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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揚眉劍出鞘,一朝試霜刃

第十五章 揚眉劍出鞘,一朝試霜刃

「人的命,算什麼呢?說死就死了,和一條狗有什麼區別?這樣活著和死去有什麼不同?」
「你家裡還有誰?」阿榮問。
曉露的眼皮猛烈地跳了跳,「什麼貨?」
「我也是在姐姐的熏陶下,悟出一點皮毛。」
「嗯,我知道。謝謝姐姐這麼想。」
「離開后,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姐姐,你不用說了。我明白。」
「這我還沒想好。」
「是。」
「剛才你在台上我就認出你了,你難道在這裏工作嗎?」阿榮問。曉露想到自己剛才在台上的表演被阿榮哥看到了,羞愧得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
「旅行?去哪裡?」曉露意外地問。
「我進了省廳刑偵處,每天的工作都很緊張,根本沒有假期。很多次我都想和領導請假,卻不知如何開口。我心急如焚,卻又無可奈何。沒想到,我居然在執行任務的時候看見了你!你變得我都快不認識了,我心中那個清純如百合的阿嬌,那個喜歡鐵臂阿童木的妹妹居然成了一個會賣弄風情的交際花!而且她還告訴我她已經有了男朋友!她只把我當成哥哥,把我們發生的事說成是因為年幼無知!」阿榮說著又激動起來。阿嬌痛苦地又閉上眼睛。
「沒什麼想法。就想幫姐姐做點事,然後快點離開這裏。老實說,我對這裏也厭倦了,對國外的生活很嚮往。」
「已經死了。」
不過幾秒鐘,婉柔轉身,手裡拿著一個蛋糕盒。
「這些冰值多少錢?」曉露問。
「阿嬌,果然是你!」阿榮走了過來。曉露沒有回答,她快速地繼續向外走,在舞廳的一個角落停下。阿榮尾隨而至。
「不。你的任務還沒有完成。張婉柔不是正在尋找買主準備出貨嗎?我們必須擴大戰果,把她的買主一個個釣出來,一網打盡。所以你還需要回到她身邊,配合她出貨。」
「我會考慮的。」
兩人來到海邊,在她們第一次散步的沙灘上,婉柔停了下來。
婉柔淡淡地說。
「好。」
「他不過是個賭徒。在賭場下注的時候,連爹娘是誰都不記得的,有什麼捨不得?」曉露滿不在乎地答。
「就這樣。你們現在可以出發了。」
「長生。你叫長生好不好?」婉柔笑起來。

