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三部 第二十四章

第三部

第二十四章

……他發現自己坐在一輛汽車的後座上。他望向車窗外,只覺得路邊的景色很熟悉,但還是認不出這是什麼地方。他抓住司機的肩膀晃了晃。
「你說什麼?」
「這樣的話此人就可以排除了吧?」莎拉雅說。
「聽我說完。這個傢伙——不管他是什麼人——在為法迪效力。他被安插在中情局是為了故布疑陣,不讓我們追蹤到『杜賈』組織。安妮,你得把情況告訴老頭子。」
「遵命,長官。」他衝著舒拉亞衛星電話的聽筒輕聲說。「估計二十分鐘到達。交給我們了,長官。」
……他發現自己站在一輛公交車上。乘客們的臉上都帶著漠然的神情,對他視而不見。伯恩沿著座位中間的通道向前走去。司機穿著一身歐洲定製的漂亮西服,是桑德蘭醫生,華盛頓的那位記憶疾患專家。
阿查卜伸出一根長長的手指勾了勾。他個子很小,消瘦得幾近枯槁,皮膚黝黑粗糙,顯然曾在沙漠中常年居住。「請你走近點。」
「咱們現在回到最開始的時候。」他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起來。片刻之後,他調出了維爾迪克聯合技術公司的創立者阿布·謝里夫·哈米德·伊本·阿謝夫·瓦西卜的信息。「三十三年前哈米德娶了霍莉·卡吉爾,她是『卡吉爾與丹尼森』事務所高級律師西蒙·卡吉爾和雅奎爾·卡吉爾夫婦的小女兒。卡吉爾夫婦是倫敦舉足輕重的社會名流,他們稱自己的世系可以一直追溯到亨利八世的時候。」伯恩的手指繼續舞動,新的信息不斷在顯示屏上跳出。「霍莉給哈米德·伊本·阿謝夫生了三個孩子。第一個孩子名叫阿布·加齊·納迪爾·賈穆赫·伊本·哈米德·伊本·阿謝夫·瓦西卜。然後是他的弟弟,卡里姆·賈麥勒·伊本·哈米德·伊本·阿謝夫·瓦西卜——在我們上次前往敖德薩的同一年,卡里姆當上了維爾迪克聯合技術公司的總裁。」
「沒有證據怎麼說服他啊?」安妮說道,「哪怕有一點實質性的證據都可以。」
店裡的阿查卜坐在凳子上,正用杵臼把草藥研成碎末。伯恩走上前去時他抬起了頭,一雙直淌眼水的眼睛看起來有點近視。
莎拉雅就快走到登機閘口了,沒時間再多說。「安妮,你一定要相信我。你得想辦法說服他。」
伯恩憔悴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我們把冒牌貨想知道的情況告訴他。你就說親眼看到我和勒納在這艘貨輪上搏鬥起來,結果雙雙斃命。」
「來啊,」法迪用帶沙特口音的阿拉伯語說道,他點了根煙,然後把那包紙板火柴遞給伯恩,「瞧一眼。」
「你絕對不能去找他。我們手上並沒有過硬的證據,到時候只能看老頭子是寧願相信你的話,還是相信那個冒牌貨。你曾經和我攪在一起,已經算是帶上了污點;老頭子可是很喜歡林德羅斯的,而且對他無比信任。見鬼,這恰恰是法迪計劃的高明之處。」他邊說邊搖頭。「不行,揭穿假林德羅斯不會有任何好處。對你來說最好的辦法是睜大眼睛,豎起耳朵,但嘴得閉緊。我可不希望那個冒牌貨察覺到你想對付他。你回到局裡本來就會引起他的懷疑,畢竟他派你到敖德薩去是為了『協助』我的。」
「看來是這樣。」突然間,一切都清楚了。「我的上帝,法迪是哈米德·伊本·阿謝夫的兒子。」
卡克圖斯咖啡館前面的那條街上有家網吧。莎拉雅先去付費,伯恩在網吧靠里的一台電腦前坐了下來。等到她拽了把椅子坐到旁邊,他已經開始搜索有關艾倫·桑德蘭醫生的信息了。看來桑德蘭獲得過不少獎項,還寫了幾本專著。伯恩在一個網站上找到了這位知名記憶疾患專家的照片。
「不出一個小時你就能感到體力有所恢復,思維也會變得更活躍,」草藥醫生說道,「這種狀態可以持續幾天時間。」
「等會兒再說。」伯恩能感覺到身上的刀口和被勒納踢中的地方都在隱隱作痛。他右上臂被碎冰錐戳破的傷口纏上了繃帶,不過並不覺得疼痛。他閉上雙眼,但腦海中隨即浮現出了剛才的夢境——法迪、冒充林德羅斯的人、薩拉,還有桑德蘭醫生。
