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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三章

艾米看了眼折起的報紙上「冠軍」的照片。她遲疑了一會兒后,說道。
隊長几次三番要求他系領帶他都拒絕了,寧願穿一件襯衫把扣子全扣起來,外加一件運動外套。年輕一點的探員們總是調侃說,他的外套比他們年紀還大。有時候,他們還真沒說錯。但西爾斯並不介意。他買的外套都質量上乘,只要他不在傾盆大雨中跑馬拉松,一件做工精良的運動外套足以滿足他一絲不苟的需要。
「是的。你是工作人員嗎?」她一邊打手語,一邊用嘴型說著。

所有的人都看著他。
「難道我就不能……」艾米張嘴正要說什麼。
「你沒怎麼睡吧?」凱西問。
「哈羅德·肯辛頓這幾年來聽力一直在下降,這也是他退休的主要原因。但他腦子好使著呢。這人犀利得讓人害怕,而且智力超群。他用VRS來打電話。」
他不急不躁。有時候那些罪犯就指望著調查人員急躁呢——急於求成,結果反而多有疏忽。他細緻縝密到無可挑剔的程度。他慢條斯理,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他從來沒有因為辦案程序上的細枝末節,或法庭上律師的交互詢問而輸掉過官司。他做好了自己的功課。而這份功課在他跨出車門那一刻,就以一種對現場的冷靜無言的掃視開始了。今天也不例外。
「那你現在在幹什麼呢?」
「視頻傳譯服務。失聰的人使用網路視頻電話,通過手語譯員跟聽力正常的人進行溝通。這讓失聰的人和有聽覺障礙的人的電話交流變得容易多了。這個技術可真了不起。」他滔滔不絕地讚美道。
麥克·西爾斯探長如往常一樣停了下來,緩緩環視著犯罪現場。在警察學校,他們把這叫做「心跳時刻」。在你剛到犯罪現場的時候,先隨著你的心跳駐足幾秒鐘,仔細觀察周圍,把周圍的一切全部吸收進來。此時的視角是一個調查員把握全局的唯一機會。這個時刻有些神秘,調查員與受害者之間會有一種微弱而飄渺的聯繫。他無法在調查報告中解釋清楚這種聯繫,也無法向陪審團仔細描述。這是只屬於他的時刻,值得他報以靜默的尊重。
「亞利桑那州,鳳凰城。」
艾米也點了點頭。
「西爾斯探長主要處理的是來自地方的威脅。偶爾或許會有個特別厲害的瘋子,但他們通常都很粗心大意,所以會犯很多錯。我說的沒錯吧,探長?」
「你說什麼?」他問道。
「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他問道,聲音飄渺而含糊,一聽就是個失聰人的聲音。
「什麼是VRS?」西爾斯又問了一遍。
希斯寫在紙上四個方塊中的三個方塊里,然後把左下角的方塊用筆圈了起來。
「我沒事。」艾米說道。
「沒錯。我修的是犯罪學和心理學。我一開始在計算機與電信欺詐科,後來才去的特勤局。我的專長是為執法部門解析身體語言。」
「或許西爾斯探長說得對,你是該去看看醫生。」凱西答道。她停頓了一下繼續道,「你跟布朗醫生說起這事兒了嗎?」
「艾米……」凱西說。
「不用了。事實上,今天我有事要辦。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要是你能幫我看一會兒西莉亞,我要出去辦點事。不會很久的。」
「她什麼都不能告訴你!」卡羅爾把自己橫在西爾斯和艾米之間,語氣警覺地說。西爾斯大吃一驚。
「你是哪裡人?」
「我也不知道。這項技術還很新;我覺得應該還沒發生過類似的事件。或許她的醫生能給她開些葯,你知道的,read.99csw.com能讓她睡得好一些。」希斯說。
西爾斯兩眼放光,「嘿!你說得沒錯!哇!你是怎麼辦到的?」
「你和他交流的時候有什麼問題嗎?」
她無法想象,他當時知道她能看見,除了指望她能幫他做些什麼,什麼都好,腦子裡還在想些什麼。他想到他的孩子們了嗎?他們是否在他彌留之際出現他腦海里?又或許他想到了湯普森競選中的未完事項?他是否覺得克利·比林斯在他中斷電話時會做些什麼?他是什麼時候意識到,他將在艾米的注視之下死去?