5

「這麼簡單?」曉露問。
阿榮清晰地說。
婉柔被感動了。
婉柔說。
「我是……」阿榮一時語塞。
「我們是去辦案,跟蹤一個人到了那裡。」
婉柔沒有回答,默默地抽煙,良久之後突然開口:「曉露,你陪我出去旅行吧。」
婉柔目不轉睛地看著曉露,「也就是冰毒。」
「這就是王爺的地下制毒工廠。在建游泳池的時候就挖好了。已經運作了三年,算得上制毒界的奇迹。」
阿嬌囁嚅道。
「今天不是說話的時候,你把你的BP機號碼告訴我,我改天找你。」
阿嬌答。
「為什麼?」曉露擦了擦眼淚問。
「這個米處長已經想到了。在你快下車時,會安排人給她的辦公室打電話,把她調離窗檯。現在門衛和監控室都被我們控制住了。」
「是,我是跟蹤了你,我今天晚上一直看著你像交際花一樣穿來穿去,和一群流氓阿飛打情罵俏,又看著你醉醺醺地駕車回家,你怎麼變得這麼厚顏無恥!」阿榮吼道。阿嬌被阿榮的話傷到了,她叫起來:「你是我什麼人啊,你憑什麼管我?你走,你走,我不要你管!」
阿榮答。
「蘭姨的養育之恩我沒有忘。就因為怕她難過,所以才不敢去看她。」
阿嬌由衷地高興。
曉露回答。掛斷了電話,隨即將剛才的通話記錄刪除。曉露回到卧室,婉柔仍在酣睡。
「你們的關係是不是太親密了?」
曉露說。
阿嬌沒問辦什麼案,跟蹤的那個人是誰。她不能讓阿榮違反紀律。告別時,阿嬌看著阿榮哥上了車,她的心像被掏空一樣難受。她木然地看著載著阿榮哥的車徐徐駛離自己,淚水奪眶而出。
婉柔深情地說。
「和他分手!和你那個香港男朋友分手!他如果是個正經人,不會讓自己的女朋友在娛樂場所工作,他對你一定不是真心的,你馬上離開他!」
曉露謙虛地說。
「一言難盡,現在很難和你說清楚。」
「我正想問你,你不是回吉林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阿榮問。
阿嬌低聲說。
曉露輕輕地上了床,合上眼睛,不一會兒也進入夢鄉。兩人這一覺一直睡到中午。起床后,一起下到一樓吃午飯。
「當然。姐姐說這話不覺得太見外了嗎?」
從紹興回來后,生活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婉柔依然很忙碌,常常出國,有時在外面一待就是幾個星期。曉露在俱樂部和娛樂城兩邊穿梭,婉柔不在的時候,她也可以自由出入她的辦公室。她將俱樂部的每個角落都巡查了個遍,依然沒有找到任何地下制毒工廠的線索。她不由對張婉柔產生了敬佩之心,能將制毒廠藏得這麼隱秘,被監控了這麼久都安然無事,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與婉柔接觸越久,就越覺得這個女人深不可測。她的外表美麗動人這個不用說了,為人處世也大方有擔當。她資助貧困山區的女童讀書和定期給孤兒院捐款,也不是作秀,因為她每次捐款總是匿名。但自從上次爆炸事件之後,曉露已經領教了她的心狠手辣。張婉柔是個手段超常、殺人不眨眼的女毒梟,這是米處長對她的評價。可真正和她接觸,又無論如何也無法把她和這個評價聯繫起來。曉露放棄了尋找。她等著張婉柔主動對她攤牌。經歷了紹興之行,她相信離這一天不遠了。這期間發生了一件事,讓曉露差點亂了陣腳。她在明星朗娛樂城遇見了黃世榮。那天晚上,恰逢洪哥的一個朋友過生日,請了很多人來娛樂城玩。酒足飯飽后大家在舞廳跳舞。既是洪哥的朋友,曉露自然要出面應酬。她上台講了幾句祝福的話,還唱了一首歌助興。因為要照顧波仔的情緒,她謝絕了其他男人的邀請,只陪他跳舞。在七彩鐳射燈的掃射下,紅男綠女們在激烈的音樂聲中瘋狂地舞動。曉露跳了一會兒,覺得似乎背後有人在盯著自己。她幾次回頭,都沒有發現目標。這種感覺讓她很不舒服,她借口上衛生間,離開了舞廳。
「你是我妹妹,是我的阿嬌!我不能看著你墮落不管。從小我沒看出來你是這麼貪慕虛榮的人,怎麼現在變成這樣?你告訴我,這是為什麼?!」
曉露鎮定地說,「送到哪裡,什麼時候送?」
「為什麼?」曉露不覺提高了音量。
「你還記得以前的家在哪裡嗎?」曉露問。
「擔心我?」婉柔臉色舒緩了一下,「陪我去海邊散心吧。我有話和你說。」
「我剛才上洗手間,不小心濺濕了裙子,打開衣櫃,看到這套衣服,想起這是我們第一次在麗都相遇時穿的,就換上了。很久沒穿了,衣服是不是都顯舊了?」婉柔問。
曉露說。
婉柔瘋狂的舉動讓曉露心裏很不是滋味。她看著婉柔的笑臉,心裏滿是苦澀。幾分鐘后,婉柔恢復了平靜。她問曉露:「你從老家回來之後,好像變了很多。」
「好。我願意。」
「你好,小易。」
「王爺那個制毒工廠在哪裡?」曉露問。
婉柔道。
阿嬌點頭。
婉柔也笑了。
「對,就這麼簡單。」
婉柔撫摸著大班桌上的白玉地球儀,感嘆道。
「出了什麼事了嗎?」曉露問。
阿嬌突然溫柔地叫了一聲。阿榮不理,轉過身去。阿嬌伸出胳膊,輕輕地從後面抱住阿榮,開始親吻他的耳朵。阿榮原來僵直的身體立即有了反應,他轉過身體,開始熱烈地回應,兩人再次交融在一起。兩人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內心的絕望。絕望讓他們激|情迸發。一次又一次。天亮了。阿榮穿上衣服,準備離去。阿嬌在床上說:「阿榮哥,這是最後一次了,以後請你不要再來找我。再來我也是不理了的。」
「我一定記得。」
「不是。這是我的老闆借給我住的,算是我的宿舍。跑車也是她的。」
「阿榮哥,你已經從部隊複員了嗎?在哪裡工作?」這是阿嬌最想知道的問題。
「到底這兩年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會在這種地方工作?」阿榮語氣嚴厲地問。
婉柔道。接著又問,「小易呢?」
小鬍子答。暗號對上了。曉露把蛋糕盒交給小鬍子。小鬍子接過後,立即關上了大門。前後不過一分鐘,順利得讓曉露有點不敢相信。任務已經完成,她轉身離開。上了車九*九*藏*書,返回俱樂部。婉柔在辦公室等她,見她進來,張開臂膀擁抱了她。
按照計劃,曉露應該趁此扣住張婉柔的手,給她戴上手銬,任務便完成了。不知為何,曉露卻下不了手。她接過酒杯喝了一口。
「張婉柔這隻狡猾的狐狸終於自己把尾巴露出來了。」
「明天下午,具體地點我明天告訴你。」
「那時我才5歲,連家在哪個鎮都不記得了。我也不想去找,要是哪位親戚鄰居認出了我,叫我情何以堪。」
「他是我哥哥!」陳嬌忍不住叫起來。警員一愣,拿出對講機請示后,對陳嬌說:「對不起,你不能去。」
阿榮命令道。進了門,阿榮看了一眼屋裡的環境,臉上更加陰沉。
曉露點點頭,拿出手機。林志強發動了汽車。
曉露說。
「曉露,是拂曉的露水,太陽一出來就蒸發了。太短暫了,不好。」
「哎!」婉柔笑起來。
「你把這個蛋糕盒送到小梅沙度假村48號別墅。敲開門后,你問,今天有人過生日嗎?他答,是的,你送來什麼蛋糕?你答,栗子蛋糕。你要幾磅的?他答,兩磅二。暗號對上后,你就把這個蛋糕盒交給他。任務就算完成了。」
「已經回來一年了,在省公安廳工作。」
婉柔又拿來一隻酒杯,倒了大半杯,遞給曉露。
米處長道。
「甲基苯丙胺。」
這時門外傳來「嗒嗒嗒」的敲門聲,婉柔起立去開門。無聲無息地,曉露也沒看清來人是誰。
「下輩子你在紹興的碼頭等我,我來找你,我叫一聲『長生』,你就走過來。」
「好,慢慢想。去哪裡都要和我在一起。」
曉露問:「那你叫什麼?」婉柔認真想了想,「我叫春燕!春燕,好不好?」
「這就對了。第一次幹這種事一點都不緊張是不正常的。你放心,我已經安排好了,對方是個可靠的人,不會有事的。」
「沒有啊。」
婉柔幽幽地說,「對快樂失去了感受力,你可理解?」
「曉露,昨晚睡得好嗎?」婉柔不經意地問。
「你猜猜,這個地下室的出口在哪裡?」曉露搖搖頭。
婉柔搖著頭說。
曉露掩飾地笑笑。過了一會兒又說,「有那麼一點。但我想我能克服。」
「我想離開這裏,到國外定居,重新開始生活。你,願意和我一起走嗎?」婉柔回頭,看著曉露問。
「你有什麼打算?」曉露輕聲問道。
阿榮問。
「對,我在這裏工作。」
「不記得了。」
「你幹嗎?」曉露猝不及防,痛得叫起來。
「我的一個姐姐,你沒見過的。她被王爺殺了。」
「嗯。」
婉柔道。
「紐西蘭。我喜歡那裡。我們可以找一個安靜的地方住下來,過一種安樂的日子。不用與人爭鬥,不用擔心別人暗算。好嗎?」
「現在是下午5點。你開車到小梅沙要50分鐘。順利的話,你7點鐘以前就能回來。我在這裏等你吃晚飯。」
「晚上是不是就不回來了?」
小易說。
「小易?」曉露問。這時小易走了出來。
「不說我了,你快告訴我,這兩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上次探家回去后就再也沒有你的音訊,我複員回家,阿媽告訴我你被你爸爸接回吉林了。給你寫信也被退回來,信封上寫著查無此人。我一直跟阿媽說,等有了假期親自去吉林找你。那天在明星朗看見你,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來你就在廣東!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這麼久不和我聯繫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阿榮急切地問。
「阿榮哥,怎麼是你!」陳嬌扶著地上的阿榮叫道。鮮血從阿榮左肩汩汩地冒出來,迅速地染紅了他的警服。他看著陳嬌,艱難地露出一絲笑容:「阿嬌,我錯怪你了……」陳嬌握著阿榮的手,泣不成聲:「阿榮哥,對不起……」兩名警員過來,將阿榮扶起,走向門外的警車。陳嬌欲跟上去,被另一名警察攔住了,「你不能去!」
「我也謝謝姐姐給我這樣的機會,與你同舟共濟。」
「太好了!」米處長聽完陳嬌的彙報,興奮地用力擊了一下掌。
婉柔說完又把自己左手的食指咬破,血冒了出來。
婉柔起身。地下工廠的東邊有一個一米多寬的通道,像一個長長的走廊,一直往裡走,走了一百多米才走到盡頭。盡頭有一個鐵門,婉柔用鑰匙打開,走過去,有一個樓梯通往上方。曉露跟在婉柔後面爬了上去。上面是一個堆滿了貨物的倉庫。曉露定眼看,堆成小山一樣的紙箱上寫著「××礦泉水」或「××方便麵」的字樣。她看著婉柔。婉柔笑笑,打開倉庫的門。曉露探頭一看,看到一排排貨物陳列架。這是一個超市!曉露恍然大悟。這個叫百家惠的超市屬於一個大型小區。這個小區的大門與俱樂部不在一條路上,故沒有進入警方的監控範圍。誰也沒想到這個超市會和俱樂部的游泳館相連,而超市的真正老闆是張婉柔!將製作好的冰毒裝進礦泉水或方便麵的紙箱里,混在真正的礦泉水、方便麵里,可以很方便地運出去。
阿嬌解釋道。
婉柔輕輕地拍了拍曉露的肩膀,「明白就好。」
曉露看著她,沒有說話,等待她的下文。婉柔目光獃痴地看著海面。
曉露正埋頭吃飯,聞言抬頭答道。婉柔慢慢地喝了一口湯,看著曉露說:「昨晚和你說的話,有什麼想法?」
「沒有人帶,永遠也不會有人找到這裏。」
「不為什麼,我就是貪慕虛榮,就是喜歡錦衣玉食,開名牌跑車,住在別墅里!你怎麼樣!你不喜歡你就走,離開我的家!」阿嬌喊完,扭身跑往二樓。阿榮追上來,在二樓走廊上扭住了阿嬌。
「那你希望我叫什麼?」
阿榮老老實實地回答。
「小易坐在前排。等我們回去再向你彙報。」
婉柔道。
曉露道。婉柔笑笑。那笑容在曉露看來多少有些凄涼。十分鐘到了。曉露過去抱住了她。
米處長興奮地說。
「在你身上留個印記。」
「等你送完那批貨回來,我告訴你。現在我們回去睡覺,在明天下午出發之前你都不能離開我。」婉柔說。
「幸福,很幸福。」

