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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程車謎案

計程車謎案

結果證實戈本的計算完全無誤。
「因為他是豬!」對方的回答完全出乎眾人意料,「喬治爵士返回英國攻讀法律之前的五年,曾在巴西經營橡膠農場,當時我兩個兄弟和我都是農場里的農奴。」
「那就走吧。」
「我一從教職退休,便來到英國經營柳丁買賣生意,同時一邊等待並跟監喬治爵士。我打算用一種神不知鬼不覺的方式殺死他——各位都已知道我是如何籌劃並等待適當的機會。」
蘇格蘭警場里有各種各樣的科學儀器,包括精密到可以秤出一根細絲或女人頭髮的磅秤。量完后,探長說:「差四十喱就四分之一盎司。」
「請給我五分鐘時間,布林斯里先生。」戈本講完電話掛掉聽筒說,「然後再麻煩你帶我們去蘇格蘭警場。」
「不過教授,兇器也有可能從喬治爵士對面的座位上刺來。」桑契茲冷冷地說。
這張普通的原版照片上,是根細長扁平的鋼條,鋼條一端是尖的,另一端則套著一塊長軟木塞。
兩人在外頭攔下一輛計程車,不久便抵達包爾街警局,看到喬治爵士生前所坐的車了。
「他知不知道車子所有的窗戶是否都開著?」戈本問。
桑契茲年約六十五,身材瘦長,皮膚黝黑,他笑臉迎人地伸長手迎接戈本,並對米奇探長和波恩先生行西班牙式大禮。
「沒有啊,車子從皮卡地里開到法院中途都沒停過。」司機答道,「只有在威靈頓街時開得慢一點而已,但也沒真的停下來。不過,當時車子真的開得很慢。」
「好!你去打電話,我還有事要辦,我想我已經有點眉目了。可能的話,我想看看喬治爵士的車,並親自量過一遍。不過先請《電信報》的人儘快跟蘇格蘭警場洽談,好嗎?然後請他們打電話到這邊來,並說我們稍後會去報社找布林斯里先生。」
「我不能收。」戈本說。
「這是什麼?」布林斯里拿起放在盒底的一小張紙,朗聲讀道:「我誠心希望謀殺俱樂部及《電信報》的人,能對喬治·伯罕爵士的謀殺案感到興趣,如果諸君能破解這件神秘案件,也勿公諸於世,務請慎重保密,一號上。」
「臂長呢?」
桑契茲說話時,定眼盯著對面牆壁,彷彿看到了黑暗而可憎的往事。
神父到樓下大廳打電話時,戈本忙著計算,在一張又一張的紙上寫著數字和幾何符號。波恩回來時,還見他忙個沒完。
「不太對勁,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他終於說道。「我認為殺害喬治爵士的兇器不可能重一盎司,因為鋼條又薄又容易彎折。不過等我們到包爾街的蘇格蘭警場看過鋼條后再說吧。看車的事安排得如何?沒問題吧?」
「法官的屍體後來抬出來放到他法院的私人辦公室去。
波恩點點頭,想起戈本從科學儀器店找來綁在他前臂上的東西。
「這是鋼條的長度,包括手把部份在內。」他讀著紙說,「九點五英寸,重量剛好一盎司。」
「我若無法用肉眼看出物體的重量,也不必當數學教授了。」戈本笑著說,「我們來看看軟木塞有沒有四分之一盎司。」
戈本拿出量尺,在波恩的協助下量了車子地板到車頂的高度。兩位謀殺俱樂部的會員客氣地謝過警官,然後告退離開。
「不可能!」戈本突然堅決地說。
「五尺八又四分之三英寸。」
「桑契茲,我就公事公辦,不多廢話了。我們何不先坐下來?」戈本親切地說,他告訴另外兩人:「桑契茲和我在大戰期間一起任職海軍部,我們參与了一些實驗。」
「等一下,波恩。」他頭也不回地說,「先別講話,我正在算一個很複雜的東西。」