「完全沒問題。」班度切克說,「很樂意為你效力。」
「她說的沒錯,探長。法律上寫得很清楚。他們不能向第三方透露他們看見或聽見的任何內容。」班度切克也出來解釋。
「我覺得你從她身上問不出什麼來了,雖然她本來也沒說多少。」等他們走得夠遠了,希斯說道。
「其實不是。你每天要面對很多人,這或許對你很有用。我來給你演示一下。」
「有何不可呢。反正特勤局裡每個人都要戴耳機,我一點都不顯得突兀。」希斯回答道。
「太酷了。」凱西笑著說。
「我一會兒就過去。」凱西說。

「你說什麼?」西爾斯湊近她問。
「警察把它鎖在門口的衣帽間了。我連看都沒看到它。」
「好的……凱倫小姐。關於受害者,你能告訴我些什麼?」西爾斯問。
她已經幾個星期沒有為肯辛頓做過翻譯了,這本身就是件奇怪的事兒。他是個大忙人。很多人都想找他。他和白宮,幾個大腕級新聞主播,甚至加拿大和英國的國家元首談話時,她都「在場」。這一切讓艾米感到非常興奮。他們大多與菲爾·湯普森的總統競選有關,但剩下的都是他的患難之交,因為他在漫長的職業生涯中曾對許多人伸出過援手。
「巧克力蛋糕。」
他環顧四周——周圍沒有別人。他一邊招手示意她跟他走,一邊開了門。一隻狗被單獨關在一個封閉的隔離區里,與其他動物隔離開來。
「就是它了。」吉姆說。
「明白。我們說不定應該去拜訪一下那個VRS機構,看看他們能告訴我們些什麼。你不介意的話,希望你能搭我的車一起去。我需要一個有經驗的人幫我聽聽,或者更準確的說法是,幫我看看,這裏面發生了什麼事。換句話說是帶我摸摸門道。有問題嗎?」西爾斯問。
「但特勤局遇到的很多壞人都是非常理性的瘋子。他們不會犯低級錯誤,所以我們必須要強迫他們犯一些他們毫無防備的『聰明的錯誤』。」
「正是因為FCC的規定所提供的對視頻傳譯的保護,哈羅德才能在聽力下降以後,仍然可以充滿自信地回去工作。」班度切克解釋道。
「VRS?」
「你經常在視頻電話的時候看見……『冠軍』嗎?」西爾斯問。
「我不想睡覺。每次我一閉上眼睛,那畫面就不斷出現在我眼前。」
班度切克點了點頭,「不幸被你言中了。但是我放棄了個人律師事務所的工作,投身了政治,如果這麼說能讓你好過點的話。」
「暫時沒有了。凱倫小姐,我建議你回家好好休息。如果你想起任何可以告訴我們的事,請給我打電話。」他遞給她一張名片,「我的手機號碼就在背面。」
來人把手伸進口袋,掏出一個棕色皮夾,裏面有個徽章。「希斯·拉斯科,美國特勤局。」他說。
「大家還對著自己的袖口輕聲講話呢。」西爾斯咕噥道。
「我能聽見一些,探長。我不是聾子——或許你可以把這叫做『聽覺障礙』。」希斯解釋道。
「我怎麼聽著覺得像是什麼巫術。」凱西說。
艾米點了點頭。
艾米在床上read.99csw.com輾轉反側。她床頭的鍾顯示現在是凌晨2點38分。她睡不著,那個場景在腦子裡揮之不去。「冠軍」緊緊咬住哈羅德·肯辛頓喉嚨的恐怖畫面。這狗是被什麼附體了才會做出這等事來?