6

「果然如此。」
「還記得這個地方嗎?」
「啪!」阿嬌的臉挨了一記耳光,打斷了她的話。阿嬌想還手,被阿榮用力抓住雙手,兩人廝打起來。掙扎中,阿嬌的露背裙被撕裂了,半個身子露了出來。阿嬌往卧室奔去,剛想關門,被阿榮一腳踢開。阿榮把阿嬌抱起來,拋到床上。無論體力還是武功,阿嬌都不是阿榮的對手,她掙扎了一會兒便放棄了抵抗,由著他在她身上馳騁。一切歸於平靜。兩人在黑暗中沉默,只聽到對方的喘息聲。良久,阿榮逼近她問:「你現在已經不是年幼無知了吧?」阿嬌把眼睛閉上,一聲不吭。
「阿榮哥,你怎麼會來這裏?」曉露問。在這裏遇上阿榮讓曉露非常意外。看樣子他已經從部隊複員了。現在哪裡工作?這兩年他過得怎麼樣?蘭姨身體還好嗎?那一瞬間,曉露心裏湧上無數個問題,卻問不出來。
午夜2點,俱樂部營業結束。燈光熄滅,一切歸於寂靜。張婉柔帶著曉露向俱樂部深處走去。從三號樓往右拐,再往前走50米有一座紅頂平房,裏面是一個標準的恆溫游泳館。她們走進一間房,裏面堆著游泳圈、浴袍、毛巾等用品。張婉柔拉開牆角一個裝雜物的大竹筐,在牆上的一個開關處按了一下。地板裂開了,出現一個深洞,有樓梯可以通到下面。婉柔又按了一個開關,下面的燈亮了。她率先往下走,曉露跟在後面。下了十多級樓梯后,來到地下。曉露看著這間只有五六平米的小房間有些發愣。房子里只有一些鐵皮櫃,牆上安著許多變壓器、電流表,看樣子像是配電房。她看著婉柔,婉柔從包里拿出一把鑰匙,打開一個柜子,對曉露說:「進去!」屈身穿過柜子,走了兩步,當曉露重新站起來的時候,眼前的景象讓她大吃一驚。
阿嬌吞吞吐吐地說。
「我剛才還這麼想,要是船突然翻了,我們兩個掉在河裡,我一定不掙扎,和你拉著手靜靜地沉到河裡。就讓這條河做我們的葬身之地,也是一件美好的事。」
「賭」和「毒」一樣,一沾上就會上癮。波仔現在已經成了職業賭徒,幾乎夜夜在賭場流連,這段時間在賭場的好運氣燃起了他當賭王的雄心壯志。明星朗的地下賭場已經不能滿足他的胃口,他經人介紹,在澳read.99csw•com門賭王何鴻燊的葡京賭場謀了個職位,準備去學習些管理經驗,將來自立門戶,大幹一場。臨走那幾天,波仔對曉露格外溫存。他不時對曉露描繪虛無縹緲的大富大貴圖,承諾發達之後,一定在五年之內迎娶曉露。曉露淡淡一笑,不置可否。那天下午,曉露送波仔過關。晚上在娛樂城招待一幫朋友,鬧到午夜才駕車回家。從包里找鑰匙開門時,一個男人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她的身邊。
「是。明天你就去訂飛機票。」
「曉露,喝杯咖啡定定神。再等一會兒就出發。」
「不。現在還不知道這是不是一個圈套,或是張婉柔對你的試探。」
「在我眼裡,姐姐和當時一樣好看。」
曉露接過了蛋糕盒。曉露開車上路。她不時用餘光注視著副駕駛座位上的蛋糕盒。粉紅色印著花紋的盒子,扎著玫紅的緞帶,從上面半透明的蓋子上可以看到蛋糕上的仙鶴圖案。剛才曉露掂過分量,整個盒子重約二點五公斤。如果他們把冰毒藏在蛋糕里的話,大概可以藏一公斤,也就是兩磅二。張婉柔是否完全相信了自己,這個蛋糕是不是一個圈套,曉露並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聽天由命吧,反正真相馬上就會揭曉。曉露決定不再多想,專心開車。
「曉露。」
「上床後過了一段時間才睡著,睡著后就人事不省。不是你叫我,還醒不來呢。」
「你願意幫姐姐一個忙嗎?」
「其實這樣就夠了,我已經看到了我夢中的小河,知道自己的家鄉是什麼樣子。以後午夜夢回,思念家鄉的時候,也有了真實的畫面。」
「對不起,阿榮哥。我其實,其實是把你當哥哥看的。在我心裏,你是我的哥哥,不是戀人。」
「她是我大姐,和她關係親密不好嗎?你不是也整天把自己的大哥掛在嘴邊?」
「我是整天把大哥掛在嘴邊,可我晚上沒有和大哥住在一起吧!你覺得你們的關係正常嗎?」
「謝謝。」
「對不起。」
「張婉柔養著一個特安隊,至少有九個人,手裡都有AK47衝鋒槍。」
「為了保證你的安全,要在你身上裝上竊聽器,你的手機也將被定位。」
曉露也抽出一根煙,放在嘴裏,點燃,慢慢地吐出一圈青煙。她看著張婉柔,第一次發現她有點老了。她的脖子和下巴的皮膚開始鬆弛,臉色青黃,眼角有了細密的皺紋。白天化了妝還不覺得,卸妝后沒有了脂粉的掩飾,便露出了本來的面目。到底是年過30的女人了,曉露在心裏嘆了口氣。
曉露真心讚歎。她無數次地巡視過俱樂部,把俱樂部結構分析來分析去,卻從來沒有想到它會在游泳館里。
「王爺出事了!」一天晚上,婉柔告訴曉露。
她小聲地回答。
「比起杭州,我更喜歡紹興這座小城,喜歡這裏的安靜和淳樸,喜歡這煙雨蒙蒙的天氣,喜歡這些隨風擺動的柳條。」
曉露說。
「阿嬌,阿嬌!」阿榮輕聲叫道,「告訴我,你愛過我嗎?」阿嬌沉默著不回應。
「好好的,為什麼想到死?」曉露輕聲問。
「今天有人過生日嗎?」曉露問。
「不用。對方驗過貨后,會給我信息,把錢打到我指定的賬號。」
「我愛你。」
「一、二、三、四、五、六……」張婉柔的七字還沒出口,從牆角衝出一個人影,喊道:「阿嬌!趴下!」張婉柔一愣,反手就是一槍,那人倒地的同時也開了一槍。這一槍打中了張婉柔的胳膊,她的手一顫,陳嬌趁機脫離她的控制,往花壇里一滾。這時槍聲大作,埋伏在四處的警察與張婉柔豢養的殺手們現身了,雙方交上了火。馬路上警笛鳴叫,一輛輛警車飛馳而來,一撥撥全副武裝的警察如潮水一般涌了進來。張婉柔迅速退回了樓內。陳嬌沒有追進去,她朝剛才倒地的那個人跑去。
「小易怎麼樣了?」曉露問。
「娛樂城的工作就不是工作嗎?我一個月的工資比你一年的還多,我要你養我,你養得起嗎?」阿嬌突然爆發起來。
「這麼久沒和你交底,不是對你不信任,這是殺頭的罪,我不想把你牽進來。現在我需要一大筆錢,安排退路以及我們將來的生活,所以只有請你出馬了。這樣我們便是一條船上的人了,將來才能一起生活。」
曉露低聲說。