「桑契茲啊,」戈本猶豫片刻后表示,「一旦確定喬治爵士是慘遭殺害,我立即做了一項實驗。我發現兇手不可能從窗口刺殺喬治爵士,或甚至進入車內殺害他。據我的數學知識判斷,兇手一定要從某個高度下手,才能將喬治爵士刺死。礙於車頂的高度,兇手不可能將手舉高,刺殺的力道也不夠強。我在這位朋友的幫忙下,利用一個精巧的小工具,模仿由上而下或由下而上的刺殺方式,結果證實了我的推論。」
「很好!走吧,波恩,你會陪我追查到底吧?布林斯里先生,我們若有任何消息,就回報社找你。」
幾分鐘后,忙於計算的戈本抬起頭說:「我想,我已經想出喬治爵士是如何遇害的了。我們現在可以去蘇格蘭警場看看兇器嗎?看完后我會更有把握。」
「待會兒再跟你解釋。」他說完,然後在椅子上坐下來。
司機想了一會兒:「嗯,我記得我有回頭。」墨利斯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因為我聽到有個司機——他是我哥兒們——跟平常一樣故意亂按喇https://read.99csw.com叭。我幾乎每個早上都會遇到這傢伙,我回頭只是跟他點點頭,就這樣而已。」
位於堤防區的方正大房間內一片死寂,只聽得到外頭的車囂乍起忽落。戈本再度開口說:「探長,你若割開軟木塞,應該會發現裡頭加了料,若扣掉插在裡頭的鋼條,剛好可湊足四分之一盎司。」
「你怎麼知道,先生?」探長問。
「啊!你還記得在那段路上的時候,開在你們正前方的是哪種車嗎?」
「沒錯,你每件細節都說中了。」桑契茲承認道。
「好!探長,麻煩你跟我們一起去找他。不過我想先跟喬治爵士的司機談一談,你應該知道他在哪兒吧?」
「我想,應該就是那把東西了。」戈本指著依然放在探長椅邊,狀似黑色手杖的東西說。
「桑契茲,像這種訪談,絕對需要證人在場。這位是蘇格蘭警場的米奇探長,這位是波恩神父,也是本人的老友。兩位都是信譽可靠的君子,法院必然會採信他們對本次訪談所做的證詞。」
布林斯里是個聰明人,他不敢勉強教授,只是將支票撕掉。一會兒后,小記者克林普打破沉寂說:「那喬治爵士手指上纏的那段紅帶子是幹嘛用的?」他問,「我們全忘了那檔事了。」
「記得。」桑契茲眯起眼睛,然後轉頭看著書桌旁的角落。牆角靠著一根狀似黑色長手杖的東西,手杖一端有手把。「我記得。」
三人只能眼睜睜看著桑契茲頭上一團血花爆出,身體晃幾下往後倒在地板上。
「應該可以。桑契茲,當時你人在漆有『桑契茲』三個字的貨車上。昨天車子在威靈頓街及河濱大道附近慢下來時,你蜷伏在車身離地面約四尺的貨車中,將手杖槍架在一兩個箱子上,或什麼掩飾物上,好讓兇器離地八尺。那兩三天來,你一直找機會把車子擠到法官的車前,並伺機等車子開到適當距離,趁司機分散注意力時下手。當司機把頭轉開時,你便發射兇器了。」
「我個人對這件案子特別感興趣。」一名年約五十八或六十的男子說。康沃爾的湯瑪士·波恩神父有張圓圓的彌勒佛臉,他是當今犯罪心理學的首席權威。「原因聽起來有點傷感,因為昨晚我才在王子俱樂部跟喬治爵士碰過面。我是那邊的會員,我跟他聊了很久。」
「當然會!」布林斯里說,「我現在就親自打電話過去……喂,喂!氣象局嗎……是的,我是《電信報》總編,能不能麻煩你告訴我九點四十到五十五分之間,倫敦區的風向……謝謝,請等一下……教授,我想你最好聽一下,專業術語太多了——好像跟壓力、重量和大氣等亂七八糟的東西有關。」
「用壓縮空氣來發射。」桑契茲打斷他說,「那是很棒的點子,無煙無聲,原理跟著名的麥席蒙滅音槍完全不同!」戈本點頭稱是。「而且已故的發明者聲稱該原理可以運用在任何大小的槍枝上,我利用閑暇時間研發這項理論,最後終於做出令人滿意的武器。」
