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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愈走近,愈迷惑

第十二章 愈走近,愈迷惑

看見婉柔的樣子,曉露也很難過。眼前浮現出婉晴天真甜美的形象,不禁也落下了眼淚。過了一會兒,她輕輕地問:「婉晴的父親呢?」
婉柔看著曉露,良久才道:「你不用摻和進來了,你就幫我好好打理俱樂部那些雜事吧。」
「謝謝米處長!」陳嬌道。
曉露道。婉柔苦笑了一下:「你以為我是個惡人嗎?」
「姐姐,你如果相信我,就讓我幫助你,我願意與姐姐同生共死!」曉露拉著婉柔的手發誓。婉柔站起來,低著頭在房間走了幾步,似乎在思考什麼。曉露屏住呼吸看著她。
「沒什麼,這些人就喜歡玩刀玩槍,拿出來嚇唬人。那天被你打傷的阿成是他弟弟,他是來尋仇的。現在事情已經擺平了,沒事了。」
婉柔道。
「知道了,我那天實在是太衝動了,聽到那兩個王八蛋那麼說你……」
「張婉柔前一段時間收購了一家製藥廠,說是要研製什麼保健品。不過藥廠的事情她從來沒讓我插手,我不知道情況進展。」
「張婉柔其實是個悲劇人物。童年的遭遇讓她的性格扭曲,對男人強烈的排斥,影響了她的性取向。她的內心一定也是充滿了痛苦和掙扎。雖然她表面高傲冷漠,其實內心最需要親人的溫暖。與這樣的人交往,只有真誠地不斷地關心,才能走進她的內心深處。」
刀疤臉對張婉柔和張曉露低頭抱拳,說完開門出去了。婉柔過來扶住曉露的肩膀,問道:「曉露,嚇壞了吧?這是一場誤會,你別往心裏去。」
「啊!怎麼回事?」曉露輕聲尖叫了一聲,握緊了婉柔的手。
「那當然,我一定不辜負姐姐對我的信任。」
婉柔道。拿起桌上的大哥大,轉身出去了。曉露追了出來,拉住婉柔問道:「姐姐,我是不是做錯了?他們是不是大老闆的人?」婉柔看著曉露道:「我也最恨嘴賤的男人,謝謝你幫我教訓了他們。只是沒想到你的身手這麼好,兩三下就把那兩個狗腿子撂倒了。」
曉露嚇了一跳:「什麼?婉晴死了!怎麼死的?」
「姐姐,我不信這是你的真心話。婉晴才15歲,就這麼死了,你會甘心?」
「媽的,你叫誰搞清楚!你不就是個大婊子嗎?我叫她小婊子還有錯?」阿龍藉著酒勁朝婉柔嚷著。婉柔臉色一變。
「今天是平安夜,聖誕老爺爺特別喜歡女孩子,給女孩子多準備了一件禮物,女孩子到我這邊來!」婉柔用輕快的語調說。
婉柔沒有正面回答曉露的問題,轉移了話題。曉露到抽屜里拿了白虎活絡膏遞給了她。婉柔接過放進包里,說:「今天開一天的會,一定用得著。好了,我們走吧。」
然後她拉著曉露,把她關到隔壁房間,才急急忙忙地下了樓。曉露把耳朵貼在門口,聽到婉柔開門的聲音,便偷偷將門打開一條縫。她看見一個穿醬黃色綢衫的男人走了進來。那個男人50多歲,目測身高在一米六六至一米六八之間,體重70公斤左右。曉露迅速總結出他的相貌特徵,舉起了左手腕上的手錶,按下了開關。婉柔大約想阻止他上樓,沒有成功,他們爭吵了幾句,那人推開婉柔,往樓上走來。上樓的過程中,男人有一段正好正面對著曉露,曉露看清他面部皮膚光滑紅潤,鼻頭有些發紅,耳朵肥大,走路微微有些外八字。不是米處長給看的相片上的那個人。等兩人進了卧室,曉露輕輕地把門關上。
曉露答。正在僵持間,婉柔推門進來了。
「根據我們掌握的情報,王爺生性多疑,不僅殘暴而且非常好色,他養著許多性|奴,張婉柔也是其中之一。他對少女有著變態的喜好,被他看中的女孩都逃不過他的魔掌。不讓他認識你,是為了避免你可能受到傷害。我不能讓你做無謂的犧牲。」
曉露問。
「就這兩天吧,他不回香港,他住在泰國。」
「婉晴的東西我都燒了,只留下這張照片。」
「你叫什麼名字?」那人問。曉露抬頭看了他一眼。此人30歲左右,頭上戴著棒球帽,左臉有一道刀疤。
「聽說你功夫不錯,很能打啊,一拳就把阿龍的牙床打爛了,我弟弟阿成也練過功夫的,一交手肋骨就被你踢斷了兩根。你總得給我個說法吧!」
「這幾天你也別給我打電話,有事情自己酌情處理。」
「你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你怎麼回去?留下來吧,天亮再走。」
婉柔勉強笑了笑,點點頭,將目光轉向窗外。
「這兩個狗東西想欺到我的頭上,豈是能容忍的?算是替大老闆教訓兩條狗罷了。你先回去,剩下的事情由我處理。」
院長為兩人端來兩份飯菜,笑容滿面地對婉柔說。
婉柔把電話拿給刀疤臉讓他聽,刀疤臉聽了一會兒,把電話還給婉柔,把槍收了起來。
被婉柔戳破,曉露無法多留,便打算離去。
在制毒工廠沒有找到之前,是不會動她的。在張婉柔這邊,俱樂部還在正常運營,她又剛收購了一家製藥廠,她不會沒有受到任何威脅就丟下這麼多產業逃走。而且,曉露自信婉柔對自己已經有了感情,真要逃跑也會給自己透露一點信息。也許,她只是有急事要出境辦理,過幾天就回來。曉露在忐忑不安中度過了八天。第九天,終於聽說婉柔回來了。她進關后直接回到海邊別墅,沒有出來。傍晚,曉露拿著一盒雲吞到別墅找她,用密碼開了門,上了樓。推開卧室的門,看到臉色灰白的婉柔躺在床上。見曉露進來,她微微點頭,沒有說話。曉露打開飯盒小心翼翼地問:「怎麼了,姐姐,是不是路上太累了?」見婉柔一言不發,她又道:「還沒有吃晚飯吧,我買了一碗雲吞,起來吃點東西吧。」
