或是達姆彈?」
「這個叫阿里的洗衣工,就是去年偷她蕾絲的那一個嗎?」她尖聲打斷他問道,「如果他偷她東西,她幹嗎還僱用他?我以為我們早就看穿這個阿里了。」
「我不行。我告訴過你了!我已經沒有假了。」
真是討厭,你一定會這麼說。但是我們還是很喜歡他,如果了解我的意思的話。我們寧可把他當成生命慶典中的一部分,而不是什麼怪物。沒錯,噢,我累了,杜柏小姐。你該上床啰。」
他搖搖頭,彷彿在說那些該死的貓,它們到處流竄,不給小鳥留任何機會。他瞥一眼他的金錶,十分機警,記起這是瑞克給他的,他差點忘了取下來就去洗澡。所以他現在取下來,放在給湯姆的信封里,然後在旁邊畫上一個愉快的月亮臉,那是他們用來提醒彼此微笑的記號。他脫下衣服,整整齊齊擺在床上,然後穿上晨袍,從衣架上拿下他的兩條毛巾,大的洗澡用,小的擦手和臉。
今晚是普拉煦的煙火之夜,瑪麗望著廣場的一片漆黑想。有一堆尚未點燃的烽火等待著湯姆。
「但你已經處理好了,對不對?我看得出來。」
「只要你說你願意去度假,我就沒事了,杜柏小姐。」
「獎章的事我很高興。」他引著她走過通道時她說,「我一向敬佩獲得獎章的人,坎特伯雷先生。不管他們做了什麼。」
他把槍塞進晨袍口袋,讓保險栓留在「關」的位置,因為受訓學員必須費心記住的定律就是,打開保險栓的槍比正用著的槍更危險。他只是要穿過走廊而已,但在這個暴力充斥的世界,再怎麼小心都不為過。正要打開浴室的門時,他很氣惱地發現陶瓷門把竟然是僵硬的,轉不動。該死的門把。他盯著看。雙手使盡全力去扭,更惱人的是,一定有某個白痴在上頭留下肥皂,因為他的手不斷滑溜下來,他得用毛巾才能抓住。很可能是親愛的老莉普西,他微笑著想:讓我永遠活在她腦袋裡的世界吧。他讓自己最後一次站在刮胡鏡前,調整好繞在頭上與肩上的毛巾,小的那條裹成帽子,大的那條當成披肩,因為若說杜柏小姐有更厭惡的事,那必定是髒亂了。接著,他把槍舉到右耳的位置,就像任何處在相同情境的人一樣,忘了自己的布朗寧點三八自動手槍扳機是有兩下壓力,還是只有一下。而他注https://read•99csw.com意到自己傾身的姿勢:不是偏離手槍,而是貼近,好像有點耳聾的人,竭力聽聲音。
「紙靶。」
皮姆泡了可可亞,把新披肩放在杜柏小姐肩膀上,雖然她說她不覺得冷。皮姆幫托比切雞塊,那是他從超市買來招待它的。如果她恩準的話,他還會順便清理金絲雀的籠子,因為金絲雀是他引以為傲的秘密,他有天晚上在杜柏小姐上床之後發現金絲雀死了,便瞞著他從羅林先生的寵物店裡買了一隻活的來替換。但她不要他再團團轉。她要他坐在她身邊,讓她可以看著他,聽他讀艾兒姑媽從遙遠的斯里蘭卡剛寄來的信,昨天才收到的,坎特伯雷先生,但你從來就沒興趣。
「那她就得自己洗衣服啰,對不對,杜柏小姐?」皮姆說。他的微笑讓自己感到溫暖,也溫暖了她,他知道。
「來吧,湯姆·皮姆,你最小。」山姆嘶喊,「他在哪裡?——你明年就太老了,你知道的,湯姆。」接著是不留情面的棄絕。
「你告訴我了。」
「他要我知道,我的努力沒有白費。剛剛那是他的私人秘書。比爾。威廉·威爾閣下。我的朋友。」
他原本沒打算提高聲音的。她看著他,他看見她臉上出現一絲恐懼,正是綠色檔案櫃運抵時,或者是他對她的微笑或縱容太過度時,他會在她臉上看到的那種神情。
「那我不去。」她嚴厲地回答,「我不想把托比關在牢里,托比也不喜歡住在牢里,我們不會為了討你開心就去,哦,托比?你很好心,但別再提了。她沒說別的?」
「嗯,好吧,你至少可以告訴我,我們朋友的射擊技術怎麼樣?」督察提議說,彷彿退向比較安全的地帶。
然後他加上自己名字的縮寫,像大家寫PS的時候一樣,然後重新寫一個信封,把舊的丟進字紙簍,因為他從生命的初期就被教導:不整潔是不安全的姐妹。
「半年噦,也許一輩子。」
「噢,但還是可以拿來當武器,這麼說吧,如果那個東西碰巧落進某個心智失去平衡的人手裡?」
「除非你也去。」
「你知道,湯姆,我是橋樑,」他因憤怒而顯得遲緩的手寫道,「你必須從我身上跨過,才能離開瑞克,迎向生命。」