棺材被緩緩地放入了墓穴。棺材的把手上映著幽幽的反光,嵌在棺蓋上的刻字銘牌反射出漩渦般令人目眩的細小光點。牧師斷然做了個手勢,棺木隨即一動不動地懸在半空中。衣冠楚楚的牧師穿著一套歐式剪裁的服裝,在墓穴邊俯下身,伯恩都以為他肯定要跌進去了。但他並沒有跌進去,而是突然迸發出了超乎常人的巨大力量,一下子就掀開了棺蓋。
「沒錯。」
在場的人和老頭子上次遭到攻擊時的與會者差不多:總統、五角大樓的情報主管盧瑟·拉瓦列、國防部長哈利迪、國家安全顧問,還有來自國際原子能機構的岡達爾森。沒來的人只有一個:喬恩·米勒。
伯恩答道:「我也不知道。」
「什麼漏洞?」總統顯得很困惑,隨即怒氣沖沖地漲紅了臉。「巴德說的是怎麼回事?」
「也許有一天你會知道的。」
老頭子把目光轉向了總統。「各位,咱們還是繼續關注眼下的重要事務吧。」我還得再忍受多少次徒勞的攻擊,總統才會出面制止這兩個傢伙?他惱怒地想道。
軍械官睜大了眼睛。「隊長,這個時間有點太短了。爆炸可能會波及我們。」
伯恩點了點頭。「法迪會證實追蹤器的位置在黑海的海底。」
緊接著一切如潮水般湧上心頭。他打量著這間狹小的醫務室,意識到自己還在「伊特庫斯克號」上,自己的身份是米柯拉·彼得羅維奇·圖茲中將。他清了清彷彿塞著棉絮的嗓子,開口說道:「我要見我的助理。」
法迪為什麼要把火柴遞給他?這個動作非常簡單,幾乎不會引起注意,也不會留存在記憶之中,尤其是考慮到後來發生的事。但這恰恰是法迪希望的。
「是法迪在中情局總部外面遞給我的。」他翻開了紙板火柴。伯恩在黑海邊下過水,這包火柴已經給泡得不成模樣,皺皺巴巴,邊角折曲,印刷在包裝上的字跡模糊難辨。
「那當然,」科羅溫醫生往後退了一步,「她就在這兒https://read•99csw•com。」
總統發出的笑聲似乎太響亮了些。「巴德,說得這麼詳細,就算是你也應該滿意了。」
他轉過身拎起坐在火頭上的水壺,往一隻銅茶壺裡倒了些將沸未沸的熱水。接著他把撕碎的蕨類植物丟進茶壺,又倒了點水,蓋上蓋子后把茶壺擱在杵臼的旁邊。
「這根本不可能啊!」
「沒錯。」這時伯恩想起了他和桑德蘭醫生談話時說到的另一個內容。「還有微型化。」
「喝吧,」他遞過杯子,「請全部喝完,一口氣。」
四枚「地獄火」導彈從「支奴干」直升機的掛架上飛射而出。它們循著激光制導的指引徑直飛向建築群,在幾秒鐘之內相繼爆炸。巨大的火球從地面騰空而起,爆炸的衝擊波震得直升機都在微微晃動,只見目標上方冒出了一股股黑色的濃煙。
伯恩一時間想不起自己是在哪裡。他感覺到身下的床在微微晃動,不由得悚然一驚。這地方他以前來過——難道他又失憶了?
「『地獄火』準備!」他喊道。「等我的信號,各機分別發射一枚導彈。」敵方建築物的牆壁即便修得再堅固,也無法抵禦從不同角度射來的導彈。
伯恩的思緒回到了和假桑德蘭談話的時候。辦公桌上的那張照片里是一個美麗的年輕女郎,桑德蘭說她叫卡佳。這個信息也是假身份的一部分嗎?伯恩凝神回憶,仔細琢磨著桑德蘭醫生說話時的語氣。不對,他提到那個女人的時候是真誠的。最起碼對於假冒艾倫·桑德蘭的人而言她是個真實的存在。
位於白宮地底四十五米深處的戰情室此刻忙成一片。許多塊平板等離子顯示屏上顯示著不同精度的南葉門地區衛星照片,有的只是概覽,有的顯示出了具體的地形標誌物,有的把蓋代鎮附近一帶的地形地貌巨細無遺地拍攝了出來。其他的顯示屏上則通過3D動畫呈現出目標地區的情況,以及四架「支奴干」直升機的飛行進度。
伯恩點了點頭。「這個推測還有待證實。」他輸入科斯廷·魏因特羅布醫生的姓名,搜出了此人的簡歷。簡歷上提供的信息都很值得關注,但並不能證實他們的推斷。但照片的鏈接就不同了。伯恩找到了一張魏因特羅布醫生在獲獎儀式上的留影。站在他身旁的妻子簡直就是個花瓶——伯恩在桑德蘭醫生診所里見到的正是這位高個兒金髮美女的照片。她曾被評為十大完美模特,結婚前的名字叫卡佳·斯捷潘諾娃·弗多瓦。
透過巨大的擋風玻璃,伯恩看到了敖德薩的海灘。他看到法迪嘴叼香煙,面露笑容,正在等著他。
安妮·赫爾德!