曉露心裏一沉,問:「為什麼?」
曉露答,替她關好車門。載著婉柔的那輛白色寶馬無聲地向前駛去,拐了個彎,迅速消失在視野中。果然一整天都沒有張婉柔的音訊。午夜2點,曉露下班回到宿舍,洗漱后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無法入睡,思考如何才完成任務。王爺神出鬼沒,不知道能在深圳待多久,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今晚在深圳,而且很有可能會和張婉柔在一起。自己最好今晚就要見到他。到了明天,他的行蹤就無法確認了。凌晨3點的時候,張曉露做了一個非常冒險的決定。她要到張婉柔的別墅找她。門鈴按了十分鐘,還沒有人來開門。婉柔和王爺此時在不在屋裡,她沒有把握,如果在,開門後會遭遇什麼,她也無法預料。在等待的過程中,張曉露手心一直在冒汗,幾次想要轉身離去,都咬牙忍住了。就在她準備放棄的時候,門裡傳來婉柔的聲音:「是誰?」
「大老闆什麼時候回香港?」曉露問。
「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是個寶。投進媽媽的懷抱,幸福享不了。沒有媽媽最苦惱,沒媽的孩子像根草。離開媽媽的懷抱,幸福哪裡找……」婉柔帶頭唱起來。孩子們的聲音漸漸地和了進去,一邊唱著一邊輕輕拍打著懷裡的洋娃娃。曉露看著和孩子們一起唱歌的婉柔,不禁熱淚盈眶。婉柔和曉露留在福利院和孩子們一起吃午飯。前一天婉柔給福利院捐了10萬元錢,註明是為孩子們改善伙食的專款,特地囑咐今天的午餐要有紅燒排骨和燒鵝腿。婉柔和曉露坐在飯堂的角落裡看著孩子們在排隊領飯菜。婉柔低聲對曉露說:「我小時候在的那家孤兒院,一星期只能吃兩頓葷菜。有一次一個給我們孤兒院捐錢的人來孤兒院參觀,那天午飯我們吃的就是紅燒排骨和燒鵝腿read.99csw.com,當時我還不到6歲,第一次在孤兒院吃到這麼豐盛的午餐,印象特別深刻,總盼望著那個人再來。後來我知道了,每次有人來參觀,就會有好東西吃。我們那個孤兒院是教會辦的,每天吃飯前都要禱告,我常常把禱告詞偷偷改成希望明天有人來參觀。」
婉柔說完這話,起身就走。院長目瞪口呆地看著她的背影,十分尷尬。在車上,婉柔對曉露說:「我剛才有些失態了,可能把院長嚇壞了。最近不知怎麼的,我的情緒常常失控。」
「孩子們都很感謝你。你每次來他們就有燒鵝腿吃。」
出了大門,婉柔挽著曉露的手,慢慢走在弄堂的石板路上。婉柔道:「這間老房子是我三年前買的,用來供奉父母的牌位。兩年前婉晴來深圳時,也住在這裏。婉晴走後,每個月的初一和十五如果我在深圳,便會來這裏給父母上香。這些年,有些心裡話,我只有講給父母聽。讓在天上的父母知道,他們的女兒在做什麼。他們會為我保守秘密。」
「我是真的不放心你,才過來看看。對不起,打擾你的好夢了。我走了。」
婉柔站在客廳里看著曉露,沒有說話。
婉柔慢慢坐了起來,曉露把飯盒和勺子遞給她。婉柔勉強吃了兩口,突然落下了眼淚。曉露著急地問:「發生了什麼事情?姐姐,你怎麼哭了?」婉柔用勺子舀了一隻雲吞,痴痴地看著,緩緩地說:「婉晴也最喜歡吃黃記的雲吞了。兩年前她跟我來廣州住的那段時間,常叫司機去龍崗夜市買一碗黃記雲吞宵夜。」
「請組織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
婉柔好似被人從夢中叫醒,她看了看曉露,眼睛里一滴淚也沒有:「哭有什麼用?我已經哭夠了,不想再哭。」
「我是在執行王爺的命令,有什麼話你自己和王爺說。」
「你放心好了,真的沒事了。曉露,以後出手不要這麼快,要經過我的同意才能動手。知道嗎?」婉柔道。
「能強迫得了我的人多了。有些事情不願做也得做,做了一次之後,就得一直做下去。」
「是給孤兒院的孩子們的。過幾天就是聖誕節了,你陪我去孤兒院看看。」
曉露輕輕地說。
曉露左手握著方向盤,伸出右手握了握婉柔的手,道:「相信我,我會永遠站在你這邊。」
婉柔不經意地說。
「張曉露。」
「一個月前婉晴打電話給我,抱怨我不去看她,我答應這個寒假陪她去日本的富士山寫生。你不知道吧,婉晴喜歡畫畫,她畫的山水畫可好看了。」
「大老闆不喜歡見人,他在這裏幾天就走。他走後我再叫你過來。」
米處長道。
婉柔看了曉露一眼,說:「好了,你別誤會了。我告訴你吧,我的老闆來了,我這幾天都要陪他。」
曉露看著婉柔說。
婉柔穿好衣服,坐在梳妝台前化妝。
米處長說。
「我把負責照顧婉晴的阿姨找來,許給她錢,她告訴我王爺來過,當天晚上進了婉晴的房間,王爺走後,阿姨進去看婉晴,發現婉晴暈倒在床上,床單上有血,打電話叫救護車送到醫院已經救不回來了……」說到這裏,婉柔泣不成聲。曉露緊緊地抱住婉柔。婉柔瘦了許多,嬌小的身軀在曉露的懷裡不停顫抖,讓曉露不由起了愛憐之心。
