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三部 真實&虛幻 第二章 自白

第三部 真實&虛幻

第二章 自白

「你認為他們之間會是什麼樣的關係?」
「這種事我遇多了,你該早點覺悟的。」
事件一切的經過正如林若平昨天的推論,只是,我在這封信中會補充說明未明的疑點。寫這封信時,心情是平靜的,我將述說隱藏於心中已久的秘密,而鑒於你們是破解這案件的偵探,我想你們有權利知道真相。而因為真相牽涉到許多我個人的隱私,因此這封信只願轉交給你們,可以的話,請將它當成秘密,藏在你們的心中就好。
因為極度擔憂,因此在你們與陳善駿會面那晚,他偷偷前往酒店,去到你們住宿的房間,想知道你們究竟知道多少。雖然後來被發現,但幸好他早有提防,溜得快,沒有被你們逮到。不過也從你口中得知,你已掌握到真相。因此一錯再錯的我們,擬下了除掉你與阪井的計劃。
「嗯,這幾天的事真的讓人累壞了,尤其是你,更該休養,才剛從鬼門關前走一回啊。」
我想,一切就到此結束了,我並不後悔做了這些事,這是我的選擇。
「好像並沒有證據可以證明那名私奔對象是女的。」阪井的神情突然變得很古怪。
若平聳聳肩,把剛剛的信打開又瞄了一遍,他發現阪井用泰文在對談。
「有人找我們,你最好換一下衣服。我們下去大廳看看。」
「我想我們該先確認駝震是否真的去警局自首了。」
一般提到人妖秀,最有名的當然是芭提雅的Tiffany(蒂芬妮)人妖秀,歷史最為悠久;另外普吉、清邁、曼谷也都各有著名的人妖秀。

隔天,女人會緊緊抱著他,嘴巴喃喃地說:「我們會結婚吧?你會愛我一輩子吧?對不起,昨天是我不好,我愛你……」然後燒一頓豐盛的菜肴給他,彷彿昨天什麼事都沒發生,而他也的確被這假象所騙,陷入一切無事的幻想。
偵探放下手機,對若平說:「斯里洛警官打來的,駝震的確去自首了,他坦白湮滅東的屍體以及殺害沈昭鵬,還有協助策劃整起消失事件。」
我將年輕人的屍體搬上遊艇,他的身上傳來一股酒味,我不清楚他有什麼病,不過或許有可能是喝了過量的酒引發什麼而暴斃。只要拿了他的證件,我們的計劃就得以進行,現在要做的,就是將他的屍體隱藏起來。
之後的進展很順利,關於糖人的來源頗傷腦筋,不過我在不露痕迹地斡旋之下,從以前在地下酒吧中認識的人脈,總算弄到了幾具糖偶。多弄幾具是因為事前要先做實驗,就算是演練,也不可能沒有先測試就實行。
我花了整整一個晚上以及一個早上的時間思考,又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完成這封信,我無須告訴你們我思路的歷程,不過最終我做了選擇,選擇自首。陳善駿若死了,一切也就沒意義了,但他如今未死,只是處在成為植物人的邊緣,我還不能放棄一線希望,是吧?