1

「別說了。」
曉露警惕地觀察四周。還好這裏燈光昏暗,音樂震耳欲聾,沒人注意他們。
阿嬌心一橫,決定快刀斬亂麻。
「去接我大姐。」
曉露道。
徐蕾道。
婉柔傷感的情緒感染了曉露。她的眼前出現了松花江畔的那些白樺樹,樹上那些形態各異的眼睛在眨呀眨,金黃色的落葉漫天飛舞。她抱緊了婉柔。
婉柔清晰地說。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來這裏……」婉柔輕輕唱起來。來到江南后,被江南濕潤柔軟的風一吹,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盡,她少見地活潑起來。
婉柔道。
話說到這份上,出現了尷尬的沉默。兩人一時無話可說。
「約你到這裏見面,是想等會兒把你帶回佛山的。我請了假,準備和你談完,就和你一起回家看望阿媽。現在看來計劃落空了。」
「這才是我的阿嬌。比上次那個戴著假髮、濃妝艷抹的人好看多了。」
「我在辦公室。小易呢?」婉柔問。
「就這樣?」曉露問。
「我的血已經在你心裏了。你永遠都不能背叛我。」
婉柔幽幽地說。
婉柔面露得意。
「你的家人你也不用擔心,以後寄錢回來就是了。過幾年,想回來看看也是可以的。」
阿榮看了一眼阿嬌,什麼也沒說便下了樓。不一會兒,她聽到大門被用力關上的聲音。阿嬌爬起來,到浴室洗澡。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殘妝未盡,黑眼線糊成了黑眼圈,臉浮腫著,讓人想起殘花敗柳。這張臉看上去那麼欠揍,她不無惡意地想。阿榮哥不會再愛這張臉了。這麼一想,阿嬌心裏輕鬆了,眼淚卻流了下來。
「知道了。」
婉柔道。
婉柔在耳邊輕輕地喚了一聲,「和我這樣在一起,你覺得幸福嗎?」
「有什麼不正常的?」
曉露答。午飯後,兩人開車來到俱樂部張婉柔的辦公室。婉柔讓曉露坐在沙發上,自己親自去沖泡咖啡。
「好,知道了。」
阿榮道。阿嬌低頭不語。阿榮突然憤怒起來。他用力指著阿嬌說:「你付出的代價就是每天濃妝艷抹地與人喝得醉醺醺地午夜2點才回家?」
「設計得太精妙了,真是一個奇迹。」
她走到陳嬌面前,緊緊握住她的手:「陳嬌同志,你沒有辜負我對你的期望,終於成功地找到這個制毒工廠。我會向上級彙報,為你請功!」
曉露叫了一聲。
婉柔道,把茶几上的煙拿過來,抽出一支問:「要不要來一支?」
「夠在紐西蘭再買兩棟別墅吧。」
阿嬌硬著心腸說。
「她終於與你攤牌了,你這兩年的努力終於有了結果。」
阿榮說。
曉露接過放在嘴裏。婉柔為她點燃,然後自己也叼了一支。
「這樣擔驚受怕,不知末日何時降臨的日子我已經過夠了。我不想再這樣活下去了。」
「你找誰?」男子大約30歲,留著兩撇小鬍子。
婉柔道。
徐蕾道。
「你怎麼哭了?是不是也覺得很好?」婉柔溫柔地撫摸著曉露的耳朵,又道,「曉露,曉露,下輩子你可不能叫曉露,要換個名字了。」
「捨得波仔嗎?」婉柔問。
「好,我們回去吧。和你談完,我心情舒暢多了。我已經連續48個小時沒合眼了,今晚可以好好睡一覺了。」婉柔的神情輕鬆了一點,說完便往回走。
婉柔握了握兩人的手,「一切順利。」
「他是香港人,對我很好。」
「你和張婉柔的通話一定要簡潔,就說事情順利,一切等回去再說。」
「你們在下午3點開車到蛇口碼頭,把車停在停車場。不要下車。有人會來敲車窗,你問他幹什麼,他說想買康師傅方便麵,你問他要多少,他若說50箱,你和小易就下車,把車鑰匙交給他。你們倆打車回來。」
「嗯。」
「太好了,都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我們是要去那裡嗎?」
「姐姐,姐姐。」
曉露掛了電話,看到徐蕾讚許的目光,她突然覺得有些赧然。林志強通過對講機彙報了張婉柔的方位后,快速地向俱樂部駛去。從蛇口碼頭到俱樂部只有45分鐘的車程,再有半小時就要到了。這半小時是陳嬌的人生中最沉重read•99csw•com的半小時,有一種天將要塌下來的感覺。她不敢想象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希望這車能開慢點,再慢點,讓那一刻晚一點到來。林志強突然一個急剎車,把曉露和徐蕾嚇了一跳。行駛在前面的一輛麵包車突然熄火,他們的計程車差點撞了上去。
「好。春燕。」
曉露道。
「下次吧。等我有假期的時候一定去看望蘭姨。」
「人終有一死。最近我總有不好的預感……葉落歸根,老死故里。我想我是沒這福氣的。這幾天老是夢見媽媽,夢見小時候玩耍過的小河。所以想來看看,怕以後沒有機會了。」
「姐姐給我的錢夠多了,我已經受之有愧了。我希望憑自己的能力賺錢,這樣心裏踏實些。」
「快看,燕子,燕子!」曉露驚喜地叫著。
曉露答。
婉柔說。
「栗子蛋糕。你要幾磅的?」曉露鎮定地問。
「是。」
「怎麼是你?嚇我一跳。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裏?」曉露問。
回到深圳的陳嬌,重又成了張曉露。她變得比原來更加活躍,每天風情萬種地周旋在各色人等之中。對張婉柔,她變得比以前更主動。只要婉柔在深圳,她都儘可能地和她在一起,陪她吃飯喝酒跳舞,還常常從各地搜羅來各式小禮物送給她。曉露的乖巧和浪漫深得婉柔的歡心,她常讓曉露在她的別墅里留宿,兩人的感情愈發融洽了。波仔開始吃醋,兩人常常為此發生爭吵。一天,婉柔從泰國回來,曉露要去關口接她,被波仔攔住了。