曉露點點頭,握住了婉柔的手。兩人情不自禁地將目光轉向牆上那張合影。兩個紅衣少女在藍天下燦爛地微笑。曉露再次落淚。她發現自己的模樣與兩年前大不一樣了,她看著相片上那個有些陌生的自己,覺得自己是那樣愛她。兩人下了樓。看到吳姐垂手站在樓梯旁,婉柔對她點點頭,從皮包里拿出一沓錢給她。吳姐接過來,低聲說:「多謝小姐。」
女孩子們立即把婉柔圍起來,用渴望的眼神等待著。婉柔從襪子口袋裡拿出一個個漂亮的洋娃娃,分給女孩子們。看著女孩子們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婉柔笑得更燦爛了。曉露在旁邊看著婉柔。婉柔今天打扮得很清新,穿著一套白色的休閑運動服,頭髮簡單地紮成馬尾,沒有化妝。曉露覺得今天的婉柔顯得特別漂亮,有一種炫目的美。她溫婉地笑著,將洋娃娃一個個塞到女孩子們的懷裡,最後她拿起一個洋娃娃抱在懷裡,對孩子們說:「你們以後就是這個娃娃的媽媽了,你們要好好愛護她,任何時候都不要丟棄她,記住了嗎?」
「曉露,這幾天你不能來這裏了。」
米處長和藹地拍了拍陳嬌的手。
「會給姐姐帶來麻煩嗎?大老闆會不會責怪你?」曉露不安地問。
曉露找來一個小玻璃瓶,將裏面的精|液倒了進去,蓋好蓋子后,用一張衛生紙包好,小心地放到包里。從婉柔的別墅出來后,她來到郵局,給米處長掛了一個長途。張曉露簡單地向米處長彙報了剛才發生的情況。米處長聽說曉露這麼快就錄下了王爺的影像,且拿到了他的精|液,十分興奮,讓她在郵局等著,她馬上派徐蕾去取。20分鐘后,曉露看到穿著淡綠色連衣裙的徐蕾走進郵局。她對曉露使了個眼色,便朝衛生間走去。曉露沒有立即跟上,過了兩分鐘,她觀察四周沒人注意到自己,才向衛生間走去。進了衛生間,她到洗手池前站住,把手錶取下來,連同那個玻璃瓶放在洗手台上。然後打開水龍頭慢慢洗手。徐蕾小解出來,也來到洗手池洗手。洗好后,拿出紙巾擦乾手,不經意地把曉露放在台上的兩樣東西放進自己的包里,迅速地離開了。張曉露對著鏡子,用手打理了一下自己的短髮,才慢慢離去。
「好!你是我親自挑選出來的,我相信你一定能完成任務。這個案子結束后,我會為你請功,安排你休假。」
婉柔點點頭,叫了聲吳姐。吳姐轉身進去,過了一會兒,用銅盆捧了一盆水出來。
張曉露接過手錶。
「有事找派出所的林志強和徐蕾,他們會保護你的安全。」
婉柔嬌笑著伏上來,用手摟住曉露的脖子。
「真的?你是因為做了噩夢才來找我?」婉柔反問道。
「我吃飯的時候也帶著她,和她一起吃!」
張曉露不知道的是,她出手打傷阿龍、阿成的第二天,張婉柔就派人去廣州調查過她。派去的人到了省人民醫院,打聽到確有一名叫李秀琴的女人患有腎病,每周都要到這裏來做透析。來人把張曉露的相片拿給醫院的人看,醫院的人認出這確實是李秀琴的女兒,每月的治療費都是她到收費處來交的。來人回來向張婉柔彙報,討問是否需要做進一步的調查。張婉柔聽完彙報,說了聲「不必」。此時她對張曉露已深信無疑。所以她才敢用自己的性命為張曉露擔保。幾天後的一個上午,曉露剛進到辦公室,就聽到電話響。是張婉柔的電話。
婉柔道。
「婉晴一生下來便檢查出先天性心臟病,3歲的時候就做過心臟手術。長大后心髒的功能還是比較弱,常有心悸和心律不齊的毛病。兩年前我把她送進武校去學太極和柔術,是想讓她學會調理心律。新加坡的空氣質量比香港好,我讓她到新加坡上學,請了一個阿姨照顧她。九天前阿姨打電話給我,說婉晴出事了,我趕到新加坡時,看到的是婉晴的屍體。」
曉露點點頭。
婉柔嘆了一口氣。
「你不是叫我走嗎?你已經說得這麼清楚了,我還要厚著臉皮留在這裏幹嗎?」曉露道。
「婉柔,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就不對我解釋一下嗎?」曉露說。
一個20歲的女孩,有這麼高強的武功,且一九_九_藏_書出手就這麼狠,很容易引起懷疑。剛才婉柔看自己的眼光,難保她心中沒有閃過一絲疑問。阿龍和阿成兩人再也沒有在俱樂部出現過,婉柔也絕口不提此事。但曉露心裏總有些不安,覺得事情沒有這麼容易就過去。一周后的晚上,曉露在餐廳巡視,見到正在傳菜的阿玉。自從那天晚上之後,曉露每次見到阿玉,都感覺到她看自己的眼神多了一點什麼,曉露把這多了一點的內容理解為敬畏和感謝。曉露對這位看起來本分老實的阿玉也有幾分好感,給了她一個微笑,正想說些什麼,另一位男服務員過來說,張總在八號包廂等她,叫她立即過去。曉露沒有細想,對阿玉點了點頭,便往八號包廂走去。一推開包廂門,曉露的寒毛就立起來了。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一個黑烏烏的槍口已經對準了她的太陽穴。
「你到底是誰?是不是警察派來的卧底?」那人用槍逼近了些。
曉露點點頭,沒有說話。今晚的事對她是個震撼,她對婉柔又多了一層了解,她感到自己在漸漸走近婉柔的內心,可是,走近的結果卻更讓她迷惑。在弄堂口,她再次回頭看了看。昏暗的街燈下,一個老人躺在自己家門口的竹椅上,旁邊的收音機里放著粵劇名伶紅線女的唱段《牡丹亭驚夢》。老人聽得搖頭晃腦,如痴如醉。