當你們閱讀這封信時,我人已經在警局了。是的,我決定自首。
「真不錯,」阪井說,「不過若讓老婆知道我在這裏跟人妖拍照,一定會被掐死。」
就是這樣,恐怖的循環不斷上演著。陳善駿告訴我,這種循環是地獄。
那晚我們也是宿于芭提雅的Royal Land,我打通了電話,他立刻來到我的房間,之後……
「駝震?」若平與阪井兩人異口同聲。
「我也不知道,只是他似乎希望將這封信直接交給你們,而不願經由不信任的人之手。總之,或許信里會有說明。如果沒事的話,恕我失陪了。」
「就算看人妖秀也不能讓我從這幾日的操勞中解放咯。」
而現在……駝導遊走後,兩人回到房間,阪井默默地打開電腦,仍舊咬著未點燃的香煙,對著電腦屏幕說道:「你覺得駝震會認罪嗎?」
是那名穿白色禮服的人妖演唱者。
但是知道你們循線展開調查后,我們也相當震撼,竟然能查到泰國來,而且似乎九*九*藏*書摸對了方向,看來太小看中國台灣的警察了。
「我只是來轉交一樣東西。」珍從皮包中掏出一個米色信封,遞給若平。上頭用黑筆寫著「林若平&阪井誠司收」。
若平睜開雙眼時,已經是將近十一點了,一旁的阪井睡得彷彿沉入地底下的寶藏;這也難怪,前晚他根本沒睡。
五分鐘后,兩人從電梯中步出,直接走向大廳休息區。零零星星地有一些人坐在沙發中聊天,不過只有一位女性獨自一人,他們的視線很快接上。
「是的,他拜託我轉交給你們,至於裡頭寫些什麼,就留待你們自己看了。」說完,他從沙發中起身。
珍聳了聳肩,「只是朋友。他本來想親自拿到秀場給你們,但他趕去時你們已經在裡頭了。他在場外徘徊了很久,猶豫要不要再跟你們見面。恰好散場后遇見了我,於是將信託付於我。」
「動機部分跟我們之前的猜想一樣,有了這封信,所有疑點都釋明了。」

夜遊湄南河是曼谷的熱門團體旅遊活動,大城、桂河等地也都有類似的行程;不過這兩地的遊船時間較晚,旅客多半要留宿一晚。曼谷方面則不必,他們上船時,天色甚至還沒暗。
後來陳善駿被你在醫院設計,如今生命岌岌可危,我也被你約談,當面揭穿了我們構思許久的詭計……
「這個……很難說。根據我們之前的推論,陳善駿設計消失事件是要與泰國認識的女人私奔,除此之外,似乎想不出其他可能性。」
這就是所謂案件結束后,孤獨的反芻嗎……或許吧。
「這是誰寫的?」若平翻轉著信封,外頭沒寫其他字了。
「你還好吧?」阪井擔憂地看著若平,後者正拉扯著手臂上的繃帶,在檢視傷口。
「他可以將信留在酒店櫃檯,讓服務人員轉交給我們啊。」
這晚我來到沙灘上時,看見一道人影顛簸地在沙上行走;他踉蹌走著,突然身子一僵,癱倒在地上。我上前去檢視,發現是一名落魄的年輕人,已經死了,隨身還帶著行李,裡頭有身份證件。我靈機一動,決定徹底利用這個天賜的巧合!
唯一出的紕漏是沈昭鵬。這位攝影師給了我他的網站的網址,在他回家之後,某一天我心血來潮,上網瀏覽他的靈異網站,無意間發現他竟然打算公布陳善駿消失事件的照片,這點讓我大為震驚。原來他在那天凌晨,拍到了那次事件的照片!我不知道他會揭穿多少,但只要一公布,我們的心血就全部白費了。我將這件事告訴那時已經躲藏在我家中的陳善駿,他十分激動,表示絕對不能讓照片公布出來。為了我們的未來,之前就已經有了共識,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他們跟著人潮走出秀場。每一場表演完,人妖們會列成一排站立於秀場外,可以跟他們合照,但要給小費;看著他們充滿笑容,招手要旅客過去的姿態,的確是相當吸引人。
有了這個想法,再來便是細節問題,必須詳細擬定計劃的一切。陳善駿回家后,我們持續以網路保持聯絡,討論計劃的細節,初步研擬出以吃人游泳池為構想的詭計。我們兩人都認為,這樣的把戲最好能來一次演練,以防失手,而且第一次的消失事件也能減少酒店的人潮,以利之後第二次事件的進行。
