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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骨匣

聖骨匣

「不,求求,求求你們,」他哀求道,「放了我。我為我的行為道歉。我錯了。可我做錯了什麼?告訴我,我做錯了什麼?」
「你,小約翰斯頓,別跑了。貝茨,十點鐘去我辦公室,解釋一下昨天兩點半你在肯普頓的拉丁語課上為什麼走神,用拉丁語解釋,既然你的拉丁語那麼好,都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學了。那小子,你叫什麼名字?」
「害怕?」我終於開口說道,「你為什麼害怕他們呢?」
那些高年級學生隨後關上了門,但沒鎖。我輕輕推開門,一股涼氣撲面而來,幾級石階蜿蜒著向下延伸。我循著他們手中就要燃盡的燭光走下台階,不覺間走到了一間寬敞冰冷的房間里,牆是石頭砌成的,有一個很低的拱頂。裏面有更多的蠟燭,更多的人。我躲在石柱後面的暗影里偷偷地看著。
校長的聲音就是上帝的聲音。
校長以近乎憐憫的眼神看著他。
我棄學的信已經送到洛夫克拉夫特先生手上了,父母在當地給我找了一所學校,那裡的每個孩子都自己帶著牛奶三明治上學,據說那裡的虱子也很瘋狂。在那裡,周圍的同學都喜歡我,我也很快在他們中間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你知道該怎麼辦,狄更斯,」校長說,「過幾天它就會又變成皮膚和骨頭,到時你就能把它肢解,把骨頭重新放進盒子里。」
正當我看著那處凹痕的時候,每個高年級學生都走向前去,打開手中的天鵝絨小盒子,把骨頭一塊一塊嵌進那個凹痕里,慢慢拼成一具骨架,像是昆蟲的形狀,卻不像我見過的任何昆蟲。它好像有蜘蛛的八條腿,但這具骨架顯然是在體內,而不是露在外面的。我能看到它的肋骨、又小又尖的腦袋,還有帶刺的短尾,尾巴後面緊挨著一個石槽。
我眼睜睜地看著它身上出現了紅色的膜,血管和動脈也出現了,一個極小的深色心臟開始泵血,本來蜷曲在腹部的腿骨現在連接起來,在空氣中試探般地扭動著。黃色的液體流過它的頭顱,帶刺的尾巴在石頭上挪動,發出細微的刮擦聲。
「一點點,校長先生。」我撒了個謊。蒙塔古學校,赤褐色的牆壁,栩栩如生的半身像,牆上掛著數不盡的前入畫像,有首相、銀行家、工業巨頭、外交官、外科醫生、軍人,他們戴著白色的假髮,從牆上向下盯著一切。這兒幾乎是我見過的最嚇人的地方了。
他按住我的肩膀,又一次,我感到那些手指在抓著我的肉。
有時,當地一些頑童會拉幫結夥地來攻擊學校的財產,企圖破壞學校的雕像,或者從果園裡偷點兒蘋果和梨。如果他們夠幸運,可能會碰到哪個掉了隊的倒霉蛋,給他,一頓猛揍。但這可是個冒險的舉動,因為這裡有穿著夜藍色制服的門衛巡邏,他們會用自己的所謂正義手段懲罰那些被抓住的人。而且,至少有一次,那些溜進來的人發現自己可能面臨十五大「強手」的圍攻,便趁早離開了。他們算是幸運的,不然就得尋求醫療救助了。
六年級的學生面向講台有序排開。在史梅斯維克旁邊的地板上,我隱約看到有什麼東西刻在石頭裡,長約一英尺,寬約六英寸,顏色比周圍的石頭暗,似乎也比周圍read•99csw•com的石頭更舊,看起來像化石,不過是凹進去的,好像是裏面的化石被人小心翼翼地移走了,只留下一個印痕。
