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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三 第二十六節

星期三

第二十六節

「不客氣。說真的,刀口其實只傷了皮膚。傷了幾層皮,不過,感謝上帝,神經沒有受損。腿傷不必縫針,他說腿傷過幾天自己會愈合的。他給你打了破傷風針,還注射了大量的抗菌素。你臀部會感到酸痛。他還留了些口服抗菌素和達爾豐止痛片,這些葯每隔四個小時服一次。」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所以我已經這麼做了。而且我更願意在這兒看著你。」她溫柔地用手指梳理他的頭髮。
她舔去了嘴角的一顆淚珠,嘴巴張了張想說什麼,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生平第一回,他真正愛上了一個人,可這種愛卻大錯特錯。他的腦子裡一片混亂。怎麼會是這樣?同樣,她的心裏一定也是一團亂麻。
「真遺憾我錯過了這一段。」他咧開嘴笑了,但要睜開眼皮感覺很難。
在手中沒有武器的情況下,哈蒙德在刀戰中一定是輸家。他知道的防衛手段只有一種,那是在踢橄欖球時學到的。當初,為了讓父親高興,他踢球時總是非常兇猛。
綠燈亮了。哈蒙德一踩油門,車子如一匹野馬向前衝去。過了幾秒鐘,車速就已超過了路邊牌子上標出的車速極限。他能看到不遠處的醫院大樓。
哈蒙德抓住她的手:「阿麗克絲?」
她順著他的玩笑,一本正經地回答:「他本來是要鋸掉的,但我不讓鋸。我用整個身子護住了你的手臂。」
「你怎麼樣?」他的目光離開路面朝阿麗克絲看了一眼。她正雙腿跪在座位上,探過身來查看他的手臂。
門鈴響了。她抽出手。
「哈蒙德?」她關切地把手放到他胸口,「是不是很痛?要不要喝水?」
「聽起來好像他該上醫院。」
她伸出手去想拉她,但她甩開了他的手臂。
阿麗克絲趕緊跑開了。阿麗克絲暫時沒有危險了,哈蒙德剛剛想到這裏,只見寒光一閃,有一個東西直向他瞑腹部刺來。出於條件反射,哈蒙德用手臂護住了腹部。彈簧刀將他的手臂從肘部到手腕處劃開了一道口子。
「你救了我的命。你為我受了傷。要是我不去那兒……」
「是局部麻醉劑的作用,藥性過後手臂會很痛。明天你會慶幸手頭有止痛藥的。下周可以拆線,但拆線之前,必須用弔帶吊著,儘可能抬高手臂,不要弄濕。」
他用左手指了一下。衛生間在廚房和起居室之問的短過道里。她輕輕扶他坐在抽水馬桶上,又「啪」地摁下了電燈開關。她第一次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的傷口。
他抓住她的手,抓著它往下移。
阿麗克絲出現在床邊,彎下腰來,把手放在他的肩頭。趁他睡著的那會兒,她沖了個澡,頭髮也洗乾淨了。她不再滿身是血,衣服也換了,身上現在穿的是他最舊最柔軟的T恤衫,就像在小木屋一樣。
「他相信嗎?」
「船塢對面。就在……」
「我不能再靠近了,否則會碰痛你的腿。」
「他給你打了針麻醉劑,這一針讓你差不多失去了知覺,所以我一點都不奇怪,你記不太清剛才的事兒了。你傷得不輕,精疲力竭、失血過多,使你感到虛弱無力。」她微笑著輕輕撫摩他的額頭,「我們花了好大一會兒才把你弄上樓來。要是把它錄read.99csw.com製下來,可以寄往『美國趣事』節目。」
「如果需要,可以再服一粒止痛片。」
「跟佩蒂約翰在一起?」
他和阿麗克絲還活著,真是幸運。老天啊,她剛才差點就沒命了。一想到她剛才離死亡只差那麼一點點,他就感到手腳無力,渾身戰慄。