婉柔道。
「你指的是什麼?」曉露問。婉柔站起來,看著曉露說:「我指的是做|愛。兩個人只要做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只要對方要求,你就永遠拒絕不了。」
刀疤臉說。
「姐姐當然相信你。只是有些事你真的不必知道。這是為你好,姐姐不想害你。」
「這人叫王世雄,今年55歲,廣東番禺人。1964年從內地偷渡到香港,不久加入黑社會組織,開始從事販毒活動。1985年涉嫌性侵犯幼童被香港警方通緝,逃往泰國。之後,很少公開露面。據可靠線報,他就是在國際毒品市場上赫赫有名的毒梟『王爺』。經過多年的經營,他在東南亞地區建立了龐大的毒品銷售網路。近年來,由於新型毒品的興起,『王爺』已經由單純的販毒轉向制毒,他在大陸邊境地區建立地下制毒工廠,把制好的冰毒偷運出境,利用自己的銷售網路把毒品銷售到世界各地,牟取暴利。國際刑警組織三年前就已經對他發出通緝令,但此人深居簡出,行蹤詭秘,很少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他曾經在台灣做過幾次整形手術,具體資料我們還沒有掌握。照片上的這個人有可能是他,也有可能不是。」
走到地下車庫,曉露替婉柔打開車門。婉柔彎腰鑽進駕駛室,發動了汽車,又從車窗里探出頭對曉露說:「這兩天別給我打電話,有什麼事情自己處理,處理不了的就先放著,我回來再說。」
張曉露不解地問。
那一天,也是曉露與婉柔的第一次見面。這還是曉露第一次看到這張照片。她和婉晴並肩站在操場上,婉晴親熱地把腦袋往曉露這邊靠,眼睛笑得如彎月。曉露記得自己當時只是勉強做了一個微笑的表情,但婉柔把自己微笑的瞬間捕捉得很好,相片上自己笑得很自然。曉露看得百感交集。她回想起那天下午的情景。當時無論如何想不到,自己的命運會和這對姐妹(母女)緊密地纏繞在一起。更不會想到,兩年後,這位美得像瓷娃娃一樣的婉晴就已命喪黃泉,而自己,再也不會有這樣清純的面容。婉柔輕輕地用手指不停地撫摸婉晴的臉,那神情讓曉露以為婉晴只是站到鏡框里,多摸一會兒,她就會復活,從鏡框里走出來。曉露的眼睛濕潤了,她走過去摟住婉柔。
「因為他是一個魔鬼。你別問了,快穿好衣服,躲到另一間房間去,把門鎖起來,等我們走了你再出來。」
「這幾天我有事情,晚上會很晚才回來。」
曉露沒有照鏡子,但相信米處長的話是對的。這一個月經歷了太多的東西,身體和心靈都備受煎熬,相由心生,內心的成熟必然引起外表的變化。曉露覺得米處長也變老了。她的臉色發黃,眼袋明顯,頭髮有一段時間沒染了,兩鬢露出一截白髮。曉露想起四年前第一次見到米處長,跟著她在國旗下宣誓的情景,那時的她眼神犀利,神采奕奕,與現在判若兩人。米處長認真地聽完曉露的報告,說:「你做得很好。應該說比我預期的還要好。但案子也比我想象的更為複雜。原以為有你的配合,能夠迅速找到這個制毒工廠,至少能發現它的一點蛛絲馬跡。但現在還是一無所獲。」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怎麼可能是警察呢?」曉露說。
「好。」
米處長叮囑道。
曉露第一次聽到婉柔講述自己的童年,心裏五味雜陳。領到飯菜的孩子坐在餐桌前開始吃飯,有些孩子迫不及待地大口地啃著燒鵝腿,也有些孩子把燒鵝腿小心地放在碗邊,要留到最後吃。每個孩子臉上都是興奮的表情。

1

「知道了。」
「據可靠線報,王爺最近會入境與張婉柔核對賬目。」
院長接著問:「張總,當年你是不是被一個特別好的家庭領養了?」婉柔頓了頓,微笑著答道:「領養我的那個人是個壞人,我在他們家吃了很多苦。幸虧他死得早,給我留下一筆財產。所以我要告誡院長,對來領養孩子的人要嚴格審查,別讓壞人把孩子領走了。」
「是受了什麼刺|激,心臟病突發嗎?」曉露小心地問。
米處長喚了一聲。曉露抬起頭,第一次看到米處長的眼裡流露出慈愛的眼神。
米處長的話聽得張曉露心驚肉跳,好久都說不出話來。米處長繼續說:「張婉柔這次出境,第一站是到新加坡,在那裡停留了一天。之後飛往泰國,三天後回到香港,把自己關在香港家中五天,閉門不出。我們分析她一定受到很大的精神壓力。」
「剛才那個男人是誰?就是大老闆嗎?」曉露問。
陳嬌目光堅定地回答。
「當年在孤兒院收養張婉柔的人就是王爺。王爺在東南亞各地收養了好幾個女孩,長大之後利用她們為自己的販毒集團賣命。張婉柔是其中之一。張婉柔大學畢業后回到香港不久便被派到深圳,由王爺出資在香蜜湖一帶買下一片空地,耗資億元,建成現在的名爵俱樂部。根據我們的情報,張婉柔不僅利用俱樂部做掩護,從事販毒制毒活動,而且她還很可能掌握王爺在大陸的加工窩點的所有資料。她每個月都會飛往泰國向王爺彙報大陸地區的銷售情況。」
「難道王爺這麼對你,你還願意為他賣命?」曉露逼問道。
曉露心裏有些意外。
曉露按照約定回到廣州,到醫院給養母李秀琴交了治療費后,到老地方與米處長見面。曉露走進包廂的時候,米處長已經坐在那裡了。
