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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臨危受命 戰場上的李奇微

第十七章 臨危受命

戰場上的李奇微

林奇是一個膽大勇猛的飛行員,他能把李奇微送到將軍想去的地方。他早就知道如何在餘暇時去偵察那些不正規的著陸場地,以備在緊急情況中使用。他在漢江附近找到一個小鎮子,一條相當寬的道路穿過該鎮,直至一處T字形的交叉路口而終止。「第一次我是在電線底下飛到這個鎮裏面,然後拉起來,飛過一座橋,再飛下去。」林奇說,「四個月之後,我給李奇微開飛機。他有一個行動計劃,第187團要向該鎮以北躍進。但是作為行動計劃的一部分,第1騎兵師已快速突破了阻擊之敵,看來可以超過第187團而到達目標。李奇微將軍想知道我們應當在哪裡取消第187團的躍進,因為如果中國人已經出了鎮,這就是多此一舉了。」但是中國人究竟在不在鎮子里呢?
麥克盧爾找不到阿爾蒙德將軍,最後他自行做了決定。在瀰漫眩目的暴風雪中,我們奉命從原州撤退……至峽谷以北大約12英里的一處陣地,並設置了雷區、餌雷等。
李奇微在給柯林斯的信中,委婉地把美國部隊在戰場上的毅力同共產黨部隊做了比較,他承認:
當晚我又親自重複了這些指示。第二天白天,在我的堅持下,兩個軍做出了努力。但是在我看來,這一努力仍是不夠的。
這裏確定無疑地有一種緊張不安、大難將臨、動蕩不定的氣氛,一種驚恐未定的精神狀態……我很清楚,我們的部隊業已喪失信心。從他們的眼神、步態都可看出這一點。從他們長官的臉色——從軍士直至高層軍官,都可以看出這一點。他們反應遲鈍,不願交談,我必須追根尋底才能從他們那裡了解一些情況。他們完全缺乏在士氣高昂的部隊身上可以發現的那種常備不懈和積極進取的精神。
根據李奇微的指示,阿爾蒙德著手為解除麥克盧爾的職務正式立案。1月9日,即陸2師敗陣下來一周以後,阿爾蒙德再訪該師防區,他想要的是關於麥克盧爾失職的確鑿證據。阿爾蒙德無須費心尋找,他發現大炮散放在防區後部各處,對滲透者也毫無防備;師的炮兵軍官不在前線,其36門榴彈炮竟有半數未用。「在我視察進攻出發地時,」阿爾蒙德報告說,「一個炮兵連打了2個齊射均未命中,炮彈卻落到了右翼突擊營的中心。這對於投入戰鬥行動的部隊來說真是再沮喪不過的事件了。」他致函李奇微說,這些情況「不僅說明了為何不能全力以赴去阻滯和摧毀敵軍,而且也說明指揮師一級行動時的漫不經心」。
李奇微火速下令:如果不得不後退,那就後退,但是要使中國人每前進一步都付出代價。不久他就意識到第8集團軍不能再堅守下去,於是他下令退卻,儘管後退意味著漢城將再次陷落。至1951年1月4日,第8集團軍已經被迫向南退了約35英里至錦江一線。此時中國人給養已告罄,暫時停止了前進。
我一再親自指示這兩個軍的指揮官,在指揮撤退時,其主力部隊的部署應在每一個白天以裝甲部隊和步兵發起強有力的反攻,而在傍晚時視需要撤回這些部隊。
李奇微堅持要參謀軍官們和指揮官們「走出去,離開他們的掩體,去視察戰地部隊……不要只是在後方總部舒適安逸的辦公桌上辦公」。他說:
