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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周總理讓我搞導彈

二八 周總理讓我搞導彈

那時中央專委的決定,要哪一個單位辦一件什麼事,那是沒有二話的。決定也很簡單:中央專委哪次哪次會議,決定要你單位辦什麼什麼,限什麼時間完成,……也不說為什麼,這就是命令!中央專委的同志拿去,把領導找來,命令一宣讀,那就得照辦啊!好多協作都是這樣辦的,有時候鐵路運輸要車輛,一道命令,車就發出來了。沒這套怎麼行呢!千軍萬馬的事,原子彈要爆炸,導彈要發射了,到時候大家不齊心怎麼行呢!按電紐那麼好按呀?按一下全國都有影響,都要跟上動作啊!當然,現在我們國家正在進行一系列體制改革,什麼都用指令是不行的,但可以搞合同嘛,那也是合同說到的就要做到的呀。
我國搞原子彈、氫彈、導彈、人造衛星,都是周總理領導的。
干我們這一行,一得之見多得很,有道理,可不見得全面。但是在我們這兒有一條,最後是總設計師拍板。由總設計師聽了各種意見之後,經過分析乎衡,最後由總設計師拍板。總設計師他也不是一個人,他還有一個總體設計部,還有一個大班子呢,用現在的話說就是系統工程的班子。他們運用系統工程,衡量各種因素,選擇最優方案,總設計師聽了各方面的專家意見,又看了總體設計部的報告,最後下決心拍板,拍了板,誰再有意見也不算數了。這就是周總理、聶老總給我們規定的,總設計師就是總設計師。我們現在的總設計師都是這麼鍛鍊出來的。象我剛才說的任新民就當過總設計師,還有屠守銷、謝光選都是搞導彈的總設計師。總設計師要有風度呢,大將的風度啊!
不久前我們發射通信衛星,趙紫陽總理和李鵬副總理都親臨現場去九-九-藏-書觀察指導,對我們這套評價很高。以前他們沒有到過現場,這次看了說,「你們的組織真嚴密」。說到電子技術,李鵬同志說,「你們的電子計算機並不怎麼先進嘛!但就是靠了嚴密的組織,做出別的地方用先進的計算機有時還做不出的活來!」我們靠的一是執行任務的都是穿軍裝的,講組織紀律;二是中國科技人員總是拚命干,日以繼夜地干!因此可以說中國人是很嚴肅、很嚴密、很認真的。所以我們的「兩彈」試驗事故最少、傷亡也最小,都是在周總理的嚴格要求下取得的。他說:「一定要穩妥可靠,萬無一失。」這條指示,我們每次試驗都要講,檢查很嚴格,所以才很少出事故,很少傷亡。當然,也不是說絕對不出事故,因為總有沒有認識到的事物。但是,由於我們貫徹了周總理的指示,所以事故、傷亡要比外國少得多。
我感受最深的是總理確實肯花時間認真聽我們的意見。這是總理一貫的作風。每次開會來的人很多,不同意見的人也請來,總理反覆問:「有什麼意見沒有?」聽了我們的意見,他最後決定怎麼辦。在一次會中,總理問大家對一個問題有什麼意見,秘書跑過去對總理小聲說:「這件事你曾經批過」(我猜想秘書大概是這麼說的)。總理大聲說:「那有什麼關係,我批了的事大家覺得不對可以改嘛!」
「文革」中我們都是受保護的,沒有周總理的保護恐怕我這個人早就不在人世了。那時候我們都是軍管的。軍管會每星期都要向總理彙報一次。總理下了一個命令,要搞一個科學家的名單。名單送上去后,總理說:「名單中的每個人,你們要保證,出了問題我https://read.99csw•com找你們!」楊國宇知道這件事,他是軍管會的副主任,主管科技的,和我們接觸很多,他說起這些事來生動極了。
在這方面總理是有偉大功績的,他為中國大規模科學技術的發展創造了成功的經驗,而且是結合中國實際的,具有中國特色的。
「文革」期間,周總理仍然抓住這項工作不放,別的工作亂了,做不了啦,但「兩彈」的工作一直沒停。
應該看到,從大的方面說,這是關係到國家戰略地位的問題;從小的方面說,我們創造了一套經驗是很珍貴的。過去是小生產、二畝地的搞法,小爐匠的搞法,我們現在是搞大規模建設。
我參加中央專委會的時間很晚,從前都是部門的領導去,我們聽傳達。1967年我才開始參加。我回國搞導彈,第一個跟我說這事的是陳賡大將。1955年秋末冬初,我回到祖國不久,在科學院工作。科學院領導說:「你剛回來先去看看中國的工業吧,中國工業最好的是東北。」我說東北我還沒去過。就這樣到東北去學習。後來轉來轉去到了哈爾濱,在哈爾濱安排我跟軍事工程學院的院長陳賡大將見面。陳賡接見了我,還吃了頓晚飯。陳賡問我:「中國人能不能搞導彈?」我說:「為什麼不能搞!外國人能搞,我們中國人就不能搞?難道中國人比外國人矮一截!」陳賡大將說:「好!」後來人家告訴我:陳賡那天上午從北京趕到哈爾濱就是為了晚上接見我,我聽了很感動。後來,他也是很積極,有一次葉帥在家請我們吃飯,我愛人也去了,陳賡也在。吃完飯,大概是星期六晚上,他們說找總理去,總理就在三座門跳舞。我們跑到那兒,等一場舞下來,https://read.99csw.com總理走過來,葉帥、陳賡他們與總理談話。後來大概就談定了,總理交給我一個任務,叫我寫個意見——怎麼組織這個研究機構?後來我寫了一個意見,又在西華廳開了一次會,決定搞導彈了。那天開憲會,在總理那兒吃了一頓午飯,桌上有蒸雞蛋,碗放在總理那邊,總理還特意盛了一勺給我。我寫的那個意見書就是聶帥回憶錄里談到的,在檔案中有。現在想起來真是慚愧,那時我對中國的情況一點也不了解,意見書中錯誤一定不少。