「確實是這樣:最可惡的東西。海德,找兩個人把史梅斯維克搬走處理掉,就到懸崖邊去吧。但記住,把他扔下去之前稱稱他的重量。現在,比耶爾斯帶著其餘人合唱校歌。」
「呃,你知道的,怕他們會欺負我,還有那些故事。」
「我叫詹金斯,校長先生,獲獎學金的學生。」
「他的離開令我們很痛心,詹金斯太太,」校長聳了聳肩,他身上藍色的長大衣動了動,「他會給學校做出巨大的貢獻。新學生是學校的生命力,您知道嗎?可以讓您的兒子送送我嗎?我想和他告別。」
「因為,詹金斯,你像你那頑強的、忠實的階層里的人一樣,你們充滿了能使大不列顛偉大的東西!」
「我和你媽媽說過了,詹金斯,你的離開令我們很遺憾。」
史梅斯維克的表情告訴我,他對這個故事既害怕又著迷。我說不清楚這是什麼感覺,就像如果我不信口捏造神秘死亡的故事,就無法融入這裏的日常生活。我早聽說過遊盪的幽靈和生活在屋檐底下的生物。來這兒上學的第二天,我就被人用枕套蒙住頭,鎖在了樓梯下面的小黑屋子裡,還是舍監聽見我的哭喊才把我解救出來的。
「是,校長。」海德表現出詭異的驕傲,那是一種嗜血的精神病人的親屬獨有的表情。
「哦,詹金斯,那個獲獎學金的學生。」他點點頭,好像一切突然回到了正軌,「詹金斯,希望你這個獲獎學金的學生沒有被這裏的環境嚇到。」
媽媽在我背後推了我一把,我只好跟在洛夫克拉夫特先生黑暗的影子里走到花園門口。他在小路上停了下來,緊緊地盯著我。
最後一塊骨頭放好了,校長微笑著從睡衣口袋裡拿出一把象牙柄小刀。「海德,因為開頭最重要,給史梅斯維克放血的光榮任務就交給你了。」
他俯身靠近我,那麼近,我都能看到他眼中的血管。
比起交學費的精英,不太幸運的孩子們似乎受到了蒙塔古學校更多的照顧,但在給予這種極為吝嗇的照顧時,校方還要擺出一副恩賜的姿態。每隔十年,學校都會在大禮堂舉行獎學金考試,之後還有一場面試,以此來決定誰獲得獎學金。而那極少數的幸運兒的命運原本註定是失望和不快的,但現在他們有了機會希冀自己也有一個不錯的前程。事實上,這份前程他們可能永遠得不到,因為接受施捨的恥辱的臭味會一輩子跟著他們,它的塵土會始終沾在他們的靴子上,在他們身後留下一條痕迹,這樣一來,那些富人和權貴在任何時候都不會誤認他們是自己人了。
我覺得,那是他第一次注意我。
「知道了吧,史梅斯維克,海德是能讓別人心甘情願為他去死的人。你這樣哭哭啼啼的,誰會跟隨你呢,史梅斯維克?答案就是——沒有人!誰會支持你呢,史梅斯維克?誰都不會!當你的劍拔出鞘,當地人會亂作一團,紛紛逃命嗎?別想,史梅斯維克!他們會嘲笑你,砍下你的頭,插在旗杆上炫耀。你沒有任何價值,將來也不會有https://read.99csw.com。這是在成全你,造就新一代的蒙塔古人。那將成為你的遺產。現在,海德,請繼續。」
他局促地笑了。
「你是詹金斯?」小男孩兒問道。
蒙塔古男子學校已經有近四個世紀的歷史了。很多偉人都是從這所學校走出去的,所以這裏幾乎可以被看做是帝國的縮影,是昔日不列顛一切輝煌的代名詞。學校坐落於起伏的群山之中,在一片綠草如茵的運動場中間是學校的主建築——塔和城垛,作為特權階級的象徵,它似乎時刻準備著擊退那些嫉妒特權的民眾。老懞塔古男子學校的體系像一張看不見的巨網,籠罩著整個英國上流社會。它只允許自己的寵兒輕鬆地跨過層層阻礙,踏上通往財富與光榮的道路。與此同時,束縛那些沒什麼潛力飛黃騰達的人,澆滅他們的願望和抱負。那些寵兒們空蕩蕩的軀殼佔據了內政部和外交部,連這片土地上首屈一指的機構中較低階層的職位也被他們佔了。這個例子充分說明了良好的教育和社會關係有多麼重要。