葯的味道簡直無法用語言形容,但伯恩還是把它喝得一滴不剩。
還有假醫生說話時的口音。伯恩記得自己當時作出的判斷是羅馬尼亞口音。那麼他至少可以確定幾點:冒牌貨是個醫生——研究記憶重建的專家;他是個羅馬尼亞人;他的妻子名叫卡佳。從照片上看,站在鏡頭前的卡佳顯得非常自如,也許她是個模特,或者曾經當過模特。伯恩心想,這些零碎的信息並沒有多少價值,但稍有了解總比一無所知要好。
不知從何處飛來了幾枚「響尾蛇」導彈。
隨著多塊顯示屏上畫面的閃動,戰情室里的氣氛也變得緊張起來。每個人都覺得嘴巴發乾,每雙眼睛都緊盯著等離子顯示屏上顯示出的行動進度——中情局的四架「支奴干」直升機正在山地上空飛行。顯示屏上的畫面看著就像是電視遊戲,但只要雙方一開始交火,戰爭與遊戲之間的所有相似之處都會蕩然無存。
牧師把沉重的桃花心木棺蓋丟進墓穴,回過臉向他招了招手。伯恩發現那人根本就不是牧師。他是法迪。
莎拉雅轉向了醫生。「請你迴避一下。」她簡短地說道。
相關或近似領域中的博士共有十位。伯恩在網上逐一搜索了他們的信息。這十個人當中並沒有給他做治療的人。
「說實話,我沒辦法。除非能找到對我做手腳的那個人。」
「九頭蛇70」火箭彈射出時發出了「啾」的一聲輕響。多爾夫開始讀秒:「一,二。」緊接著他往飛行員的肩上一拍,喝道:「走!」
他只好留了言,告訴她中情局裡的內奸是安妮·赫爾德無疑。
阿查卜站起身朝抽屜走去,從裏面抓了一把看起來有點像山羊毛的草藥。「這是千層塔,采自中國北方的一種稀有蕨類植物。」他坐到凳子上,把杵臼放到一邊,隨即將晒乾的千層塔撕成小段。「信不信由你,你需要的一切都在這裏面。這種蕨類植物能抑制住令人虛弱無力的炎症。與此同時,它還能大大提高思維的敏銳程度。」
「所以你剛才讓我把追蹤器扔下船。」
莎拉雅把航班號和抵達時間告訴了安妮。她朝站在登機閘口的乘務員點點頭,把登機牌遞了過去。
「我正在查,」伯恩滾動著頁面,「在這兒呢。最小的孩子是個女兒。」伯恩一下子頓住了,覺得心彷彿跳進了嗓子眼。他念出那個名字時的聲音很古怪:「薩拉·伊本·阿謝夫,已故。」
「冒牌貨?」
他的褲子整整齊齊地搭在椅背上。莎拉雅把褲子遞給了伯恩。「你得吃點東西。醫生為你治傷的時候還給你輸了液。他跟我說,再過幾個鐘頭你就會感覺好多了。」
「但我沒——」
莎拉雅笑了。「現在我們總算是有點進展了。」
她眼中的關切之情顯而易見。「我們得談談。」他悄聲說。
「他們已飛過最西邊的一道干河谷,」中情局局長報告說,「現在他們和『杜賈』組織的設施之間只隔著一道不高的山脈,準備從西南方向的那個山口飛過去。他們將以雙機編隊發起攻擊。」
「我準備去找老頭子。」
「攻擊並非來自外部。」中情局局長用凌厲的眼神死死盯著五角大樓的情報主管。「多虧了我的副手馬丁·林德羅斯的縝密偵察,我們發現這次攻擊留下的電子蹤跡指向了一名內奸——現已死亡的蒂姆·海特納。他的最後一個行動就是以『破解』『杜賈』組織的加密文件為掩護,把病毒植入我們的電腦系統。這個所謂的加密文件其實是read.99csw.com用二進位編寫的病毒——發動本次攻擊的元兇。」

伯恩的髮際冒出了汗水,心狂跳不已。法迪的手下怎麼會知道他要把法迪帶出拘留室?莎拉雅當時給蒂姆·海特納打了電話,因此伯恩才會懷疑他是內奸。但海特納並不是。誰能夠聽到中情局內網手機的通話?除了那個內奸,又有誰會去偷聽?此人肯定也就是替伯恩在桑德蘭醫生不上班的那一天定下預約的人。
多爾夫回過頭,看到海軍分遣隊的指揮官勞里上尉正站在自己身後。勞里率領的人將與「天蝎五號」和「天蝎六號」一起進攻「杜賈」組織的核設施。勞里個子很高,長著一頭金髮。他的體格壯得像頭熊,相貌卻比熊還要狠上幾分。
「我們也不知道馬丁是否還活著。」伯恩的注意力又集中到了電腦屏幕上。「但我們也許可以查出另一個冒牌貨的線索。」伯恩調出了維爾迪克聯合技術公司網站的頁面。網站上列出了這家聯合企業的人員情況,包括分佈在十幾個國家的研發部門的職員。
「啊,米柯拉·彼得羅維奇·圖茲中將,您終於醒了。」他的俄語說得本來就很糟糕,再加上又喝了不少酒,愈發顯得口齒不清。「我是科羅溫醫生。」
「在那兒!」勞里大聲喊道。
「我算是明白了,你肯定是瘋了。我要是跟老頭子說林德羅斯是個冒牌貨,他不把我送進瘋人院才怪。」
「我已經告訴過你了。」桑德蘭醫生用手一指。
「我知道這聽上去有點不可思議。」
他退出維爾迪克聯合技術公司的網站,轉而搜索這家聯合企業相關新聞的記錄。伯恩花了十五分鐘查閱了大量企業合併、公司拆分、季度盈虧報告、人員聘用與解聘的消息,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條關於科斯廷·魏因特羅布醫生的報道。此人是生物製藥納米科技、掃描力顯微鏡和分子醫學方面的專家。
伯恩傾身向前,看到有個人站在路旁。他們的車疾速朝那人駛去。那是個年輕女子,伸出大拇指想要搭順風車:是薩拉。車子就要開到她身邊的時候,薩拉突然朝路中間跨了一步。
飛行員猛力拉動操縱桿要從俯衝狀態改平,「支奴干」機身顫抖著並未及時作出反應,然後像一枚鐘擺似的終於恢復到了平飛狀態。
他掏出手機查到桑德蘭醫生的電話號碼,在七位號碼前加撥了國際長途的區號。這時候診所還沒開門,不過電話中的語音提示有三個選擇:預約門診、查詢桑德蘭醫生的上班時間,或是查詢從華盛頓、馬里蘭州或弗吉尼亞州前往診所的路徑。伯恩想查的當然是第二項。語音提示告訴他桑德蘭醫生的上班時間是周一上午十點到下午六點,以及周三到周五的同一時段。替他預約門診的人是誰?
