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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信使

愛情信使

那姑娘聽他這麼一說,臉上顯出了一點興趣。
「把這封信給小姐送去,」他說,「請她看一看。請你告訴她,這封信總該把當時的情況解釋清楚了。你對她說,要是她早在自己理想的信念中摻進一點點對別人的信任的話,自己就不至於這麼傷心了。請你告訴她,她最看重的那種忠貞我從來沒有動搖過。告訴她我在等候她的迴音。」
「請你告訴坐在那邊椅子上的先生,」她高興地顫聲笑著說,「他的戀人現在就要他過來。」
「哦,」小男孩渾身都聳動了起來,「您明白了我的意思,小姐,我不是要表演什麼節目,而是向您啰嗦幾句。他說他已將所有的衣服都收拾在那隻手提箱里,要趕往舊金山。然後他要去克朗代克打雪癦。他說您不許他再給您寄情書,又不許他走近您家花園,他就只好採取這種辦法來解釋清楚。他說您把他當作薄情郎拒之門外,又不肯給他個分辯的機會。他說您給他的打擊太大,卻從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
「請你告訴他,那天晚上,我從後面走進花房,去給我九九藏書母親折一朵玫瑰花。我親眼看見他和阿什伯頓小姐躲在粉紅色的夾竹桃底下。那場面真精彩,可是那依偎在一起的醜態卻成了不打自招的證據。我離開了花房,同時也丟棄了玫瑰花和我的理想。你就把我的這番表白帶給你的那位先生吧。」
「小姐,」他說,「那——那邊椅子上的先生派我來向您打個招呼,表白他的一番心意。要是您不認識那小子,那他就是故意戲弄您,您——您只要說一聲,我在三分鐘之內就能把警察叫來。要是果真您認識他,那就肯定知道他是一個規規矩矩的老實人了。那我——我就要把他那一大堆廢話詳詳細細地說給您聽了。」
信使又站在姑娘的面前了。
羅伯特·阿什伯頓
他又往前走了四五十米遠,突然停下腳步,在一邊的長椅上坐下。男孩扔下手提箱,兩隻機靈的眼睛不解地盯著他看。小夥子掏出手絹擦了一下額頭。手絹很漂亮,額頭也很漂亮,小夥子看起來更是漂亮。他對男孩說:
姑娘猶豫了一下,打開信,看了起來。
小夥子給男孩的手裡塞了一枚五角錢的硬幣。小男孩髒兮兮的聰明臉蛋上忽閃著兩隻明亮、狡九九藏書黠的眼睛。他朝小夥子望了一會兒,然後撒腿就跑開了。他走近椅子上的姑娘身旁,先是猶豫了一下,隨即便大大方方地舉起了手,碰了碰戴在後腦勺上那頂舊的格子花呢自行車運動帽的帽檐。姑娘靜靜地打量著他,既不反感也不熱情。
姑娘猛地瞥了他一眼,晶瑩明亮的眼睛里閃動著喜悅的淚花。
小夥子輕輕吹了個口哨,他眼睛一亮,突然有了主意。他迅速地將手伸進大衣裡邊的口袋,掏出了一疊信,從中挑了一封遞給小男孩,隨後又從背心口袋裡掏出一塊銀元給了他。
在這樣的季節,在這樣的時刻,公園裡很少見到遊人。這位坐在路邊長椅上的年輕姑娘,很可能是一時興起,跑出來坐一會兒,搶先品嘗春天來臨的滋味。
姑娘將信重新折好,交給了男孩。
她靜靜地坐在那裡,沉思著,臉上顯出幾分憂鬱和傷感。這種神態想必是最近才有的,因為她的兩頰依然是那樣年輕美麗,她緊閉的嘴唇依然是那樣的堅毅有力。
上星期五晚上,我女兒出席沃爾德倫夫人家的宴會,突然心臟病發作,差點兒暈倒在她家的花房裡,多虧您給了她非常及時和非常仁慈的救護。當時若不是您在旁扶住了她,並加妥善照料,我們也許就失去她了。特致函深表謝意。如蒙光臨並給她治療,我們將會感到無比的欣慰。九-九-藏-書
