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府還認真地加上一句「凍冴子就拜託你照顧了」，這才掛了電話。

「請別捉弄人，每次都這樣。」

「是資料嗎？」

二人又去了昨晚那間餐廳。

「昌榮後來不是歸藩了？我認為這歸藩不是單純回鄉，而是就任。他是得了官職，回大館赴任——去奉行所當公務員。這絕對跟阿仁銅山脫不了干係。大館曾統轄阿仁，我查了資料，阿仁全盛時有逾兩萬居民，源內那時正好在阿仁銅山進行指導，算得上是寬政年的鼎盛時期。然後就順勢新設了郡奉行，因為礦山容易暴動嘛。當時人手不夠，還從江戶周圍招了好些人回去。」

「佐藤正吉就是在大館得到昌榮作品的？今天乘坐的小坂鐵路，那時候就有了？」

「寬政七年的確和昌榮接上了線，他就是寫樂的可能性的確越來越高，七年對寫樂而言肯定是有重大意義的年份……走這一趟本身就是為了調查寫樂和昌榮的關係，現在說這種話肯定很奇怪，但我真的不覺ｒeaｄ.９９ｃｓｗ•ｃom得這是現實。」

「至少證明了小傳的正確性啊。雖然不能因為其中一條符合事實就斷言全部屬實，不過昌榮和江漢相互認識也沒瞎說吧？我是認為小傳傳達了相當程度的事實，昌榮在寬政年間返回秋田也不假……」

「可是這已經不屬於小傳範疇了。」

「是記性——資料看得太多，腦子都有些亂了。」

「角館離這兒就很遠吧，明治時代從小坂到角館肯定要命。換了本庄，更是橫穿整個秋田呢。要說能讓正吉弄到昌榮作品的場所，也只有大館而已呢。」

「怎麼說，我也不是光顧著混日子。反正趕在你回東京之前我先整理整理吧。」

凍冴子喃喃道：「真不知昌榮是什麼時候搬來這兒的……」津田嘆道：「的確是個問題——事實上也是我最為關心的地方。」

「可是我還真有些害怕。」

「不，給你打電話就是為了這事兒，其實偶然讓我查到了。」

凍冴子享用著九_九_藏_書煎雞排，問道：「怎麼了？瞧你這一臉鬱悶的樣子。」

「傷腦筋，你也太沒氣勢了……不過或許這也是你的長處吧。要說蔦屋嘛，大概已經找到線索了。」

津田和凍冴子不禁眺望著餐廳窗外鋪開的大館市景。

「嗯，這一點還不清楚。」

「是啊，那幅留著寫樂名字的掛畫如果真是寬政十年的作品，的確該是他住在大館時期的產物。」

半小時后，津田別過凍冴子回到房間，開始在筆記本上整理今天的調查結果。電話鈴驟然作響。

（寬政七年、大館、昌榮、寫樂、寬政七年……）

津田不語。

「昌榮和蔦屋真有往來嗎？」

津田和凍冴子在奈良的帶領之下，遊覽了小坂鎮，再度返回大館的酒店已是傍晚六點之後。

津田重生感慨。

（在歷史的另一頭，寫樂也和我身處同一座城市嗎……）

「也沒什麼大不了，聽凍冴子說你們在大館，我突然來了靈感，通完電話之後查了查手邊兒的地名辭典。就是那種小本的，三省堂出版的東西。等著，這就念給你聽——大館市，米代川中游流域，大館盆地中心都市，人口77664。鎌倉時代淺利氏根據地。慶長七年（1602年），佐竹氏設置大館城代，統轄比內阿仁。寬政七年（1795年）秋田藩設郡奉行一一」九-九-藏-書

「良平不也說嗎，榮和的存在證實了小傳裡頭昌榮居住在本庄的說法。而且還知道了昌榮是個挺受讚賞的人物……說實話，我是不相信寫樂會在那種偏遠的地方默默無名地度過一生啦。好在有榮和出場，這下我就安心了，寫樂似乎悠然自在地過著下半輩子呢。」

「當真？」津田難以置信。

「於是乎，在江戶逗留期間，昌榮很可能也被委任了和銅山相關的職務。有了九-九-藏-書銅山這層關係，又恰好遇上新設郡奉行人手不足……」

「沒錯，寬政七年，正好是寫樂停止創作銷聲匿跡那年。」

「回到房間一整理，這才發現似乎沒多少像樣的收穫，真是白忙活了。」

「不，直到明治四十二年（1909年）才修了鐵路。不過兩地距離很近，想頻繁來往也不成問題吧，怎麼說也是奧羽本線的乘車站嘛——清親也是在大館下車，然後再到小坂。」

「終於把慎重居士說服了？」

「銅山地區產物調查員，對吧？」

「是嗎？我倒認為收穫多多呢。」

「是的，目前只能說有這種可能性。」

「大館的本地人都一籌莫展，國府又何以突出重圍？」津田不禁追問。

國府問道：「怕什麼啊？」

「嗯……的確，雖說還缺少和蔦屋的關係，不過我多半會認為這是相當有力的假說吧。」

「誰讓你是發現人呢。假如這是別人提出的觀點，你會怎麼想？」

「又擺出慎重居士的德行啊。」國府的笑聲從電話彼ｒｅaｄ•９９ｃｓw•cｏm端傳來，「對了，昌榮具體是什麼時候到了大館——」

津田驚道：「寬政七年？」

「原來如此，難怪小傳只寫昌榮是藩士，而不提私人畫師，這樣一來就足以解釋了。」

「嗯，的確可以這麼說。這樣一來昌榮就是寫樂的可能性也……」津田的表情終於恢復明快，「真是如此，昌榮鐵定也曾居住在這大館，從這點入手不知能不能抓到什麼線索。」

津田漫無目的地重複著相同的名詞，任它們在腦海中出現消失，循環往複。

「秋田藩沒有以畫師名義把直武派去江戶，對待弟子昌榮應該也是一個套路。」

「的確。就畫師身份而言，昌榮在秋田藩內的接受度肯定不如直武……」

「阿仁銅山啊，這麼說來直武的官職是——」

「可是和昌榮有什麼聯繫？」

「是我。」他剛一拿起話筒，國府的聲音就闖入耳中，「剛才跟凍冴子通了電話，你們的調查之旅貌似很有趣嘛。聽說還找著了昌榮的弟子？」

「沒錯，是這麼叫。」

國府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