「莎拉雅,我不知道你在那邊碰到了什麼事,不過你相信我,林德羅斯就是林德羅斯。他連視網膜掃描都通過了。」
然後他仔細查看了店裡出售的其他商品,買了幾樣用得著的東西,一股腦兒塞進破破爛爛的二手皮質小背包。買東西的時候他心裏始終怒火難抑,總是想著魏因特羅布和法迪對他乾的事。伯恩的敵人悄然潛入了他的頭腦,不著痕迹地影響著他的思維,干擾著他做出的決定。魏因特羅布當時佔據著真正的桑德蘭醫生的診所,這件事法迪是怎麼辦到的?
「跟這沒關係。假扮林德羅斯的人故意給我看了一份確鑿的證據,稱蒂姆是內奸。」
莎拉雅驚得目瞪口呆。「我估計他是長子,因為二兒子卡里姆當上了維爾迪克聯合技術公司的總裁。」
「我殺了他們的妹妹,」伯恩說著靠到了椅背上,「所以他們才會把我設計到這個意在毀滅的計劃之中。」
「現在怎麼辦?」莎拉雅問道。
「咱們上!」多爾夫衝著麥克風喊道。「建築群就在正前方半公里處。」「支奴干」直升機開始向下俯衝。多爾夫聽到旋翼發出的轟鳴聲越來越大,另外兩架「支奴干」也從拖后的防禦位置上飛了過來。
「幹得漂亮,」多爾夫捏了捏飛行員的肩膀,「大家都沒事吧?」他眼角的餘光看到隊員們或是點頭,或是豎起了大拇指。「好,現在咱們就去找擊落戰友的敵機算賬。」
隨著那聲回蕩的槍響,伯恩驀然驚醒。有人站在他身邊。那人臉上能看到青色的胡茬,兩眼深陷,低低的髮際線就像猴子一樣。淡淡的光線從窗外斜透而入,照亮了那男人神情嚴肅的長臉。他身後的窗外能看到飄著縷縷白雲的藍天。
紙板火柴僅存的完整部分就是底殼,一根根紙質的火柴就是從那上頭撕下來的。伯恩用大拇指的指甲撬起固定住紙板的幾顆金屬U形釘。紙板下藏著一個小小的長方形物體,以金屬和陶瓷製成。
因此他打算去找一位「阿查卜」。嚴格說來,這些用傳統草藥治病的醫生主要集中在摩洛哥,不過土耳其境內千差萬別的小氣候孕育著超過一千一百種的植物,因此在伊斯坦布爾的眾多藥店之中,找到一家由精通植物藥學的摩洛哥人開的店也毫不奇怪。
飛行員點了點頭。「收到,隊長。」
「給我做治療的可不是這個人,」伯恩盯著照片說道,「法迪找了個醫生假扮他。不知道法迪是通過收買還是強迫的手段,讓假冒的醫生給我注射了神經遞質,對大腦中的神經元動了手腳。神經遞質能夠抑制住某些記憶,但它們也創造出了虛假的記憶片段——目的是為了促使我認可那個假扮馬丁的傢伙,促使我走上死亡之路。」
「我們要到哪兒去?」伯恩問他。
「假扮馬丁·林德羅斯的人究竟是什麼身份,我們還是沒有頭緒啊。」
「發射吧。」多爾夫說道。
莎拉雅動身去機場之後伯恩就開始制訂計劃。他要找到內西姆·哈圖恩(葉夫根尼·費奧多維奇的僱主),並從此人口中問出情況。據葉夫根尼說哈圖恩的地盤在蘇丹艾哈邁德區,那兒離他目前所在的位置有點遠。
伯恩起身向他致謝,付了草藥的錢。他出門又回到市場,先在一家服裝店裡買了全套的土耳其服裝,包括腳上穿的薄底便鞋。店老闆給他指了返回獨立九*九*藏*書大街的路,說那地方就在蘇丹艾哈邁德區的金角灣對面。伯恩在獨立大街上找了家賣戲劇用品的商店,挑了一副假鬍子和小金屬罐裝的化妝膠水。他對著店內的鏡子把假鬍子粘到了臉上。
多爾夫結束了通話,朝勞里點點頭。兩人一起發出命令,隊伍隨即悄然登上四架「支奴干」直升機。片刻之後,旋翼開始轉動,速度越來越快。「支奴干」直升機分兩個批次起飛,槳葉激起的大團沙塵猶如一陣升騰的薄霧,把飛機都籠罩在了裏面,直到它們爬升到高空,視野才清晰些。「支奴干」的機身略微前傾,朝西南偏南方向疾速飛去。
「一切都安排好了,」桑德蘭醫生說道,「從一開始就安排好了。」

緊接著就是一片混亂。
「在我們的右翼!」多爾夫大吼,不過「支奴干」的機艙內已經響起了尖厲的警報聲。他眼看著一枚導彈直接命中了飛得最低的那架「支奴干」,只見直升機炸成了一團火球,立刻被建築物殘骸上空升起的濃煙吞沒。第二架直升機正準備採取規避機動,機尾就被導彈擊中了。飛機的整個後半部分頓時被炸飛;機身其餘的部分往旁邊一栽,打著旋墜入了熊熊燃燒的火焰之中。