讓陳善駿在泰國靈異消失,只要群眾相信了這起靈異事件,那麼他消失的原因便無法追究(因為源起於鬼神),而消失后的陳善駿可以隱姓埋名,等風頭過後,再改頭換面于泰國生活,這樣我們兩人便能幸福地在一起。
他們回到了房間,在椅子上坐定;若平拆開信封,抽出了一張打字的文件,上頭寫著:
是的,這麼做是為了丟棄感情的包袱,也是為了逃離他父母的掌控,他老早就厭倦那個家了,厭倦在中國台灣的生活環境。這次計劃的進行,以另一種非尋常的形式讓他九_九_藏_書解除了他以前無法面對的桎梏,而且進行得相當順利。我以共犯的身份協助他,而且願意承擔一切罪過。我們已經踏上同一條船了。
若平點點頭,他舒了一口氣,「這件案子總算告一段落了,現在總算能盡情享受芭提雅的海灘了。」
「什麼樣的訪客?」若平問道。
「請她稍等。」他掛了電話。
「找我們有什麼事呢?」若平問。
阪井的手機突然響起,他從桌上拿起手機,按下通話鈕。
「那麼,也只有等了,」若平搖搖頭,「給他一天的時間,如果他沒有來找我們,我們恐怕得再找他談談。」
駝震語調冰冷的信至此結束。沉吟良久后,阪井開口:「你覺得如何?」
那名白色禮服的演唱者依然是主唱之一,如瀑布的栗色長發、環繞頭部的粉紅色的緞帶、低胸白色禮服、鑲著晶元的花朵、古典美人式的鵝蛋臉與濃妝,都與記憶中相同;他所帶給人的印象十分鮮明,難以抹滅。
好不容易有了暫時的休假,我調查好沈昭鵬在台北的住處,便展開行動。
他脫離不了這女人的掌控,他下不了決心做了斷,女人已經在他心裏生根了,拔除不掉,她像個夢魘,附身在他的夢境,他常常一邊狂叫一邊驚醒。陳善駿用泰國的「鬼妻」來比喻他的女友,他就像遇上了幽魂娜娜,揮之不去,而且令人肝膽碎裂。在「鬼妻」的故事中,男人得知自己的妻子是鬼之後,便想要擺脫她,另外尋找正常的人類女子交往……陳善駿遇到我的感覺,就像尋尋覓覓終於找到同類一般欣喜!宛若重生!但對於舊女友,如果只是不告而別,那會引起她恐怖的軒然大|波,就像鬼妻的憤怒,後果不堪設想,必須要採用不一樣的方法,讓她心死。
若平將視線從窗外收回,答道:「是啊,只要不了解動機,案子便不算結束。不過今晚……我們還是該忘掉一切,盡情享受這趟泰國之旅。」
當他來到大石塊上時,已經全身無力。他癱躺在平台上,昏睡了過去。直到早晨搭乘遊艇的旅客發現他,才將他送回酒店;那時阪井正匆忙地從外頭回來,一看到鮮血淋漓的他,趕緊將他送到醫院去。也就是在醫院,他告訴阪井他所遇上的事,並設計誘捕陳善駿,於是阪井跑了一趟芭提雅警局,說明了狀況,將斯里洛警官請到醫院,打算讓他親眼見證陷阱的運作。
那個人,剛剛才跟他們見過面;說見過面,倒也不那麼正確,因為他們兩人並沒有談話,一個人在舞台上,一個人在舞台下。
「死不了,」若平將視線從包紮處移開,「不過當時我還真的以為就要這樣結束了,早該知道偵探這工作可不是鬧著玩的。」
我與陳善駿徹夜討論,暫時擬出了計劃的輪廓。我們兩人是要在一起的,這是確定的,而陳善駿要擺脫他的女友,如果可以採用一個方法將兩個目的結合,那是最好的。我們想出了一個辦法。
第二天的重頭戲到晚上才爆發,至於白天的時間則是悶得令人發慌。
珍拎著皮包,匆匆點了個頭,快步地離開了酒店大廳。
「結果到最後還是搞不懂他與陳善駿的關係啊……」
「……一位……小姐。」