「故事?」
「我是史梅斯維克,另一個拿獎學金的學生。我最近身體不太好,所以入學晚了。這兒真不錯啊,學校大,歷史悠久,每個人都那麼好,尤其是高年級學生,我起初還最害怕他們呢。」
可是我錯了,從某種意義上說,遺產是為每個人準備的。
蒙塔古學校四面環繞著高大的圍牆。儘管學校的大鐵門從清晨一直敞到深夜,也沒人敢跨出去半步,除非真的有要緊事。用個委婉的說法,蒙塔古學校與周圍村子里的居民關係緊張,因為學校激起了他們強烈的厭惡,他們的孩子永遠無法享受這所學校帶來的好處(一想到他們的孩子將來可能會和現在的村民們一樣,後半生都不得不忍受從這裏畢業的高官們反覆無常的怪念頭,他們就更不喜歡這所學校了)。結果,學生要想去周圍的村子,就會受到學校的嚴密監視和監督,對高年級學生的管束稍微寬鬆一點兒,他們可以四處逛逛,逗弄當地的商人來尋開心。他們知道,不管這些人多麼憎惡這些富有的入侵者,都無法拒絕這些顧客來消費。
和所有大型機構一樣,蒙塔古學校也有獨特的傳統和儀式,對著裝有特殊規定,對走路也有要求,學生及教師都有等級制度,而等級的劃分似乎與年齡或優秀品質沒什麼關係。與學校內部最緊密相關的人可以統治那些關係較弱的人。有錢的富人可以隨意傷害和侮辱別人而不必擔心懲罰。歌兒要學著唱,歷史要熟記,遊戲沒有規則,規則毫無道理。對了,還有骨頭,以及與此有關的最古怪的傳統。
校長小心翼翼地抓著怪物身體的兩側,把它高高地舉在空中,它的腿輕輕地踢著,鮮血從它的下頜里流出來。
「你,史梅斯維克,錯在你自己的出身。」
「別緊張。」
史梅斯維克笑著拍拍我的肩膀。「我們會沒事的。」但是我們就快有事了,我們註定會有事的。
這時,那個怪物終於發現了血的源頭。它張開下頜,嘴巴一張一合的,好像是在吞咽一滴一滴的鮮血。接著又收緊了身體,腹部幾乎壓在了地上,然後一躍跳到了史梅斯維克身九九藏書上。它拱起後背,像蝎子一樣把尾巴刺進史梅斯維克的脖子,我聽到了史梅斯維克的尖叫。鮮血如注,射進那怪物的喉嚨,慢慢地,它就這樣結束了那個男孩的生命。我堵住耳朵,不想聽到它進食時發出的輕柔的噝噝聲。它貪婪的身軀不斷膨脹、伸展,以儲存身下那個將死男孩的血液,我的憤怒也隨之膨脹。
「好了,你們這些高年級學生。」校長說著,用右手招呼著他們,「快過來,一個接一個,你們知道該幹什麼。」
在一座石頭砌成的檯子上站著學校的男教員,有體育老師比耶爾斯,教拉丁文和希臘文的老師詹姆斯,還有狄更斯,伯雷奇和坡。最前面是校長洛夫克拉夫特先生,他穿著紅格子睡衣和與睡衣圖案相同的拖鞋。
當他們把他帶走時,我相信他的喊叫既是出於悲傷也是出於恐懼。儀式當晚,我記得我醒了,看到六年級學生排著長長的隊進了我們宿舍,手裡都拿著小天鵝絨盒子,有的人還拿著蠟燭。不知是沒有人看到他們,還是沒有人願意揭發,他們就這麼靜靜地行進。他們用力對史梅斯維克扇耳光,不讓他喊出聲,四五個人把他從床上抬走了。我看見史梅斯維克穿著睡衣掙扎,眼睛里全是恐懼和驚慌。或許我應該喊出來,但我知道那樣做沒用。或許我應該假裝沒看見,讓史梅斯維克面對自己的命運,可我沒有。我想知道他們會對他做什麼,這話說出來讓我很痛苦,可我甚至竊喜這次終於是他而不是我。