司機回過頭來,是林德羅斯,但他的臉似乎有些不對頭。臉上帶著陰影,也可能是疤痕:此人是他帶回中情局的那個林德羅斯。「你覺得呢?」假扮林德羅斯的人說著加快了車速。
部隊待命時多爾夫掏出自己的GPS衛星定位儀,給海軍的同級指揮官看了預定攻擊目標的方位。目標在他們所處位置的西南偏南方向,距離不到一百公里。
「謝謝你,安妮,我就知道你能幫上忙。」
飛往華盛頓的航班即將從阿塔圖爾克國際機場61起飛,排隊等候登機的莎拉雅·穆爾拿出了自己的手機。自從和伯恩分頭行動后她一直在琢磨著中情局總部的情況。伯恩說得沒錯:假扮林德羅斯的傢伙已經佔據了極有利的地位。但此人為什麼要大費周章地打入中情局內部?難道是想刺探情報?莎拉雅不這麼認為。法迪聰明得很,他肯定知道自己的人無法把情報偷偷帶出中情局滴水不漏的安檢系統。冒牌貨打入中情局只有一個原因:干擾「堤豐」行動部試圖阻止「杜賈」的努力。在莎拉雅看來這是個進攻性的計劃——積極地散布虛假的情報。如果中情局的人都在徒勞無功地追蹤假線索,那麼法迪和他的手下就可以偷偷地潛入美國境內。這是一種經典的誤導手法,是變戲法的人最古老的花招。但它往往也最有效。
「未必,」伯恩說,「別忘了,那傢伙可是個專家。」
軍械官朝多爾夫點了點頭。「設定好了,隊長。」
「局長,假如我是你,」哈利迪部長緊追不放,「我絕對不會把危及整個部門安全的電子攻擊說得如此輕描淡寫。要知道,那幫該死的恐怖分子正緊盯著我們呢。」
多爾夫看到了一群持槍的男子,估計有六個人。那幫人驚愕地抬起了頭,多爾夫順著他們的視線看去,發現遠處有一片低矮的地堡式建築。那些房子看上去很像是恐怖分子的訓練營,不過「杜賈」組織肯定會把自己的基地偽裝成這種模樣。
拉瓦列的確是個忠心的隨從,他馬上就接過了質問的話頭。「局長,你剛才說你們局的人正在查殺病毒,但這並不能改變事實啊。你的部門的確遭到了電子攻擊。」
「我們碰到了RF60。」馬林·多爾夫向中情局局長報告說。他指的是輻射霧,這種奇怪的天氣現象有時會在清晨或夜間出現。如果濕度相對較大的空氣層被高處的乾燥空氣壓制在接近地面的高度,就會在地表的輻射冷卻效應下產生輻射霧。
草藥泡好了。阿查卜伸出長長的手指拿起茶壺,算準分量往杯子里倒了些茶汁。茶色又濃又黑,毫不透光,散發著一股沼澤般的怪味。
伯恩照辦了。
「請再告訴我一遍,突擊隊都配備了哪些武器?」坐在總統左手邊的哈利迪部長慢吞吞地問道。
負責指揮「天蝎五號」和「天蝎六號」小隊的中情局戰地指揮官名叫馬林·多爾夫,他被授予了如假包換的上尉軍銜。天將破曉時,馬林率領隊員與海軍派出的分遣隊在南葉門舍卜沃地區的蓋代鎮外會合,這種時候上尉軍銜對他會很有幫助。
「有什麼消息嗎?」
「再過十分鐘就能抵達目標。」老頭子說道。他戴著耳機,可以收聽到多爾夫隊長使用的加密通訊網路。
草藥醫生那雙滿是眼水的眼睛慢慢地眨了眨。「你想怎麼治呢?」
舒拉亞衛星電話嗡嗡地響了。多爾夫把電話舉到耳邊,聽對方——他以為那人是馬丁·林德羅斯——確認自己剛才在衛星定位儀上標出的坐標。
他看著那架「支奴干」從旁邊俯衝下去,飛轉的旋翼驅散了輻射霧的霧氣。
「我知道他是你的朋友——」
「法迪的弟弟完全能把他逼到這種境地。然後魏因特羅布就得為法迪工作,否則他只能喝西北風。」
藥店里瀰漫著一股幾乎讓人窒息的濃烈氣味。全然陌生的刺鼻氣味來自各種晒乾的藥草、莖稈、菌菇、葉片、種子、花瓣,等等。牆壁從上到下都打著木製的抽屜和格架,草藥醫生五花八門的貨物就存放在裡頭。房間里飄蕩著長年累月的研磨產生的嗆人粉塵,讓透進蒙塵窗口的些許陽光顯得愈發黯淡。
「我的上帝,他在你身上安了竊聽器!」
