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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痛時刻 第一章

頭痛時刻

第一章

「坦白說,你猜得沒錯。我先打電話,確定他會在家。我在電話中只表示,有一樣東西要送給他,假如我馬上過去是不是方便。我順便利用講電話的機會,再次謝謝他一直善待小馬和我,並向他表明,我已決定游泳的事必須結束了。」
停頓了很久,等這句話沉殿以後,狄卓克生太太才繼續說:「他告訴我,他正在籌辦珍·奧斯汀紀念展,但在收集展覽品方面碰到困難。他提到珍·奧斯汀的姨媽在巴斯商店順手牽羊而被拘禁。葛列格告訴我這個故事時,我好像想起什麼事情,雖然我當時沒說我想起了什麼。噢,他還慷慨表示,他想再見小馬,並提議要帶他去大學游泳池游泳。」
「我不可能出得起他開的價。但那兩封信他要了三十鎊,他以為我是在調查自己家族的歷史。我付了現金就告別了。這樣有不誠實嗎?」
「我知道,但我耐不住性子那樣拖延時間。」
「對,是叫那個名字沒錯。他好像是研究珍·奧斯汀的權威,他見到那兩封信時,也興奮得想知道詳情。他確信那是珍·奧斯汀的親筆信函,所以幾分鐘后,當婕若爾汀·賈克曼進來時,她並沒有得到她認為理當得到的注意,因此表現得像個被寵壞的孩子似的。」
德納沒有反應,只是慢慢地環顧這間會談室。隔音牆上沾了咖啡漬、香煙燒痕、髮油的油污,以及其他難以辨識的臟污。剛才那一個小時,她給人相當好的印象,是個合作的證人;她坦然、尊嚴地回顧她和賈克曼夫婦第一次見面的情景,彷彿稍早曾設法逃逸的事不曾發生,而她最大的目的是來找警方談話似的。她的左手平擺在木桌上,顯然不覺得緊張。戴蒙望著那隻孩子似的小手,為德納·狄卓克生的平靜而受到鼓舞。他很好奇,假想德納已經決心坦承謀殺,而且馬上就會以她個人的清晰的訴說方式說明她是怎麼進行的、為什麼要殺人等等,這樣的念頭不曉得是不是奢望?
這招生效了。她冷冷地回敬:「你們好像什麼都知道了。」
戴蒙點頭。
「你有說明原因嗎?」
「聽了這種話,你怎麼回應?」
「珍的姨媽住在那條街上?」
「我的意思是,賈克曼教授以他個人獨到的方式照顧你兒子。」
「唔,沒錯。」她認同了。
「你是說你需要休息一下?」
「我,嗯……我從庫魯克恩回到家時,嗯……看到一個令人厭惡的景象——婕若爾汀·賈克曼。讓我大為驚訝,她竟然在我家,坐在客廳里喝著咖啡。」
「現在你了解我為什麼沒有當天晚上就送去了嗎?」
一陣令人不悅的打斷後,韋格弗試圖補救。
「那兩封信太珍貴了,不好用寄的。再說,時間也不夠。」
「到現在為止還沒有。」
「不,告訴我們為什麼這件事讓你想起了什麼。」
「我被捕了嗎?」
「威爾特郡郡史室,那是抽布列基的所在地。」韋格弗插嘴道。他因為過於興奮,以致於表情獃獃的。依照戴蒙的判斷,他是在顯示自己的博學多聞,但語氣聽起來又像是頗感挫折的樣子。
她拒絕作答。這也難怪,韋格弗這時的打岔,就戴蒙看來,猶如在葬禮read•99csw•com上歡呼一般地不當。現在不是探尋她與賈克曼關係的時候,至少不是在她才又剛要開始講述自己的故事的當下。
「意思是我們可以扣押你二十四小時或三十六小時,假如我決定這麼做的話。」
她的眼睛彷彿暗示戴蒙說得不錯,但她嘴上不想承認。
「你大可以用郵寄的,不就可以免去碰見賈克曼太太了嗎?」韋格弗問。
「密多密斯先生曉得那兩封信的重要性嗎?」戴蒙問。