為了讓陳善駿的女友了解到消失事件的始末,他精心撰寫了旅遊札記,以旅行團中一位團員為主角,來寫他對於消失事件的所見所聞。陳善駿在泳池事件之前與邱詩陵談過話,知道邱詩陵離開芭提雅之後,有可能會繼續前往清邁旅行,難以與之見面,因此假冒他的身份,不容易泄底。陳善駿立刻寫了札記投稿到她常看的雜誌上,為的就是要讓她了解他的消失,不是刻意人為的,而是不可解的,鬼神的旨意。她必須接受自己的男友被捲入不可思議的靈異事件,這將讓她求助無門。面對這樣的事件,警方也難以再追查。陳善駿沒提過札記投稿失敗的可能性九九藏書,我想他不是有萬全的把握就是一定有備選方案。
我想陳善駿與他的女友,正是面臨這種狀況,只是女方尚不知情罷了。陳善駿告訴我,他的女友是名佔有慾相當強、態度強勢的女人,而且就他看來,也有情緒管控上的問題,這點他的父母卻完全不知情。他們時常為了小事爭吵,女方常會無理取鬧,陳善駿不善言詞,不懂吵架的技巧,只任憑女友歇斯底里,她會抓著陳善駿痛苦呻|吟、號叫、摔東西,甚至自殘;陳善駿已經放棄了阻止她,因為他試過,根本沒用,他只能靜靜地望著女人,看著她眼中湧出的淚水,以及聽著她嘴中重複的「我恨你」、「我要殺了你」、「你去死」……然後不斷用手拍打他,用指甲抓他,當情況失控時,陳善駿會怒吼一聲,將他女友甩開,她會發瘋似的抓起一旁的美工刀,往自己的手臂上一劃,鮮血會汩汩流出,女人望著傷口發愣,接著,嘴角揚起微笑……
他坐在床沿,腦袋盡量不去想案件的事,卻還是不自覺地泛起了連日來的種種。
也許是注意到我看他的視線了,他也挪動視線回看著我;在那短暫的眼神交會後,我馬上明白,我獲得他的允許了。
「嗯,說得是。」之後兩人沒有再多說些什麼,各自準備就寢了。芭提雅夜間的靜默悄悄流逝著。
他們進入秀場,在自己的位置上安頓好,表演立即展開了。
「那麼我們走吧,」若平打了個呵欠,「該回去休息了。」
「很抱歉這麼晚來打擾你們,」對方開口了,用的是英文,「你們可以叫我珍。」
「等等,」若平伸出手制止,「駝震是你的什麼人?」
夜遊湄南河之旅結束后,若平與阪井離開碼頭,回到車上,前往人妖秀場地。
蒂芬妮人妖秀是個終結旅程的好選擇,他們看的是八點半的場次,雖然不久前才看過,但阪井的委託人也贈送了兩張蒂芬妮人妖秀的票,看來這位顧客出手很大方,不愧是曼谷的大富豪;如果若平自己的委託人也常常是這種角色的話,倒也十分享受。
我記得看過一則真實案例,一位情感專家接獲一名婦女投書,她與丈夫結婚五年,有一天老公帶了一名中年男子回家,說是以前學生時代許久沒見面的老朋友,碰巧見面要敘敘舊;那天晚上丈夫與朋友聊得很晚,她不疑有他便先上床睡覺了;半夜有尿意起來上廁所,經過客房時卻聽見裡頭傳來奇怪的聲音,她疑惑地推開門,眼前的景象卻令她晴天霹靂,丈夫與那名朋友兩人做著令她如今回想起來都會昏厥的事。後來丈夫對她坦白,他暗中與那名中年男子交往已經有一年多了,而結婚的這五年來,女子始終沒有發現自己另一半的取向……
「信中沒有說是哪一個警局——」
珍已經卸下舞台上的服裝,穿上樸素的外衣和長褲,但仍掩蓋不住那靚麗、引人注目的臉龐。
阪井用手指彈了幾下按鍵,突然陷入沉默。
由我來動手當然是最適當了。如此一來,不但找不出殺人動機,而且還可以為陳善駿製造不在場證明,再好不過。
重點是,之後我們討論了許多事情;他對我坦言,他有個即將論及婚嫁的女友,但他女友對於他的內心,知道得十分有限。而他覺得兩人之間,有著不可磨滅的隔閡。他們的交往,可以說是父母撮合的,完全不顧陳善駿的感受;而他的家庭保守,絕對不可能接受他所真正希望得到的戀情,因此他默默地跟這名女子交往了數年。