低空飛行的那架「支奴干」上的M230鏈式機炮開火了。三十毫米口徑的炮彈打得地面塵土飛揚,幾個敵人應聲倒下。剩下的人開了幾槍,四散逃開后再次舉槍還擊,緊接著就盡數被撂倒在地。
伯恩在褲子口袋裡摸索著,翻出了一包紙板火柴。法迪點了根煙,然後把那包紙板火柴遞給伯恩。伯恩剛才夢到了這個畫面,但它卻是曾在現實生活中出現的場景。當時伯恩受到了桑德蘭醫生植入的記憶的影響,把法迪帶出了「堤豐」行動部的拘留室。來到外面之後法迪用紙板火柴點著了一根香煙——「牢房裡沒什麼可燒的,所以他們就讓我留著了。」他說道。然後他把那包火九九藏書柴遞給了伯恩。
「傑森,這太可怕了。簡直像是有人鑽進了你的腦袋。」莎拉雅伸出一隻手搭在他的肩上。「你怎麼能和這樣的敵人對抗?」
伯恩並沒有回答。他脫掉了襯衣,露出身上綁著繃帶的傷口、青紫的瘀痕,還有一道道血跡已乾的划傷。
直升機立刻向左側急閃,隨即俯衝而下。地面飛快地向他們撲來,這時火箭彈也轟然引爆了。爆炸的衝擊力把直升機里的所有人都甩向了右前方。儘管「支奴干」的機身外鑲著裝甲,多爾夫仍然能感覺到一股灼|熱的氣息。這就是誘餌,那枚「響尾蛇」——它是採取熱尋制導模式的空對空導彈——徑直飛向了熱量最集中的地面,把自己炸得粉碎。
「看不見,長官。我們準備飛近點再作仔細觀察,不過另兩架『支奴干』會拖后一些,保持防禦隊形。」多爾夫轉向勞里徵詢意見,看到他點了點頭。「諾里斯,」他對左翼那架直升機上的飛行員說道,「降低高度。」
高地上的兩隊軍人沉默不語地等待著命令。他們的神經猶如繃緊的彈簧,心知出發的命令隨時都會下達。他們很清楚自己將面對怎樣的風險,這裏的每一個人都做好了準備,甘願為保衛國家的安全獻出自己的生命。
「你要幹什麼?」伯恩質問道。
「看來魏因特羅布醫生被維爾迪克聯合技術公司直接開除了,原因是被控竊取知識產權。」
醫生剛關上門,莎拉雅就坐到了床邊。「勒納給丟下海了,」她輕聲說,「我說他是一名外國間諜,船長聽了巴不得趕快把屍體處理掉。他簡直是如釋重負。船長可不想弄出什麼負面宣傳,船運公司就更不用說了。於是勒納就被送出了船舷。」
「繼續這麼飛,」多爾夫說道,他朝軍械官做了個手勢,「給我遙控設定一枚火箭彈上的多用途引信,延時五秒。」
「就在你槍擊哈米德·伊本·阿謝夫的兩周之後,」莎拉雅在他身後說道,「還有一個孩子呢?」
莎拉雅接過追蹤器走出了艙室。她很快就回來了。
「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多爾夫說道,「算是吧。」
「離伊斯坦布爾大概還有四十分鐘。」看到伯恩想坐起身,莎拉雅輕輕抓住他的胳膊託了一把。「勒納竟然也溜上了船,我們倆都疏忽了。」
兩個人都沒說話,但氣氛還算友好。他們在沉默中等著壺中的草藥「茶」泡出葯汁。阿查卜那雙直淌眼水的眼睛雖然有點近視,但還是看清了伯恩臉上的每一處特徵。「你是誰?」
伯恩深吸一口氣,忍著隨之而來的疼痛下了床。「那麼,蒂姆·海特納很可能根本就不是內奸。」
「隊長,飛向我們的導彈已鎖定目標,」飛行員說道,「它緊咬著我們的尾巴。」他猛力拉動搖晃著操縱桿,「支奴干」直升機在空中忽而翻筋斗,忽而俯衝向下,劇烈的機動晃得人胃裡翻江倒海。
他能看到另外三架直升機對目標形成了合圍之勢。「聽我的命令,」多爾夫大吼,「發射!」
莎拉雅跟著排隊的人向前走去,已經開始登機了。她又考慮了一遍自己的想法,隨即撥通了安妮的私人電話號碼。鈴聲響了又響,她不知不覺間暗自祈禱起來,盼著安妮能趕快接聽。她不敢在語音信箱里留言,連讓安妮回電的簡短口訊都不敢留。鈴聲響到第七次的時候,安妮終於接起了電話。
伯恩向前邁了一步,朝敞開的棺材望去……