「她沒有真的威脅你,或是下最後通牒?」
「是身體的攻擊嗎?」
「強克博士。」
「以防馬修相信她的瘋狂之詞,我鄭重向他保證,那些話都不是真的。我們都同意,葛列格與那樣的女人生活是個可怕的難題。講完這些話之後,我又跟小馬說,我不認為他應該再和葛列格去游泳。」
「在展覽前一天晚上,我聽說的,」戴蒙說。「你為什麼那麼慢才送去?」
「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的嘴角一彎,證實他說對了。
「後來你與住在笛懷茲的那個人聯絡上了?」
「說是茫然比較貼切,頭昏眼花了。我第一件事是和小馬談,告訴他,那個女人顯然失常了。他向我道歉讓她進屋子,但他說,在我出現以前,她很愉悅可親。我知道,那類瘋狂都是這樣的,百分之九十九的時間好像完全清醒著。」
「不是當天晚上,」她終於說。「是兩天後。」
「所以你很快帶了信出來。」
「當時你還與他連繫?」
這段故事給了戴蒙一些重大的領悟。這件事固然未必是謀殺的直接動機,但它顯然深深刺傷了德納·狄卓克生的心。不但她的道德準則被攻擊,連她為人母親的清白也被糟蹋了——而這一點已足以刺|激任何女人走上危險境地。雖然此刻已事隔多時,但她講到婕若爾汀·賈克曼時,兩隻眼睛和聲音仍顯現積鬱的憤怒。
「我想他知道原因。無庸置疑,婕若爾汀已經把她的猜疑告訴他了,她不是沉默寡言的人。但不管怎麼樣,葛列格也沒有追問原因。後來等我到了他們家時,是葛列格來開門的,我當然覺得放心多了。而在前面房間讓他看那兩封信時,噢,那是個美妙的時刻!我好高興我到底把信送去了,他歡喜得像什麼似的,這促使我詳詳細細講出尋找那兩封信的經過。接著,一個我不認識的男人進來,是個美國人。」
「看在上帝的份上,約翰!」戴蒙罵他。「狄卓克生太太,請繼續。」
「既然這樣,我想走了。」
他微笑著告訴她,儘管表達好意,內心卻不免承認這句話的荒謬。
「我當時的感受是驚訝多於被冒犯。我問她是誰,她回答說,她碰巧嫁給我最近正在誘搭上床的男人。她竟然在我十二歲的兒子面前講這種話。」她抬起頭,臉孔因這回憶而痛苦地皺在一起。「你可以想像嗎?所以,我立刻叫他離開客廳,那可憐的孩子,看來像是被襲擊了一般。而在他走出房門前,婕若爾汀又追加一項指控,那指控的邏輯偏差到極點,連我都無法相信她是這麼說的。她說,我利用馬修做為擄獲她丈夫的餌,說我發現葛列格沒有孩子九九藏書,明知他多麼想生個孩子,所以老是帶著小馬在他面前晃——這些話,真的都是她講的。」
另外一卷錄音帶開始錄了。約翰·韋格弗照例一邊注意看著法律許可證,一邊依例記下號碼、日期、時間。
「在那同時,賈克曼教授不曉得你在追蹤那些信件?」
她邊搖頭邊回憶同一天稍晚時,她怎麼鼓起勇氣打電話到賈克曼家裡。賈克曼教授出門去了,婕若爾汀接的電話,非常親切迷人地邀請她一同參加當晚的烤肉派對。那似乎是個跟教授講話的好機會,因為她可以不必久留,更好的是,她抵達時,賈克曼本人剛好在屋外遇見她。他提議開車去酒館,經過一兩杯飲料的時間后,他們便把所有誤會消除了。
「什麼樣的辱罵?」
她搖頭表示教授不知道。
「抱歉,你被捕了,狄卓克生太太。」
戴蒙注視她,一時不能確定她的表態究竟是調皮還是蔑視。他心中突然感到一慌,因為,他對演到一半的戲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戴蒙快速盯了一下韋格弗,以防他又插嘴。