他拿出幾張。西爾斯拿了一張折了起來,放在外套口袋裡。
「為什麼?」
「有時候會用。用普通的電話機給他打電話他聽不見,即使是那種你可以把音量調到很大的電話也不行。房間另一邊的人都聽見電話里傳來的聲音了,可他還是聽不見。就在那時我們了解到VRS這種服務。」

「全手語」的現場經理卡羅爾·伯迪克把西爾斯和班度切克帶進休息室。卡羅爾快六十了,是個矮個子的義大利老太太,對她那些年輕的手下恩威並用,時而慈愛如母,時而像個奴隸主,在和顏悅色給出意見的同時又巧妙地牢牢控制住手下的譯員。她把艾米指給西爾斯看。
「那狗呢?」西爾斯問。

「你可不能這麼大搖大擺地就進來了。你想幹什麼?你是跟媒體來的嗎?快給我出去!」她大聲說。
艾米坐在休息室的桌子旁,額頭上敷著塊冷毛巾。她眼睛腫腫的,滿臉通紅。其他的譯員只要一得空就三三兩兩地來看她,一方面來了解情況,一方面來安慰一下同事。自從艾米那讓人嚇破了膽的叫聲響徹了辦公樓里的每一間傳譯室,凱西就一直坐著陪她。
「他可驕傲了,探長。他一直帶著手機,但事實上只用來發簡訊。這個號碼他已經用了十年了,所以不想棄用。在政界里,表面工夫很重要——否則的話別人就會覺得你很軟弱。」
「好極了,」西爾斯說,「你打算怎麼個幫法?」
「他曾經住在我家附近。」艾米糾正了自己。
她又轉向床的另外一邊;這個想法讓她不寒而慄。他當時一定盯著攝像頭,迫切地希望她能想辦法救他。相反,她只是坐在那兒,獃獃地看著,幫不上任何忙,任由一個她了解並且敬仰的人以一種可怕而孤獨的方式死去。
「我是丹·班度切克,肯辛頓先生的助理。」
「加勞德特大學?真的嗎?」凱西問道。
「有什麼區別嗎?」西爾斯問。
「他只是你翻譯業務的一個客戶。我承認,住得近或許讓你從他那兒接到了更多的活兒,因為只要你找到能幫你看孩子的人,你馬上可以去。而且,是的,我也知道他也喜歡你幫他做視頻傳譯。每次他排到我的時候都會問我你在不在。」
「這是怎麼了?」艾米叫道。
「你覺得她能承受得了嗎?她能在不談論這一切的前提下得到心理諮詢嗎?」西爾斯問。
「真的嗎?」艾米問,「他真是個好人。」
「是的,他是個好人。」他向艾米伸出手去,「我是丹。我在視頻上見過你幾次。」
「你是主人嗎?」
麥克·西爾斯懂得什麼是尊重。他小時候經歷的鞭撻讓他牢牢記住了尊重的意義,後來他把這種概念運用到軍隊里,用來調|教年輕的軍官。儘管他已經二十多年沒穿過制服了,但他還是按軍隊的樣式留著平頭。
「雖然我看不見你,但我敢說,你在撒謊。」凱西說。
那條狗試圖攀爬籠子的鐵條,從籠子的縫隙中伸出爪子,吼叫中把口水甩得到處都是。
西爾斯翻了翻自己的筆記本,回頭看了眼辦公室,然後說道。
「不要回答!」卡羅爾說。「不要說任何有關肯辛頓先生外貌的話。」
西爾斯探長站在屋外對著警用無線電說:「我會在這邊錄些口供,然後開始調查。」說完他關掉了無線電。「見鬼!」
「我看你根本不像是個聾子。」西爾斯嘲諷道。
九*九*藏*書艾米瞥了眼報紙頭版上關於哈羅德·肯辛頓之死的報道。「冠軍」的照片下面的標題寫著,它已被送至養狗場,目前正在等待法官的判決,決定它是否會被認為是兇猛動物而處決。
「她什麼都不能告訴你。FCC嚴禁譯員討論電話內容、來電者,或是聽到的任何內容。」伯迪克說。
她哭了起來,把頭埋進枕頭,怕哭聲會吵醒西莉亞。她祈禱,沒有人會知道,她是如何背棄了哈羅德·肯辛頓的信任。