「這四架『支奴干』是麥克唐納·道格拉斯公司專門為我們改裝的,」老頭子的語氣很平和,「事實上較之於普通的『支奴干』直升機,它們和麥道製造的『阿帕奇』攻擊直升機更為相似。和『阿帕奇』一樣,它們配備了目標捕獲指示瞄準具和激光測距目標指示器。我們的『支奴干』能夠抵禦二十三毫米以下口徑的槍彈。至於攻擊武器嘛,它們配備著一整套『地獄火』反坦克導彈、三部三十毫米口徑的M230鏈式機炮,還有十二發用M261型十九管火箭發射器發射的『九頭蛇70』航空火箭彈。這種火箭彈配備的是單一式戰鬥部,裝有觸發引信或遙控設定的多用途引信。」
「我拿著筆呢,把你的航班信息告訴我。我直接到機場來和你碰頭。我們可以在回總部的路上想想辦法。」
莎拉雅知道伯恩說過不能直接去找老頭子,但她可以退而求其次——和安妮·赫爾德取得聯繫。無論什麼事她都可以和安妮說,安妮會設法把情況轉告老頭子,並且不讓其他任何人知曉。這樣一來就可以有效地截斷內奸獲取消息的途徑,無論此人是誰。
「不好意思,局長,我還是沒弄明白,」哈利迪仍舊不依不饒,「我覺得很不解。你並沒有提到中情局總部出現的嚴重安全漏洞。」
公交車慢了下來。法迪的手中握著一把槍。桑德蘭醫生給他打開了車門,法迪縱身而上,舉槍向伯恩瞄準,然後扣動了扳機……
「現在咱們來說說別的事,」他望著莎拉雅,「顯然,所有的內部情況都是蒂姆·海特納透露給法迪的。」
「我們要到哪兒去?」
「但是,」拉瓦列接著說道,「來自外部的電子攻擊——」
「就是我們打死的薩拉。」莎拉雅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一句。
「安妮,感謝上帝,」隊伍現在移動得很快,「我是莎拉雅。你聽好了,我沒時間多說。我正在返回華盛頓的路上。你先別說話,聽我把事情講完。我發現伯恩從衣索比亞救回來的馬丁·林德羅斯是個冒牌貨。」
他們會合的地點在蓋代鎮東邊,是一片無遮無擋的高地。被晨光照亮的小鎮處於群山和沙漠的環抱之中,時刻承受著永不停歇的山風。高高的雲朵被上空的風吹散,從湛藍的天穹中縷縷飄過。城中用土坯建造的塔樓足有十層或十二層高,盒子般方正的樓房外牆上開著長條形的窗戶,看起來猶如古老的廟宇。時間似乎在此地凝滯了,就好像歷史從未向前發展似的。
「只要能讓我繼續奔波就行。」伯恩說的也是帶摩洛哥口音的土耳其語。
多爾夫見過像勞里這樣的軍人的英勇舉動,也見過他們戰死沙場。他舉起手中的舒拉亞衛星電話說道:「還在等上頭的確認九_九_藏_書呢。」
「這種事並不是第一次發生,」中情局局長說,「也不會是最後一次,相信我好了。」
伯恩想大喊一聲讓司機小心,卻發不出絲毫聲音。他只覺得車子猛然一震,就看到薩拉鮮血淋漓的身體騰空飛了起來。他勃然大怒,伸出手去抓司機……
他們所在的卡克圖斯咖啡館地處伊斯坦布爾市時髦而現代的貝伊奧盧區,從獨立大街往南走半個街區就到了。兩人面前的桌上堆滿了盛著各種土耳其小菜的碟子,小小的咖啡杯里則是味道濃烈的土耳其咖啡。咖啡館里人聲鼎沸,大家都在用五花八門的語言聊天,這對他們來說正合適。
「恰恰相反。你好好想想。像這樣被公開解僱,魏因特羅布此後再也不可能在合法的實驗室里找到工作,或是到大學去擔任教職。他從高高在上的巔峰一下子跌到了無人問津的谷底。」
伯恩仔細地檢查了一番。「這是個追蹤器。」他把那東西遞給了莎拉雅。「把它扔到海里去,現在就扔。」
他的臉被莎拉雅·穆爾的臉取而代之。「中將,」她沒多說話,「您感覺好些了?」
多爾夫暫時忘掉了剩下的另一架直升機;他得集中精力先保住自己的這架。開始進行第一次規避機動的直升機猛然一斜,多爾夫搖搖晃晃地朝飛行員走去。
「他的專長是記憶重建。」
莎拉雅點了點頭。「也就是說,中情局裡的那名內奸可能還在活動。」