「想像一下,我找到那兩封早在一八〇〇年寫成的信時有何感受。兩封信的收件人是詹姆斯·李·佩羅太太,地址是依契斯特監獄管理人的住所,而寄件人的簽名是『您摯愛的侄女,珍』。我當時實在傻眼了。」
「但你後來仍然送去了。」
「假如你能讓我好好講,我馬上會談到。我們先從總圖書館地下室的本國史部門找起。可想而知,書架上滿是有關巴斯、布里斯托以及周圍一些小鎮的書。我們瀏覽書名時,我看到一本好像是動物學部門錯擺到歷史部門的書。起初一瞥,我以為書名是《尋找鸚鵡》,但拿下來一看,才曉得自己弄錯了。那個字應該是『派瑞』才對,是一個叫喬治·派瑞的人寫的書,他是本地人,那本書寫的是他家族的歷史。那本書對蓋伊街的查尋沒有幫助,所以我把它放回架上。可是後來,聽葛列格談起李·佩羅太太的故事,我私下決定再到圖書館,再仔細看看那本書,也許我會發現什麼讓他感興趣的事情……而且我心裏想,假如我能找到他不曉得而對展覽有助益的東西,做為感謝他救小馬一命,那將是多麼棒的事。」
「最後終於找到了。所花費的時間比我預料的長多了,因為那個名字在電話簿中找不到。」
「我們從水石書店的簽名會開始講起,」戴蒙提示她。「對於在現場發生的事,你顯然覺得很難堪。」
「根據什麼理由?」
「羞辱極了。」
「要我重複嗎?」
「想通了。」
她搖搖頭,露出些微不悅。
韋格弗選擇在這時候發表意見:「所以,你們兩個人單獨在一起時相處融洽?」
韋格弗像個學校里的資優學生似地提供了使用郵票的年代:一八四〇年。
「以他那種年紀而言,當時的反應相當有男子氣概。當然,他起初也不明白我話里的意義。畢竟,經過七、八兩個月的時間,葛列格一直有如他的第二個父親,所以我的建議對他而言是很痛苦的。但我提醒他,照婕若爾汀所說的話看來,葛列格本人應該也會停止帶他去游泳。」
她抓read•99csw.com了頭髮,撥到肩膀後面,顯得更不安。
「你找到他了嗎?」
「我只是問一下,你後來沒約定再去他們家了吧?」
她把這句話聽成是真的在斥責她。
幸好狄卓克生太太沉醉於回憶這些事情,所以沒有因再被打斷而停頓下來。她繼續描述她如何一有空便立刻前往抽布列基申請調閱那些文件。
「是的。」她靠回椅背,褐色的眼睛顯得疲憊。「全部講完了,我沒有別的可以奉告了。」
「開車不夠謹慎、不夠留神,可以構成逮捕的理由。」
她的嘴唇顫抖著。
「最後你感受如何?我想一定很憤慨吧。」
她先啜一口咖啡,桌上那隻手仍穩穩地放著。
但德納·狄卓克生非常專心地講她的故事,所以沒有留意。
在曼佛街警局裡,戴蒙用馬克杯端咖啡給德納,並且告訴她,剛剛傳回來一個消息,她兒子馬修已經由警局的巡邏車送去學校的寄宿處,現正和幾個朋友在看「班尼丘秀」。
「荒謬。」
「不,我的意思不是說她打我,但那股力量幾乎像出手一樣。你們可知道,那是我們兩個人頭一次正式碰面。之前幾星期,我們通過電話,她邀請我參加烤肉派對,當時覺得她相當親切迷人。我不敢相信這次碰面的是那同一個女人。老實說,我一時認不出她來,因為她以辱罵炮轟我。」
「唔,你們得知道她是李·佩羅太太。我剛才告訴過你們小馬和他的歷史作業的事,也提到我怎麼帶他去圖書館翻查蓋伊街著名的居住者。」
「你什麼時候把信送去給他,當天晚上嗎?」戴蒙。
「你當時沒有對賈克曼教授提起任何事?」
「所以你可以放心了。」
「在商店順手牽羊那件事嗎?」
「沒有不誠實,是公平交易。」戴蒙評道。「自由市場的第一條規則:一項物品的價值,不多於也不少於買主願意支付的金額。他以他的知識與你對抗,但你很聰明,知道它們有點價值,只是他不曉得。假如你告訴他的話,那就太傻了。你犯不著為此失眠,除非你可以殺價到二十五鎊。交易商都以為買主會討價還價。」