「注意他們跟你說話的時候眼睛看向哪裡。從他們眼睛轉動的方向,你能獲得不少信息。」
「我不相信這件事會對你沒有影響。」凱西說,「換做是我,我肯定會受影響。更何況,你去年剛失去丈夫。」
在哈羅德·肯辛頓位於喬治城的豪宅外面,警察用警戒線把陸續蜂擁而至的鄰居們擋在外面。驗屍官的手下用擔架把肯辛頓從前門推出來的時候,街上的人群不約而同地倒吸了一口氣。還有一些人在胸口划十字,低聲禱告起來。
「是的。它一般都在。」艾米回答道。丹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它對老人一直都很溫柔友愛。而老人對『冠軍』也是。他妻子去世了,孩子們也都成年不在身邊,只有『冠軍』一直在家陪著他。」
警官和班度切克出門時,正巧碰上一個男人正穿過「全手語」的前門往裡走。
「嗯,沒怎麼睡。要不就是西莉亞在哭,要不就是我在夢裡看著『冠軍』咬住那個可憐的老人的脖子。」
「自從菲爾·湯普森說服他重出江湖,我做哈羅德·肯辛頓的助手已經快兩年了。那狗一直跟著他,我真不敢相信會發生這種事,根本說不通。」
「你是什麼意思?」凱西問道。
「我們有好多方法。」希斯回答道,「比如說,你們當中有誰知道什麼是『把柄』?」
「當人們想要編造些什麼的時候,他們一般會看左下方。」希斯回答。
「你經常到這兒來嗎?」
「好的。」西爾斯回答道,「問吧。」
「儘管我們用的手段和戰術非常相近,我們要抓的人往往很不一樣。」希斯說。
「你沒必要把那些血淋淋的細節都告訴他,只要跟他說你看見有人在你面前死了。」凱西說。
「所以說,當時沒有任何目擊證人?」
西爾斯探長把他的筆記本往後翻了幾頁。
「我說,你需要出去走走,讓你暫時忘了這件事。」
「加什麼?」西爾斯問。
「對於失聰人群,我有獨到的見解。」希斯回答道。他把頭髮撥開,露出耳朵上的助聽器。
「菲爾·湯普森學了一個美國手語的速成課,學得挺好的。因為我能讓他和特勤局的溝通更順暢,所以哈羅德·肯辛頓讓我加入湯普森的警衛隊。我也教湯普森先生一點手語。我和失聰人群挺熟的。我是土生土長的美國人。另外,我是從加勞畢業的。」他說。
「那應該挺有趣的。你經常和西爾斯探長這樣的人打交道嗎?」卡羅爾問。
西爾斯死死盯著他。「讓我猜猜。你是個律師吧?」他問。
「我走不了啊。西莉亞在……」
「看報紙呢。我還是無法相信他已經死了。我一直都在為他做現場翻譯,而且他就住在我家附近。」
「我知道。我只是希望能看它一眼。」
「關於這件事,你知道些什麼?」西爾斯問。
「謝謝。」
「紅色的。」
「你好,我是艾米·凱倫。我想看一看前幾天警方帶來的那隻德國牧羊犬。」她說。
「沒有,因為我學了不少手語。」
西爾斯盯著他看了幾秒鐘,想了想說:「是啊,我也想不出什麼理由再讓你留在這裏了。我覺得就算你在,你也幫不上什麼忙。」
「那麼,既然你們沒保護他,你為什麼會來?」西爾斯問。
「它看起來又臟又亂。肯辛頓先生平時把它照顧得很好;有時甚至都好九九藏書過頭了。看起來『冠軍』胖了些。我猜因為選舉什麼的,肯辛頓先生沒有時間帶它出去好好運動。」艾米說。
班度切克向艾米伸出手。「我很抱歉你目睹了今晚發生的一切。」他說。
她的臉又紅了起來。「狗的名字叫『冠軍』。他很愛那狗。」她輕聲說道。