多爾夫是執行這次任務的最佳人選。他對舍卜沃地區可謂了如指掌。多爾夫曾在此地經歷過無數次的勝利與失敗,這裏的殘酷歷史已在他的身軀上留下了烙印。儘管葉門當局堅決否認,舍卜沃地區仍有許多好戰的伊斯蘭恐怖組織出沒,它們都很不好惹。冷戰期間,蘇聯、東德和古巴在這片不宜人居的山區建立起了位置隱蔽、密如蛛網的訓練設施。在那個年代,蓋代鎮里遍布著來自古巴的恐怖分子訓練者,他們為阿曼人民解放戰線提供了訓練和武裝,並因此臭名昭著。東德人則忙著在附近的另一座城鎮中為沙特共產黨和巴林解放戰線發展骨幹力量,讓他們從事各種各樣的破壞活動,包括通過控制大眾傳媒把這兩個組織的意識形態滲透到所在國的每一個角落,從而暗中危害該國民眾的精神生活。儘管蘇聯及其衛星國的人員於一九八七年撤出了葉門,這些恐怖組織卻仍然盤踞此地,並在邪惡的基地組織的領導下得到了新的生命力。
伯恩漫步街頭,不時向路人和商店老闆打聽幾句,四十五分鐘之後終於找到了這麼一家藥店。它坐落在鬧哄哄的市場中央,小小的門臉上有幾扇沾滿塵土的窄窗,樣子頗為破敗。
伯恩已經吃了個飽,正在喝第三杯咖啡,直到這時他才感覺自己恢復了點人樣。過了半天他開口說道:「顯然我們不能相信中情局內部的任何人。如果在這兒找台電腦,你能不能侵入局內的『哨兵』防火牆?」
他的手指飛速撥動著手機,得趕在莎拉雅登機之前警告她。但電話一接通就轉到了語音信箱,她的手機已經關掉了。莎拉雅已登上飛機,她即將飛往華盛頓,飛往災難。
「你想找到假扮桑德蘭醫生的人?這簡直就是大海撈針。」
軍械官設定引信時多爾夫朝舷窗外望了一眼。就在離他們不到一百米處,另一枚「響尾蛇」命中了目標,在直升機的機身中部轟然爆炸。第三架「支奴干」像石塊一樣墜了下去。現在只剩下他們了。
天哪,基督在上,他心想。竟然是老頭子的得力助手。怎麼可能呢?然而,只有這樣才能解釋最近發生的事件。要向法迪提供中情局內部的核心機密,誰還能比安妮·赫爾德更合適?
伯恩幾乎已筋疲力盡。儘管他竭力不讓自己去想,但法迪捅的那一刀的確讓他元氣大損,和馬修·勒納的肉搏又讓他傷上加傷。他知道以現在的這種狀態去找內西姆·哈圖恩簡直是愚不可及,甚至有可能讓自己白白送命。
「我覺得我還疏忽了另一件事,比這重要得多,」伯恩說,「把我的褲子拿來。」
伯恩穿上襯衣系好紐扣,找了張木頭凳子坐了下來。
「隊長,導彈越來越近了,」飛行員說,「這個飛法堅持不了多久。」
「我們遭到了電腦病毒的攻擊,」中情局局長心平氣和地說道。他是怎麼知道這個的?「局內IT部門的人讓我們放心,中情局的核心主機並沒有被侵入。我們的『哨兵』防火牆確保了這一點。現在IT部門的人正在徹底地掃描系統,查殺病毒。」
「你能看到目標嗎?」他耳中響起了中情局局長微弱的聲音,聽起來有一種金屬般的感覺。
伯恩想起了自己和法迪在黑海岸邊波濤之中的那場激烈交鋒。「這一刻我已經等了很久。過了這麼久,我總算能再一次看著你的臉。過了這麼久,我才能復讎。」當時伯恩問他為什麼說要復讎,法迪咆哮道:「你不可能忘記——那件事你怎麼可能忘記?」他說的那件事只有一個可能。
運氣好的話,你就用不著再這麼飛了,多爾夫心想。「我發信號的時候把飛機往左拐,然後向下俯衝,動作越陡越好。明白了嗎?」
「紙板火柴?」莎拉雅說。
「沒問題,」科羅溫醫生回答說,「我正好要通知船長一聲,告訴他中將已逐漸恢復了。」
「蒂姆絕對不是內奸。」莎拉雅斷然說道。
伯恩點點頭。「那你就得回華盛頓。我們必須把內奸揪出來。只要他還在活動,中情局內的所有情況都有可能泄露出去,包括針對『杜賈』計劃的調查。你還得警惕那個冒牌貨。這兩個人都在為法迪效力,因此你要是盯住了冒牌貨,也許就能順藤摸瓜地揪出內奸。」
「你好,」阿查卜用摩洛哥口音的土耳其語招呼道,「有什麼需要嗎?」
「我們到哪兒了?」伯恩問道。
莎拉雅搖了搖頭。「那道防火牆連蒂姆都攻不破。」
「傑森,你怎麼了?」
「手穩住。」多爾夫又對他說了一句。他已經能聽到急追而來的「響尾蛇」導彈破空飛行時發出的尖嘯。他們沒多少時間了。
他睜開了眼睛。「莎拉雅,在我的腦袋裡興風作浪的人還不僅僅是桑德蘭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