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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揚帆于滔滔學海 第五節

第五章 揚帆于滔滔學海

第五節

這段發生在20世紀清華園內鼓瑟相和的佳話,至今仍被後人津津樂道。
在每屆學生中,都有少數或家遭變故,生活困難,或患病,體質羸弱的,葉師均給予無私援助。給患病和體質不佳的學生訂牛奶,幾十年來,一直是葉師固定的習慣,更令人感動的是,有時學生沒有時間或是忘記了,葉師就差周師傅把熱乎乎的牛奶送到學生手裡,其情狀就像父母對待自己的孩子。這種習慣一直堅持到20世紀60年代,特別是三年自然災害時期,許多學生患了浮腫病,葉師時常將自己的特供牛奶省下,接濟他們。張之翔先生回憶葉師的文章中寫道:「1961年困難時期,吃不飽,我患浮腫,葉先生見我臉色不好,曾讓我到他家喝牛奶。我去時,還有他的研究生蕭國屏等也在,他還切了麵包給我們吃。葉先生很愛學生。我們畢業時,他分批請我們到他家,拿糖果點心給我們吃,一面聊天,一面讓我們寫下姓名和通信處,以便以後聯繫。他教過的學生中,不少與他有聯繫。他關懷他們,愛護他們。他沒有結婚,住房比較寬裕,有時就讓他的學生住到他家的空房裡。如在清華時,讓孫良方住到他家;在北大時,讓楊海壽住到他家,院系調整后,北大住房很困難,葉先生主動把房子讓給梁寶洪住。」
有一天,馮秉銓和龔祖同幾個學生結伴去看葉先生。
馮秉銓口氣非常決絕,他打斷葉先生的話:
在清華,入了大學門,未必都能畢業。特別是物理系,是清華大學淘汰率最高的系。據資料顯示,1929年考入物理系的學生共有11人,學成畢業者僅5人,淘汰率為54.6%,1930年考入學生有13人,淘汰率為69.4%,到1932年,入學28人,淘汰率升至82.8%……這裏所說的「淘汰」也含有「關停並轉」的意思,也並不全是一棍子打死,如果發現學生尚有別科才華,學校會很負責任地勸其轉學他門,比如物理系可以轉到化學系,也可以去文學系、政治系等等。清華大學物理系13名學生中有一個叫胡喬木的學生(當時叫鼎新,參加革命后改名),入學后,吳有訓找學生談心時,發現他文史功底深厚,談吐極富哲理,所讀書籍大都是中外古典文學名著及歷史著作。吳有訓就勸其轉到歷史系就讀。胡喬木參加革命后曾任毛澤東和中共中央政治局秘書長達25年,被譽為「中共中央一支筆」。可見物理系的淘汰也有柳暗花明、別開生面的效果。
我們從史料中發現,在1934年的公費留美生中,與所學專業變動最大的也是錢學森。我們從當年的考生情況一覽表上可以看到,錢學森在上海交大學的是鐵道工程,但是,他去美國之後學的專業卻是航空製造。一個是地上跑,一個是天上飛,這天上地下的變動絕非錢學森所能辦到,他那時僅僅是一個學生,不光是人微言輕,且正在補考階段。而促使錢學森專業變更的「始作俑者」不是別人,正是葉企孫。關於這一點,虞昊、黃延復所著《中國科技的基石》一書里曾這樣寫道——錢學森是火箭技術和空氣動力學的世界一流專家,是保證衛星上天的必需,他本是學習一般鐵道機械工程的,是葉企孫的引導和安排,轉到新科技的前沿領域read.99csw.com,在這個科研方向上,他終於成為馮·卡門的博士生,這裏馮·卡門與清華大學梅、葉、顧之間建立的特殊交情,是否影響到他與錢學森的師生情誼,那是難以估計的,但是有一個特殊現象卻可以說明,1942年底清華大學物理系第七級畢業生錢偉長、第九級畢業生林家翹和西南聯大物理系研究生郭永懷3人一起到加州理工大學師從馮·卡門,和錢學森一起跟隨馮·卡門從事空氣動力學領域的研究,馮·卡門對這4名中國留學生的聰明才智和勤奮,非常讚賞,並且從這些人的學識和作風上看到了清華大學物理系教授們的高超的學術水平,很為他當年在訪問清華大學時沒有訪問物理系感到遺憾。這一時間,清華物理系教授周培源和第五級畢業生傅承義也到加州理工大學作研究,這一時期這6位學者在美國作研究時所發表的論文,全都引起國際學術界的震驚,成為經典論著,從而都成為世界聞名的科學家。