「是啊,他的確是個聰明人。」布林斯里說,「但法律規定不得殺人也是事實。」這位報業經營者輕捶著桌子說:「媽的,如果喬治爵士干過桑契茲所說的壞事,算他罪有應得、死有餘辜吧。我已經拍電報叫報社的南美洲駐派記者去追查伯爵的過去,我會把每件事都刊登出來。教授,這是本報給你的五百英鎊支票。」
神秘矮小的白髮男子說完旋即離去。會長布林斯里拆掉包裹的包裝紙,拿出一個精雕細鏤的金雪茄盒,盒蓋上刻著:「致謀殺俱樂部,一號敬上」
負責本案的米奇探長,以警方對媒體慣有的客氣態度接待眾人,警方對謀殺俱樂部的調查行動很熟悉,而且他們對警方當局確實幫助很大。探長很熱心地拿出每樣跟這樁謎案有關的物件,聽到銀髮白須的老教授要求拿一拿兇器時,探長好奇無比地看著他。
「你為什麼要殺害那位好人?」探長終於問。
「我為什麼會來找你呢?」戈本伸出腳,碰碰米奇的腳,米奇便悄悄地將椅子往桑契茲旁邊挪。「嗯,我想到我們以前那個以壓縮空氣發射飛彈的發明,你還記得嗎?」
「布林斯里先生,」戈本開心地笑著說,「貴報資源龐大,能不能請你告訴我們,喬治爵士遇害當天上午九點四十至五十五分之間,河濱大道一帶的風速是多少?你想南肯辛頓的氣象局會告訴你嗎?」
幾周之後,喬治爵士早年不為人知的殘暴行為,震驚了英格蘭舉國上下。
戈本走過去接電話,並很快寫下一些事項。
兩人坐在放著食物的小桌子邊,戈本又拿著鉛筆紙張算了起來,最後他將紙筆塞回胸前的口袋,心滿意https://read.99csw•com足地用手指著波恩說:「波恩,我想我知道喬治爵士是怎麼死的了!」他接著說:「可是兇手是誰?人在何處?目前則尚未可知。我們現在去《電信報》,叫布林斯裡帶我們去蘇格蘭警場,負責本案的人一定會讓我們檢視插入喬治爵士心臟里的那根鋼條。」
「我們把案子順過一遍。」波恩表示:「喬治爵士離開書店上車,應該是自己關門的,幾分鐘后,便心臟插刀地抵達法院了。喬治爵士不可能是自殺的,這點從他死亡的姿態就可以看出來。如果他動手刺殺自己,身體應該向前倒,而不是往後靠。」
戈本把最靠近人行道的車窗搖下來,關上車門,然後把手整個探進車窗里,比了個攻擊的動作,假裝刺殺坐在近側角落的乘客。然後他打開車門坐進車裡,波恩看著他變換各種姿勢且不止一次地向下揮刺做殺人狀
「不知道。」波恩答道,「不過警方一定會保持屍體發現時的原樣。克林普跟我說,車子放在包爾街的警局院子里。」
「各位。」這位特務頭子表示,「這是送給大家的一點紀念品,等你們看到后就明白了。晚安。」
「你有沒有回頭看?」
「鋼條兩側有刃,」布林斯里接著說,「這點警方已做過通報了。鋼條的尖端可以像刀切奶油一樣地刺穿血肉,而長塊的軟木塞則可成為絕佳的握柄,任何人都可以拿著鋼條當刀子使用。」
「車子開到法院時,就是現在這個樣子嗎?」戈本問陪同他的警官說。
「我在柯芬園經營柳丁生意,」他接著說,「我精心安排了你剛才所說的謀殺方法,教授。現在想想,當時我應該用別部車子才對,可是我覺得在自己車裡比較安全,因為我經常開著車往返市場,司機已經習慣我在車上了,這樣比較不會啟人疑竇。而且我坐在貨車後邊,司機會背對著我——接下來的你都知道了。」
戈本回到桌上再次忙碌地計算起來。
他微微伸出手,作勢要拿手杖,但米奇憑著本能和訓練,一把先拿了過來。桑契茲翻翻發黃的眼白。
老教授拿起其中一半的軟木塞,用小刀刺了刺,然後慢慢將木塞切成兩片。
「是的,我跟克林普談過,他說布林斯里今早十二點之前會過去那邊,他會儘快打電話通知我們鋼條的重量和長度等等。至於看車的事,應該不會有問題,當然了,車子已經交給警方了,不過——」
戈本不到十五分鐘就回來了,他把一個方形的小硬紙盒放到桌上,要波恩脫下外套,並將襯衫袖子捲起來。
「各位,果然如我所料。」他說,「這是兇器的照片,當然了,警方已將這張照片發送到國內各報的辦公室了,不過我央請蘇格蘭警場幫我送一張到這裏來。」
