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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白外套的男人 第二章

穿白外套的男人

第二章

「剛才你告訴我們烤肉派對一事時,你曾提到一個叫羅傑的房地產商,就是與你太太跳舞的那個男人。」
「讓我們談談你的生活好了。告訴我們,你太太失蹤的前幾星期,你在做些什麼?她的失蹤是在烤肉派對后多久的事?」
戴蒙把地址簿拿過來,看看那一行,彷彿剛才沒注意到一樣。
「我沒辦法說。我實在不知道。」
「誰產生嫉妒?」
「坐他母親的車?」
「你介意這種事嗎?」
「是首要證人才對,」戴蒙堅稱。「到目前為止,你是我的首要證人,我需要你的協助。在你幫助我們的時候,我不會指控你。」他再度伸手去拿地址簿。「這裡有幾個名字,我們剛才很快跳過去了。安迪,沒有姓,留的是布里斯托的電話號碼。你曾見過你太太一個名叫安迪的朋友嗎?」
「你們都為什麼事情吵架?」
「或是丈夫吧?」賈克曼生氣地說。「這擺明了你把我當做首要嫌疑犯,你為什麼不直說呢?」
「聽著,如果我認得這些名字,剛才過濾時我早告訴你了。我想我講得夠清楚了,我們可不是照對方的意思生活。婕瑞有她自己的生活,我只分享了其中一部分,一部分而已。」
「參加烤肉派對的人里有沒有叫安迪的?」
「不太輕鬆呀。」
「沒什麼。經過那件事之後,我們對彼此都抱著很深的懷疑。我想,婕瑞是刻意地儘可能避開我,大概想讓我忘掉那件事吧。而我也都很晚才回家。」
「馬修。」
「她對別人也一樣嗎?」
「他媽媽開車送他到克拉文墩,但沒有和我們一起游。多數時候,整個游泳池只有馬修和我兩個人。我教他改掉了狗爬式的幾個缺點,假如他繼續努力的話,可以成為游泳健將。」
「如果你是指同一個房間的話,我們是睡一起。」
「上面沒有他太太的名字。」
「你們兩個人游完泳以後……」他大胆地問。
「是『二十五周年慶』餅乾罐。我沒問他的名字。」
戴蒙舉起一根手指。
弄巧成拙的是,他這禮貌的問話反而引起一絲不快。
「這段時間,你是怎麼度過的?」
「你想過濾裏面所有的人read•99csw•com?」
「對。你邀請他到你們的大學里游泳。」
「你們為什麼要我的血液樣本?」他問。
「不,我不懷疑,她不會這麼公然。她只是把羅傑當做一頂新帽子般炫耀而已。」
「在那五個星期中,你太太的生活情形如何?」
韋格弗點頭。戴蒙對死刑的看法眾所周知:他堅信大不列顛之所以沒落而不再是世界強權,應該歸咎於一九六四年廢止死刑那年。但這不是他使出看家本領的時刻。
他輕鬆地說,卻沒能討好賈克曼,反而令他失去冷靜。
賈克曼聳聳肩。戴蒙合上地址簿,突然以挑釁的口吻說:「柏拉圖和你太太睡過覺嗎?」
「藉此幫助我們,」戴蒙說著,做出痛苦的表情。「我們不希望對我們的教授做過早的臆斷,對不對?他已經盡全力與我們合作了,你這個愛拐彎抹角的傢伙。」
「發發慈悲吧!你這是什麼用意?你是希望我說,游泳只是藉機與狄卓克生太太幽會的幌子嗎?求求老天給我力量!現在可不是一九〇〇年,假如我真的想與那個女人共處一下,我根本不需要找這些愚昧的借口。」
兩位警探站在外面時,韋格弗趁機問:「再來呢?」他的上司不是個善於告知人的人。
賈克曼不耐煩地嘆口氣,然後說:「有兩三次我受邀進屋裡喝杯咖啡。這是你想要知道的嗎?既然你的偵訊是朝這個方向窮追不捨——一天下午我帶小馬到抽布列基打板球,還有一次去布里斯托參加氣球節慶。我喜歡那個男孩,我自己沒有兒子,所以和他在一起讓我感到愉快。那兩次外出,他媽媽都在上班。你肯去相信,有時候人們的行為只是出於單純的動機嗎?」
「沒有。」
「你是指她的行為?那段期間,我很少見到她。早上,她都躺在床上與朋友講電話。」
「你這個好譏諷的傢伙。」韋格弗說。
「那些血跡不大明顯。」
「你們仍睡一起嗎?」