這時,微醉的葉先生說話了。他說,我課上得不好,對不住你們……但有一點對得住你們的就是,我請的教你們的先生個個都比我強……
但林家翹很幸運,他遇到的是至高境界的人。葉企孫聽說問題迎刃而解,上課時開口便說:「林先生天資聰穎過人,又努力鑽研,來日必有輝煌成就。」
這一年,清華大學錄取了20名留美公費生,錢學森因數學不及格而被排在最後一名。
等到下次上課的時候,葉先生因要參加一個重要會議,就托林家翹先生代課,葉企孫是個細心的人,他將那個學生所提問題也託付給了林家翹,讓他代為解釋。
那扇門打開了,馮秉銓看見葉先生笑了。
「請您再給我一次機會,如果下次考試數學還那樣,我自動轉到文科去!」
葉企孫還有一個習慣,那就是喜歡和他的學生、青年教師在家中聚餐或吃茶點。這個習慣一直堅持到清華大學物理系被撤併。這個習慣始於何時已不可考,從清華大學物理系第一級起似乎就有記錄,我們可以從王淦昌、施士元等人的回憶中找到出處。戴道生是1951年考入清華物理系的,1952年併入北京大學。他在紀念葉企孫的文章里寫道:「他常常對我說,要每周或定期邀一些人進行座談,相當於茶話會,讓大家隨便談談自己工作中遇到和解決的問題,以及當前研究動態,互相交流,互相提高。同時他總是謙虛地說,這對他也是一種學習。」到了北京大學之後,葉企孫仍延續著這個習慣。陳佩雲是北京大學物理系1964級畢業生,他在紀念葉師的文章里寫道:「1963年至1965年間,我們曾多次去鏡春園76號——葉先生的家。」多年之後,他對葉師的客廳仍記憶猶新:「一進他的客廳,就走進了書的世界,客廳四壁放滿了書架,中間一張桌子除了那本《大英漢詞典》外,還高高地摞了幾堆書,桌旁的幾個凳子也叫書佔滿了,有些書甚至堆在地板上;一張舊單人沙發和兩把老藤椅放在壁爐旁邊,沙發前的小茶几上除了幾個茶杯還是書,壁爐架上也堆滿了書。有時我們不免要翻翻他的書架,只見物理學經典著作、各種期刊、數理化史地叢書、文學作品、唐詩宋詞,應有盡有read•99csw•com……」他還對葉師愛惜書籍的事記憶殊深:「記得有一次我向他請教文獻上一個問題時,用左手很重地翻著書頁,先生見了頗為生氣地說:『像你這樣翻書,用不了多久圖書館的書就全爛了!國家花錢買一本原文書不容易。』接著他用右手四指輕柔地翻書頁的右上角,果然既不卷角,又翻得快。這一方法我至今不忘,後來還傳授給了我的孩子。」(陳佩雲《奉上我的懷念》,見《一代師表葉企孫》,第216頁)
你說我說,大家都說,說著說著,就扯到了系裡其他老師的身上。
有了數學基礎墊底,物理世界的大門終於隨之洞開……
據唐正寅先生回憶,有一天上物理課,快到下課時間的時候,一位同學突然站起來向葉先生提出一個問題。當時葉先生正準備下課,拿著參考書正欲往包里放,還沒等葉先生說話下課鈴聲就驟然響起。葉先生對那位同學說:我回去想想再來解釋你的問題。
一年終了時,因數學成績不好而被通知轉學。
「不,就一個學期,不行,我自己到別的系去。」
我們可以從《清華大學1934年錄取公費生一覽表》中尋找到他的有關信息:
錢學森於1947年2月經馮·卡門推薦,成為麻省理工學院最年輕的教授,並回國探親和結婚。從葉企孫的日記和錢學森1992年7月13日給虞昊的信中都可以看到,錢學森於1947年8月17日抵北平拜訪葉企孫老師,就住在葉企孫家北院七號,葉企孫安排他向清華大學作了兩次報告,一為「工程科學」,另一為「稀薄氣體動力學」……
