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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三 伴屍同眠 十、意外線索

故事三 伴屍同眠

十、意外線索

我無心的一句話,引出他倒了一番苦水,只好嘆口氣,不知怎麼安慰他。
我們沒有耽擱,徑直來到了劉富貴家。劉富貴是僱用關尚武放羊的東家,是大窪鄉的富裕戶,家裡承包一個佔地十幾畝的果園,又養了百來只羊,日子過得紅紅火火的。劉富貴年近五十,身材魁梧,紅臉膛,絡腮鬍子,很威猛的樣子。在大窪鄉,他是對關尚武的情況了解最多的人。
沈恕說:「關尚武從什麼時候起開始給你放羊的?你對這個人了解多少?」
劉富貴說:「怕不是有一個多月了,在大窪鄉信用社門口,一群小孩圍著葉瘋子取笑,被我給罵走了,打那以後就再沒見過她。」
為避免給劉富貴造成壓力,讓他能夠暢所欲言,我和沈恕特意繞過張韜光,就我們兩人到劉富貴家走訪。
我說:「他給你幹活,你就沒想著給他張羅個女人?」
我想大窪鄉的人都嘴甜,像抹了蜜似的,說出話來讓人心裏熨帖。又見麥野的臉色發灰,眼圈烏黑,兩腮冒出青青的胡茬,一副憔悴樣,就說:「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不拿群眾一針一線,你不會引誘我們犯經濟錯誤吧?再說,你現在病怏怏的,我們也不忍心讓你受累啊!」
2003年3月13日下午。晴。
這些照片都經過精心的後期處理,而且裝九_九_藏_書潢精美,可見張芳生前對生活中的細節非常重視。也許沈恕怕勾起麥野的傷心事,一聲不吭,低著頭專心地翻看相片。我和于銀寶不知沈恕的意圖,不好湊過去一起看,就努力尋找話題和麥野聊天。
「你們把關尚武抓走,我真是憋手,這百來只羊關在羊圈裡,好幾天沒放了,眼瞅著掉膘。就他關尚武還敢殺人?打死我都不信。」劉富貴心直口快,見到我們就開炮。
我說:「你這是心臟悸動,可能還有些貧血,不要胡思亂想,多聽聽輕音樂,最重要的還是自我調節。」
麥野咧開嘴角苦笑一聲,說:「我也不是經常吃這東西,冰天雪地的,麻雀也不大好抓,剛巧你們來這兩回就都趕上了。」
在門外才叫了一聲,麥野就顛顛地跑出來開門,嘴裏說:「隔著窗戶看見有一台車往這邊來,我就猜想可能是你們,果然不錯。你說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這麼巧,我心裏正琢磨著請你們來家裡吃頓便飯,你們就上門來了,而且一個不差,正是我想請的這些人,今天說啥你們也得在這兒吃過晚飯再走。」
沈恕翻看一會兒,挑出一張說:「這是你們的結婚照吧?看上去你和張芳的頭髮都焗過顏色。」
我瞥一眼那張照片,見張芳挽著棕紅色的高高的髮髻,一臉https://read.99csw.com幸福地依偎在麥野身邊,麥野則留著棕紅色的短髮,兩人都著一身飄逸的白色衣衫,俊男美女,令人眼前一亮。
麥野神色黯然地說:「張芳以前最喜歡棕紅色的頭髮,過去半年,她的心情不太好,沒心思打理,就索性留黑髮了。」
我和于銀寶忙扶住他,關切地問:「怎麼樣,頭暈嗎?」
麥野說:「他忙著呢!轉眼就開春了,他要賣種子,每天早出晚歸的。」
沒等沈恕說完,麥野皺了皺眉頭,手捂前額,臉色灰里透白,馬上要昏厥摔倒的樣子。
劉富貴瞪著眼睛說:「了解多少?扒了皮認得他的骨頭。他給我放羊有七八年了,幹得不錯,這些年就丟了兩回羊,後來還都找回來了。他這人悶頭不說話,但是心挺細,膽子小,怕人怕事。給我放羊以前,他靠幫別人種地掙點口糧。他是外來戶,沒有地,日子說啥也過不起來。」
沈恕說:「你上一次見她是什麼時候?」
沈恕說:「下次再叨擾吧,你一個人,身體還沒完全恢復,張羅這麼多人的飯菜也挺勞心勞力的。」
麥野頓了一下說:「咋沒有,張芳活著的時候,最愛照相了,凡是她喜歡的,都裝在相框里,掛滿一面牆。她出事後,我就都摘下來了,不然一看到那些照片,這心裏就擰https://read.99csw.com著勁地疼。」