「教授,」他終於說道。「像這麼重大的調查,所有事情都會讓警方感興趣,所有事情!」
「據我所知,她沒有和布里斯托那群人往來。」
「介意read.99csw.com。」賈克曼猶豫一下才說。
整個約談過程到了這階段,教授才嘗試主動出擊,他問道:「探長,為什麼有必要問這些問題呢?」
「沒錯。在那個晚上之前,我都不知道有她這個人。」
戴蒙圓滑地改成比較禮貌地問:「那麼我改一下說法,你懷疑他和她睡覺嗎?」
「啊,對了,我正要問游泳的事。你先前談到那個你救起來的男孩,他叫什麼名字?」
「但你太太大概知道。」
「不。電話鈴響,如果是她朋友,她立刻顯出魅力。她可以與我盛怒相對,接著反身拿起電話筒——雖然還不知道是誰打來的——也能極其性感地說:『哈羅,我是婕瑞』。我想,這就是一個好演員的特色吧。」
儘管剛剛才宣稱所有事情都會讓警方感興趣,但戴蒙卻不想多打探馬修游泳技術的進展。真正激發他興趣的是,藉由游泳課,賈克曼必然可以與馬修那位已離婚的母親定期接觸。他早已注意到,稍早賈克曼提到狄卓克生太太時那種肯定的語氣,甚至讚美她笑起來很美。
「他會如何脫罪呢?」
「我沒有要表示什麼,我只是陳述發生的事實而已。我既無專業也無精力去探究她的心理問題。你們還要我待多久?」
「看見她在同一個房間比在別的地方讓我安心,假如在別的地方,天曉得她又可能幹出什麼事來。」他這話聽來頗合理。
「我沒注意到有任何血跡。」
「你落伍了,老朋友。」
「我相信什麼與此無關。」戴蒙說。「你太太呢?他介意你帶那男孩去打板球或幹什麼嗎?」
「聽過,但那與我何干?」
戴蒙容忍地點點頭,輕鬆地坐回椅子。
在一陣引人做各種揣測的停頓之後,賈克曼問:「這麼說,她是在床上遭襲擊的?」
「你提到在門口跨過一個人,那個人正把你的加冕紀念餅乾罐拿來當鼓敲。」
賈克曼握起拳頭往桌面一擊。
戴蒙對這一點很不滿意,便開始不太技巧地試探。
戴蒙也努力問得合理:「所以到她失蹤前的這五個星期里,你的生活是:整天準備展覽。」
「還有他媽媽?」
為迴避這問題,戴蒙說:read.99csw.com「我想知道你太太生前最後一兩天的生活細節。我們現在休息一下,你可以一邊回想。我敢說你可能餓了,我會差人去買三明治,你可以告訴他們你喜歡什麼口味。想不想來個熱飲或是啤酒?」
戴蒙把地址簿放在桌上,他們開始一個一個過濾。一個人的地址簿是否暗示了這個人的性格,值得爭議,不過,婕若爾汀·賈克曼的地址簿是一團混亂。每個起首字母底下只出現少數幾個全名和地址,其他大都只有名而沒有姓,而且多半沒有地址,只有電話。有幾個名字被圈起來,或底下重重地畫了線,但更多都被劃掉了。裡頭有一大半是一些簡略的記事、火車時刻、約會時間、銀行結餘,而且又在上頭胡亂畫,畫得像蜘蛛網指南似的。一名福爾摩斯學校出身的偵探一定會據此推斷出足夠的東西,進而宣判謀殺罪成立,並準確說出行兇的方式和案發時間。戴蒙則是用那種較費時的偵察方法:在三個人一起編出婕若爾汀的朋友名單時,趁機觀察賈克曼的神態和聽聽他的說明。
「沒有。」
戴蒙瞥了一眼韋格弗,他在心裏默算,然後說:「相距五個星期多一點點。」
「教授,或許你可以回答我的問題。」
「有沒有特別跟誰講?」
「克里斯,這名字聽過嗎?」
「你太太床上的被褥有幾個血跡。」
「有沒有關係尚待求證。你累了嗎?要不要休息一下?」
戴蒙向前斜倚在兩肘上,以一種疲乏或是氣餒的模樣掩著臉,然後兩手撫過前額及光禿的頭。
「或許你可以告訴我這件事和我太太的死有什麼關係?」
「這個,」戴蒙拿出本子,舉到與肩膀同高,有如在法庭上宣誓的樣子,只不過那本子的封面是印著層層相疊的粉紅色大象。「婕若爾汀的地址簿。」
「大多數的時候。」
珍·奧斯汀展覽引不起戴蒙的興趣。
「這麼說,你所謂你們的婚姻關係開放,並不包括外面可以有情人?」
「你的私生活呢?在家時你幹些什麼?」
「沒錯。他在這上面,羅傑·柏拉圖。」賈克曼翻了幾頁。「在R字母底下,兩個電話,家裡以及公司。」