曉露從婉柔的神情中預感到什麼,但不敢做進一步想象。

5

「曉露,這次見你感覺不一樣了。」
槍雖然還指著曉露,但離遠了些。婉柔拿出大哥大,接通了一個電話。
「不許動。雙手抱頭,慢慢走到沙發那邊去,亂動一下就打死你。」
「不,不,不!我一直覺得姐姐是好人啊。」
「你一個從夜總會出來的小姐怎麼會有這麼好的功夫?在哪兒練的?」那人問。
「為什麼?我是張婉柔的助理,可以找機會和他接觸,得到第一手材料。」
九九藏書露問:「為什麼你這麼怕你的老闆?」
「不是他還有誰!」婉柔抓過睡袍下了床,轉身進了浴室,關上門,一會兒,有嘩啦啦的水聲傳出來。婉柔在衛生間里洗了好久,才穿著睡袍出來,臉色已經如常。她旁若無人地走到衣櫃前,打開衣櫃,拿出一套白色套裝,更換起來。
「希望他快點走。我不想看到他再來找你。」
「小婊子,裝什麼裝,老子摸一下怎麼了?」阿龍滿不在乎地說。

4

婉柔道。張曉露回到宿舍,坐卧不安。她知道自己剛才犯了錯誤,不該將那兩人打得這麼重。
「別說了!」婉柔打斷了曉露的話:「你明天去幫我辦一件事情吧。」
米處長道。聽到張婉柔居然是王爺的性|奴,曉露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冒了出來。米處長問:「你和張婉柔接觸的這段時間,覺得她這個人怎麼樣?」曉露小心翼翼地說:「她的性格多變,難以琢磨。我至今沒有看透她。」
婉柔說。
「沒什麼好解釋的,有些事你沒有必要知道。我馬上要出去辦事,今天一整天都不會回來。等我走後,你也走吧。今晚不要再來找我了。」
婉柔抽出一張紙巾擦乾了眼淚,止住了這個話題。婉柔不願提,曉露也不好再問。婉晴的父親便成了一個永遠的秘密。婉柔沉默了一會兒,起身從行李箱里拿出一個相框。
「我的武功是在武校練的。那天他們兩人喝醉了,沒有防備,所以才被我佔了便宜。」
「夠了,別太過分!」婉柔站起來,對嚇得瑟瑟發抖的阿玉說:「你先出去!叫人進來收拾一下。」
「那是他們嘴賤的下場,誰叫他們侮辱張總的,我是替張總出頭。」
張曉露認真地聽完,疑惑地問:「王爺和張婉柔有什麼關係?」
持槍人惡狠狠地命令道。曉露把手舉起來,抱著頭,順從地慢慢走過去,在沙發上坐下,那人站在她面前,用槍指著她。
曉露坐下后,米處長給曉露倒了一杯咖啡。
婉柔摸了摸曉露的頭髮,解釋道。
「我還要幫她洗澡,給她換衣服!」……女孩們紛紛表態。婉柔微笑著看著她們點頭。
曉露聽完,過了半晌才問:「需要我做什麼?」
「我甘不甘心,能改變已經發生的事情嗎?」
婉柔的臉色變了一下,說道:「千萬別把我的故事告訴孩子們,也別讓他們學我。各人有各人的命運,無法複製,也無法選擇。」
「我天天晚上睡覺都會抱著她!」一個女孩說。
「怎麼會呢?」曉露否認著,眼睛往樓上看。怎麼說了這麼久的話還不見王爺出現呢。
「晚上可以打電話給你嗎?」兩人這段時間正如膠似漆,即使不在一起同居,晚上也常常打電話問候一下。
「去哪裡?」曉露問。
兩個男人在地上痛苦呻|吟,什麼也說不出來。
「上了他這條船,就別想下來了,下來也是葬身魚腹。都是一個死,死法不同罷了。」
「大老闆住在國外,很少來內地。老闆有怪癖,喜歡製造神秘感來保持威信。唉,我今天怎麼一早頭就有點痛,曉露,幫我去抽屜里找一瓶白虎活絡膏來。」
「姐姐!」曉露叫道。
「婉晴,婉晴怎麼了?」曉露問。婉柔放下飯盒,拉著曉露的手說:「婉晴,死了。昨天剛過了頭七。」
「砰」的一聲,這一拳結結實實地打在他的腮幫上,只見他嘴裏噴出一口鮮血。阿龍被這一拳給擊飛了出去,仰面倒地。阿成怒吼一聲,揮拳朝曉露打來,曉露發出一聲冷笑,側身閃過,等他在空中的重心一過,飛起一腳,踢在他的胸口上,他悶叫一聲,倒在地上不動了。
婉柔叫住了正在拉門把的曉露。
「是啊。這也是讓我們疑惑的問題。看來這個張婉柔比我們想象的更謹慎,也更狡猾。」
曉露道。
「什麼地方不一樣了?」曉露問。
「陳嬌。」

2

曉露說。
「就算他不聽我的,王爺的命令他不敢不聽,剛才王爺已經命令他回去了。」
「我是誰,你去問張總就知道了。」
婉柔漸漸斂起笑容,過了半晌才道:「那時,每天盼望著有人來領養我。每次孤兒院來人,我們這些孩子就站成一排,讓來人挑選。我每次都希望他們挑中我,把胸脯挺得高高的,希望引起來人的注意。可是我小時候長得太瘦弱,不愛說話,也不會笑,沒人看上我。每次落選都讓我難過好一陣子。我在孤兒院一直待了五年,終於有一天我被人看上領走了,我高興極了,心想總算離開這裏,去過正常的家庭生活了。沒想到,領養我的是王爺,後來的日子還不如在孤兒院呢……」
曉露摟過婉柔,在她的臉頰上狠狠地親了一下。上樓的時候,曉露俯下身說:「婉柔公主,上來,我背你上樓。」
「跟著我走就是。」
曉露站在婉柔的背後,拿起梳子,替她梳頭。婉柔凄楚地笑了笑:「有些事情不是我能控制的,不是我不想它發生它就不會發生。大多數時候我都是身不由己。」
「是王爺,是王爺這個豬狗不如的老畜生害死的!」婉柔咬牙切齒地說。
「不知道,我猜不出來。」