「要是我現在告訴你,你不會相信的。」
過了一陣,他又醒了。不是全醒而是半夢半醒。他也不想完全清醒。他並不疼,倒有一種飄飄然的超脫感。那些止痛片真是好東西。
令人驚奇的是,她居然記得他家的電話號碼。鈴剛響了第二聲,他就拿起了話筒。
「你。」
「你失血太多。」
「哈蒙德?哈蒙德?你得在這兒拐彎。去急診中心。」
她下了車,從車前繞到哈蒙德那邊。他的眼睛還是閉著,臉色蒼白。她試著想弄醒他,他呻|吟了一下。
「他可能還有同夥。他們會先搶劫,隨後偷車。我們得趕緊離開這兒。」
「哦,上帝!」
「那是一份醜陋的報告,但它無論如何也記錄不了現實到底有多醜惡。你根本想象不出。」她的目光從他的衣袋移到他的臉上。她看著他的眼睛說:「別人對我的評價,竟然是根據一份該死的報告,而不是我現在的所作所為。」
哈蒙德右手滿手都是鮮血,滑膩膩的,但他還是把鑰匙插|進了點火器。他把變速桿推到啟動位置,然後猛踩油門。車子箭一般沖了出去,車胎在地上磨出了黑印。接著,車尾一擺,車子開上了大街。
這回,他沒反對。她把一片葯塞進他嘴裏,將他的頭枕在自己的臂彎里,輕輕地把他往上抬了點,再拿起一杯水湊到他嘴邊。他吞下了藥片。
他眨了眨眼睛,探詢地看著她。
「噓……」他的左手從身體的另一邊伸過來撫摸她的臉蛋。她緊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低下頭來一遍又一遍地親吻他的手指關節。
車子開到第一個大十字路口,遇上了紅燈。他停下來,深深地吸了幾口氣,試圖擺脫腦袋裡的「嗡嗡」聲,這聲音就好像有上千隻蜜蜂在耳邊亂轉。
她跪在地上,想把褲腿也撕開,但褲子的布料質地太堅韌了,她心裏一急,就將褲腿捋到了膝蓋上頭。脛部的傷口不像手臂上的那麼深,但也同樣血肉模糊,襪子上浸透了血。她把空的廢紙簍翻了個身,把他的腳擱在上面,然後用毛巾把小腿也扎了起來。
「你會疼的。」
他點了點頭。
在意識的邊緣潛藏著某種危險,是一種卑劣的東西,但他不願去理會它。不是此刻,不是今夜。明天。
「那就繼續睡覺。」
「不用。」
「那醫生是誰?」
他用手拍了拍床的左邊。
「需要什麼嗎?」
她的眼睛盯著他的衣服,她的目光似乎能透過衣物看到他口袋裡的那個信封。看得出,她很生氣,也非常傷心。
「這樣說吧,我們在專業範圍內一直互相提供幫助。他力勸我送你去急診中心,但我說服了他。」
追趕的人拽住了她的頭髮,猛地一下把她拽得停住了腳步。他舉起了手,哈蒙德看到一道金屬的寒光。哈蒙德想都沒想,就立即向那人衝去。他的肩膀正好撞九九藏書到那人的胸口,使那人失去了平衡。
哈蒙德猛地用腳踢向那人的小腹部,沒有踢中,卻踢到了大腿。這一腳並沒有給對方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但為哈蒙德又贏得了半秒鐘的時間。在這半秒鐘里,他一邊躲避不斷向他砍刺過來的彈簧刀,一邊後退著跑向小轎車。阿麗克絲這時已從駕駛室一側開著的車門上了車,並且爬到了駕駛座旁邊的客座上。哈蒙德幾乎是跌進了駕駛座,緊接著,他背靠著儀錶板,用腳後跟去踢那傢伙的肚子。那傢伙被踢得後退了一步,但同時還是揮刀向哈蒙德猛刺過來,只聽見哈蒙德的褲子「哧」的一聲被刀割破了。
在他身邊,阿麗克絲動了。他感到她坐起來了。
哈蒙德的明天開始了,是三個鐘頭之後伴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驚呼開始的:「我的天哪!」