我不希望任何參謀軍官接到需要採取行動的電報后還坐在那裡,抽著香煙思考,也許還踱上幾步。我希望他拿起電話,或者拿起帽子,去執行要求他完成的任務。
李奇微打算對以平民作掩護的敵人毫不留情。在1月8日的一次司令部會議上,有人提出應如何處置裝扮成平民的敵軍士兵https://read.99csw.com的問題。會議記錄說:「我們不能處決他們,但要在他們成為戰俘之前打死他們。」一位將官提出:「乾脆把他們交給韓國方面,他們會處置的。」李奇微向麥克阿瑟請求允許使用毒氣,「作為掩護撤退和從最後灘頭陣地撤出時的不得已手段,我們在這些灘頭陣地可能遭受到極大的壓力,訴諸極端手段也是有道理的」,使用毒氣「將帶來不可估量的戰術價值」。麥克阿瑟拒絕了,「我不相信一旦下令撤出時將有機會來對敵人使用化學武器。如你們所知,美國完全和嚴格禁止使用這類物質。即使我們自己的政府改變了這一態度……聯合國也不可能」批准。
李奇微對指揮官們送來的戰地報告也大為不滿,這些報告「會向你說明……一支部隊為什麼撤退的詳情。好吧,你得到的印象是他們是在壓力之下撤退的,但是根本不是這麼回事。他們是在改變戰線,為了佔有有利地形,或者諸如此類的好處」。 他向第8集團軍副司令官約翰·庫爾特中將抱怨說:
李奇微在撤掉其他四位將軍職務時並不需要什麼調查報告(他們是第7師的戴維·巴爾、第24師的約翰·丘奇、第1騎兵師的霍巴特·蓋伊和第25師的威廉·基恩),他在離開華盛頓之前就已決定撤換他們。李奇微1月8日在一次高級助手會議上機敏地說:「我們必須把一些有作戰經驗的人派回戰場。我們將抽走一些參戰已久的人,派送一些年富力強的將官過來。」五角大樓雖然支持李奇微,但同時又建議他小心從事,以免引起國會對陸軍副參謀長韋德·海斯利普將軍稱為「大批撤換高級軍官」一事進行任何調查。海斯利普叫李奇微把這次撤換說成是例行的輪換,並由華盛頓的陸軍部來發新聞公報,而不是從戰場上發。海斯利普還建議說:「應強調他們在朝鮮的戰功和得到過的嘉獎。」這些公關手法居然挺管用,比方說《時代》周刊就設法把撤職說得聽起來像是晉陞一樣,說什麼被撤換的將軍們「將回到美國擔任頭等重要的職務」。至2月末,李奇微已經調集了一批師一級的新骨幹,他們全是少將,年齡從49歲至51歲不等。他們是:查爾斯·帕爾默——第1騎兵師;小布萊克希爾·布賴恩——第24師;克勞德·費倫博——第7師;約瑟夫·布雷德利——第25師。
李奇微以最純粹的老陸軍的方式,用踢人屁股的辦法來使他的部隊改弦更張。他自己截停了由韓國6輛卡車組成的一支正在後退的車隊,問他們上哪兒去,然後命令他們返回前線,這一命令是在李奇微帶到現場的一名憲兵的卡賓槍下得到執行的。從1950年12月27日起,他在戰場上待了三天,同士兵、將軍都進行了交談。他把部隊數十人一夥、數百人一幫地召集在一起,告訴他們說,第8集團軍並沒有什麼不治之症。後來他說:
李奇微的一名助手坐在一架稍大的指揮飛機里,他通過無線電提出了抗議:「那裡沒有可供降落的地方。」
李奇微到達朝鮮幾個小時之後,中國人就在新年前夕那天早上發動了對第8集團軍前沿陣地的攻擊,刺耳的進攻哨子聲,加上陣陣迫擊炮彈的爆炸聲,好像是在歡迎這位新任的戰地司令官。他們沿著朝鮮西部漫長的戰線,又一次集中攻擊韓國部隊,使之在戰鬥的最初幾個小時就潰不成軍。