她推開曉露站起來,說:「我們走!」
婉柔用銅盆里的水凈了手,接過吳姐遞過來的白毛巾,擦乾了手。點燃了三炷香,來到堂屋正位的神龕前跪下。曉露一進屋就已經注意到神龕上掛著一對男女的畫像,案上奉著香燭,中間擺著一盤貢品。正揣度這被供奉者為何人,看到婉柔跪下,畢恭畢敬地磕頭,突然醒悟到這是她父母的牌位。她在告知父母婉晴去世的消息。幾分鐘后,婉柔站起來。曉露看到婉柔眼裡依稀含著眼淚。她捧著那張合影,往樓上走去。曉露猶豫了一下,跟了上去。木製樓梯每被踩一下,便發出「吱呀」的聲音,在這種情境下聽起來有些瘮人。好像小貓在撒嬌,又有點像嬰兒在哭泣。婉柔上到二樓,在一間房門前停下。她閉著眼,做了一個深呼吸,下決心似的推開了房門。聽到木門被推開的聲音的瞬間,曉露的心顫了一下。覺得婉晴的幽靈就躲在裏面。電燈亮了。曉露看清這是一間女孩的閨房。碎花的床罩,粉紅色的枕頭,床頭上還擺著一個半人高的毛絨小熊。房間素凈整潔,空氣中似乎還飄著淡淡的香氣。曉露知道這是婉晴曾經住過的房間,不覺屏住了呼吸。婉柔取下牆上的一幅畫框,把婉晴與曉露的合影掛了上去。然後指著旁邊的幾幅畫對曉露說:「這些都是婉晴畫的,畫得好吧?」曉露不懂畫,但亦能從這幾幅水粉畫中看出作畫者的天分。她再次將目光轉向相片上的婉晴,想到這個有如此天分的少女竟被王爺蹂躪,以那樣悲慘的方式死去,生命的指針停擺在15歲,曉露心裏大慟。
「褪去了稚氣,變得成熟了,像個大人了。」米處長說。
「我們來唱歌,好不好?」婉柔道。
「不行。晚上我也會很忙,不方便接你的電話。」
婉柔起身謝了院長,說:「我也是孤兒院出來的孩子,我知道他們的感受。能為他們做點事讓我很高興。」
「沒想到姐姐還在做慈善。」
「好!」女孩們抱著洋娃娃站好。
婉柔關上門,對刀疤臉呵斥道。
「大老闆是誰啊,怎麼這麼神秘?從來也沒聽你談起過他。」
「你不相信我?那你以為是什麼?」曉露走過去扶住婉柔的肩膀。
婉柔說。九九藏書
想來是王爺走後,還有未盡事宜留給他們督辦。穿著紅旗袍的女服務員用銀托盤將紅燒大鮑、生拆蟹肉海虎翅、御品官燕一道道端上來,最後一道菜叫「一掌定江山」,是用熊掌、海參、乳鴿精心製作而成,這是名爵俱樂部的招牌菜。婉柔對阿龍和阿成很客氣,每道菜一上來,便囑咐他們多吃一點。阿成和阿龍吃得很高興,對那個「一掌定江山」尤其感興趣,一上來便眉開眼笑地大快朵頤。婉柔借口身體不舒服,不能喝白酒,便用紅酒敬二位。吃了一會兒,兩人說不習慣喝紅酒,山珍海味一定要喝白酒才過癮。婉柔便吩咐上了一瓶茅台,由曉露應酬二位。面對熱情而矜持的婉柔和曉露,阿成、阿龍剛開始還比較斯文,沒說什麼出格的話,大部分時候,都是兩人自斟自飲,一瓶茅台下肚,隨著酒精的發酵,兩人漸漸放肆起來。兩人開始交流嫖娼的經歷,討論哪裡的小姐有什麼特色,粗言穢語,一口一個「婊子」,全不顧忌還有兩位女士在場。曉露心裏大罵兩人無恥,她看了一眼婉柔,婉柔只是皺著眉,玩弄著手裡的大哥大,裝作沒聽見,曉露也不好發作,只得自己生悶氣。這時女服務員阿玉進來,給四位換乾淨的碟子。換到兩位男士那邊時,她俯身下來,阿龍突然摸了一下阿玉從高開衩旗袍里露出來的白腿,阿玉嚇了一跳,碟子掉在地上。兩人淫笑著一人抓住阿玉的一條腿,親起來。阿玉尖叫著連滾帶爬地逃到婉柔背後,向婉柔求救。
婉柔一字一句慢慢地說。
12月24日上午,天氣晴好。曉露開著一輛商務麵包車陪婉柔來到深圳市兒童福利院。院長領著福利院的孩子們到門口迎接。婉柔每年都來福利院幾次,這裏的孩子都認識她了,一見她下車便高興地鼓掌,圍了上來。院長代表福利院接受了婉柔捐助給孩子們的衣物和學慣用具,對她表示感謝。婉柔與院長辦好捐贈手續,又回到汽車裡拿出一個很大的襪子形的布口袋,招呼孩子們過來。
院長露出驚訝的表情:「原來張總也在孤兒院待過?難怪。我要把你的故事告訴孩子們,激勵他們,讓他們向你學習,將來成為一個有成就的人。」
她來到牆邊,將耳朵貼在牆上,可惜牆壁太厚,什麼聲音也聽不見。大約20分鐘后,曉露聽到隔壁的門開了,有人走動的聲音。曉露偷偷打開門,看到那男人正在下樓。男人出門不久,便聽到汽車啟動的聲音,看來一直有一輛車在外面等候,接上男人後迅速離開。曉露出來,輕輕推開卧室的門,看到床上一片狼藉,婉柔的睡袍掉在地上。婉柔裸身躺在床上,神情有些獃滯。
「我們是在刀尖上行走的人,不得不小心。對不住二位了。」
第二天中午,婉柔告訴曉露,老闆已經走了,晚上叫她一起陪兩個客人吃飯,並叫她先去廚房下菜單。晚餐就訂在俱樂部,俱樂部的大廚是婉柔從香港請來的,廚藝高超,擅長烹飪高級粵菜。餐廳規模不大,沒有大廳,只有十幾個包廂,想在俱樂部吃飯,除了至少提前一天預訂包廂外,還得提前下菜單,以便廚房提前備料。八號如意廳是婉柔招待客人的專用包廂,不對外營業。曉露看到婉柔要求的菜單,都是最昂貴的原料。鮑魚要兩頭的,魚翅要海虎翅,還有熊掌、燕窩等。她以為婉柔要請什麼重要客人,不想當晚在包廂里見到的卻是兩個二十來歲的男青年,婉柔只介紹了兩人的名字,一個叫阿龍,一個叫阿成,對他們的身份沒有任何說明。但曉露從兩位帶東南亞口音的粵語判斷,這兩人是王爺的手下。