4

「這次行動,省廳也派了人,還動用了武警。放心,我們的力量占絕對優勢。」
婉柔把左手舉到曉露面前。曉露低頭含住手指吮吸。婉柔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阿嬌開口了。
「衣服沒舊,就是人舊了。我剛才照鏡子,發現已經沒有那時好看了。」
米處長停頓了幾秒,做出指示,「你先替她完成這筆交易。一定要親眼看到制毒廠。」
「很少看到你白天穿黑衣,今天為何破例?」曉露問。
「你好,張總助。」
「太美了!」曉露發著感慨。
「把血吸干。」

2

「進去再說。」
阿榮記下了號碼。他看著曉露,眼裡彷彿有千言萬語。曉露不敢與他對視,低下了頭。阿榮溫柔地摸了一下她的頭髮,轉身走了。阿榮哥並沒有如阿嬌的想象,馬上就和她聯繫,而是讓阿嬌在忐忑中度過了三天後,才給她發傳呼,兩人約在汽車站附近的一家茶樓見面。阿嬌穿了件白襯衣和半舊牛仔褲就去了,臉上未施脂粉,與在娛樂城上班的形象的確迥異。阿榮一見阿嬌,臉上便露出笑容。
「你還在騙我!這是什麼?你真的是個警察!」她按響了桌上的報警器。事已至此,曉露也豁出去了:「是,我是警察。你放下武器吧!小易已經死了,俱樂部現在已經被警察包圍,今天你插翅難飛。」
「是。你們走後,我心裏很煩躁,喝酒解解悶。」
「謝謝你,曉露。從此,我們是一條船的人了,可以同生共死了。」
這是他們第三次見面了,卻是第一次一起執行任務。
「誰?誰死了?」曉露吃驚地問。
「你是太累了,管理這麼多檔生意,國內國外的到處飛,又不好好休息,鐵打的人都要累垮的啊。」
空中傳來鳥兒悅耳的鳴叫,兩人抬頭看,一雙燕子從綠色的水面上掠過,留下黑色的剪影。
「什麼命運?」曉露有些走神,頓了一下才問。
阿榮痛苦地擺擺手,「我知道了。」
米處長指示道。
婉柔搖頭。
「跟我來。」
「沒問題。」
林志強說。