「這件事我現在無法解釋,哈蒙德,太複雜了。而且你現在這種狀態,告訴了你,以後恐怕也記不起來。我只想對你說,一開始撒謊是為了保護我自己,但是得知佩蒂約翰是被子彈打死的之後,我還繼續撒謊,那是為了保護……」
他咕噥著說出了一條街的名字。
他悔恨自責道:「你怎麼哭了?是不是因為那份該死的報告?是不是因為我的態度?對不起,阿麗克絲,我好後悔。」他真的很後悔,後悔做了那麼多不該做的事,後悔去調查她青少年時代那些可怕的往事,更後悔自己對此表現得那麼道貌岸然。
他鬆開方向盤,費勁地用左手衣袖抹了一把額頭。他渾身冒汗。他感到臉上和頭髮里都在冒汗,前胸和後背也在淌汗,汗水都流到小肚子上了。剛才的那陣緊張已經過去,現在,他感受到了剛才發生的一切以及剛才有可能發生的一切所帶來的影響。
「為什麼會是這樣?」
這種奇妙的夢境,這種一切都不復存在的感覺,真是太甜美了。他希望時間不再流逝,希望這一刻變成永恆。
她不再煩躁不安,低下頭看著他。
「他差點殺了你。」他的嗓門有點粗啞。
說到這裏,她停住了。她很快地深深吸了口氣,胸口起伏著。她的鼻子吸了幾下,把頭往上一揚,任由淚水從臉頰上流淌下來。
他搖搖頭。
「你就是醫生。」上帝,他的舌頭都大了。
「我看你不能開車了。停車,讓我來開。」
「別洗了,扔掉。」
「手臂感覺像鉛一樣沉,但不疼。」
「又說對了。」
「說你嫌警方的犯罪報告手續太繁瑣費時。」
他動了一下,感到自己的身子好像有千斤重似的,但他的腿還是伸出來了。她把手伸到他的腋下。
她稍稍猶豫了一會,然後繞到床的左邊,輕輕地鑽進被單,躺在他身邊。她沒有碰到他,只是把手放在他的胸口。
「你一直都知道我當時就在那裡?」
他手臂上的皮膚被割開了一道大口子。由於整個傷口都在不斷地滴血,看不出刀的傷口有多深。她馬上行動起來,先把他的外衣脫去,再將襯衫袖子撕開,一直撕到肩頭,然後從毛巾架上扯下毛巾和浴巾包紮住他的前臂。她把毛巾扎得緊緊的,希望傷口能止血。
「兩點剛過。你剛睡了幾個小時。」
他不很情read.99csw.com願地問了住址。她告訴他地址時,車子剛好開上了那條街。
他想告訴她他沒事,可他的舌頭不聽使喚,說出來的話含混模糊,口齒不清。
「哈蒙德!」她驚叫著。等他重新控制好車子,她又說:「去急診中心。你需要縫針。」
「你為什麼沒告訴他們?」
「我們倆……」他轉頭看著她,搖搖頭,「會被媒體報道。」
「不,不要,哈蒙德。」她輕柔而堅決地說,「別這麼說,你根本不了解我。」
「我的手臂保得住嗎?」
她把被單往他裸|露的胸口上蓋好。她剛要離開,他將手覆蓋在她的手上。她的手停在他的胸口。
「快上車!」他對阿麗克絲大聲喊道。
「哈蒙德,你的地址?」
「哈蒙德,你怎麼樣?」
「不完全是。現在我本該在樓下清洗那些毛巾的。」
「我真該死!」
「阿麗克絲……我愛你。」
「我愛你,自從……」自從那天晚上我遇到了你。當我從舞池的另一邊看到你的時候,我立刻就了解了你。
「哈蒙德!」
「你再吃片止痛片吧。」
「可你對此隻字不提?為什麼?」
「多謝。」
扎著繃帶的右手臂擱在枕頭上。
「幾點鐘?」
「我也清洗了汽車和衛生間,那兒現在一塵不染。」
「我記得滿身都是血。」
現在,他本能地使用了當初踢球時學到的一招阻攔戰術。這種戰術如果運用恰當,同時也不致受到裁判的懲罰,那是十分有效的。他一頭沖向對手,似乎就要撞擊到對手的咽喉部,但恰在快要撞到對手的剎那問停了下來。那人的反應正如預料的那樣,頭往後一縮,喉嚨剛好受到哈蒙德前臂的狠狠一擊。他知道這一擊疼得要命,會讓這個搶劫者幾秒鐘都無力反擊。那幾秒鐘非常寶貴。