他壓低聲音,只對布拉德福一個人說,「我們朋友生氣的時候曾經開他的槍嗎?」
他們的一舉一動讓瑪麗很厭惡,遠超過她曾想像的程度。讚賞突擊隊的國家最好小心他們的去向,馬格納斯喜歡這麼說。督察確認在那幢房子里除了稱之為坎特伯雷的人之外,沒有住別的男人,他問瑪麗,如果在行動進行的過程中有必要的話,她是否準備好要用安撫的態度和她丈夫通電話。
窗帘放下了,但窗邊有一架抽風機,是皮姆裝在木牆上的,透明塑料材質。他透過抽風機,很快地看了廣場一眼,看不見任何生命活動的跡象。
「他和湯姆一起射空氣槍。」
他不再說話,停了好一會兒,因為他覺得意識有點模糊,他口乾舌燥,他的聽力和嗓子從來沒這麼糟過,就他記憶所及。我真的得找一家私人診所,好好地消毒一番。他不再說話,垂著雙手走近她,才能拉她起來,給她一個對她來說意味深長的老式大熊擁抱道晚安。但杜柏小姐不依。https://read•99csw•com
「你確定不要到教堂大廳里去嗎,夫人?」
要她鎮靜。告訴她說:「有我在。」車子停在一條小街上,他們後面是警用廂型車,警用廂型車後面是一大串車隊,大約有六百輛停著的警車、無線電廂型車、救護車和火藥貨車,全坐著山姆的親密戰友,彼此無聲地交談,眼睛一動也不動。在她旁邊是一家叫「新奇糖鋪」的商店,窗戶亮著霓虹燈,一個塑料小精靈推著手推車,車上的糖果積滿塵埃。糖鋪旁是一間花崗石工坊,陰森森的門上鐫刻著「公共圖書館」。對街是一座醜陋的浸信會教堂,告訴大家上帝在此地也很無趣。教堂再過去是上帝的廣場和它的音樂台,以及它的智利松,在左邊算來的第四與第五棵樹中間——她已經算過二十遍了——往上走約四分之三的地方,有一扇亮著燈的弧窗,飄著橘色窗帘,我們長官說那就是你丈夫的房間,夫人,雖然根據我們的調查結果,他在本地用的名字是坎特伯雷,居民都很喜歡他。
瑪麗突然怒火中燒。
「短彈頭的,我想。」
「我想她是原諒他了。」皮姆說,「他有好幾個老婆要養,如果你還記得的話。她可能不忍心把他趕到街頭去。」他聽見自己的聲音非常清晰,非常美。高聲說話真棒。
「我不知道,長官,不是嗎?這個案子的信息像金沙一樣,只能端來端去,請容我這樣說。我從來沒在一個房間里見過這麼多守口如瓶的人,呃,已經很久沒見到了。我們的朋友還要撐幾回合,你想呢?」
「噢,你最好先接電話。」她回答說,「找你的。」
「屋頂來的消息,長官。」他再次俯身靠在布拉德福的窗口,充滿歉意地開口。
「大臣通常都不太會感激別人的,老實說。不表現出來。很難討好的人。事實上,他這一輩子從來不稱讚別人的。但我們都寧可為他奉獻。
「你是不是剛好知道,長官,我們朋友持有的武器確定型號和口徑?」
但他努力對她微笑,以僅存的全部生命力對她展現堅定的意志,終於換得了接納的點頭。
她坐在布拉德福身邊,他握著她的手腕,就像醫生在她心生怯意時握著她一樣。要她安心。
「我們的朋友不會生氣。」瑪麗說。
「那個東西會自我銷毀,」布拉德福回答說,「那不是武器。」
「你只要知道是半年加一輩子就好了!」布拉德福說。
「她最好留在這裏。」布拉德福低聲回答。
「真的嗎?分數很高啰,對不對,夫人?」
「他一向很討人喜歡。」瑪麗不耐煩地說。
「湯姆是這麼說。」
「你覺得好些了,是不是啊,坎特伯雷先生?
「『獎章哪,親愛的皮姆小子。』他說,『老頭真的微笑了。』我們都叫大臣老頭。當面叫他『威廉爵士』,背地裡叫他老頭。有面銅鑼還真不賴,對不對,杜柏小姐?放在壁爐上。復活節和聖誕節的時候擦得鋥亮。我們自己的獎章。在這個房子里贏來的獎章。如果有任何人值得擁有,那一定是你。」
「你說得沒錯,我是不喜歡。」杜柏小姐語氣堅定地說,她的目光緊緊盯在他身上,隨他穿過房間,折好信,放進姜罐里。
「對彈藥的類型有什麼想法嗎,長官?因為他們最好知道射程,你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