「可不是嘛。」當時他在猴子島上掙脫繩索跑向海邊后,鎖定了海邊的大石塊,希望能爬到上邊躲避猴群的攻擊。他涉水前往石塊,途中有一段水較深的地段需要游泳才能通過,他奮力一游,卻在夠抓到石塊邊緣之際又滑入水中,那時溺水的痛苦簡直就像世界末日的隕石般,排山倒海地侵襲著他的身軀;海水腐蝕著他身上的傷口,沖昏九-九-藏-書他的意識,他幾乎要絕望了。出於本能的瘋狂掙扎,幾度讓他的頭部浮出水面,他以歪斜的角度瞥見暗沉沉的天際,隨即視線又是一片黑暗,他又沒入水中了。載沉載浮的痛苦,只有體會過箇中滋味的人才能了解,他很小的時候溺水過一次,但這次,摻雜的驚恐不比前次少;當他的頭部再一次破水而出時,那一瞬間的視線讓他鎖定了石塊突出的邊緣,幾乎就在同時,他的手沒命似的往前抓,堅硬的觸感讓他知道他抓著了;五指用力地插|進石塊,就好像五把銳利的匕首刺入柔軟的人體,力道之大,讓他覺得指甲都快散裂了;接著猛力撐起自己的身體,爬離水面……
「還是沒有證據吧,得讓他自己開口。」
自助式的料理盛放在類似中國景泰藍的泰國五色瓷盤上,另外還有甜點與水果。阪井端回一大盤炒飯以及青菜,狼吞虎咽起來;船上所安排的女歌手唱著歌穿梭于走道之間,伴隨著台上樂器的演奏,炒熱了整場的氣氛。
暫時沉迷於聲色歌舞中,若平的腦袋麻醉了片刻。直到散場燈光亮起,他才從夢幻世界中回神。
「呃……你們有位訪客,」回到酒店后,櫃檯有電話打來,聽起來是米猜沒睡飽的聲音,「你們要下樓見他還是……」
「人是最善於隱藏的動物,這已經不是稀奇的事實了。何況我們對他,實在了解得太少,不是嗎?」
「什麼人?」阪井剛從浴室出來,臉上還沾著沒沖乾淨的洗面奶泡沫。
阪井放下玻璃杯,望著若平,想說些什麼卻又吞了回去,幾番猶豫躊躇后,他單刀直入地說:「他還是沒找我們。」
就在一切都似乎已經結束之際,我接到了你們的聯絡,因為當時分身乏術,所以沒有前往與你們見面。後來你們也寫了信給邱詩陵,陳善駿打算出面假扮邱詩陵,由於你們並沒有見過他,因此假扮他易如反掌,還可以透過他更加強靈異事件的靈異性——例如由他偽寫的陳善駿房內縱火消失事件。
「駝震。」
離開秀場前他最後看見的影像是那名穿白色禮服的人妖正與一名男性遊客合照,臉上堆滿甜美的笑容,他不確定對方是否有注意到他的視線。
某一天晚上,我照例帶旅行團來到芭提雅過夜,夜間苦思有關消失計劃的事件,因而失眠;我決定到海邊走走。我在芭提雅擁有一艘遊艇,是一位朋友所贈送的;我因人常常不在芭提雅,因此將這艘遊艇租給他人使用,但當我來到芭提雅,只要有時間,我也常會來到海邊的停泊處,駛著遊艇出海散散心。
房內有點冷,睡前沒調節好冷氣的溫度,現在已經不知道降到幾度了;他挪動身子下床,身上遍布的傷口隱隱作痛。
接下來是由誰動手的問題。由於消失事件已爆發,陳善駿必須藏身一陣子,或許中國台灣方面也開始在留意泰國入境的旅客,觀察陳善駿是不是有偷偷回去,因此不能讓陳善駿冒險返回。
陳善駿在今年三月來到泰國,他是個看起來有點憂鬱、話不多的人。也許在別人眼中他相當不起眼,但當我第一眼見到他,心中的一陣野火卻急速燃燒起來。他有一種勾動人的特質,尤其面容愈是冷漠時,愈強烈。
他持續沉思著。阪井在午間十二點半左右重返現實世界,他們在附近草草用過午餐,下午驅車前往曼谷,欲搭乘遊艇夜遊湄南河。阪井的委託人贈送了兩張船票,他們決定將它用掉。兩人一路上都沒有再提案子的事,于指定時間來到碼頭,早有一票人在排隊等候,若平與阪井閑扯著泰國的景物,直到眾人魚貫登船。
「的確。」
過程我不贅述,只能說進行得還算順利,也許在處理東的屍體時,我的心就已經石化了,因此連殺人這樣的事都做得出來;或者,理智已經因為愛而達到了完全的麻木?呵呵,這個問題,我想連讀信的你們都無法回答,我自己都無法了解……人心read•99csw•com真是幽微啊……
那應該不是女人的聲音,而是男性的;眼前這名人妖可能還沒做過變性手術,畢竟做一次手術的費用高得驚人,不是人人都付得起。