而她,目睹了他的死亡,卻束手無策,只是像個孩子似地尖叫。她又翻了個身,無法擺脫自己深深的罪惡感。她用一隻手撐著身體,另一隻手握成了拳頭,一遍又一遍地打著枕頭。
艾米疲憊地笑了一聲。
「不是,但他老闆是。哈羅德·肯辛頓是菲爾·湯普森總統競選活動中的首席政治戰略顧問。」
「是的,」艾米回答道,「我也認出你了。警察給你打電話了?」
「我問的是狗。它今晚看起來怎麼樣?」西爾斯說。
卡羅爾和凱西交換了一個讚賞的眼神。
希斯用手指撥了撥西爾斯掛在胸前的遠近兩用眼鏡。「就跟戴眼鏡的人和盲人之間的區別差不多。」他說。
「好了,我覺得我們已經佔用你太多時間了。還有問題嗎,探長?」
「能不能麻煩你把班度切克先生送回肯辛頓家?」
「甜點的問題你撒謊了。你真正最喜歡的甜點是什麼?」
「不是,我只是,我只是想看一看。僅此而已。」她不安地說道。她也不知道這樣能解決什麼問題,但冥冥中覺得想要至少看一眼那狗;彷彿看見「冠軍」就能幫她理解,為什麼它會去攻擊它和善可親的主人。
艾米看著籠子里狂吠的狗,顯得有些猶豫不決。正在一旁訓狗的工作人員過來招呼她。
他在紙上寫了幾筆,然後轉向西爾斯。
希斯跟著西爾斯走出辦公室,關上了門。
那狗繼續吼叫著,跳到籠門上,結果向後摔去,又重新跳起來咬鐵絲網。艾米驚慌失措地跑出了狗場。
「你可能一個字都沒說,但一個動作或是一個習慣,就可以成為出賣你的『把柄』。」希斯回答道,「特勤局特工能憑藉這樣的把柄,在人群中認出有可能正在策劃一次恐怖襲擊的那個人。」
「什麼都不知道。我根本不敢相信會發生這樣的事。」
「但你們又不是一個圈子裡的人,你們也沒什麼交集。」凱西說。
「哦,我的天哪!」艾米叫道。
「我到的時候機器還開著。很明顯他當時VRS電話正打了一半。」
班度切克點了點頭。「當時你看見了?」他問。
「我過來帶西莉亞。我要3點才上班,我可以帶她去小公園玩。你可以趁這個時候睡一會兒。」凱西說。
「探長,我有無數個電話要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回去工作了。」丹終於忍不住說道。
「這不能算是嚴密的科學知識,卻是個實用的技巧,能幫助你判斷某人是否在對你撒謊。顯然,我們不能把大街上每個有嫌疑的瘋子都綁到測謊儀上,看看他是不是打算暗殺總統。所以我們有一些類似的小技巧幫我們排除那些『普通的』怪胎。」
「探長,我會問你三個問題。其中一個問題,請你對我撒謊。」
希斯拿出一張白紙,在上面畫了張臉。然後他在臉上橫豎畫了兩條線,把它分割成四塊。
艾米把晨報攤開在廚房桌上,西莉亞正在旁邊地板上玩得起勁。艾米整晚幾乎沒合上眼,本就有些恍惚,加上頭痛就更有些昏昏沉沉了。電話鈴響的時候,她嚇了一跳。
「他耳朵聽不見了,但還是有一部手機?」
「真是好極了。你看見了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卻不能向我們透露任何信息。」西爾斯插話說,「好吧,先不管他們說了什麼。你看見那個畜生弄死了肯辛頓先生?」他問艾米。
希斯沒搭話,轉身對坐在桌邊的譯員們說。
「沒問題啊,你儘管記。不過,我包里還有些我們訓練時用的作弊小抄。大家都來拿一張吧?」
「我https://read.99csw.com不能說。你知道他們不許我說。」
「一個聾子特勤局特工?」西爾斯難以置信。