在敵人進攻之後的第一個白天,我的指示並沒有得到貫徹。
李奇微希望在訓練中「要加強精神和體力」訓練。他在走訪位於釜山的戰俘營時,發現那九-九-藏-書裡關押的北朝鮮和中國戰俘們「看來比衣冠禽獸好不了多少。蘇聯人就是用如此野蠻之徒來摧毀我們的人,同時保存自己的實力」。
一個營出發去執行這一任務,他們沖入密集的炮火,后經麥克盧爾批准撤回。弗里曼說,支援炮火「和司令官遠在後邊」,「我們沒有得到照理應得到的協同」。第二天,弗里曼派出他的兩個營去奪回原州。戰鬥期間,暴風雪肆虐,怒氣沖沖的阿爾蒙德趕到現場。按弗里曼較為婉轉的說法:「關於他的指示和命令是否已被執行,發生了一些爭論。」除此之外,阿爾蒙德還發現一名營長竟然沒有一張有關他所屬各連隊位置的作戰地圖或者草圖;沒有一個營部參謀人員待在前沿指揮所里;炮火「極少」命中目標,進攻的步兵連和炮火支援之間毫無協同。麥克盧爾作為第8集團軍將軍的日子屈指可數了。
士兵和軍官們很快就都知道了李奇微是一個一絲不苟的人。他會叫住一名海軍陸戰隊的無線電通信兵,此人因為背負通信器材而不能俯身系好戰鬥靴上鬆開的鞋帶,李奇微就會親自替他系好鞋帶。他強調要研究地形:「我們必須知道道路狀況的好壞,必須知道哪兒裝甲部隊能通行、哪兒不能通行。」當李奇微下令一支部隊攻擊某一地域時,「我要知道這裡是否需要步兵背負武器、彈藥和食品爬上2 000英尺的山脊,以及他們是否能將重型裝備運進去,是否能涉過溪流,或者是否能找到輪式車輛可以通行的道路」。他和他的座機駕駛員邁克·林奇上尉飛遍了整條戰線,他們的L-17聯絡飛機在稻田田埂頂上的路面上降落,或是俯衝飛進小城鎮在平坦的街道上著陸。「李奇微將軍在與戰鬥相關的地方,就像是一隻待在發燙的鐵皮屋頂上的貓,」林奇敘述說,「他想身臨其境。」
四天之後,阿爾蒙德再次視察第2師防區。這一次他發現士兵們沒有手套、睡袋、風雪衣或大衣;散兵坑和火力點構築十分糟糕;儘管下了直接的命令,該師卻未能用炮火摧毀鄰近的一個村莊(阿爾蒙德的報告中已提示但未直言的是,北朝鮮或中國軍隊把這個村莊作為他們的庇護地)。阿爾蒙德在一個觀察哨中呼喚炮火襲擊一個目標,12分鐘后第一發炮彈才打來。「太慢了。」他說。阿爾蒙德到處檢查。士兵們的反坦克火箭筒從未開過火,而一組57毫米炮手「在射擊700碼外的目標時,不能命中離目標300碼之內的地方」。
但這些命令同樣沒有得到執行。
要使美國部隊在身體和精神上達到堅韌不拔的程度,我們尚差很遠。誠如你所記得的,在南北戰爭的每場戰鬥中,美國部隊參戰人數比我們現在前線上的人數少,而受損失的人數在幾個小時中就兩倍于本軍當前在六個月戰鬥中傷亡的人數。
當晚,我們接到要我們重占原州的命令,我們從原州的撤退沒有得到軍長的同意。……此時積雪很深,我們所設地雷和餌雷全被積雪覆蓋,不能排除。
我對他們說,他們的先烈倘若知道我所聽到的關於一些軍官在戰鬥中的不良表現,定會在墳墓中氣得打滾。……在戰鬥時刻,我希望師指揮官們和他們的先頭營在一起,我還希望軍指揮官們和戰鬥最激烈的團在一起。如果他們有文書要處理,可以在晚上做。在白天,槍炮聲大作之處才是他們應去的地方。