門上傳來輕輕的叩門聲,布林斯里的男僕拿了一份包裹進來,而身為報社老闆的布林斯里很快將包裹拆開。
「桑契茲是個好人,很棒的一個人!他用來自殺的那把槍,是用改良以前的原始理論所打造出來的武器,那理論原本就很棒,但需要桑契茲這樣的天才才能使之臻至完善。我們在他的書桌里找到遺囑,交代將所有的細目遺留給原創者的繼承人。」
「沒有,先生。」
「以下是我手下帶進辦公室的最新消息,」布林斯里說,「喬治爵士的司機墨利斯說,他老闆上車后,到皮卡地里的艾佛頓書店待了幾分鐘。他進書店約兩分鐘,然後就回車上了。接著司機取道蓋瑞克街和河濱大道,避開長畝廣場柯芬園的繁忙交通地段把他送到法院。從皮卡地里到法院的這段路程不會超過五分鐘,因此喬治爵士是在那段期間內死亡的。各位,請恕我告退一下。」布林斯里站起來,「我得回報社。請記住,《電信報》的資訊隨時提供各位使用。殺害喬治爵士的兇手是誰?只要能揪出這個兇手,我個人就提供五百鎊給對方做為獎金。」
「其實沒那麼熟。」神父答道,「不過也熟到可以在進俱樂部看到他時,覺得很開心,並且愉快地聊聊天。喬治爵士是個可親的博學之人。」
米奇一臉不解,於是桑契茲解釋道:「農奴就是南美洲的低等勞工,有時是為了抵債而工作的。我和我兄弟就是為了抵債才去當農奴——是的,我們幾乎跟奴隸一樣在喬治·伯罕的領地上工作。他對待農奴非常苛刻,他的殘暴害死了我的兩個兄弟。當時有個女孩,她跟我們一樣也是農奴,我愛她,但喬治把她從我身邊奪走了——你們不懂當時的橡膠園是什麼情形。我重病發高燒,兄弟又都死了,但我從未忘記那個女孩,也永遠忘不了喬治·伯罕。喬治·伯罕回英國之後,我認識了一些仁慈的好人,因而接受九_九_藏_書高等教育,最後當了數學教授。」
「噢!車子上有任何名字嗎?我想應該是那種後面搭著篷蓋的貨車吧?」
「聽起來像謀殺案,不是嗎?」蘇格蘭來的數學教授戈本說,「他總不會自己把尖細的鋼條刺到心臟里,把自己宰了吧。」
「記得,先生,是一部貨車,運水果的貨車,上頭載滿空的柳丁箱。以前我載法官去法院時,常看見同一輛車在同一個時間從柯芬園回來。我注意那輛車子很久了,因為那司機開車技術很糟糕,老擋住我的路。昨天早上車子插到我前面時,還差點撞到我車頭哩,車子根本不該那樣開嘛。」
「唉呀!我弄錯了,我忘了把鋼條算進去了!」戈本興奮地說,「各位,我可以告訴你們喬治爵士是怎麼死的了!」
「說得好!」桑契茲似乎不以為忤。「不過喬治爵士並不是什麼大好人。」桑契茲再次眯起眼睛。「教授,如果你還把我當老同事的話,告訴我,你是怎麼揪出我的?身為科學家,我很想知道真相,請告訴我吧。」他重申道,「我也會很樂於將一切向這位官方的朋友坦白——」他看了米奇一眼,「省得他麻煩。」
布林斯里跟辦公室通話,聽完答案后將聽筒掛回去。
「過去看看艾佛頓書店吧。」波恩神父對好友戈本說,兩人一起離開布林斯里的家。「也許我們能找到一些頭緒,那五百鎊挺管用的,可以送我教子或你兒子上大學,不是嗎?」
「沒問題。」探長說,「他身上沒有槍或任何武器!請繼續說吧,戈本先生。」
「好了!」戈本跳到車外,把錢拿給張目結舌的司機。「我試完了,你可以走啦。」說完戈本拉著神父的手,「我想到一個點子,一個瘋狂而異想天開的點子,不過我會再仔細想想,等明早再做實驗。今天已經太晚,店都關了。」
「而且根據看過屍體的人表示,兇器不是斜刺進去的,而是直直的——筆直地刺入——因此兇器必然由正前方刺入。除非兇手坐在喬治爵士的右邊,否則不可能由這個角度下手。」
戈本從紙盒裡拿出一個乍看下像手錶的東西,那東西也有皮帶。戈本把它繫到波恩的前臂靠近手肘的地方。