九*九*藏*書賈克曼惱怒地嘆口氣:「看在基督的份上!我一直在為籌備那個他媽的展覽拚命工作。」
「烤肉派對是在八月五日,我最後一次看見婕瑞是九月十一日,星期一。」
戴蒙用笑來表示一點也沒錯。
「當然,這項工作端賴裏面那位朋友的協助。約翰,讓我們給他幾條繩子。」
戴蒙再試另一個。
「妃歐娜?」
「但你說她有參加烤肉派對。」
「現在還沒辦法說。我們甚至還不曉得那血跡是不是她本人的。假如和大家偶而會遇到的情形一樣,只是她碰巧抓傷自己而已,那就根本沒事。不然的話,那血跡就饒富意義了。這兩種可能,得到下星期才能揭曉。法醫化驗所一向不以提供快速化驗結果聞名。假如你的血液樣本剛好符合,想必就會需要做一些澄清了。假如你現在想談談的話,我們可以現在就談。」
「我所能說的是,她跟所有的俊男美女講。我們難得碰到面,碰到的話,她總是很讓人無法忍受,不是太情緒化而難以交談,就是發脾氣想吵架——只是我沒給她機會吵架而已。」
「隨你的意思。」
「例外的情形是……」
「有幾次我開車送他回去。」
好不容易花了一個半小時,工作才完全——或者說一如往常將近完成。經由專註地過濾本地地址和電話,賈克曼終於核對得出她太太過去兩年內所交的朋友。雖說還剩下幾個神秘的名字,但賈克曼想協助的意願不用懷疑。他一絲不苟地一頁一頁說明那些簡略的記事。假如他有錯的話,也只有一點:他沒有指出哪個人可能是兇嫌。
「看他會不會上弔嗎?」
「到底要我怎麼說你們這些人才會了解?我根本沒有和她吵架!紛爭都在她那邊,為的只是小事。比如她梳妝台上有柄的鏡子不見了,就立刻指責是我拿了。天曉得我要女人的一個烏木柄鏡子做什麼?我跟她說,一定是來參加烤肉派對的某個女子看中意拿走了,可是婕瑞不認為她朋友當中有任何手賤的人。只是這種瑣事,她也可以鬧得雞犬不寧。後來為了讓她閉嘴,我拿出我用過的刮胡鏡給她。但她實在不需要鏡子,因為她梳妝台上有三面可以調九*九*藏*書轉方向的鏡子,浴室里也有一面,而屋子裡也還有很多鏡子。但她告訴我,她早就到浴室的柜子里自行取用我的刮胡鏡了。我沒問她,何以非要一面有柄的鏡子不可?她在鬧情緒時,別奢望跟她講道理。」
「聽你的口氣,好像我是個吸血鬼,」戴蒙說。「我告訴你,這在最近是標準程序,你聽過基因特徵學嗎?」
「你是說,藉此轉移我們的目標?」
「我以為你們只提供我這種人麵包和白開水。」
「你有沒有進去他們家,喝杯咖啡或什麼的?」戴蒙的口氣似乎是說,不管答案如何都無所謂。
「沒錯。」
「你說這些是要表示,這是她罹患妄想症的又一癥候嗎?」
「是她的疑心還是你的?」賈克曼問。「聽好,婕瑞是常常把事情曲解成刻意的陰謀,但別忘了,一開始是她先邀請狄卓克生太太參加烤肉派對的,所以假如我下回與狄卓克生太太碰面時講幾句禮貌話,她是不可能反對的。全部就是這樣,我沒有與她上過床。」
「或許因為她那種疑心,她以為你是為了追他母親而做那些事。」
「為什麼她應該介意?」
韋格弗幾乎是出於好奇而插嘴問道:「曉得她企圖謀害你之後,你怎麼能夠放心入睡?」
由於不習慣自己被反問了尖銳的問題,戴蒙兩眼遙望天花板回答道:「可能是一個被欺騙的妻子。」
賈克曼搖頭:「那隻會浪費我們的時間。」
「不清楚。我懷疑我有沒有看到全部的來人。」
「那件事情我只是順便提一下,」賈克曼說。「我不明白為什麼警方會感興趣。」
「把箭頭指向別人。」
此一試探,想製造震撼效果的意圖很明顯。賈克曼以不為所驚的平靜神態說:「你這應該和羅傑討論,不是和我。」
賈克曼聳聳兩肩,說道:「好吧。馬修來游過幾次。我大都在七點鐘左右與他在運動中心外頭碰面。」
戴蒙燦然一笑。
「有沒有別的男人呢?」
「有時候忙了一天之後,我會去游泳。」
「因為嫉妒可能是我所找尋的謀害動機。」戴蒙坦然回答。
「馬修就回家了。」
兩人重回會談室時,看到賈克曼正在扣袖子,神態比先前較沒有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