從戰術上說,李奇微並不認為這次後退是一大失利。其獲得的一個好處是第8集團軍現在佔有了一條橫貫朝鮮蜂腰部的戰線——由平澤往東,經原州至東海岸的三陟。重整旗鼓的第https://read.99csw.com10軍正從釜山環形防禦區向北派遣人馬。李奇微現在有了賴以立足和作戰的戰線。雖然當時還沒有人意識到,第8集團軍此次後退是以整個集團軍建制所做的最後一次後退。今後幾個月中,前線的混戰狀態將要消除,個別部隊還會不斷地做些短距離後撤,但是第8集團軍再也不會被迫後退了。
李奇微在同麥克阿瑟打交道時恭敬有禮而又小心謹慎,儘管他內心對這位司令官存有戒心。他在日常發往東京的電報中經常插|進一段對麥克阿瑟的頌揚之詞,而且很注意避免做出任何可能傳到這位將軍那裡去的批評言論。他時時不忘麥克阿瑟那著名的自負,並知道冒犯這一點的後果。2月16日,助理陸軍部長厄爾·約翰遜給李奇微寄來了一篇德魯·皮爾遜的專欄文章,文章說「李奇微在把朝鮮的慘敗變為勝利時,從麥克阿瑟的錯誤中獲益匪淺」。約翰遜寫信說:「無須去評說這一觀點的是非曲直,你甚至可以比我更清楚地認識到,有必要不讓此種論調在麥克阿瑟將軍那裡造成不利的情緒化反應。你可指望我採取任何可能的行動,以抵消這一不幸的做法。」李奇微理解這一點,他答覆說,這一問題「十分微妙,我必須小心從事,因為儘管我這一方目的單純……但是出於無心或是輕率,一些完全清白無辜的言行或被曲解……則也是輕而易舉的」。
林奇安然降落。他遞給李奇微一支卡賓槍,他們步行穿過鎮子,檢查橋樑上有無炸藥和餌雷。「然後第1騎兵師先頭部隊在查利·道格(在美國陸軍,如果一個人名字的簡寫是C.D.的話,總要被冠以這一昵稱)·帕爾默的率領下蜂擁開進鎮子。這樣,帕爾默將軍首先看見的就是第8集團軍司令官和一幫揮動著美國國旗的朝鮮小孩。」
「飛進去。」李奇微說。
當時第2師負責堅守朝鮮中部漢江以南的重鎮原州。在這次戰鬥中,麥克盧爾引起了阿爾蒙德的嚴重不滿。麥克盧爾在戰鬥過程中覺察到,中國人正威脅到他的主要供給線,該線穿過一條很深的峽谷直至原州城南。麥克盧爾不想讓他的人馬像以前在中國的攻勢中那樣被切斷供給而遭殺戮,他決定由峽谷中撤退並用炮火掩護原州。但是要撤退,他必須得到他的軍指揮官阿爾蒙德將軍的批准。當時的一名團長保羅·弗里曼上校(後來當了四星將軍)敘述說:
李奇微告訴柯林斯,他準備「毫不留情地對待我們的將級軍官,如果他們不稱職的話」。接著,他很快就開始解除這些將軍們的職務,這對於職業軍人來說,等於是被宣判職業死刑。軍官階層是一個金字塔形的體系,人們從西點軍校或一所軍官預備學校畢業后加入這一階層,其成就是用晉級來衡量的。「星級」,即將軍級乃是頂峰。現在李奇微不得不來做這項不愉快的事情。第8集團軍和第10軍的某些將軍表現不力,因此必須解職。
在戰線上的頭幾天,他就決定了他的作戰指導思想。「地盤」的得失是無關緊要的,李奇微不會只為佔領幾平方英里土地而推進,這些土地幾天之後中國人還可能奪回去。他對部隊所要求的,用最生動的形式來說,就是打死中國人。
李奇微上任幾天後,即意識到第8集團軍在過去幾周的磨難中,在肉體上和心理上受到了多麼深痛的傷害。他在寫給柯林斯將軍的一封私人信函中說:
除非你親自從吉普車上而不是從空中看到了這種地形,你很難想象行動的困難。但是人家那邊能克服這種困難,他們好像從不缺少彈藥,而彈藥在他們的後勤線上是最沉重的物資。當然九九藏書他們使用了令人欽佩的力夫和各種運輸土辦法——牛、駱駝、騾馬和兩輪大車。