林家翹是葉師的學生,清華大學物理系第九級畢業生,此時剛留校任教。林先生快人快語,上來就講:這個問題非常簡單。接著寥寥數語,猶風吹雲霧,立時天地澄明。
北院七號還住過革命烈士熊大縝,關於他的故事,因為牽涉葉企孫後半生的命運,後面有專章敘述,且略。
他看著葉先生,想起了他在物理學上建立的種種神話。雖然他有諸多愛好,但讓他從此割捨物理學,卻有心痛的感覺。
考號:637姓名:錢學森年齡:24籍貫:浙江杭縣畢業學校:交通大學院別:機械工程學院系別:鐵道工程系畢業年度:二十三年(1934年)
天氣有些冷,葉先生吃飯時多喝了幾口酒,臉紅紅的,在工字廳藤蘿的影子裡邊納涼邊說話。葉先生那天很高興,話就說得多。
馮秉銓開始了對數學的衝擊。一個學期下來,他竟做了千余道數學習題。過去是他怕數學,現在是數學怕他。常見的習題做完了,他就到閱覽室去尋找。報紙雜誌上的習題做完了,他又找算數系的題……馮秉銓就像京劇《長坂坡》中的趙子龍,每每陷入數學的萬軍陣中,一桿槍殺得天昏地暗,常常是星月與紅日相連,曉風與夜露相染,不知朝夕,不知冷暖,但卻未曾忘了與老師的約定。老師信任的目光始終在他眼前閃耀,那音調低緩的話語,總像遒勁的鼓點在他意志消沉的時候擊響。
葉先生拍拍馮秉銓的肩頭,信任地看著他,點了點頭。
葉先生低著頭背著手在辦公室里踱了一會兒步,復又來到馮秉銓面前,問:「轉學你不願,學物理又很艱難,你說該怎麼辦?」
葉企孫先生之九_九_藏_書所以被昔日清華師生愛戴,除了上述種種因由外,還在於他高尚的師德和磊落人品、他的君子之風和至善至美的奉獻精神。
錢學森,1911年12月11日生於浙江杭州。3歲時隨父母遷居北京。12歲那年,以全市第一名的成績考進北京師範大學附屬中學,6年後,又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績考進上海交通大學機械工程系,4年後,他再次以全校理科第一名的成績完成學業,接過校長授予他的金質獎章,並於同年參加了清華大學公費出國留學考試。
馮秉銓後來給葉師寫信時曾經提起這件事。他在信中說道:「……這些話成了我自從清華畢業之後四十多年的工作指南。四十多年來,我可能犯過不少錯誤,但有一點可以告慰于您,那就是,我從來不搞文人相輕,從來不嫉妒比我強的人。此外,對年輕一代也比較關心和愛護。這些,我認為是受您的影響的。」
郭殿邦先生是葉企孫先生的好朋友,他倆曾是清華學校、哈佛大學的先後同學。「葉先生文質彬彬不愛運動,而殿邦業餘從事騎馬、打球等各項運動。而能導致兩人親密交往的,想必是他倆同時未交女朋友(葉先生終生未婚)、不嗜煙酒、潔身自好。」(郭會邦《葉企孫先生與郭氏兄弟交往片斷的回憶》,見《一代師表葉企孫》,第65頁)
1928年,郭殿邦的兩個兄弟郭濟邦、郭會邦同時考入清華大學,因家道貧寒,郭殿邦就把兩個兄弟託付給葉企孫照管。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從郭氏兄弟入學第一天起,葉企孫就擔負起監護人的責任,直到兩兄弟完成學業。
馮秉銓的眼淚下來了,嘟嘟囔囔地說:「我的數學成績並不是一直不好,讀高中時還經常受老師表揚呢。」
他的眼圈紅了。
謙謙君子,唯我葉公。
葉先生笑著對他說,你的文科基礎好,英語也不錯,如果轉到文科上去,會有大成就的,我看你還是轉了吧。