那個怪物來回扭動,把身體盤繞起來,又突然伸展開,藉著那一瞬間的力量從石板上一躍而起。它那長長的、蜷縮的雙腿站了起來。它大概十英寸高,背上半透明的皮膚呈略微發白的黃色,一節一節的,像是毛毛蟲。額前六隻大小不一的圓眼睛在燭光里閃著光。它抬起頭,我看到一張直徑約一兩英寸的長嘴,兩側有又小又密的觸鬚。
所有的學生齊喊「嘿——嘿——萬歲!」校長放下怪物,把它裝在籠子里,交給狄更斯。
一周以後,我正在雨中觀看一場水平不怎麼樣的橄欖球賽,一個邋遢的金髮小男孩兒向我走來。
人群發出陣陣歡呼。史梅斯維克的整個身體在石板上扭動著,搖晃著,四肢想要掙脫捆綁。
短暫而美妙的幻想!嗖的一聲,一條毛巾飛到了我臉上。肇事者們爆發出陣陣笑聲。我知道,一個接受獎學金的學生是不可能有任何遺產的。
「把他帶上來,孩子們,」校長說,「現在輕一點兒,就這樣。把他綁好了,海德,我們可不想讓他跑了,是不是?哦,史梅斯維克,別哭哭啼啼的,一會兒就好了。」
海德俯下身,在史梅斯維克的左臂上切了一個又長又深的口子,史梅斯維克立即發出痛苦的叫聲,鮮血汩汩湧出,滴在那個昆蟲形狀的骨架上。
我離開蒙塔古學校一周以後,校長到我家來找我的家人談話,爸爸正在工作,媽媽給他端來了茶和司康餅,並委婉回絕了他讓我回蒙塔古的要求。
我遠遠地尾隨他們穿過走廊和台階,來到一扇帶鐵欄的敞開的橡木門前,木門位於辦公室旁邊那一角。我不記得見過這扇門,可能是被掛毯或者一套鎧甲擋住了吧,蒙塔古學校里九_九_藏_書總不乏這些玩意兒。
那天早上,我第一次見到校長,也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骨頭。一些被挑選出來的畢業班學生在大會上被贈予骨頭,他們依次上台,接過一個盛著骨頭的天鵝絨的小盒子。大多數時候,他們的爸爸會親手將盒子交給他們,盒子就是這樣一代一代傳了幾百年。要是一個家族沒人了,另一個大家族就會等著接替,擁有盒子便表明自己是最純正的血統。骨頭授予儀式是蒙塔古的傳統。最後一個上台的學生接過神聖的盒子,所有學生轉身面向低年級的學生,而我們被允許——不,被命令——大呼三次。
「哎,詹金斯,你就像個回聲。那些故事,你應該聽說過一些的。十年前,一個拿獎學金的男孩因為某些惡作劇而死掉了。當然,大家都不聲張這件事,只是說他去散步,被經過的火車撞了,可人們都說他在火車駛出站台之前就死了。」
「我不應該讓這件事來煩擾你,詹金斯。」校長說道。他把手放在我頭上,我的頭髮有點兒被弄亂了。然後,他用一塊大大的白手帕仔細把手擦乾淨。「我相信你將來一定會為蒙塔古學校做出巨大的貢獻,你知道,從各方面來講,每個獲獎學金的學生都是咱們學校的生命力……」
「求你們放了我。」史梅斯維克抽泣著,「求求你,校長,我什麼都不說,求求你,求求你,海德,別傷害我。」
校長第一次露出近乎噁心的神情。
他們驕傲地展示那個盒子。我想知道骨頭是從哪兒來的,我剛想多看一眼,就發現自己被粗魯地推到了一邊,一大群人背對著我擠到我前面,連那麼小的願望也不讓我滿足。那天晚上,我躺在宿舍的床上,想著我善良貧窮的爸爸,想象他驚奇地發現自己竟然是個富翁的繼承人,還有世代相傳的爵位。一夜之間,我成了學校最受尊重、最有影響力的學生。我成了體育場上的英雄,學習成績也名列前茅。學校絕口不提之前更顯赫的家族提交的意見書,以彌補過去曾給我的不公正待遇。我也會站在台上親手接過那個天鵝絨的小盒子,裏面躺著那根發黃的骨頭,那將是我新生的開始。