「我想請你傳個話給坐在那邊椅子上的姑娘,告訴她我是打這兒路過去火車站的,我要去舊金山參加狩獵隊趕赴阿拉斯加捕麋。你對她說,因為她吩咐過我不許跟她說話,也不許給她寫信,我只好用這種方法最後一次請求她:為了我們舊日的情誼,別再這樣感情用事。你對她說,無緣無故地指責並甩掉一個不該這樣對待的人,既不說明理由,又不給人以解釋的機會,這有悖於她善良的本性,我相信她決不是這樣的一種人。你對她說,我現在這樣做,在某種程度上也許違背了她對我下的禁令,我只不過是希望她能冷靜考慮,作出明智的判斷。去,就這樣告訴她吧。」
「表白他的心意!」她不緊不慢地說,悅耳的嗓音好像給難以捉摸的諷刺披上了一件半透明的輕紗。「這倒是一個新的主意——我看他是從吟遊詩里學來的吧。我——先前認識打發你來的那位先生,所以我想不用勞駕去喊警察了吧。你也可以替他表白,不過不要高聲嚷嚷,現在搞露天表演還嫌早了一些,弄得不好會引起人家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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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位先生說,你的那些想當然的說法真讓他受了委屈。他說他不是那種花|花|公|子,小姐,請你看看這——這——封信吧。我敢跟你打賭,他是個清白的人,決不會錯。」
「小姐說她懂得,當——當小夥子鬼話連篇地乞求和解時,姑娘們最容易受騙上當,所以——那些甜言蜜語她一概不聽。她說,她親眼看見你在暖房裡跟——跟一個姑娘摟抱在一起。她側身進去摘玫瑰,瞅見你正拚命地和那姑娘在一起親熱。她說那真叫丟人現眼,確實如此,一點兒也不假,她看了實在噁心。她說你最好還是溜之大吉,趁早趕你的火車去吧。」
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小夥子,沿著她附近的一條小道匆匆穿過公園,身後跟著一個男孩,替他拿著手提箱。小夥子驀地看見姑娘,臉上馬上紅一陣白一陣的,他一步步走近時,仔細地觀察著她的臉色,他自己的臉上則交織著希望和焦慮。他從離她僅有幾米遠的地方經過,但那姑娘卻好像根本沒有看到他似的。
「實在不好意思,小姐,有一句話我沒有聽懂,依……偎……在一起,給我解釋一下好嗎?」
姑娘臉上原先激發起來的那點興趣未見減退,也不知是這位捕九-九-藏-書捉雪癦的獵人的獨創精神還是他的冒險精神起了作用,終於打破了她按常規拒絕進行接觸的禁令。她凝視著豎立在雜樹叢中的那座憂鬱的雕像,衝著小信使說道:
「那位先生要您的迴音呢,」小男孩說,「您回什麼話呀?」
小男孩又一溜煙地跑開了,沙礫在他的腳下飛濺開來,不一會兒他就站在另一張長椅旁邊了。小夥子急切地投來詢問的目光,從小傢伙的眼裡閃現出來的卻只是一個傳信人應有的、不帶任何個人感情|色彩的熱忱。
「你去告訴那位先生,我無須將我的理想再給他複述一遍。他知道我一向追求完美,他知道我現在也不會改變。說到這件事,我認為首要的是忠貞不貳和真誠可信。請你告訴他,我已盡了最大的努力剖析了自己。我知道自己的心靈深處需要什麼,但更清楚它有軟弱的一面。這就是我不讓他解釋的原因,隨他怎樣辯解我都不聽。我不是憑道聽途說,也不是在證據不足的情況下指責他的,所以我堅持不再理他。不過,既然他明知故問,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不可,那你可以轉告他。
「依偎——你就說親熱地靠在一起——要不,你就說靠得太近,叫人家無法保持一個正常的距離吧。」
親愛的阿諾德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