西南聯大時期,生活極為困難,許多教授夫人不得不在街頭擺攤維持生計。在這樣的情況下,葉企孫仍堅持以北院七號的方式對學生表達自己的愛護之意。唐正寅先生回憶說:「一天,講氣體動力論課後,他約我們學生去昆明的圓通公園茶社舉行茶話會,我們都去了,其中清華大學8人,北京大學5人,南開大學1人,還有一位研究生洪晶參加。那是星期六下午,葉師先到了等著我們,他讓我們坐下喝茶,說他暫時出去一下,半個多鐘點后他夾著兩大包糖果糕點慢慢地走進來了。那時昆明物價飛漲,教授們的生活也十分清苦,常靠變賣舊物和製作一些東西出售以補貼工資的不足。大家沒料想到他會買這麼多東西,而且那時他已是近50歲的人了,還不讓我們年輕人跑腿呀,那時日寇肆虐,狂轟濫炸,大家憂心忡忡,而他依舊泰然自若,笑嘻嘻地說:『目前困難是暫時的,抗戰一定會勝利……你們一定要鍛煉好身體,努力學習,將來為祖國爭光,為中華民族爭氣,一定要大公無私,不計名利……』不時問問各人家庭、學習、生活等情況,問大家目前有什麼困難,這是我們來昆明求學時期一次最歡樂的聚會。茶話會結束了,他送我們,我們走了,他也走了。我回頭看到他的背影,就想起大學一年級時的國文老師朱自https://read•99csw.com清寫的《背影》一文,那是他父親的背影。半個世紀過去了,我總忘不了我們這位慈父般老師的背影,啊!葉老師,你把我們這些離家遠出求學的學生當成您的兒女了。」(唐正寅《葉企孫老師在我們心中》,見《一代師表葉企孫》,第144-145頁)
馮秉銓終生都記得葉老師與他的這次談話。老師的話語不多,但卻有神奇的功效,它們像阿里巴巴的咒語,記住它,實踐它,面前那扇大門就會洞開……
「你的數學成績不好,這是物理學的基礎課程。你想,如果這個問題不解決,物理學怎麼能學好呢?」
馮秉銓畢業後來到嶺南大學,做物理系主任聶雅德教授的助教。聶雅德先生是美國人,嚴謹嚴厲,一絲不苟。當他零距離接觸馮秉銓之後,對清華大學物理系的教育質量讚佩不已。聶雅德極其看重馮秉銓的才俊,破格讓他給大一學生主講普通物理,這通常是一個教授才能擔任的課程,而此時的馮秉銓才是助教身份。馮秉銓在全校師生驚疑目光下登上講壇,果然一鳴驚人。從此之後,馮秉銓順風順水踏上了傳道授業的教育之路。不管是風正一帆懸抑或是煙波浩渺時,馮秉銓眼前每每浮現葉師慈愛的面容,葉師的教誨總在他人生的關鍵時刻迴響,護佑他一路向前。
馮秉銓先生是清華大學物理系第二級學生。馮秉銓少小聰慧,愛好廣泛,入學時年僅16歲。他喜歡文學,能大段背誦莎士比亞《哈姆雷特》中的經典段落,能指出林語堂譯文中的疏漏之處;他喜歡京劇,是馬連良的鐵杆戲迷,為看馬連良的《四進士》竟跑步進城,省下4角5分車錢去買15塊錢一張的好票,為的是能看清一點馬連良顧盼的眼神;他還愛好運動,田徑場和球場上經常看到他的身影;他愛好無線電,常常拿著自製的收音機在校園四處遊盪……他的活動場景不斷變換,注意力不斷轉移,學習自然就會受到影響。
學位:機械工程學士。在專科成績欄目里,錢學森的微積分及微分方程僅考了41分。不及格的還有上海交大學土木工程的張光斗,該門考了44分,比他多了3分。
之後林家翹先生果如葉師所料,成為蜚聲世界的力學和應用數學領域的權威,定居美國后,是第一位被選為美國科學院院士的華人。他歷任美國應用數學委員會主席、工業和應用數學學會主席,還是美國藝術和科學院院士。中美恢復往來后,他與任之恭、戴振鐸率華裔學者代表團訪華,曾受到周恩來總理的接見,成為中國科學院第一批外籍院士。
與以往不同的是,這一次考試卻有些意外。
但馮秉銓卻不想轉學。讓他轉學的不是別人,正是葉企孫先生。
這似乎是教學中的一件尋常的小事,但對林家翹先生來說,實是犯了學人的大忌。身為小輩後生,所解之題乃老師所遺,如果簡單,就不可能讓葉先生那樣的大師說「我回去想想」,能讓他「想想」的題,可見絕對有難度。《三字經》說:對長輩,莫顯能。林家翹此舉難免有恃才自傲之嫌了。