8

婉柔拍了拍曉露的肩膀。
兩天後,張婉柔與曉露出現在浙江紹興城。她們租了一條烏篷船,讓船家沿著水路慢慢划,兩人坐在船里一邊喝著紹興黃酒,一邊欣賞水色風光。
「他是什麼樣的人我比你清楚,我和誰交往不要你管,你也沒有資格!」因為心虛,因為酒精,因為覺得受到了羞辱,阿嬌開始口不擇言,「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我們曾經睡過一次你就有資格對我指手畫腳?當年是因為我年幼無知上了你的當……」
「你知道外面的人怎麼說你們嗎?說你們是同性戀!那個張婉柔那麼風騷的女人,身邊卻沒有男人,這正常嗎?我聽說她專門喜歡找女孩子玩,還鬧出過是非,一年多前在酒吧,有兩個女人為了爭寵還打起來了,一個女的把另一個打得進了醫院……」波仔還沒說完,曉露便厲聲打斷了他:「造謠!你告訴我,這話是誰說的?我去把他的舌頭剪下來!張婉柔最恨別人在背後嚼舌頭,我告訴她,讓她滅了這個人全家!」
「小易上衛生間了,一會兒就上來。」
「我也是。我覺得今天就是死在這裏也是值得的。」
「唉,走了之後,也許再也回不來這裏了。」
「你那天晚上去明星朗幹什麼?」
「你要去哪裡?」
「幫我送批貨。」
「你幹什麼?半夜跟蹤我回家就是為了來罵我嗎?」阿嬌叫道。
「帶了。交易時什麼情況都有可能發生,不得不防。」
曉露點頭,堅定地回答道。
「把俱樂部這麼大塊產業丟了挺可惜的。若再多一點時間,我可以把它賣個好價錢。」
徐蕾拍拍曉露的肩膀。曉露做了一個深呼吸,定了定神。打開車門,下了車。
「姐姐你放心,我是個無牽無掛的人,去哪裡都可以的。」
坐在駕駛位上裝扮成計程車司機的林志強答。
「那怎麼辦?」這個意外的消息讓曉露緊張起來。
「是我爸爸生前的戰友幫了忙,他現在是省廳的一個領導了。」
「阿榮哥。」
婉柔把煙頭在煙灰缸里捻滅,下決心似的說。
阿榮嘆息一聲,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阿嬌,你還願意和我回家嗎?」
「你這是什麼邏輯?那麼我呢,又是什麼原因讓你也不敢和我聯繫?」阿榮問道。面對阿榮的逼問,阿嬌如萬箭穿心。她看著阿榮,半晌說不出話來。
曉露答。婉柔微笑著隆重地親了曉露一下。
婉柔說。
「是啊,這裏的一切都是你親手布置的吧,我第一次進來時還為你的品位讚嘆不已。」
「你昨晚沒回來,打電話也不接,我擔心你,所以在這裏等你。」
曉露說。
「深圳怎麼能和這裏比!那裡到處是銅臭味兒,怎比得上我這風景如畫的家鄉?」
「你終於當上警察了,還一下進了省廳,真好。」
「沒有。只是覺得累,全身都疲乏得很,那種倦意好像從心底里冒出來。」
「我們得儘快把這個工廠處理了。我已經託人在幫你辦護照,後天你再去送一批貨。錢拿到之後,我們也要撤了。」
「我在深圳從來沒有見過燕子,也沒有聞到過這麼清新的空氣。」
「是的。」
十分鐘后,槍聲停了。在警方強大的火力面前,特安部那九個人死的死,傷的傷,剩下幾個識時務的也繳械投降了。警察衝進了大樓,幾分鐘后,張婉柔被押了出來。陳嬌驚訝地發現押送張婉柔出來的居然是阿玉,那個餐廳女服務員。原來她也是卧底。是她在張婉柔絕望地舉槍自殺時將她的槍打掉,將她銬了出來。阿玉與兩名警察押著張婉柔走向警車。經過陳嬌身邊時張婉柔的眼睛與陳嬌對視了一下,微微點了點頭。陳嬌沒有反應,她獃獃地看著張婉柔。戴著手銬的張婉柔被兩名警察抓住胳膊,半拖著往前走。她頭髮散亂,赤著雙腳,鞋子想來是剛才被拖下樓的時候掉了。陳嬌從來沒見過她這麼狼狽醜陋的樣子,不敢相信她就是半小時前還光鮮靚麗的張婉柔。張婉柔看見她,用力甩了一下頭髮,露出眼睛,用一種極度怨毒的眼神盯著她,突然用力朝她吐了一口唾沫!「叛徒!」她叫了一聲。張婉柔迅速被推上了警車,她上車前回頭嘶聲大喊:「張曉露,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曉露,你回來了。」
曉露說。
「小易,你帶槍了嗎?」曉露問正在開車的小易。
「我什麼宗教都不信,就信命。所謂命中有時終須有,命中無時莫強求。人來到這個世界一遭,際遇是命定的,該你經歷的你怎麼逃都逃不掉,不是你的東西你怎麼求都求不來。那些說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話全是放屁!在強大的命運面前,人不過是蜉蝣螻蟻。人看似有選擇的權利,但我們的選擇權只限於微小的read.99csw.com,與命運的改變無關緊要的事物。我們可以選擇今天穿什麼衣服,和誰睡覺,可以選擇喜歡誰討厭誰。但是,我們不能選擇自己的出生,在什麼環境下長大,遇上什麼樣的人。這些才是決定命運走向的因素。你我的命運有相似的地方,我們都是被人收養的孩子,收養我的王爺是個毒梟,所以我也是。而你,若不是你媽媽瘋了,你一個吉林人怎麼會在廣東長大?你的養母若不是得了病,你怎麼會從大學退學到夜總會做吧女,又怎麼會認識我?所以,我們倆是有緣分的,我們的命運已經被緊緊地聯繫在一起。你我好比同蒂雙心的玫瑰,同枯共榮。」
「是嗎?你的老闆真大方,看來你為老闆賺了很多錢嘛。」
婉柔答。
「家鄉?噢,對了,你說過你的家鄉是紹興的。難怪你一定要來這裏。你有多久沒回來了?」
曉露說,「等賺夠了錢,我就換個地方生活。」
這個地下室足有三百多平米,白色的案板上擺放著一些儀器和玻璃試管。地上放著幾個大塑料桶,裏面堆滿著用透明塑料袋封好的白色晶狀體。屋裡空無一人,只有牆上掛著幾件白大褂。婉柔將曉露帶到監控室,讓她坐下。
婉柔臉上露出笑容。婉柔的話,讓曉露心裏很難過。她勉強笑道:「是嗎?真是個好消息。」
阿嬌低頭答道。
曉露點頭,不再說話。下午3點,蛇口碼頭停車場。一切按張婉柔的計劃進行。暗語對上之後,曉露與小易下了車,在那人接過小易的車鑰匙的瞬間,四周的汽車裡突然跳出一群警察,將他們包圍。曉露與接貨人束手就擒。小易試圖逃跑,開槍打傷一名警察,被當場擊斃。曉露與接貨人被戴上手銬,分頭押上了兩輛警車。警車開出不遠,又停了下來,一名警察叫曉露下車。路邊停著一輛紅色的桑塔納計程車,警察把車門打開,示意曉露進去。她坐進去一看,看到了穿便服的林志強和徐蕾。徐蕾給曉露打開手銬,告訴她:「現在要去抓捕張婉柔,米處長指示要你參加抓捕行動。你現在給張婉柔打電話,告訴她一切順利,並問她現在哪裡。」
「行動還沒有結束,你不能離開這裏。」
「從小我們在一間房裡睡覺,在一張飯桌上吃飯,當我還不懂男女之事的時候,阿媽就告訴我你就是我未來的媳婦,當時我還沒有一點感覺。後來我去參軍,和你分開了,我發現自己是那麼地思念你,你的一顰一笑常常出現在我的夢中。那次探家,你終於成了我的女人,我的心也就安定了。我開始規劃我們的生活:複員后找個穩定的工作,然後和你結婚,生一個可愛的孩子。每個夜晚我都是在這樣的想象中入睡的。在我心裏,你是我這輩子唯一的女人,無人可以取代。我從來沒有想過還會有別人出現在我們的生活中。阿媽告訴我,你被你爸爸接回吉林了,我簡直不敢相信,難道你不知道我們是要結婚的嗎?怎麼能跟你爸爸走呢,而且居然沒有對我透露一點消息!我被你氣蒙了,覺得傷了自尊心,發誓再也不要想你。可過了一段時間,我又開始想你,給你寫了幾封信,都被退了回來,我有了不祥的預感,設想過幾個不好的結局,你被拐賣了,得了重病了,等等。上次回家,我躺在自己那張小床上,看著對面你那張小床,想起往事,不禁抱頭痛哭。哭聲把阿媽招來了,她坐在床邊陪我哭,說等我有假期了,帶我去吉林找你,直接向你爸爸提親,把你娶回家。」
「你是不是有點緊張?」婉柔看著她。
曉露道。婉柔伏在曉露的肩膀上,撩開她的衣領,突然在她的肩上用力咬了一口。
張婉柔的臉突然變得猙獰恐怖。她發出一聲瘮人的喊叫:「你這條毒蛇,我張婉柔怎麼會瞎眼至此!」張婉柔押著曉露下樓。樓外空無一人。平日來來往往的人此刻無影無蹤,連大門外的馬路都沒有車輛行人經過。
「告訴我,為什麼?讓我死也死得明白。」
婉柔的聲音突然沙啞了,好像被一口痰堵住了喉嚨,「我的一個姐姐死了。」
婉柔的臉上露出笑意。因為王爺被美國警方通緝,米處長只能決定提前收網了。收網行動定在曉露第二次送貨的交易現場。在百家惠超市的後門,一輛白色的東風牌麵包車旁,婉柔低聲對曉露交代任務:「這是50公斤貨,已經裝好了。這次你和小易一塊去,他負責開車,你押貨。」
「我知道出事了。小易呢?」婉柔輕聲問。曉露將手摸向褲兜里的手銬。剎那間,張婉柔用非常快的速度將曉露的手反扣住,從髮髻里抽出一把迷你手槍。認識兩年來,曉露第一次知道張婉柔會武功,而且身手如此之快。這個意外讓她無比震驚。張婉柔用手槍指著曉露的頭:「你是誰?為什麼要出賣我?我說過要帶你走的!我這麼真心對你,你為什麼還要害我?」曉露看著張婉柔,佯裝鎮定地答:「姐姐,你誤會了。我只是想叫你出去散步。」
「不知道。他這個時候出事正好。他這一躲,沒有三五年不敢冒頭,正是我們擺脫他的好時機。」
曉露握住了婉柔的手。
曉露答。
「來深圳後為什麼不回家看看?」阿榮反問。
曉露撓撓腦袋,「還早呢,等賺夠了錢再想也不遲。」
「阿嬌,求求你,離開深圳,跟我回家吧。你再找個工作,錢少一點沒關係,我們不需要這麼多錢,就是你不工作,我也願意養你,好不好?」阿榮央求。
「什麼這種地方?這是一個正當營業的娛樂場所。你不是也來這種地方玩嗎?」曉露反駁道。
「好。我跟你去。只要你需要我,叫我去哪裡都行。」
「這想法不錯。你想去哪裡生活呢?」婉柔問。
「我最近心情很糟糕。」
「有個好消息告訴你,你的護照辦好了,明天就可以去取。也許再過一周,我們就可以躺在紐西蘭的沙灘上曬太陽了。」
婉柔感嘆道。曉露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和姐姐比差遠了,我再怎麼厲害也是個小角色,在姐姐的光芒之下。」
曉露答。
婉柔將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放在曉露面前。
當她從衛生間出來,在走廊拐角,聽到有人叫「阿嬌」。她的身子猛地一震,一回頭,看見了身穿便服的黃世榮。
「姐姐,有什麼心思可以告訴我啊,看看我能幫上什麼忙。」
「沒有,和原來一樣新。」
「來,你也喝一杯,慶祝你們安全回來。」
「我不敢去。」
「他的一批貨在美國栽了,他正在被美國警方通緝。」
「嗯。」
曉露接過手銬,放進牛仔褲的后兜里。
「為什麼?」曉露問。婉柔沒有回答,用手尖在她的手心掐了一下。
「姐姐,我們到外面走走吧。這裏悶得慌。」