麥野出了一身冷汗,良久才呼出一口氣,說:「沒事,就是突然頭暈,過了勁就好了。」
沈恕接茬說:「我們今天在大窪鄉走訪,恰好路過你家門口,就進來看看。這案子查了很長時間,到現在也沒能給你一個交代,是我們工作不力。」
幾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一會兒,沈恕忽然問麥野:「來了兩次,都沒見到你家有張芳的照片?」
麥野說:「哪裡的話,這三九寒天的,你們到鄉下來吃這份辛苦,我已經感激不盡了。快進屋裡坐吧。」
劉富貴嘆口氣說:「他的日子窮成那樣,人又不起眼,哪個女人肯跟他?葉瘋子興許肯,可是她瘋瘋癲癲的,就算娶回家裡,誰能看得住她?」
麥野說:「好,好,不礙事。」走進旁邊的一個房間,窸窸窣窣地鼓搗一會兒,捧出一大摞相冊和相框,說:「都在這裏了,儘管看。」
麥野有點不好意思地撫撫臉頰,神色黯然地說:「這些天說什麼也走不出來了,一閉上眼睛腦子裡都是張芳的樣子,夢裡頭一會兒看見她被人殺了,一會兒看見我被人殺了,醒來后這心怦怦跳,像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似的。」
又問了些鄉里的事情,我和沈恕才道謝后離開。
沈恕不無歉意地說:「干公安的經常討人厭,這https://read.99csw.com次還要麻煩你,讓我們看一看張芳的相片,或者對破案有些幫助。」
聽到這裏,我的心中咯噔一下,隱隱感覺到有什麼事情不對了。
麥野說:「不算什麼,我一個人不也得開伙嘛,這數九寒天的,一時半會火也不能熄了,不然屋裡就冷得慌。」
推開屋門,暖烘烘的氣息撲面而來。爐膛里的火苗燒得紅彤彤的,一室皆春。煙火氣中依稀嗅到燒羽毛和蛋白質的味道,往爐台上看去,果然有一盤烏黑似焦炭的麻雀,依稀還在冒著熱氣。
我說:「麥野,你再在家休息幾天,大窪鄉的麻雀都要被你吃光了。」
把麥野安頓好出門,天色已經黑了。一弧殘月掛在灰突突的天空,寒風撲面襲來,我禁不住打了個冷戰。
又坐了一會兒,我們就要告辭,麥野執意要留我們吃過晚飯再走。
劉富貴想了想說:「好像是,沒什麼印象了。」
劉富貴說:「葉瘋子是個年輕女人,誰也說不上她是什麼時候打哪兒來的。其實,這女的臉蛋長得挺周正,身段也好看,就是不知道咋瘋瘋癲癲的,有人說她是受了刺|激,從城裡跑來的,也沒人找她。她不梳洗,又不管什麼豬圈馬棚,倒頭就睡,身上總是臭烘烘的。這鄰近兩三個鄉有幾個老光棍看上了她,就把她領到家裡,給她一些吃喝,想娶她做老婆。可是九_九_藏_書一時半會兒照顧不到,就不知跑哪兒去了,誰也守不住她。關尚武也動過葉瘋子的心思,可最後到底沒成。」
說到取暖,沈恕來了興頭,說:「勞動人民的智慧真是無窮,就說這北方的大炕,兼有取暖、睡覺和保健的功能,怎麼琢磨出來的?聽說炕裏面是空心的,有炕洞,煙火就沿著炕洞走,是不是這樣?」沈恕在南方長大,來北方工作后也很少下鄉,難怪他對大炕感興趣。
麥野家收拾得很乾凈,炕上鋪著電腦刺繡的淺紫色炕氈,那圖案是幾頭梅花鹿在草坪上覓食嬉戲,既有鄉野氣息,又不失時尚。我們在轉角沙發上坐下來,麥野屋裡屋外端茶倒水地忙活。
我心一動,說:「葉瘋子是長頭髮嗎?」
我見他臉色發青,嘴唇灰白,說:「你最近一段時間是不是心跳很快?」
沈恕不好深究他夫妻間的事情,就又繼續瀏覽照片,貌似隨意地問起張帆的情況,說:「自從上次在你家見過張帆,這幾天都沒有他的消息。」
麥野說:「是,心裏撲騰撲騰的,怎麼休息也安靜不下來。」
這畢竟不是什麼大事,麥野又是地方戲的票友,我就說:「啖腥嚼膻,不妨礙錦心繡口。」用一句戲詞替他敷衍過去。
麥野家。
我忙攔住他,說:「你身體還沒好利索,我們自己動手好了。」
沈恕說:「葉瘋子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