在別人眼裡認為不恭的事件,在葉企孫心裏竟了無波瀾。相反,他卻認為學生聰穎,超過老師,本應是件高興的事情。因此他才會脫口誇讚學生,自自然然,不假思索,不僅「忘我」,而且已入「無我」之https://read•99csw.com境。
葉企孫的這一習慣成了他教學工作的一部分。每每這個時候,葉師便讓他的司機兼管家周師傅做出一桌好菜點,以給這些少小離家的學生們打牙祭。周師傅做一手淮揚菜,忠厚善良,脾氣又好。他崇拜葉先生,儘管他本人文化程度不高,但他敬佩讀書人,特別是對葉先生的人品學問,讚佩至極。他和葉企孫的關係很像塞萬提斯筆下的堂吉訶德與桑喬的關係,他誠心實意侍奉著葉企孫,喜歡著他的喜歡,憎惡著他的憎惡,從北院七號到鏡春園76號,葉企孫對學生的愛心有許多是通過他的手藝展示出來的,周師傅知道他自己的位置有多麼重要,於是他做起這些事情就格外精心。燒烤烹炸油煎水煮,功夫全在絲絲縷縷點點滴滴之中,歲月就在這其樂融融中浸染著,散發著無邊的愛意。老師書屋的芬芳熏陶著一屆屆的學生,他們將這種芬芳珍藏在記憶深處,一生不會忘懷。在這裏,除了精緻小炒之外,還有上好的茶點,品賞一杯晶瑩的龍井,舒緩一下緊張的情緒,談笑風生間學生和老師就拉近了距離。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都談,但話題最多的仍然是教和學,只是換了一種場合。
馮秉銓眼圈更紅了:「我喜歡物理學。」
錢三強從海外學成歸來,與新婚妻子何澤慧就借住在北院七號。無獨有偶,錢學森從美國回國完婚,也住在北院七號。
「一個學期行嗎?不行就兩個學期為限吧。」
而清華大學物理系同年考取留美生的王竹溪和趙九章,該門成績分別是94分和71分,數學成績高出錢學森等人許多。
葉師的教學成就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但就是這樣一位堪稱大師的人,竟這樣虛懷若谷,此情此景,不能不讓在場的學生為之動容。有句話叫酒醉吐真言,葉師在內心深處總是珍藏他人之美,毫無鄙薄之心,誰能不由衷敬佩他呢?
正像張之翔所說,北院七號院還是物理系學生們的臨時客房。葉企孫沒有家室之累,因此,他的住所就成了住房困難或公務來京學生們的招待所。具體有多少人住過北院七號很難準確道出,僅在各種資料上顯示的大概就有幾十人之多。其中比較有名的房客就有新中國成立之後科學界號稱「三錢」的錢三強和錢學森夫婦。
從有關資料及史料中得知,錢學森得以考取留美生與葉企孫的慧眼識珠有很大關係。因為數學不及格,達不到留學的規定標準,錢學森於是就在清華留了下來,因為變更留學方向需補專業基礎,專門補習專業和數學,而負責為他「吃小灶」的老師正是葉企孫。因為錢學森是外校生,無法插入別的年級學習,考慮到這個實際情況,葉企孫就決定讓錢學森住到自己的家裡,這樣,錢學森就成了北院七號的又一個房客。
是年8月17日到9月1日,錢學森在北院七號一共住了14天。這期間,當時的國民政府教育部長朱家驊為了挽留錢學森,提出請他出任上海交通大學校長一職,電報就打到葉企孫的北院七號。錢學森對朱家驊的邀請不感興趣,但卻對北院七號表現出依依不捨的情愫。許是北院七號的芝蘭之氣,讓他在西國的疲憊之心得以舒緩;許是此地的書風菊影,讓他重溫了當年寒窗苦讀的舊事;許是師恩的絲絲縷縷,讓他難以割捨,因此他才在葉企孫的北院七號住了這麼多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