「出了什麼事?你什麼時候回來?」
「婉晴是我16歲那年生下的,其實是個孽種。他的父親只是生物學上的精|子提供者,在現實中對她對我都毫無意義。現在婉晴死了,我也解脫了,更沒必要提他了。」
「是我,曉露。」

3

「曉露?你這麼晚來這裏幹什麼,不是告訴過你這幾天別找我嗎?」婉柔問。曉露一閃身擠進門去,「我想你了,來看看你。」
「什麼事?」曉露問。
自從接到指令到張婉柔身邊卧底,她便清楚婉柔一定是犯罪集團的成員,但因為一直沒有拿到證據,心裏總抱著一絲幻想。剛才自己被槍頂住頭的時候,她的幻想徹底破滅了。她終於在心裏確認了張婉柔的身份。既然她是犯罪集團的成員,就必然要被繩之以法。這是自己的使命!想到她很可能就要被自己親手送上斷頭台,而她卻在用自己的性命來擔保自己絕不是警察,張曉露內心百感交集。
終於,她思索完畢,止步站在曉露面前,看著曉露的眼睛說:「曉露,姐姐相信你,是真的想幫我。但現在我還不想把你拉進來。你是婉晴的偶像,我不想讓婉晴在地下怪我。」
說完這話,婉柔便拿起皮包,噔噔噔地下樓去了。婉柔走後,曉露開始檢查房間,沒有發現王爺的遺留物品,唯一有價值的是在衛生間的紙簍里發現了一個剛剛丟棄的避孕套。
「我身邊的人我當然了解。她的功夫是在武校學的,我兩年前就在省武校認識她了,我擔保她沒有問題。」
米處長拿出一隻手錶遞給張曉露:「這是一隻微型攝錄機,可以拍照和錄像。你找機會拍一段王爺的錄像,最好有正面形象,交給國際刑警組織。」
「我什麼時候叫你走啊?我只是說這幾天你暫時不能來這裏。」
「把槍放下!有話慢慢說。」
曉露的臉上分明是隱忍的表情。
婉柔抱著相框,拿起台上的皮包,顧自走了出去。曉露跟著她下了樓。婉柔一聲不響地發動了汽車。汽車開進了關內,七拐八拐來到一條老街,在一個巷口停下來。曉露隨婉柔下了車。她習慣性地觀察了一下四周的環境。只見弄堂口開著一家小店,小得不能再小的店面,中年男店主端坐在裏面,他的身後琳琅滿目地陳放著各種日用品。兩人走進弄堂。弄堂很窄。曉露來深圳這麼久,還是第一次來到這樣的弄堂里。弄堂兩旁的屋子為清一色的水磨磚牆,看起來有好幾十年的歷史了,雖然殘舊,但並不顯得頹敗。屋子的兩旁皆建有高聳的山牆,狀似大鍋的耳朵,牆壁上還雕刻著花鳥圖案。曉露在廣州下關見過這樣的老屋,知道這叫「鍋耳屋」,是解放前家境殷實的人家才造得起的房子。婉柔在巷尾一戶人家停下,推開虛掩的木門,跨過門檻走了進去。一位穿玄色碎花唐衫的中年婦女迎了出來,衝著婉柔叫:「小姐,你來了。」
「王爺從世界各地的孤兒院領養了八個女孩子,把我們集中在一起訓練,培訓我們各種技能,不聽話的就挨打,關黑屋子,還沒有飯吃。他要把我們訓練成他忠實的狗,長大了為他賣命賺錢。別看他常年燒香拜佛,整日佛珠不離手,其實他是個色魔,每當他辦事不順或在做重大決定之前,必須姦淫一名處|女。我們都沒有逃過他的魔掌。我們這八個女孩子,一個不堪凌|辱自盡了,一個逃跑被抓回來打死了,還有兩個病死了,長大成人的只有四個。我被他派到深圳,替他看管他在深圳的產業。這幾年我對他唯命是從,從來也沒出過錯,不知道為他賺了多少錢,可他,居然還不肯放過婉晴!我在婉晴的枕頭下找到一本日記本,最後一頁上面寫著:『我好害怕,姐姐,救救我!』」婉柔說到最後提高了音量,眼神變得十分恐怖九-九-藏-書。曉露抓緊了婉柔的手臂,沒有打斷她。
不等她開口,曉露已經出手了。她左手一把拉過阿龍的胳膊,右手一拳朝他的面門打去。
曉露半信半疑地問:「你不生氣?讓我留下來?」婉柔過來拉住曉露的手:「我當然不生氣。看到曉露這麼關心我,我還有些高興呢。」
「我知道,你是在為我出頭。沒想到你離開武校這麼久,功夫還這麼好。有你在我身邊,我也不怕別人再欺負我了。」
曉露連忙解釋。
「你到底是誰,今天不說清楚就別想出這個門!」那人的手加了力,槍口對準曉露的左胸。
「你從夜總會撈出來的這個小姐,你查過她的底細沒有?」刀疤臉問,槍依然指著張曉露。
「姐姐不相信我?我們倆好了這麼久了,你還不相信我?」曉露問。
「我要離境一段時間,已經到了關口。剛想到要和你交代一聲,我不在的時候,你替我看好俱樂部,別讓人惹麻煩,把警察招上門。」
「採購這些東西幹什麼?」曉露問。
曉露悄悄握緊了拳頭答道。又過了兩分鐘,門開了,婉柔披著睡袍站在門口。
「婉柔,你怎麼了?」曉露試探著問。將地上的睡袍撿起來放回床上。婉柔彷彿驚醒過來,她咬牙說了句:「這個老色鬼!」
「大老闆來,我不可以和你一起接待他嗎?」曉露問。
「我最恨嘴賤的男人,快給張總道歉,否則我饒不了你們!」曉露一腳踩在凳子上,看著兩個倒在地上的男子說。
「去幫我採購一批冬裝和學慣用具。這件事原來都是我親自做,但最近我可能忙不過來了,只能委託你幫忙。」
婉柔道。曉露不再問,悶聲穿戴好,拉開門往外走。婉柔拉住了她:「怎麼了,曉露?」