在第8集團軍指揮權易手的最初幾周中,麥克阿瑟遠離朝鮮,從而使李奇微的工作更為得心應手。李奇微照章辦事。他幾乎每天向麥克阿瑟發電,彙報他恢復第8集團軍戰備狀態的工作情況,以及在他認為部隊準備就緒時發起有限反攻的打算。他和麥克阿瑟對參謀長聯席會議語焉不詳的訓令(部隊根據此訓令才能行動)同感悲哀,但是李奇微仍煞費苦心地向指揮官們解釋,為什麼他們不能得到他們所要求的援助,以及他們為什麼不能把戰爭打到中國去。他說得很直率。「為了支援在朝鮮的軍隊,」他說,「我們的動員基礎業已破壞殆盡,我們的後勤倉庫和貨架業已告罄。美國除了在朝鮮之外,在世界任何其他地方都無力再做出任何重大努力。」但是他仍想向軍官們灌輸「最充分的信心,即我們能無限期地待下去,直至由防禦轉為進攻」。
李奇微很注意把對將軍和士兵的批評保守秘密。在新聞發布會上,他強調的是他面臨著重建第8集團軍的任務。李奇微的個性和他的坦直使他同新聞界的關係相當融洽。對沃克來說,記者都是些令人討厭的人,他覺得新聞界沒有給予他足夠的榮耀——他的釜山防禦戰在麥克阿瑟仁川登陸的奪目光彩中黯然失色。沃克不對記者大發雷霆時,就對他們置之不理。然而李奇微卻認識到,戰爭在公眾中的形象必然要靠戰地記者的報道來塑造,因此他對記者們恩禮有加。他還說服了詹姆斯·夸克重操舊業來積極處理他同新聞界的關係。夸克原來是喬治·巴頓將軍的公共新聞官之一,後來當了《費城問詢報》的一名董事。夸克懂得提供一些小小的便利和服務來幫助新聞界做好工作。他在第8集團軍司令部新聞記者宿舍區里掛起了一張大型地圖,上面標有不斷更新的戰術標號。他還在記者區安裝了電話總機,這樣記者就可以用電話向戰場徵集快訊。他給電台廣播員們建造了一個隔音間。關於李奇微的報道反映了新聞界對他的喜愛。對美國公眾來說,李奇微成了勇猛對敵、嚴格治軍而又知人善任的「能幹將軍」。有些記者暗自嘲笑李奇微掛在他的戰地夾克衫上的兩顆手榴彈,但是邁克·林奇上尉認為這些意見不甚公正。「李奇微將軍經常身臨槍林彈雨之中。好幾次起飛時,迫擊炮彈就落在我們四周。在第187團的一次推進之後,我們還在離飛機幾碼遠的地方抓過俘虜。」
李奇微沒有時間來為軍官們辦一個訓練班。如果軍官們在戰場上毫無建樹,那他就希望他們離開朝鮮。他成立了一個甄別委員會來清除那些不稱職者和軟弱分子(他抱怨上報甄別的名字不夠多)。他向他的老陸軍關係網求助,想找一些可以放在指揮職務上並可堪信任的朋友。比如說,丹·吉爾默上校當時正在堪薩斯州利文沃思堡陸軍戰爭學院執教,李奇微就請他來帶一個團。(參謀長聯席會議讓李奇微通過五角大樓之外的渠道挑選軍官。)李奇微警告吉爾默,朝鮮會成為一個問題。他寫道:「我不斷意識到,這裏同一個待在獅虎成群的籠子里的馴獸師的處境十分相似。只要馴獸師的精神和肉體的每一根神經都處於警覺之中,他就處於優勢。但是時間是他無情的敵人。只要有一個重大疏忽、一個小小不慎,稍一放鬆警惕,他就可能出麻煩了。」吉爾默來到了朝鮮。
第二天,李奇微將麥克盧爾將軍解職,並給予一個暗含譏諷的評語,聽起來與其說是一個推薦,倒不如說是針對此人的一個警告:「我相信,九_九_藏_書麥克盧爾將軍卓著成就的漫長記錄將證明這一設想:他在其他一些職務上必將前程無量。」