「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嗎?」她說。「我當時已在設法結束我們與賈克曼夫婦的關連了。」
「跟他女婿聯絡上了。船長已經死了,但他們給了我遺囑執行人的姓名,就是他女婿,住在威特島。我寫信給他,但兩個多星期過了仍沒有迴音,我原以為這個追蹤斷了,一方面也是因為當時距離展覽日期只剩幾天了。但是,九月第一個星期的一個晚上,那位女婿突然打電話給我,說他翻遍了船長的文件,終於找到一張收據,是出售六十三封家族信件的收據。六十三封!收購者是一名郵票交易商,住在庫魯克恩,名叫密多密斯。一九七九年,他花了一百五十鎊買下那些信件。當然,我第二天立即開車前往,這次運氣好一點,比我盼望的還要好。密多密斯先生仍住在原來的地址,而且仍保留著那些佩羅家族的信件。他當年所以買下那些信件,是因為有些信件上面有早期的郵票,我猜,有郵票的信件,他一定已經以好價錢賣掉了。但剩下的信件,他收藏在一個檔案盒裡https://read•99csw.com,可以讓我去找。」狄卓克生太太緊閉了一下眼睛。「在翻閱那些沾了灰塵的舊信函時,我內心的興奮難以形容。剩下的那些信函有好幾種筆跡,而且我猜,前後跨越八年的時間。有幾封信缺了角,可能郵票原本是貼在那個地方。幸運的是,我感興趣的那些信,不管是什麼日期,都是在開始使用郵票之前寫的。」
「告訴我們珍·奧斯汀姨媽的事。」
「結果他想通了嗎?」
「陳述事實。我說她講的根本全是荒謬之詞,而且我從來沒和她丈夫睡覺。接著,她當然極力為她那瘋狂的想法說話,數算葛列格從游泳池送小馬回家,我一共邀請他進屋子喝幾次咖啡。我想,在廚房喝杯咖啡、吃片餅乾,根本不可能導致別人離婚,我也這樣告訴她。但在婕若爾汀的眼中,每件事都是我事先布好的網,包括游泳、外出、我在陸橋酒館請葛列格喝飲料……當然,那是因為有人看見我們。由於沒辦法動搖她的想法,最後我只好不再抗議,任由她繼續抱著她的希望回家——她認為她可以查出真相。經過就是這樣。她來我們家,不是來傾聽我的看法,只不過想藉此出氣罷了,老天幫忙,她果真的出了氣,最後氣呼呼地回家了。」
「沒有,只是一陣侮辱而已。」
「當他帶我兒子去游泳時,我見過他幾次。」
狄卓克生太太遲疑著未答,兩手抓住桌緣,讓自己靠向後坐得舒服一點,彷彿她覺察到這問題裏面有陷阱。
「老實說,文件擺到我面前時,實在相當令人泄氣。那封信是一個叫約翰·李·派羅的人寫的,而且等我辛辛苦苦看懂那手跡時,才發現內容沒什麼。對於審判的說明非常沉悶。我問那裡的助理,有沒有剛好保存了有關珍姨媽的東西。他先翻閱一個卡片索引,又查了查電腦,沒任何發現。我差不多要放棄時,一個看起來比較資深的人,大概是史室管理員之一吧,走過來問我在找什麼人的資料。我告訴她之後,她仔細翻閱我看過的文件,然後說以前有位同事曾處理過相關事情。長話短說吧,最後她撥了電話,電話那頭的人確認,一九六〇年代左右,曾有人向郡史室廉價兜售李·佩羅家族的很多信件。不管當時處理的人是誰,總之,那個人沒注意到該家族與珍·奧斯汀的關係。不過,他們記下了兜售人的姓名,一個叫柯蘭利-瓊斯的船長,住笛懷茲。」
這回,戴蒙自己打斷她的談話。剛才韋格弗打斷德納的話,他曾狠狠瞪了韋格弗,現在自己則明目張胆做相同的事。