「我不明白它為什麼……」她正要開口,那隻狗突然在籠子里朝他們撲了過來,咆哮著惡狠狠地露出它的尖牙。他們同時向後跳了一步。
「你第一輛自行車是什麼顏色的?」
她把報紙上關於肯辛頓死訊的那一塊折了起來。
「你也用VRS跟他通電話嗎?」
「是嗎?」卡羅爾問。
「那個聾啞人大學?」西爾斯問。
「撒謊比說真話更費勁。更重要的是,撒謊用到的大腦部位也不一樣。如果試圖想起什麼,人們往往會看左上方。」
「是的。他在手機上緊急聯絡人那一欄把我和他的一個兒子設成主要聯繫人。」
「坐下!」吉姆吼道。
「謝謝。」她輕聲回答道。
「你有什麼事嗎?」他問。
「喂?」艾米有氣無力地說。
「你最喜歡的甜點是什麼?」
「這可能會對我正在調查的達馬托警官的案子有幫助。」他略有些尷尬地說。
「說的也是。」
「他可寵他的狗了。我不敢相信它會對哈羅德做出這種事來。」
「不,」西爾斯說,「這一點都沒讓我好過。而且,這讓我無路可走了。」
「它被關起來了。」他回答道。
艾米瞪大了眼睛。冠軍比視頻里看起來更加凌亂不堪。
「是啊,或許是這樣。」過了一會兒艾米說道。
「那你怎麼能知道誰在撒謊呢?」西爾斯問。
「嘿!你今天怎麼樣?」凱西問。
「嗯,基本上沒錯。」西爾斯回答說。
這男人個子高高的,三十來歲,留著一頭及肩捲髮。他的穿著一絲不苟——白色襯衫配深色西裝和領帶。儘管這是個凝重的場合,凱西還是欣賞地多了他幾眼。卡羅爾·伯迪克噌地站了起來。
「哦,因為特勤局認為我或許能派上用場。」希斯說。
班度切克聽到這裏垂下了眼帘,可能因為同意她的觀點而感到自責。西爾斯繼續寫著他的筆記。
「具體說說你們要怎麼強迫他們呢?」卡羅爾問。
「警察給你打的電話?」
「你覺得這件事會對我造成影響嗎?」艾米問。
一個男人一臉茫然地向他走來。他黯然無光的眼睛都哭紅了,但是他那昂貴的外套和領帶將他的身份暴露無遺——政治顧問,專門替人處理棘手問題。西爾斯攔住他。
「你需要我幫你帶點什麼嗎?」凱西問。

艾米不由自主地驚了一下,反而把他們兩人都嚇到了。她臉紅了起來。
「是的,」他回答道,看見來訪的人能用手語顯得很高興。「我叫吉姆·斯凱爾頓。有什麼能幫你的?」
希斯拉起自己的袖子。「抱歉讓你失望了,探長。我連『秘密解碼戒指』都沒有呢。」
「我可以記些筆記嗎?」他問。
「不能!一個字都不許說。」卡羅爾反駁道。
他揮手向一個站在桌子旁邊身穿制服的警官示意。
房子裏面,犯罪現場技術人員正忙著檢查肯辛頓的辦公室。他的視頻傳譯機前的波斯地毯上,有一攤灘血跡。他們給整個現場拍了照,把收集的所有物品都做了歸類,不到三十分鐘就收工了。現場沒有搜集到什麼證據。他被自己的狗咬死了,這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各位晚上好。很抱歉你們今晚遇到這樣的麻煩。我保證,我會儘快結束,盡量不給你們添麻煩,可以嗎?」
她什麼都沒有做。
「它今晚看起來有什麼異常嗎?」西爾斯問。
吉姆說話時無論聲音還是音調都和她丈夫很像。在傑夫去世一年以後,能再聽到這個聲音,她像是獲得了一些慰藉般鬆了一口氣。
「特勤局?肯辛頓當時是受特勤局保護的?」西爾斯問。
「『把柄?』」凱西重複了一遍。
「他是那麼和善的一位老人,」艾米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