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館里至少會留記錄嘛，對買家的鋪子也是種宣傳。」

左上方確實有小小的突出，但畫面只到此為止。

加藤的店面很寬敞，二十張榻榻米大，整齊排列著五個展示櫃，其中陳列著壺和刀劍。周圍牆面滿是掛軸和浮世繪，幾乎不見空隙。

加藤得意揚揚地拿上電話撥起號碼。

果然……

可得順著雲夢這條線——加藤低聲叮囑。

「嗯，確實。」

「真虧加藤先生能要到這些資料。」

「老爹喜歡在照片背後做些筆記，我就想或許有線索。兩幅畫都是同一個買家，是個已故的大館人。」

「昨晚喝高了。回到盛岡本來就晚，還得出去應酬，回到店裡都半夜三點了。」加藤往小茶壺裡摻著熱水，「對了對了，得先讓你看看。」

久違地在盛岡街頭漫步，津田的心卻巳飛回東京。

津田曖昧地應付了事，他不清楚雲夢其人，就怕露了餡兒給加藤惹麻煩。津田使了使眼色，加藤立https://read.99csw.com刻接過電話，道謝掛斷一氣呵成。

加藤一臉泰然。

津田拿起話筒，重複了相同的問題。

「確實很像。」加藤反覆比較複印件，嘟嗦道，「是從昌榮的作品上剪下來落上田代的名字吧。我看看，不錯，果然是同一個畫師。」

「落款是田代雲夢。」津田從挎包里取出畫集的複印件，跟加藤帶回的相集複印一張張比對，「請看這裏。」

「這麼說，已經不在美術館了啊。」

只聽男子說道：「果然是十二年，不過沒提到買主。」

「嗯，是連在一起的兩幅，和昌榮的作品非常相似。」

津田難掩失望地點點頭。

「這些都是那家店實際經手的？九-九-藏-書」

突然，津田瞠目驚呼。

「雲夢是秋田市出身嘛，奇怪他幹嗎畫長戶呂，可能是拜訪直武途中在那兒歇腳吧。」

津田失望道：「這樣啊……」

津田訝然看著加藤攤開的複印件。複印件有三十張以上，每頁都印著五六件作品，似乎複印自相集，其中有不少津田曾在畫集中看到的直武之作。

「莫非這雲夢跟長戶呂有哈關係？」

「你好，昨天真是多謝了，我是加藤——喂，託福，總算有收穫——對了，關於昨天複印的蘭畫照片——」加藤從津田手裡取過複印件，「是這樣，不知道在相集的具體頁碼，不過左上是一幅直武的戲魚圖。好的——正查著呢。」加藤捂住聽筒，一句句轉告津田，「嗯，勞煩你費心了，沒錯，就是那一頁。在下面有兩張署名雲夢的作品，請問能查到交易年份嗎？」

「再看我的複印件，喏，只露了一丁點兒，看不出是什麼東西，應該就是ｈｔtpｓ://ｒeaｄ•９9cｓw.ｃoｍ小鳥的尾巴。」

「有什麼發現？」

「昭和十二三年，是戰前呢……也沒什麼，我這兒有客人在調查雲夢。」加藤沖津田一咧嘴，「剛好在店裡看到這兩幅畫，就聊了聊。客人想知道這畫現在去了哪兒——沒問題，這就給他。」他突然將話筒塞給津田，「你們直接詳談吧。」

「估計他有親戚在長戶呂吧，那地方可不值得專程去畫。」

「你看，松枝上不是停著小鳥嗎？在昌榮畫號上邊兒。」

（你不知道昌榮就是寫樂，才能這麼不慌不忙！）

「看來市面上昌榮的東西也不少嘛——昭和十二年還是戰前，說不準很多都給燒了。」

「相似？」

津田一時怔住，須臾問道：「知道這幅畫的出現時間嗎？」

津田表示並不清楚。

津田向加藤解釋道，擔心被問起雲夢致使穿幫。

加藤把冒著熱氣的茶碗擱在津田面前，轉身進了店鋪里側的房間。

「你問去了哪兒啊，這我九_九_藏_書不知道，都是老爹那一代經手的舊貨了。上面那張直武的戲魚圖在昭和十二年（1937年）進了美術館，之後往哪兒挪了倒都清楚。」

「客氣什麼。我在那家店挺受關照的，一說是想學習蘭畫，對方立刻就答應了。」

「當時軍需帶動經濟，這一行的買賣也跟著活躍，估計就是那陣子給出了等等，說不準寫了什麼。」

津田稍感急躁。

男子暫且沉默，電話彼端傳來微弱的撕扯聲。

「應該是吧。既然緊挨角館，自然該考慮是昌榮的作品。」

男子粗聲大笑。聽聲音，津田判斷此人在五十歲許間。

「就是角館旁邊的小村子。跟那兩幅畫一起帶來店裡的好像還有長戶呂的風景畫，老爹貌似沒收，不過留了備註。」

很多照片下方都有記號筆畫過的粗線，應該就是標價吧。津田有些惶恐，忙道：「沒給你們添麻煩吧？」

津田極度緊張。

「怎麼說也是生意上的夥伴嘛，而且複印都是由店裡的小姑read.99csw.com娘包辦，成交價全都抹去了，我一點兒沒出力。」

「秋田的蘭畫交易確實活躍。」加藤拿著厚厚一疊複印件坐到津田跟前，「大抵都是橫手市的古董商在做。」

「那幅風景畫多半也是昌榮的作品吧。」

他從中選出兩張遞給加藤。

津田也這麼想。

「天曉得，或許能問到吧。其實我都猜到你會感興趣。」

「能分辨出來？」

「應該是吧，說是涵蓋了昭和初期一直到最近的收藏，就連美術館都向這家店要畫呢。」

加藤斷言道：「沒人會這樣構圖，保準是被裁斷了——這是由昌榮篡改的。」

「來得真早。」見津田午前就已登門，加藤笑臉相迎。恐怕他也才開店吧，還是睡眼惺忪的模樣。

「長戶呂？」

十一月四日。結束調查，目送凍冴子啟程返回仙台的第二天，津田造訪了加藤位於岩手公園下方的古董店。津田自覺在寫樂問題上已有答案，對加藤這方並不抱太大期待。不過到底做了約定，也不能放著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