從另外一種看法重聽一個已漸熟悉的段落是引人深思的。戴蒙繼續聆聽時,專註于已知的事實,而沒有仔細去體察其中的特質。令人注意的是,德納·狄卓克生的追述與賈克曼和強克兩人的敘述非常吻合。德納當時也注意到婕若爾汀對強克露骨的傳情,還提到那女人惡意地建議賈克曼帶她——德納·狄卓克生——外出吃飯,以表達謝意。
「我一個字也沒提,因為很可能最後完全沒有結果。」
「我們要繼續了嗎?」他說,等不及要把這次約談帶到最高潮。
「所以讓你更有理由送他珍·奧斯汀的信函read.99csw.com做為回報。」
「狄卓克生太太,那就再講下去吧,」他溫和地說。「一定還有別的,我們知道還有。」
「然後開車回家,一邊想像我把它們交給葛列格時會是何等情景。」
在戴蒙聽起來,這句話有如一個滑稽的突降音,但他一本正經地說:「他的反應怎樣?」
「你如願了嗎?」
「不,」她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必須去搭計程車,難道他不會嗎?」他看著韋格弗說:「錄音可以停止了。我們待會兒需要一卷新的。」
「我沒有告訴他。」
「她說不過是什麼料?」韋格弗問。
他把她導回主要的偵訊上:「而你手邊還有另外一個問題——珍·奧斯汀的信函。」
「既然這樣,」戴蒙說。「我將不得不逮捕你。」
「不。事情經過是這樣的:小馬和葛列格在克拉文墩游泳時,有人從邱墩——在漢普夏郡,就是成立了珍·奧斯汀博物館的那個村子——打電話到賈克曼家,表示他們允許讓葛列格多借幾樣展示品。我們可以了解,他很想立刻南下去邱墩取東西,所以他請他太太開車載馬修回家,她照做了。基於禮貌,小馬認為最好邀請婕若爾汀進屋子喝杯咖啡,她馬上接受了。所以我進家門時,才會看到她在客廳。但我不明白的是,幾乎我一進屋子,那個女人就對我展開惡毒的攻擊。」
「沒有。因為我還不確定那本書有提到李·佩羅太太。」這時,德納·狄卓克生雙手手指緊緊交握。回憶那個時刻使她失去原有的沉著。「但事實上那本書里有提到。」她滿足地說著。「書中有一段指出,各類文獻檔案認為,多數派瑞家族的人都不值得一提,那太可惜了,都是因為他們太奉公守法,否則必會被列為可提之人,比如李·佩羅太太,她於一八〇〇年因在店裡順手牽羊曾在通墩被審。」她的兩隻眼睛像嬰孩一樣大張。「我注視著那個名字,心想她一定是珍·奧斯汀的姨媽!而且——這更讓人興奮——作者補充說威爾特郡郡史室里有很多文件,其中對該審判以及一封李·佩羅家人寫的信有所說明。」
她又停頓了一下才繼續回答。她原本說得很順暢,但現在則否。戴蒙知道該罵誰。
「是的。經過兩個失眠的夜晚之後,我心裏想,為什麼要讓一個哀怨嫉妒的女人剝奪了葛列格獲得這兩封珍貴信函的滿足感呢?那兩封信對我毫無用處,但交到他手中,一定可以在文學界引起騷動,而且可以保證他的展覽成功。他冒了那麼大的生命危險救我兒子,相較之下,假如我不再度去面對婕若爾汀的嘲諷,那實在太軟弱了。因此,星期五晚上,也就是展覽開幕的前一晚,我提起精神登門拜訪。」
德納·狄卓克生又撫摸頭髮,低頭注視咖啡杯,低聲說:「她首先問我,我自以為是什麼人,事實上不過是個在小鎮騎單車的料,憑什麼開賓士車。」
戴蒙所說的比較貼心:「而且我敢說,你也想看看拿出信時他的反應。」
「但我明天得工作,我的老闆信賴我開的車。」
「她一個人?」
「只要記得的都請重複。」
「好壞呀!」
「還包括去參加板球賽、汽球節慶。」韋格弗巧妙地使勁刺|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