「不知怎麼的,我今晚很難入睡,好不容易睡著了,卻做了一個噩夢,夢見你被一個男人追趕,你跌跌撞撞地跑,摔了一跤,被那個男人追上了,他騎在你身上,用手掐住你脖子,你拚命喊:曉露救我!夢剛做到這裏,我就醒了,嚇出一身冷汗。醒來后怎麼也睡不著了,對你放心不下,所以過來看看,你沒事吧?」曉露問。
婉柔痴痴地說。
「等等。」
曉露說:「我理解你的心情,婉晴剛剛去世,你心情不好。剛才又觸景生情了。」
阿玉紅著臉慌忙逃出去了。婉柔轉身對兩位厲聲叱道:「這是我的地盤,請二位放尊重點!」
婉柔說。
「這個情況我已經知道了。張婉柔好好地經營著名爵俱樂部,突然去收購一家製藥廠,葫蘆里賣的什麼葯呢?」米處長慢慢啜了口咖啡,若有所思。曉露知道這個問題不是在向自己提問,而是米處長自己在思考,便保持沉默。米處長從皮包里拿出一張照片,遞給曉露。照片中的男人大約五十多歲,國字臉,大眼睛,圓鼻子,看上去很富態。她問道:「這是誰?」
「姐姐,你原來是一個這麼善良的人。」
婉柔道。
婉柔說著「咯咯」笑起來。曉露聽得有些心酸,說道:「沒想到你的童年過得這麼苦。」
「你不是問過我,我5歲父母就死了,怎麼會有一個比自己小這麼多的妹妹嗎?婉晴,不是我妹妹,而是,我的女兒。」
「她不是婊子,我這裏也不是妓院。請你搞清楚!」婉柔氣得漲紅了臉。
「別問了,我馬上就要出關了。」
「我用我的性命擔保,張曉露絕對不是警察!」婉柔對著電話里的人說。
「你膽子也太大了!要是我這裏真的有人,你這麼找上門來,不怕我和你翻臉?」婉柔看著曉露說。
「嗯。知道了。」
「你是想看看我這裡有沒有別人吧?」婉柔冷冷地說。
「謝謝你,曉露,相信你不會辜負我對你的這番信任。」
「記住,你最好不要和他正式照面,不要讓他認識你。」
婉柔道。
「姐姐,想哭你就哭吧。堵在心裏難受。」
「這不是慈善,是了卻自己的心愿,讓自己好受些。所以每年都會給孤兒院捐些錢物。我還打算在內地捐助100名失學的女童,幫助她們回到學校。」
「沒什麼。」
「走吧,我的王子!」上了樓,進到卧室,曉露沒有發現有男人來過的跡象,暗暗鬆了一口氣。到這時,她還在心存僥倖,希望米處長的情報弄錯了,張婉柔與毒品沒有關係。
「不想做的事情就不要做啊,誰能強迫得了你?」曉露說。
「你猜,婉晴受了什麼刺|激?」婉柔反問。
「就不能想想辦法嗎?如果姐姐需要我幫助,我萬死不辭!」曉露激動地說。
米處長喟嘆一聲。
「沒什麼,你怎麼不打招呼就這麼往外走?」婉柔問。
「姐姐,他們到底是幹什麼的,怎麼隨身帶著槍啊?」曉露彷彿被嚇壞了,半晌才轉頭問。
「姐姐,你就不打算替婉晴報仇嗎?」曉露問。婉柔的眼睛突然射出一道寒光。這寒光讓曉露的眼睛花了一下。轉瞬間,寒光消失,婉柔平靜地說:「婉晴一生下來,我就知道她活不到成年的。早就做好了她隨時可能離去的心理準備。她走了,表示她在人間的苦難已經受完。我能做的,是為她祈禱,下輩子投胎到一個好人家罷了。」
曉露答。
雖然她知道這樣的可能性幾乎不存在。上了床,婉柔說今天開了一天的會,很疲倦,兩人互相輕吻了一下,就相擁入睡了。清晨,兩人被一陣門鈴聲驚醒。婉柔睜開眼,聽了一下后臉色大變。她快速起床,穿好衣服,對曉露說:「你快躲起來,大老闆來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好人還是壞人。這個世界上,是非善惡不是那麼容易分得清的。這100個女孩子的學費是替婉晴捐的。曉露,你理解嗎?」婉柔用幽怨的眼神看著曉露說。
婉柔說完,掛了電話。曉露聽著電話里的「嘟嘟」聲,愣了幾秒,之後慢慢放下電話。大腦開始急速轉動。曉露從剛才張婉柔的聲音里聽出了異常,她似乎處於緊張和慌亂之中。一定出了什麼大事,讓她在上午海關剛剛上班時就決定出境。曉露心裏湧起了不祥的預感。莫非張婉柔要逃跑?!曉露為自己的這個念頭驚出一身冷汗。她本能地拿起電話,想告訴林志強,撥了兩個號碼之後,又把電話放下了。不會的。張婉柔兩年前就進入了米處長的視野,她的行蹤早已在監視之下。
是兩年前在省武校,曉露比賽結束后與婉晴的合影。
「記住你宣誓的誓言,你是在為國家的利益而工作,只要你的內心光明,什麼都不用害怕。」
「這幾天下班后,我偷偷去了監控室,把凌晨2點到早上7點的錄像調出來,沒有發現可疑人員活動的跡象。如果制毒工廠真的藏在俱樂部,出貨的時候總該有人員走動才對。」
婉柔沉默良久,喟然嘆道:「這個世界上,也許只有你能理解我了。」
雖然曉露早已隱隱約約猜到答案,但還是想聽婉柔怎麼說。
心想,王爺果然來了。
米處長又囑咐道。接下來,米處長開始教陳嬌如何使用那隻手錶。又叮囑她注意安全,之後兩人便分手了。
一天早晨起床后,婉柔突然這麼對曉露說。
「真的嗎?王爺真的有這麼大本事啊?」曉露還是不放心。
「真的嗎?太好了。」
「真的沒事了嗎?剛才嚇死我了,你確信他會聽你的,不再來找我報仇?」曉露抓著婉柔的胳膊問。
曉露說。
婉柔微笑道,很欣慰的樣子。
婉柔道。
曉露低著頭輕聲答道。
「我用不著這兩個東西道歉,被打爛的狗嘴也吐不出象牙來。好了,叫人把這兩個人扶走,給他們處理一下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