怪物終於吃飽喝足了,它放開史梅斯維克,搖搖晃晃地走到石板上。史梅斯維克靜靜地躺著,眼睛大睜,面色慘白,喉嚨上有一個圓圓的、血肉模糊的洞。他的左臂抽搐了一次,兩次,不動了。
狄更斯先生把籠子舉遠一點兒,盯著裏面的東西,它吃了太多的血,正昏昏欲睡。
「先生們!」他說道,聲音發抖,充滿了自豪,「我給予你們……學校的吉祥物。」
一連幾個月都是如此。儘管我不懂那些高年級學生為什麼要拉攏史梅斯維克,我也從不相信他們會安什麼好心,可史梅斯維克卻很感激他們,不願意懷疑什麼。
「嗯,有事?」我答道。我努力表現得很冷漠,好像毫不在乎,其實暗暗感激有人和我搭話。我覺得交朋友太難了,實際上,我連一個朋友都沒有。
接下來的幾周里,儘管幾乎沒有任何相同之處,我和史梅斯維克卻越來越親近。這對我來說是很自然的事,因為我既沒有朋友又沒有支持,而史梅斯維克兩者都能提供。可我發現那些高年級學生想把https://read.99csw.com我和他拆開,他們似乎是想拉他人伙,因為他不像我,他在學校的前幾個月沒受過屈辱和傷害。高年級學生們和他玩,讓他給他們跑腿,作為回報,他也能安心做他自己的事。他成了他們的吉祥物,成了某種象徵。我喜歡和他在一塊兒,希望那些對他的善意也能輻射到我身上。值得稱讚的是,史梅斯維克也盡全力保護我,擋在我和傷害我的人之間。有一次他甚至為了保護我而把自己的前額划傷了,不得不找學校的護士給他包紮。校長也被叫來了,他找到我和史梅斯維克,想知道肇事者的姓名,我們都一聲不吭。但襲擊我們的那幾個五年級學生還是很快就被發現了,他們受到了嚴重處罰,並被公示,以儆效尤。漸漸地,沒有人欺負我了,不是因為他們想讓我過得幸福,而是他們不願意再傷害史梅斯維克了。
「這是最可惡的東西,對不對,校長?」
海德是一個深色頭髮,穿著緞面睡衣,看起來自命不凡的年輕人。他走向前去,從校長手裡接過小刀,微微鞠了一個躬,走向史梅斯維克。可憐的史梅斯維克狂叫不止。
有一瞬間,我真嫉妒史梅斯維克。為什麼高年級學生和他說話,卻不理我?
校長小心地退了一步,像魔術師要展示最新的魔術一樣舉起左手。
「通過這個骨頭儀式,我們被連接在一起,我們共同參与了儀式,一起團結在我們階層的大家庭里。」校長宣布,「從這個生物身上,一代又一代人學到了最寶貴的一課。下層階級的血液也是我們的生命力,沒有他們的血液,我們不會如此偉大,如果我們不偉大,這個國家也不會如此偉大。現在,為蒙塔古學校三呼!」
「記住我的話,詹金斯,你不可能逃脫你的命運。最後,我們會讓你回去,不管用什麼辦法。」
但我不想等著聽了。我跑回自己的房間,收拾行李,早晨就離開了。見到我,父母非常吃驚,他們想讓我回學校。爸爸比媽媽更生氣,我想,是因為他知道我拋棄的是什麼機會,還有我將來會為這個決定付出的代價。我又哭又叫,還痛苦地嘔吐起來,直到他們心軟。我想,媽媽也許猜到發生了嚴重的事,儘管她從沒說過,我也從沒告訴她我親眼目睹了什麼。畢竟,誰會相信我呢?
校長憤怒地搖了搖頭。「看著上帝的分上,史梅斯維克,別喊了。像個男人!怪不得你們家的人從來都幹不成事。海德的兄弟死在索姆河。他率領的二百多號人全陪他死了,能像個士兵一樣和他們敬愛的長官衝鋒陷陣,他們非常感激。對吧,海德?」
他們把史梅斯維克綁到嵌在石板上的四個鐵環里,他的手和腳都被結結實實地綁在了鐵環上。史梅斯維克痛苦地號叫著,但沒有人理睬他,只有石牆顫抖著發出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