3

「你!」阿榮氣得說不出話來。他長嘆一聲,躺下來。
婉柔說。
「制毒工廠已經找到了,我的任務算完成了嗎?」陳嬌問。語氣里並無即將立功的興奮。
「曉露,我發現你從吉林回來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飛揚跋扈,真的很像個大姐大咧!」曉露臉上露出勝利者的笑容,揚長而去。波仔看著她的背影,苦笑著搖頭。曉露到張婉柔的別墅留宿的那些夜晚,波仔便到娛樂城流連,找小姐陪酒。更多的是到賭場下注,狂賭到天明。張婉柔這次從泰國回來,情緒明顯低落。任曉露百般撩撥,也無法興奮起來。曉露問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她說是,連續幾天沒睡好了。婉柔坐在床頭上,點燃了一根煙,這表明此時她的心情已經鬱悶到了極點。
「時間過得好快,你到我身邊都快兩年了。我還記得你當時的樣子,有些青澀,有些害羞。不像現在,已經成了江湖上小有名氣的『露露姐』了。」
「好。」
「當然,我們永遠在一起。」
「也許吧。我和大姐都一個星期沒見了,她多半會留我住在那裡。」
婉柔抬頭看見曉露,放下手裡的電話,款款迎了上來。她穿著黑色喬其紗上衣,黑色裙褲。曉露記得這是她們第一次在麗都夜總會見面的裝扮。不同的是她今天斜斜地挽了一個低髻,上面插了一把精緻的小扇子。她比兩年前瘦多了,臉上依然化著精緻的妝容,卻呈現出一種花之將謝的頹敗。現在還是白天,為何她卻換上了黑衣?曉露心裏一沉。
「好。我等你們。」
「當然記得,這是我們第一次來海邊散步的地方。」
曉露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號碼告訴了他。既然已經遇上了https://read•99csw•com,不給會更危險。
婉柔道。
「需要錢可以找我啊,多少錢我都會給你。」
曉露答。婉柔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紅色的保時捷飛速地向小梅沙駛去。夏日的小梅沙充滿了無限生機。沙灘上五彩繽紛的太陽傘彷彿一朵朵盛開的鮮花,筆直高聳的椰樹林在風中沙沙作響。遠處風馳電掣的摩托艇在藍色的海面上犁出雪白的浪花。沙灘上、海面上到處是嬉戲的人,他們的歡歌笑語不絕於耳。在這個有著「東方夏威夷」之稱的小梅沙,建有許多風格各異的別墅,掩映在綠樹叢中。曉露提著蛋糕盒,向度假村別墅走去。她一邊走一邊觀察四周的人群,一切正常。沒有告訴米處長交貨的具體地點,但她一定會派人跟蹤自己。而且不排除張婉柔也派人在背後偷偷監視。她盡量做出自然的姿勢,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終於到了48號別墅門口。她定了定神,按響了門鈴。門鈴響了三下后,門開了,露出一個男人的臉。
「當然。要我幹什麼?」曉露毫不猶豫地說。
「去吧。把她銬出來,你便大功告成。」
婉柔點點頭。
曉露答,向她走去。
「這就是你那個港商為你置辦的安樂窩?」阿榮冷冷地問。
曉露輕輕叫喚。張婉柔沒有回應,看來她真的有48小時沒有合眼了,這一睡過去,沒有這麼容易醒來。曉露從枕頭下摸出手機,悄悄地下了床,走到門口的時候又猛然回頭。張婉柔依然在床上沉睡,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她躡手躡腳地走出卧室門,在牆外站立了足足三分鐘,確認張婉柔不是裝睡,沒有跟出來后,她下了樓,進了衛生間。仔細鎖上門,她坐在馬桶上,拿出手機撥通了那個緊急號碼。電話只響了一聲,便有人接了。此時是凌晨3點,米處長的聲音聽起來毫無倦意,彷彿在那頭專門等她的電話。曉露簡要地把剛才和張婉柔的談話彙報了一遍。
「因為她被警察盯上了。她和我一樣,也是當年被王爺收養的,我們這八個姐妹,現在就剩下三個了。」
「我要去醫院,他是為我負的傷!」
計程車在名爵俱樂部門口停下了。徐蕾把手銬交給曉露:「你進去后,不要和她多說什麼,儘快把她銬出來。十分鐘后不見你出來,我們的人就衝進去。」