首當其衝者是羅伯特·B.麥克盧爾少將,他指揮倒霉的陸軍第2步兵師才一個月有餘。麥克盧爾在中國「第一次戰役」之後不久接手這個七零八落的師的指揮權。在這次戰役期間,1950年即11月27日至12月2日,該師傷亡3 000多人,包括大多數排長、連長和營長。12月6日,麥克盧爾接手該師,並用了一個月時間進行重建工作,直至中國人發起新年攻勢之時,這一工作仍在進行。
幾星期前,當李奇微還在華盛頓時,參謀長聯席會議就把錦江一線稱作「最後一道塹壕」,並說如果聯合國軍被迫向南退到如此之遠,那麼就必須考慮撤離朝鮮的問題。然而,李奇微根本不考慮撤退。他已經告知華盛頓,他將需要時間來重建第8集團軍。現在,他的司令部已駐紮在一條戰線上,他從那裡可以隨機行動。
他希望「最嚴厲地懲罰和最大限度地遲滯」共產黨的任何前進。在陸戰1師軍官的一次彙報會上,他要求他們的部隊「讓紅色中國血流成河」。在1951年1月5日的一次參謀會議上,他發布了一道總命令:「尋求各種時機嚴懲中國人……尋找伏擊中國人的機會,並將強大的部隊埋伏在翼側,突然發起猛烈攻擊將其殲滅。」李奇微向他的指揮官們下達了一項長期命令:「在所有部隊中激發進攻精神。」他命令參謀部軍官們每隔幾天就要深入戰地,「任何想象都不能代替在戰地的實地考察」。部隊的使命不是去做出犧牲。「要讓所有部隊知道,我們不會拋棄他們,也不會使部隊處於絕境,」他說,「我們要為他們一戰,除非援救行動明顯會導致同部隊人數相等甚至更大的損失。」
「我們下去看看。」李奇微對林奇說。
李奇微開誠布公,結果之一就是人們雖然承認失敗迫在眉睫,但是關於要從朝鮮全面撤退的謠傳已經收斂。李奇微知道,一旦他的士兵們懂得他們在朝鮮要待下去,而且在不久的將來運兵船不會來接他們,他們就會戰鬥下去。至1月底,經過一個月充滿活力的工作且清除了大批無用的軍官,李奇微期待著進攻。
要使一支元氣大傷的軍隊恢復生氣並非易事。李奇微以前是空降部隊司令,他習慣和富於進取精神的軍官與士兵打交道。他在給柯林斯將軍的信函中宣洩了許多沮喪心情。1月8日,他抱怨「某些軍、師一級的指揮官缺乏進取心」。在他第一次巡視戰場時,他發現美國部隊面對著數量上佔優勢的中國人時就鑽進工事。李奇微描述說,美國軍官認為「任何由我方發起的重大進攻都將失敗,而且可能會有慘重的損失」。李奇微同意這一點,但是他還是下令美國部隊應當利用空中優勢和「我們巨大的裝甲優勢」進行晝間攻擊。李奇微在給柯林斯的信中繼續說:
「我以前降落過,」林奇告訴李奇微,「我能飛進去,不過這他媽的挺麻煩。」
但是李奇微對他認為是不準確和不可靠的報道也會毫不客氣。1月8日,他就拒絕允許《紐約先驅論壇報》的記者瑪格麗特·希金斯發出一篇消息,該消息說「美國官員」和「高級軍方人士」認為朝鮮局勢「毫無希望」。李奇微在致麥克阿瑟的一封短箋中解釋說:「自從希金斯小姐來此之後,她從未採訪過任何本司令部授權的發言人。她究竟同哪位政府官員交談過也不得而知。」她的觀點「並不反映本司令部的看法」。李奇微提醒麥克阿瑟的參謀長多伊爾·希基將軍說,希金斯「頗為憤慨」,並可能再次聽到她的批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