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沒看錯？」

「挂號處那兩個小姐好像不是你認識的人。」

在三枝的催促下，他一邊邁步，一邊忍不住再次仰頭回顧榊診所那棟白色建築。

「我也毫無印象。」

兩人一走出前院，三枝便扯動一邊嘴角迅速說：「停下來，假裝正在思索接下來該怎麼辦。」

「有，我們聽說了。」他忍不住插嘴，因為他覺得像傻瓜似的杵在一旁也沒意思。三枝眼中閃過憤慨之情，但他決定不予理會。

「有個熟人以前曾經接受過治療。」

「是製藥公司的掮客。」三枝壓低聲音說。

安西一邊用小指撓著太陽穴，一邊抬眼看著三枝和他。

「你想做什麼？」

三枝環顧了大廳一圈，輕敲挂號處的小窗。磨砂玻璃的另一頭，剛看到白色人影晃動，就露出一張女性的臉。

三枝也仰望窗子，彷彿嫌陽光刺眼地眯起眼睛。四樓的窗玻璃正好照進陽光。

「搞不好是住院病人。」

「太田小姐，剛才有人打電話來詢問，是你接的嗎？」

「也許是日光恐懼症吧？」

安西略微扭過頭來，對年輕男人點點頭：「辛苦你了。」

「對不起。九*九*藏*書」安西又說了一次，便啪的一聲把挂號窗口關上，毫不留情。

終於，安西回來了。剎那間，她身後叫「太田」的小姐驚鴻一瞥——是個圓臉戴眼鏡的女子，比安西年輕，正氣呼呼地鼓著臉。

「我想也是……你們兩位最好也去那邊試試，或許會更快。」

「搞不好是住院病人。」

「對不起，剛才我打過電話詢問來這裏該怎麼走。」

「對。我看得很清楚。一發現被我看到，立刻就消失了，不過我的確看到了。」

「在這裏？」

「我知道。從今往後，除非我們特地提出疑問，你可以當作我們都了解，沒問題。」

「不，是在大學醫院那邊。」

「電話？」挂號處的小姐歪著頭，白制服的胸口掛著「安西」的名牌。

「還有別的方法啦。可以在附近打聽看看，說不定能問出什麼。」

「感覺像是吃了閉門羹，每個地方都是這樣嗎？」

「先去陸運局，找到負責的窗口，在詳細登記事項證明書的申請表上填寫這幾輛車的車牌，只要付每件七百元的手續費，就能查出車主的姓名和地址。對了，你知道陸運九*九*藏*書局是幹嗎的嗎？」

「對不起。」

三枝抄車牌期間，他背對著診所入口，兩手插|進長褲口袋，駝著背。

「哪位？」

三枝用超乎意料的客氣語調說。說不定是為了這種時刻，特意深藏不露的聲音。

「沒事，沒有什麼。」

「就是外務員，業務代表。」

「怎麼可能。」

「有人正從四樓的窗戶窺探我們。」

正面大門是單邊開啟的自動門，他和三枝一走近，門就悄無聲息地向內開啟。一進去是個非常狹小的大廳，有一組簡單的沙發，左邊是挂號的窗口，正面有扇門，病人大概就是從那裡進去就診的吧。

這時，穿西裝的男人站起身，瞄了三枝他們一眼后，對兩位白衣女子說：「那我也該告辭了。請替我問候榊醫生。等貨一到，我會立刻把芬必坦送來。」

他的眼睛還沒離開那扇窗子。四樓一共有四扇窗，是最左邊那扇，百葉窗像鐵卷門一樣關得緊緊的。可是就在前一秒，那片百葉窗的正中央九*九*藏*書還被拉下來，從那裡探出一張臉。

三枝發出失望的聲音，並很精明地順勢提到醫生的姓名。

「對，承蒙你們親切的指點。」

「結果還是不行嗎？榊醫生不能替我們看病嗎？」

見他忽然住口不語，三枝立刻抬起臉：「怎麼了？」

「看來好像是有錢人專用的診所。」三枝說。

「這樣嗎？雖然很遺憾，但好像也沒辦法了。」

「可是，我們以為來了或許自有辦法，而且你們又把走法都告訴我們了。」

事務室比外觀給人的感覺更寬敞，大概是房間比較深的緣故。中央有四張辦公桌、兩台電話，牆邊放著一整排柜子。房間的另一頭，紅、藍、黃三色檔案夾以外人無法得知的整理方式，密密麻麻地塞滿整片牆壁。同時，在檔案櫃的旁邊放著一台米白色傳真機。

榊診所的前院鋪設得非常漂亮，停了五輛車，其中就有三輛方向盤在左邊。

安西往後面忽地一轉ｈtｔｐs://ｒｅad•9９ｃｓw•ｃoｍ，她大概是坐在旋轉椅上。

「啊？電話啊？」對方用毫不客氣的口吻回答。安西從椅子里起身往裡走，視野也隨之豁然開朗。

「那就好。在這五輛車當中，很可能就有那位姓榊的醫生的車，就算沒有，能查出在診所工作的其他人或病人也好。不管怎樣，總之可以增加信息。」

挂號處的窗口不高，必須要稍微彎腰才能一窺究竟。三枝和他都算比較高，所以幾乎弓著背才能看到裏面的情況。

「你要怎麼做？」

「開玩笑的啦。我們該走了，老是在這裏磨蹭會引起對方懷疑。」

安西眼中雖也有怒意，但臉上還是努力地勉強擺出笑容。

「那位姓『太田』的小姐呢？」他轉身回顧診所，「如果順利搭上關係，也許可以問出裏面各種消息——」

「我早就知道事情不會這麼簡單了，反正我還是有辦法。」

三枝把抄好的便條紙往夾克的胸前口袋一塞，做出非常遺憾的樣子，轉身回顧榊診所的建築。

「對，就是啊。對不起，你是從哪兒知道我們醫生的？」

「感覺上好像很迂迴。」

他點頭。

「怎麼了？」

他回過神一看，三枝正ｈtｔps://ｒead•９9cｓｗ.cｏｍ盯著他。他擦拭額頭的汗水。

「哎呀老天爺……這麼說，你帶了病人來？」

「那倒不一定。好，抄完了。」

「不，病人今天沒跟來，我是想說能不能先商量一下……」

裏面似乎有三人：安西和一個穿西裝的年輕男子，他正面向桌子，背對著這邊，另外就是剛才被稱為太田小姐、同樣穿著白制服的女子，她躲在安西後面，看不見長相，兩人正細聲地快速交談。

「真是傷腦筋。」

穿西裝的男人從兩人的視野中消失，不久從大廳那扇門出來。他拎著大手提包，瞧也不瞧他們一眼，穿過自動門走到前院，鑽進夾在兩台進口車之間的白色國產車裡，發動引擎后，立刻倉皇而去。三枝他們瞥見汽車車身旁邊寫著公司名稱「矢部製藥東京西營業處」。

他看著反射盛夏陽光的車身。

霎時，安西的臉不悅地扭曲。

「我們原則上不替沒有介紹信的病人看病，因為我們只有一位醫生，而且大學醫院那邊還會轉介病人過來，接電話的人沒把這點跟你解釋清楚嗎？」

「有人會在大白天把百葉窗關得那麼緊？」

「掮客？」

「我要抄下停在這裏的車牌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