「你們這樣做是幹什麼?」他說,「教授,請你解釋清楚。」
「人若一心想死,常會有驚人之舉。」他說,「我打電話到我辦公室去,看警方有沒有進一步消息傳來。」說完他拿起旁邊的電話,「若有任何新的進展,克林普此刻應該在《電信報》了。」
「不知道,至少我還不確定。」戈本若有所思地說。「探長,能不能請你去海軍部查一下桑契茲的地址?他本籍是西班牙人,不過現在已入籍英國了,我們可能會去找他。桑契茲在大戰前從巴西搬到英國,大戰期間受聘于海軍部,我跟他在那邊共事過。」
「聽起來好像頗有道理,你真的很聰明,教授!」
蘇格蘭警場任何資訊都查得到。一分鐘不到的時間,米奇探長便從電話上拿到桑契茲的地址了。
桑契茲看著地毯,再看看天花板,然後直視著戈本說:「沒錯,是我殺的!」他坦承道,「我將因此而付出代價。看來你查出真相了,教授,而且就像你們英國人說的,你認為自己有義務揭發案情。我不怪你。」他聳聳肩,「我冒了險,而你將老同事揪出來也不能算錯,不過換作是我,我不確定自己會不會跟你一樣。」
「別一臉訝異的樣子。」教授笑著說,「接下來還有得你吃驚哩。把手伸出來,配合一下啦。」
可是幾天後,當謀殺俱樂部的會員聚在一起晚餐時,卻絲毫感覺不到勝利的喜悅。
布林斯里放下剛才所讀的晚報,然後看著大家。
眾人默默無聲,經過片刻凝重的死寂后,米奇探長打破靜默問道:「兇手是誰?」
戈本點點頭,兩人朝皮卡地里區的艾佛頓書店走去。
「好了。」他說,「波恩,現在你可以幫我到客廳打電話給《電信報》,請布林斯里或克林普動用報社關係,跟蘇格蘭警場打聽一下,喬治爵士身上找到的兇器重量是多少?還有,我需要知道,喬治爵士的座車從車頂到地板間的高度是多少,以及車上所有窗戶是否都開著,我知道那些車窗都很大。等一等!你身高多少,波恩?」
他那失望的語氣,惹得在座人士哄堂大笑。
「相當正確。」桑契茲點頭表示同意,「你能告訴我們,鋼條究竟是如何射出去的嗎?」
這件事一定得說出去,而且只能對《電信報》的人述說。
「可是這種長度和寬度的鋼條,應該不到一盎司,大約只有四分之三盎司重而已。」戈本說。
「現在到那邊靠牆的桌子上拿個筆架、鉛筆、尺或任何東西,然後站到我面前,對我的心臟刺過來。你不用九九藏書把武器刺到我身上,只要觸著就行了,不過要朝下刺,然後再檢查看看。」
「你還發現什麼,教授?」探長問。
米奇在椅子上微微挪動,波恩則咬緊下唇。
「噢,」波恩淡淡笑道,這是當晚他第一次展露笑容。「我來解釋吧!伯爵死亡前一晚,我在王子俱樂部跟他聊天時,他從口袋拿出帶子,笑說紅帶子最適合律師了。他把帶子綁在手指上,提醒自己去買一本明天要用的參考書籍。『我的記性實在太差了,』他說,『我要綁著帶子上床,這樣第二天早上看到時,就會記得買書了。』」
「只有一條最新的消息,」他說,「喬治爵士左手的小拇指上綁了一條紅色的小帶子。」
「喬治爵士的死因並無神秘之處,他們發現爵士的胸腔中插著一根細長的鋼條,形狀大小跟一般的織針一樣。銳利如劍的鋼條刺穿他的心臟,鋼條的尖端還有一個用軟木塞做成的把手。
「你怎麼知道?」戈本立即問。
米奇將黑杖放到他和波恩座椅之間的地上,然後職業性地向前欺近,將桑契茲從頭到尾搜一遍。
「老兄啊,我參戰過。」波恩淡淡地說,「人在戰場上可以學到很多東西。好了,假設喬治爵士是被謀殺的,他躺在角落,離街邊最近。會不會是有人從窗口探進來用鋼條刺死他?」
「我算出鋼條的力道若要夠強,發射力一定得大於人力。從鋼條的重量估算,含裝了砝碼的軟木塞在內,共重一盎司——真有你的,桑契茲!——我想鋼條應該是從十尺外的地方,以發射飛彈的力道,才能將如此輕盈的鋼條,刺入伯爵身體內。我知道沒有任何槍枝可以做到這點,也沒有任何爆炸物可以達成這種效果,我立刻想起以前在海軍部共事的你,我們——順便提醒你,除了海軍部長之外,只有你我知道這件事——一起從事一項秘密的發射實驗,用——」