他心裏想著這些話,但不能肯定是不是真的說了出來。他又睜開眼,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的臉,臉上露出凄楚的微笑。
「不。」
「道格,求你了。我給你打電話就是為了不去醫院。」
「你必須去醫院,得打破傷風針。也許還得輸血。」
「你已經這樣做了。」她的情緒很激動,「從你看著我的那種神態,從你講話時那種討厭的口氣,我看得出你其實早就這樣做了。你高高在上,對人品頭論足。這樣做很容易,是嗎?你出生高貴,家境富裕。哈蒙德,你可曾嘗過連續幾天挨餓的滋味?你有沒有經歷過因為付不起公共設施費而不得不受凍的日子?有沒有經歷過因為買不起肥皂而不得不渾身髒兮兮地過日子?」
「祝你讀得開心,哈蒙德。」
「你以為……」
她扶著他進了廚房。
「你需要休息。」她輕聲細語道,一邊輕柔緩慢地把他的頭放回到枕頭上睡好。
「我在這兒。」
「他並不想偷東西。」阿麗克絲說話時十分沉著鎮靜,「他是沖我來的,還喊了我的名字。」
她搖搖頭。
「沒告訴他們你跟佩蒂約翰在一起?」
「我愛……」
「醫生來了。」
「對不起。」她真誠地說。
「他到哪兒了?他應該到了。」
他睜開了眼睛。他躺在自己的床上,房間里只開了一盞小小的夜燈。燈是從過道里移過來的,現在插九九藏書在卧室牆上的電源插座上。
「只有挨過餓,受過辱,只有對自己做過的事深惡痛絕……只有感到自己有多麼醜陋,感到自己不配得到別人的愛,不配得到一個男人的愛……」
「我沒事,可你受傷了。」
「站起來,親愛的,靠著我。」
「你要聽話。」
他嘆息一聲以示抗議,但眼睛不知不覺合上了。他感覺到她在他額頭上輕輕地吻了一下。還有點什麼。他睜開眼,看到她在流淚。這時,又一滴淚水濺落到他臉上。
她推開他,邁開大步走了。一眨眼,她就拐了個彎,走出了小巷。哈蒙德眼看著她離他而去,心裏明白,現在無論說什麼都無法平息她的怒氣。他的手肘抵著車頂,低下頭靠在手臂上,一邊懊喪地咒罵自己。但是,這種樣子只持續了幾秒鐘時問。
「要喝水嗎?」
「躺下來。」
「阿麗克絲。」他的嗓音低沉沙啞,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他想翻身坐起來,可手臂僵硬不聽使喚。他想起了先前發生的事。
他說不喝。
她把車開到路邊停下。在她溫柔而有力的勸說下,哈蒙德才同意與她交換了位置。她下車繞到另一邊,打開車門,扶他出來。他站起身來,身子晃悠悠的。她扶他進了客座,為他繫上安全帶。剛剛安頓好他,他的頭就往後一靠,閉上了雙眼。
接著,他又飄飄然進入了半夢半醒之間,進入了比最美的美夢還要奇妙的狀態。
「我們已經到了,你趕快來。」
「不,你傷得不輕。」
「我不是你此刻需要的那種醫生。」她大聲喊道。
「我好害怕,哈蒙德。」她的嘴唇吻著他的手,把他的手背貼在自己淚水漣漣的臉頰上。
「這不大好辦,但我必須把你架到屋裡去。你能把腿伸出來嗎?」
她搖搖頭拒絕了。
他右臂上剩下的衣袖被鮮血浸透了,血不斷地從手上往下滴。方向盤上也血淋淋、滑溜溜的,幾乎把握不住,使他不得不用左手開車,不過車速一點都沒慢下來,還闖了一回紅燈。
她站起身,用沾滿血的手將頭髮朝後捋了捋,又抬起手腕看看表。
「因為我,你受了這麼大的傷害,而且你還要繼續受到傷害。」
「我沒事。」
她拿起車上的行動電話,開始撥號。
「他有刀!」她喊著。
「我了解你。」他閉上眼睛,休息了幾秒鐘,然後集中全身的精力希望說出他心裏想說的話。
「哈蒙德,你受傷了!」
她心裏猶豫了幾秒鐘,但顯然最終也得出了同樣的結論。她探過身子,控制了方向盤。方向盤上沾滿了鮮血。
他稍微動了下身子,想找個比較舒適的姿勢,不過,就這麼動一下就痛得他皺起了眉頭。
