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十七日，加藤激動地告訴津田：「這月要去倫敦嘍！」

「因為畫本身似乎是真跡，他就帶回家了。」

「如果能提供從封面開始的全部內容那是最好。」

「畫本身應該不假，他倆都猜測題字是後來被人添上的。」

「不過戰前就給毀了。」

津田心底仍有解不開的疙瘩。

加藤堅信畫冊的題字是偽造的。

「一直都給忘了。」

「美術明信片？什麼東西？」

「這麼說是在東京嘍？好吧，稍後我跟峰岸先生聯繫聯繫，反正之前在嵯峨先生那兒也常跟他碰面。」

「現在也只說明的確有大盛館而已，至於畫冊真假——」

「聽了你的想法，到底也只能這麼考慮吧……我壓根兒沒見過畫冊，發表不了任何意見。那本畫冊峰岸先生最後怎麼處理了？」

「這麼說……那本畫冊——」

（可是既然有心事前調查，為什麼不挑選從明治延續至今的一流旅店？淪為招|妓場九-九-藏-書所的大盛館反倒不自然。反正也不會留下明治四十年左右的登記簿，換其他旅店豈不更好？）

「是啊……如果問題出在畫集，前輩怎麼看？」

加藤點頭道：「那我們自然不知道了。」

「主要是去蘇富比。」

「事先做了調查吧。關係地名建築，找上了歲數的人一問就知道，不會傻到在這種地方露出破綻。」

「我倒沒覺得有什麼麻煩，剛好也有興趣嘛。對了，能把畫集的複印件送到我這兒嗎？」

「原來如此，構思很巧妙。單聽你講，這種解釋似乎行得通。不過我又沒實際過目，沒法做出評價。但你要做好準備，一旦畫冊是真，就必須考慮畫集的可信度。」

「我倒希望你更早之前就能給我看看啊。」

津田開始說明，表示想連位於橫濱的收信地址一併調查，他一旦認真起來就不放過蛛絲馬跡。國府也表示出興趣。

「沒有意義嗎……確實九*九*藏*書如此。」國府難得對津田的發言表示贊同，繼而別有深意地問道，「於是你得出了什麼結論？」

美術商的夢想嘛——千田也笑道。

「沒問題，全都要嗎？」

「清親記錯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畢竟精確到了具體日期，恐怕參考了日記之類吧。接著是印刷錯誤，貌似也不太可能啊。那本畫集的文字本來就少，雖然不說絕對不會出錯，但也沒什麼概率恰好印錯日期吧。」

「那你這是去工作？」

「不是我單獨去。」

「怎麼看啊……或者是清親記錯了，或者是單純的印刷錯誤，又或者——」

當晚，津田電話聯繫了國府。

「果然還是清親畫冊的題字有假？」

國府笑著掛了電話。

津田默不作聲。

「真抱歉，老給你添麻煩。」

「序文是假的。」

「雖說是一流旅館，昭和初期開始就成了招|妓玩樂的去處。」

「按照加藤先生的說法，可能是把原本九-九-藏-書很厚的畫冊拆散了重做成很多冊，其中完全沒署名的部分被合訂在一起，就是峰岸先生手裡那冊……於是就只在畫冊最後加上清親落款。」

加藤又報上兩三名美術商的名字，他們的店都開在盛岡。

「如果畫冊完全是真跡，或許就可以直言清親的序文是假的。」

「哈哈，反正也沒什麼大不了吧。」

津田冒出一層薄汗，反駁道：「可是，完全想不出畫集作假的理由啊。造假終究跟利益挂鉤，一定有人能從中牟利。可是目前看來獲利的反而是我方，此外沒人撈到好處。」

「可不是，都寧願把昌榮的落款給切了再流入市場。」

「沒錯，所以說清親的序文完全沒有造假的意義。」

「是的，他也使用了類似的說法。」

國府哈哈大笑道：「吉村不就出人頭地了？」

「或者什麼？」

「出國旅行？」

「我們當然是跟著旅行團去，就不知有沒有咱也買得起的東西嘍。ｒｅaｄ.99csｗ.coｍ」加藤笑道，「不過這回的東洋美術很多，單去飽飽眼福也好啊。反正二月店裡也清閑，之前受了邀請，就乾脆給定了……傳說中的蘇富比拍賣啊，干這行的誰不想在有生之年參加一次……」

津田長嘆。他也有相同考慮。

加藤笑道：「正所謂時代潮流嘛。」

「在清親問題上峰岸是日本第一，既然他認為不假，那就真有些問題。可不是，有什麼必要在真跡上偽造題字？」

「若想借畫集抬高昌榮的商品價值，那也得在昌榮小有名氣的前提下才能奏效，可是昌榮直到現在也默默無聞。浮世繪研究者也好，蘭畫研究者也罷，都是因為昌榮說發表才頭一次看到那本畫集，可見印刷極少。能有人從中獲利嗎……」

加藤兩眼放光。說到倫敦蘇富比，自然是指世界第一的美術商。任何人都能參加蘇富比定期舉辦的拍賣會，每年都有超一流作品在會上出賣。世界範圍的美術館、畫廊群reａｄ.９９cｓｗ.cｏｍ集而來，成交價將決定美術品市場整年的價格走向。任何人都能參加，卻絕非任何人都出得起價，絕對是畫商們無不憧憬的頂級拍賣會，甚至於旅行社也推出了相應線路。

「這……」

「大盛館的確在盛岡。」千田回憶道，「是在八幡背後，現在給修了高樓，從前是挺有名的旅館。」

津田和加藤全神貫注。剛才，津田重複了峰岸前些天的意見，表示正在調查清親之事，千田隨即娓娓道來。

「你認為畫冊是真是假？」

津田語塞。這樣被反問，他也下不了結論。眼下峰岸和加藤都偏向贗品，這兩人又都是專家。

津田久違地來到古董店，加藤正和一位老者交談著。男子姓千田，在盛岡的私立短大教歷史，對古文獻情有獨鍾，是加藤店裡的常客，津田也同他有數面之緣。津田坐到千田旁邊，加入話局。

「明白了，那就連美術明信片的複印件一起給前輩送去吧。」

「峰岸先生說畫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