「沒錯。」對方答道,「爵士的司機說,爵士一向喜歡新鮮空氣,所以車窗通常都開著。」
翌日用畢早餐后,戈本對昨晚一起住在旅館的好友波恩說:「波恩,我要去吉帝佛街,幾分鐘就好,你在這兒等我回來。」
「哦,原來只是這樣啊!」克林普說。
「波恩,」兩人到了警局外面后,戈本說,「附近有一間安靜的小餐館,啤酒和三明治都很棒,我們過去吃午飯,我順便想點事情。」
「什麼風把你吹來,我的老同事?」他平靜地問。
波恩一臉茫然地按照戈本的指示去做。接著戈本站起來,看著圓形的「表面」,很快將一兩個數字記在紙上。
「這個嘛,」戈本嚴肅地說,「喬治爵士是被人從十尺外、八尺高的高度,用這個兇器殺害的。」
「本人再度懇請求見,一號敬上。」布林斯里在謀殺俱樂部的會議中,拿著紙條讀道。
「我可以說了嗎?」戈本看著米奇問,探長點點頭。
案子的陳述如下:「喬治·伯罕爵士今早九點四十分左右離開梭隆廣場梅爾街的住處。他搭車經過皮卡地里,進了書店,然後在九點五十五分抵達法院。法院外的執勤警員認得那是知名法官的車子,便跟平時一樣為他開門,讓喬治爵士下車進法院。然而喬治爵士並未跟平常一樣很快地從車裡跳下來——他雖然六十八歲,卻仍十分活躍敏捷——反而坐在車子角落,低垂著頭。他的絲帽躺在身邊的座位上,右手擺著他剛買的新書,書還闔著,爵士的手指夾在書頁間,彷彿怕書頁跑掉似的。一開始警員以為法官睡著了,便對他說:『法庭到了,爵士。』可是爵士沒回答。警員將頭探進車裡,直覺與經驗告訴他:爵士已經死了。
「差不多兩尺半吧,我手臂蠻長的。」
「沒問題,《電信報》的人說,只要說是為報社工作的,警方就會很樂意帶我們去看車。」
布林斯里抓起一份晚報。
「啊!我就知道木塞加了料。」戈本歡呼道,「把這些鉛球拿去秤,就是它們湊足了那四分之一盎司。像這種大小的砝碼真的很罕見。」
「很好!那我們去報社時,可以順路過去看看。問克林普能不能幫我們安排一下,也許我們可以自稱是《電信報》的人,其實我們在查案,也算是在幫《電信報》做事。快去問吧,波恩,聽到回答之後,麻煩你仔細把數字記下來,好嗎?」
會長點點頭。
「方不方便打開一扇門?」戈本說,「我想進去量一下,門把上應該沒有指紋吧?」
桑契茲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拿著某件東西指到自己額頭上,米奇來不及撲上去,接著——
「當車子慢下來時,你有沒有注意到任何異狀?」
「各位會員,以上就是我們目前對本案的認知。」
「你們看,」他拿起另一半,再切成兩read.99csw.com片,「軟木塞被切成兩個縱向,裡頭挖空后塞入鉛球,再用強力膠將軟木塞黏緊,這手法很高明。」
「是的,」布林斯里同意道,「不過我敢說,身為法官,他必然樹立了很多敵人。他生前送過不少人進大牢,絞死的更不止一個。本案有可能是復讎者所為。」
「桑契茲先生受顧于海軍部時,住在或曾經住在坎頓城肯堤許廣場四十二號。」
豪爾·伊凡思(Howel Evans)時間再拉回到過去。我對豪爾·伊凡思所知並不多,他寫過幾本男性讀物,如二十世紀初的艾瑟利·佟特(Atherley Daunt)系列作品。此外,他可能當過演員或在劇院擔任過某種職務,因為他寫了許多以舞台為背景的故事。伊凡思甚至寫了一本以賽斯頓·布雷克(Sexton Blake)為主角的《演員偵探》(The Actor Detective,1905)。以下故事摘自於伊凡思在一九二二年為《小說雜誌》(The Novel Magazine)所寫系列故事的其中一篇,後來又重新編輯成書,書名就叫做《謀殺俱樂部》(The Murder Club,1924)。謀殺俱樂部是一群酷好解決奇怪犯罪案件的人所組成的團體——以下即為一例。