「靠這最近的衛生間在哪裡?」
這就像是要搬動一個一百八十五磅重的布娃娃。他的協調功能遭到了破壞,但他還能照她的指示去做。她終於把他從車裡架了下來,站到了地上。她扶著他,慢慢向後門移動。
「你說什麼?」她抬起頭來。至少他以為她抬起了頭。他還是沒睜開眼。
「因為他們開始問我話時,我以為是你殺了他。」
一聲壓抑的叫喊讓他立即抬起頭朝身後望去。阿麗克絲正向小巷跑回來。她身後有個男人在追她。九-九-藏-書
「哈蒙德,你醒了?」
「門鎖著嗎?要不要關閉警報器?」
哈蒙德驚得說不出話來,汽車一下偏離了馬路,幾乎撞上了電話線桿。
阿麗克絲的聲音似乎是從遠處飄來。
他嘴裏嘟噥了一下,她一定以為他不要什麼,因此又躺了下去。不過,過了一會兒,他又喃喃地說了句什麼,這回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說的是什麼。
哈蒙德車庫的遙控開關就裝在擋風玻璃上方的遮陽板上。她打開車庫門,將車開進去,關掉了發動機,隨後就把車庫門關上了。
現在的問題是怎麼說服道格拉斯·曼大夫上門出診。
「好吧,不過得讓我來開車。」
「你是怎麼說的?」
「我不會——」
「對!」
為了不至於摔倒,那人不得不鬆開阿麗克絲。
「不,不要可憐我。有時候我倒覺得很慶幸,因為正是這種經歷讓我變得堅強起來,讓我成為現在的我,使我能夠更好地幫助他人。因為無論他們跟我說什麼,我都不會感到震驚,我能夠完全接受他們,完全理解他們的心理問題。只有真正體驗過與他們相同的經歷,才有權去評判他們的行為。
他一邊搖頭,一邊含糊不清地說:「去我那兒。」
他還有好多話要說,他們還有好多事需要談,但是藥性開始起作用了。她就在身邊,給了他安慰。他要享受這種安慰。但是不知不覺中,他已經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嗯。」
他的臉色顯得更加蒼白。
「你的腿上也在流血,不過我真正擔心的是你的手臂。」阿麗克絲說,「你覺得有沒有傷到肌肉?」
她不能讓他昏睡過去。
「你能繼續開車嗎?」
「我很好。」
「不相信。他今天上午看到斯米洛和他的手下在我家門口。他知道一定是出什麼問題了,但我沒有給他爭論的餘地。如果你的傷口需要,不管會發生什麼事,我自己也會堅持送你上醫院的。但是傷口一經清洗,我就肯定他能處理好。事實上,你在這裏得到的治療也許比醫院的更好,而且也快多了。」
他朝那個方向揚了揚下巴。謝天謝地,阿麗克絲知道那條街。離這兒不算遠,她可以在幾分鐘之內趕到那兒。
他驚醒過來,嘴裏念叨著她的名字。有件事他必須告訴她,這件事太急了,必須現在就說。
她要把他的腦袋放回枕頭,可他不讓她離開。他輕輕撫摸她的乳|房,隔著柔軟的T恤,它們是那麼豐|滿誘人。
「你能肯定?」
她好像被烙鐵燙了似的,立刻鬆開了他的手。
他站了起來,但右臂一動就疼。他痛得大叫起來。
「你真是個善良的天使。」
他趕緊抓住車門把手,把門關緊鎖上。那人迅速恢復平衡,站穩了腳跟,一邊使勁擊打車門車窗,一邊嘴裏還不乾不淨地咒罵著。
「什麼?」
「嗯。」
「可他沒殺成,我在這兒。」她緊緊握著他的手。
「我給你洗乾淨了。」
他掙扎著不讓自己沉入夢鄉,因為這件事太重要了。
「一個朋友,好朋友。一個可以信賴的朋友。」
「我對他的印象很模糊。」
「道格,我是阿麗克絲。感謝上帝,我跟你聯繫上了。」她一邊駕車一邊把情況說了一下,但她沒告訴他這不是一次偶然的襲擊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