第一次見到陳善駿時,我的心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情感,我想我愛上了他。我一直沒有結婚,因為自己取向的關係,這種事與我無緣。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這件事我沒有對任何人透露。在擔任導遊之前,有過幾個男朋友,但最後都不了了之。做了導遊之後,因生活忙碌,也無暇把心放在感情的事上。在煩悶之際,我會常光顧一些地下的按摩店,這裏夜間的燈紅酒綠,早已是聞名遐邇的天堂。雖然之前許多夜店被迫關門大吉,但仍有不少秘密進行營業的店在活動著,只要費點心思調查一下,仍舊可以找到這些場所。遇到陳善駿之前,我的生活一直是這麼空虛地過著。
「是沒有……」若平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不是沒有那種可能性,不過……」
不過若平心不在焉,盯視著窗外的風景。傍晚的湄南河別有一番風情,沿岸經過了不少廟宇,以及建築在水上的民房,另外也望見了半島酒店、東方酒店等建築。湄南河流經大城(曼谷北方一百公里處的城市,曾為泰國第二個首都),貫穿曼谷,是泰國中部的生命之河,在泰文中,湄南(MeaNam)就是「河」的意思。如今望著這條漸漸被夜色籠罩的河流,他的思緒也不自覺地灰濛了起來,彷彿在這裏的一切都掩蓋在某種穿不透的薄紗之後,讓人捉摸不透。
我們決定殺害沈昭鵬。沈昭鵬人在中國台灣,要殺他,不是他來泰國,就是我們前往那裡;如果找沈昭鵬來泰國,在泰國下手,恐怕追查線會很快落在我們身上,甚至連接到之前的消失事件,這樣比較不利。反之,如果在那裡下手的話,根本沒有任何證據可以顯示他的死與泰國的消失事件有關,警方不可能追查到泰國來。
船內安排有許多座位,高雅的餐桌上擺放著整齊的餐具,入口處還設有吧台;晚餐採用自助式沙拉吧的設計。若平與阪井的座位在窗邊,他們將自己舒適地安頓在座椅上,想暫時拋卻一切煩惱。穿梭來往的侍者會不時地為乘客補充桌上的飲料。一瞬間,若平已經灌了好幾杯可樂,肚子撐了起來。
由於要進行第一次的消失事件,必須有一人假扮顧客去酒店投宿,也需要這人的身份證件才能訂房,這讓我們大傷腦筋,計劃暫時停滯。
因此前往中國台灣殺人,是必要的行動了。
「好像也只能這樣了,」阪井做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接著他深吸了一口氣,「你所謂心智上可怕的人……要不是你的推論跟他後來無意否認的態度,我還真看不出駝震是這麼冷血的人。」
我將遊艇駛往附近的島,暹羅灣中大大小小的島很多,只要不上猴子島就行了。我搬了一些石塊,利用遊艇上的繩索將之纏在年輕人的屍體上,再沉入海中;雖然這樣做對不起死者,但反正他也已經死了,脫離肉體了,我這麼做,並不值得太多的顧慮。
「很難說,」坐在床沿的若平望著前方,「我想他應該動搖了。從他沒否認的情況來看,自首是遲早的事,只是需要些時間吧。」
隔天早上,陳善駿以邱詩陵的名義打電話給你們,泄露假消息;原本我們的計劃是,誰接電話,就約誰到海灘,結果是你接的;當晚你也的確到了海邊,跟你會面的人是陳善駿,而遊艇上的那具人體,其實是我。陳善駿用藥布將你迷昏后,立刻將你載出海,當時我以為他會直接將你丟到海中,沒想到沒殺過人的他還是下不了手,將你丟棄在猴子島。至於我,拿了你的手機之後,便回到酒店找阪井下手。遺憾的是我低估了這件事的難度,反而敗陣而逃。幸運的是沒有被他追上。
若平與阪井兩人互看一眼,阪井說道:「還真詭異,我們回房間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