「沒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出入爵士的座車,因此我判斷兇手必然在車外,還有,兇手也不可能是司機或任何坐在爵士旁邊的人。鋼條一定是從司機左邊、打開的車前窗射進來的。我說的『進來』,意指由某種方式射入。」
「有意思,波恩先生!」布林斯里表示,「你跟他很熟嗎?」
「是的。」桑契茲微微笑說,「你是從蘇格蘭北邊來的數學教授,而我是從巴西歸化為英國籍的數學家。我們合作得很愉快,對吧?可是為什麼——」
「你們已經找到眉目啦?」兩人一抵達報社辦公室,布林斯里劈頭便問,「教授,我從你的眼神就看出來了,你想告訴我什麼?」
那是一部最新型的車子,前座和兩側都有狹長的拉式車窗。兩側的車窗開著,駕駛座左邊的窗子也搖下來了,駕駛座前面的窗子則關著。
「沒錯,就是那玩意兒。」桑契茲將椅子往書桌邊靠,以便將手肘靠到桌上,探長一直盯緊他。「警察先生,這種科學對談很有意思吧?」他對米奇笑了笑,「我不怪誰,至少不怨教授,我看教授一定還有話要說。」
教授接著說道:「我剛才想說的是,你大概知道一些喬治爵士遇害的內情。老實說,我認為殺害他的人就是你。」
這兩個人聽起來倒像是在討論某個有趣的數學問題,而不是在談可怕的凶殺案。
幾分鐘后,波恩拿了一張紙進來。
米奇遲疑了一會兒,將軟木塞切成兩半,挖空過的木塞里滾出四五顆小小的鉛球。
「喬治爵士是個大好人。」戈本的臉微微一紅,「運用自己的所知所能幫忙破案,我義不容辭。」
「我都計算出來了。」戈本接著表示,「從彈道、轉速、重量、推動力、撞擊力和發射當時的風力,算出兇器是由十尺遠、八尺高的地方射出的。」
戈本在梭隆廣場附近的車庫,問了司機墨利斯幾個問題。
「沒錯,先生。車上寫著『桑契茲』三個字,我記得很清楚,因為有一次我氣到想寫信給桑契茲先生,跟他抱怨他的司機亂開車。」
「知道,我們一直在監視他。我叫他別離開車庫太遠,我們可以過去找他。」
「有部空計程車過來了,我想做個試驗。喂!等等啊。」他對司機喊道,「麻煩你停車好嗎?我還是會付錢的,我只想坐進去,再下車而已。」
白髮而笑臉迎人的一號被領進房內,布林斯里的管家則幫忙抱著一大隻包裹,放到靠牆的桌子上。
「沒問題,先生,我會盯好他。」
「這小個兒很忙。」他說,「案子今早才發生,由克林普跑這條新聞,所以他才沒到俱樂部來。我會把案子的陳述讀出來,這樣我們就能弄清楚是怎麼回事了。」
「真對不起,但願我能早點知情。」戈本喃喃說道,米奇不安地在椅子上挪動,神父則用手搗著臉,因為實在不忍多聽。
眾人沉默片刻,每位俱樂部的會員輪流檢視照片。
問話結束了。波恩、教授和探長再度坐進計程車,戈本一板正經地說:「探長,我去見桑契茲有點冒險,所以才請你陪我過去,以防發生不愉快的事情,或是弄了半天我的推斷有誤。我只是在執行自己的想法而已。總之,我們拜訪桑契茲時,麻煩你盯緊他行嗎?我不太懂防身術或任何武術。」
「好了,目前就先這樣吧。」一分鐘后,教授鬆口氣放下鉛筆說。「我只要把兇器的重量和長度弄清楚,事情就可以開始進行了。有什麼新消息嗎?你跟報社談過了嗎?」
「沒有,半枚都沒有。警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指紋。」警官微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