我們的科技人員愛國是一貫的,是有光榮傳統的。聶老總有句評語說:「中國科學家不笨!」的確如此。我還要說,中國的科學家聰明得很!而且中國科技人員都是拚命乾的,外國人少有象中國人這樣拚命乾的。
一次我跟駐京外國記者談話,我就說我們這些科技人員都很懷念周總理。
現在有那麼一些誤解,認為搞「兩彈」是個錯誤,花那麼多錢,沒有用來發展生產。這還不是個別人的意見。我總是解釋說:「不是這樣的。首先,我們搞『兩彈』花錢比外國少,因為有黨的領導,具體就是周恩來總理和聶帥在領導我們。再就是中國科技人員的優秀品質,所以完成了這個任務,損失最小,花費最少。」當然,也不能說我們沒有錯誤,也不是說一點冤枉錢都沒花。中國的工業、科技那樣落後,我還算是在國外接觸了一點火箭、導彈的,但是40年代到50年代初國外也才剛剛開始,我也跟大家一樣,也是一知半解。所以說不是沒有犯錯誤,不能說一點錢沒浪費,這是學費。但是總的看要比國外好得多,原因就在上面講的兩個方面。我還說:「你說不該搞,那好;如果不搞,沒九*九*藏*書有原子彈、導彈、人造衛星,那中國是什麼地位!你要搞經濟建設也不可能,因為沒有那樣的和平環境。」我們這些搞國防科學技術的,聽到這些不正確的議論很有意見。
這很有意義啊!現在很多部門不會用這個,效果不好。現代工程都很龐大,複雜得很,一種意見對局部來說是好的,但對整體就不一定好。以上是就技術方面而言,要有總設計師和總體設計部;還有一個總調度的體制,組織管理的一套系統。為了銜接研究、製造、試驗、生產,有一個很龐大的組織管理系統。調度跟打仗一樣,出了問題要解決。所以有一個總設計師還要有一個總調度。張愛萍講得很好,他總結說,要有兩條線:一條是總設計師這條線,另一條是總調度這條線。最後匯總到領導(在軍隊就是黨委),最後決定是領導。這一套組織是科學的,又是具有中國特色的,符合中國實際的,是中國土生土長的。這套東西的形成,就是在周總理領導下創立的,這是很重要的經驗。
周總理生前說過這套辦法可以用到民用上去,但是我們還沒有很好總結這套經驗,並把它應用到民用上去。
中國過去沒有搞過大規模科學技術研究,「兩彈」才是大規模的科學技術研究,那要幾千人、上萬人的協作,中國過去沒有。組織是十分龐大的,形象地說,那時候我們每次搞試驗,全國的通訊線路將近一半要由我們佔用,可見規模之大。那時是周恩來總理挂帥,下面由聶帥具體抓,這個經驗從前中國是沒有的。我想,他們是把組織人民軍隊、指揮革命戰爭的那套經驗拿來用了,當然很靈,從而創造了一套組織領導「兩彈」工作的方法。這在新時代下有很大意義。在一次專委會上九-九-藏-書,周總理講了這麼一旬話,他說:「我們這套東西將來也可以民用嘛!三峽工程就可以用這個。」我記得很清楚,他這句話我很贊成。這就是指那套組織、指揮大規模科學技術研究、生產的一套領導方法,可以應用並推廣。
我們體會,中國在那樣一個工業、技術都很薄弱的情況下搞「兩彈」,沒有社會主義制度是不行的,那就是黨中央、毛主席一聲號令,沒二話,我們就干,而直接領導者、組織者就是周恩來總理和聶帥。
錢學森
記得1964年12月26日,我在參加人大的會議,有人叫我去參加一個宴會。等了一會兒,鄧穎超同志來了,她跟我說起來,問我小學、中學是在哪兒上的,我說起小學是在師大附小上的,她問什麼時候,我說是二十年代初。她高興地說:「你不認識我嗎?那時我是師大附小的第一批女教師啊!」所以鄧穎超同志還是我的老師呢!不過她沒教過我。她又問我幹什麼?我說我是搞火箭、導彈的,並且介紹了一些搞導彈的科技人員,他們不怕艱苦和危險。我們那時的導彈叫做「東風二號」,是最早自己設計的導彈,用液氧、酒精做燃料。試驗時都快發射了,出了問題。要把液氧卸下來,閥門又不靈了,我們的科技人員就上去處理,那很危險啊!後來她把這件事對總理說了,說錯了,說成原子彈。以後她又見到我,告訴我,總理對她說:「你搞亂了,他不會跟你這麼說的,他是搞導彈的,不是搞原子彈的。」鄧穎超同志對我說:「我是會搞錯的。因為我與恩來約定好了,不該我管的事,我是不問的。我搞不清是導彈還是原子彈。」對這件事我的印象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