7

「錢呢?我要拿錢回來嗎?」曉露問。
「長生,春燕,聽起來就很般配呢。下輩子你一定要記得!」
「要不是執行任務,老子非狠狠地修理他一頓!」林志強罵道。繞過麵包車,繼續向前開去。離名爵俱樂部越來越近了,曉露的心跳加速,手心被握出汗來。有一刻,她甚至想,若是剛才撞上了麵包車會怎麼樣。她寧可出車禍也不願意自己親手逮捕張婉柔。汽車在靠近俱樂部的路口慢了下來。曉露突然想起什麼:「張婉柔在辦公室,從窗子可以清楚地看到大門附近的情景,她若站在窗邊,會看到是我一個人下的計程車。」
阿榮說。
「不好。我的工作還沒完成,我不能離開深圳。」
「你剛才喝酒了?」曉露看到辦公桌上放著一瓶人頭馬,旁邊的高腳玻璃杯里還有小半杯酒。
婉柔嘆息一聲,沒有說話。
她吻了曉露一下,看著她說:「我們來緣定三生吧!如果有來生,下輩子你做男人,我做女人,我一定嫁給你。我們就在這河邊建一幢小房子,快快樂樂地做一對普通的夫妻,生兩三個孩子。好不好?」曉露獃獃地看著婉柔的臉,突然流下了眼淚。
曉露說。
「我回來了。你剛才在打電話?」曉露問。
「曉露,你相信命運嗎?」婉柔靠在沙發上,吐了一個長長的煙圈。
「變壞了吧?前幾天波仔還說我滿身匪氣。跟著洪哥那些流氓混,不匪怎麼行?這個世界,只有強者才有飯吃,弱一點就有人欺負到你頭上來。而且我現在要養兩個家,養母和親媽都是病人,我需要錢安頓她們。還有爸爸和妹妹,我要讓他們過上好日子。」
「沒有,就我一個人。」
婉柔握住曉露的手,語重心長地說。
「原來是港商啊!是你在夜總會認識的嗎?」阿榮問。
「我,我,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今天是不是可以動手了?」曉露問。
婉柔慢悠悠地說。
「去哪裡?」
阿嬌小聲地說。
婉柔傷感地說。
張婉柔的目光將辦公室掃了一遍,深深地嘆了口氣。
「是!」陳嬌答應。心裏隱隱感到不安。
曉露用胳膊摟住婉柔的肩膀,輕輕地說。
婉柔說。
「你有天分,是塊做大事的料。」
婉柔的身體震了一下。她看了一下手錶,盯著曉露的眼睛問:「出事情了,是嗎?」曉露沒有回答。
「嗯。」
曉露說。
婉柔從菲律賓回來了。曉露去接她,發現她的氣色更加頹敗,好像剛剛大病了一場,連舉止都失去了往日的鎮定。她說要到俱樂部處理一些事情,讓曉露把她送到俱樂部,就讓曉露回去了。曉露在她的別墅等了一夜,也沒有見她回來,打電話也不接。曉露第二天沒去上班,專門在家等她。傍晚,她終於回來了。看見曉露在家,似乎一點也不意外。
阿榮絕望地喟嘆,「沒想到,你,這麼快就移情別戀了。」
警車迅速開走了,陳嬌追了兩步停下來,淚流滿面。
曉露點點頭。
張婉柔把她兜里的手銬掏出來,臉色大變。
「阿嬌,娛樂城夜總會這種地方藏污納垢,是滋生犯罪的溫床,人在那種地方待久了,很容易迷失方向。你還是換個工作吧。」
「不要再說對不起。只要你幸福,就不用對我抱歉。」
小鬍子警惕地看著曉露,「你送來什麼蛋糕?」
「什麼工作?那種娛樂城的工作算什麼工作!有什麼不能辭的!」阿榮問。
曉露在心裏暗自慶幸波仔已經離開了。
「姐姐。」
曉露答,「真希望能永遠這樣和姐姐在一起。」
「我最喜歡的顏色便是黑白兩色。我用兩種顏色布置我的辦公室,寓意我的黑白人生。」
「哦。你知道王爺現在哪裡嗎?」曉露問。
「如果我死後,能埋在這裏,天天看著這裏的青山綠水,也就無憾了。」
「哼!」婉柔從鼻子里哼了一聲。
曉露被她的憂傷打動,輕輕扶了她一下。
「兩磅二。」
「我們認識一年多了,還是比較了解的。」
曉露點頭。
「要是父母不奢想著發財,不全家移居香港,安心留在這裏度日,我的人生就完全不一樣了。他們一定還活著,而我,也在這裏嫁了個什麼人,天天挽著一個竹籃到這條河邊淘米洗衣,你說該有多好!」聽了婉柔的話,曉露也覺心裏黯然。兩人來到船頭,相互依偎著,默默看著水面上的波光。
阿嬌慢慢睜開了眼睛,看著阿榮。
「江南?」曉露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是啊,剛才一個俱樂部的老客戶說要借我的地盤搞一個慶典,非要和我親自談不可,啰啰嗦嗦地說了七八分鐘,我早就不耐煩了。」
阿榮看著阿嬌,輕聲問道:「他是什麼地方的人,對你好嗎?」
「現在是春天,我們去江南。」
「姐姐,我是曉露。一切順利。我和小易正在回去的路上。你現在哪裡?」曉露問。
「啊!」曉露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是阿榮陰沉的臉。
婉柔看著曉露說:「我可以信任你嗎?」
「在夜總會這種地方認識的人靠得住嗎?你對他了解多少?」
同理,製作冰毒的原料也可以這樣運進來。卻不會引起任何懷疑。謎底終於揭開。曉露如在夢中。她們從原路退回制毒工廠。婉柔指著裝在塑料桶里的冰毒說:「我在聯繫買家,爭取在我們走之前把這些冰全部賣掉。」
婉柔道。
「我是回吉林了。可在吉林生活不習慣,就又偷偷來了深圳。」
張婉柔用槍口頂著曉露的頭反扭著她走到樓前的花壇中,大喊:「我知道你們就躲在附近。張曉露的同夥,你們聽著!張曉露在我手裡,我要和她一起走,要不就一起死!快出來,給我們備一輛車!」空氣彷彿凝固了。四周如死一樣的寂靜。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依然沒有任何回應。張婉柔終於沉不住氣了,她瘋狂地喊道:「我數到十,沒有人出來,我就一槍打死她!」
「好,我祝你們幸福!」阿榮說。
「為什麼?你在我們家住了15年,阿媽沒有虐待過你吧?你走後就再也沒有一點信息,讓阿媽心裏怎麼想?你知道她心裏有多難過嗎?我都見過她偷偷哭了好幾回了,你不覺得你太無情了嗎!」阿榮質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