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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誘捕計劃

第六章 誘捕計劃

梁音身體一震,驀然轉過目光,她瞪圓了眼睛,再也掩飾不住心中的驚懼。
「這個時間倒是和案發時間段很吻合啊。」
女孩注意到對方的指縫裡正滲出鮮血,便擔憂地問道:「你受傷了嗎?」
女孩神色茫然:「我也不知道,我不認識路。」
工人新村是個老小區,面積並不大。兩人很快就來到陸風平租住的那幢樓宇。梁音收了雨傘,跟在陸風平身後鑽進了樓洞。因為是雨天,老舊的樓道內更顯得潮濕陰暗。梁音有點不適應這樣的環境,為了緩解某種情緒,她下意識地做了個小動作,抬起右手,攏了攏耳邊的短髮。
九月十四日,上午十一點十三分。龍州市人民醫院。
兩人先後走進屋內。老式設計的房屋普遍低矮,採光亦明顯不足。狹小的起居室內另有兩扇小門,分別通往卧室和廚衛間。
「好的。」羅飛致以謝意道,「辛苦您了。」
趁著對方背向自己,梁音迅速伸出手,從茶几上抓了一隻玻璃煙缸。她把煙缸壓在右側臀下藏好,然後又恢復成木偶一般的姿勢。
女孩哆嗦著點點頭。於是男子撤了刀子,繼續去脫那件毛衣。女孩吃痛難忍,只能哭著祈求道:「好疼呀……我的……我的胳膊斷了。」
女人搖搖頭,意思是你不用管我。隨後她又摘下了佩戴在右手腕的一串玉珠,她把珠子戴在女孩的手腕上,說了句:「這是保平安的。」
「砰!」煙缸正中陸風平的腦門,後者猝不及防,身體趔趄了兩下,幾乎摔倒。
「我卑鄙嗎?」陸風平不慌不忙,「其實最先做壞事的那個人,應該是你呢。」說話間他站起身來,邁一步來到了梁音身前。然後他抬手撩起了對方耳畔的短髮。
他這幾下把車裡的梁音都給晃暈了,後者不滿地嘟囔道:「哎喲,你這開的什麼車啊?」
「現在已經確定此案和劉寧寧的身世有關,我想要不要以劉寧寧為突破口,再查一查?」
「我等了那麼多年,就是想等你把辮子再留起來。」陸風平坐到沙發上,他面對面專註地看著對方,感慨道,「可是你啊!怎麼總是讓我失望呢?」
來自惡魔的讚美沒有讓女孩獲得些許自豪,反而令她陷入更深的恐懼。她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著,帶著那辮梢也在背部輕輕地跳動起來。這樣的畫面刺|激起男子體內某種最原始的慾望,他挺起身體變成了跪姿,雙手探向自己腰間的皮帶。他感覺褲襠處憋了一團灼|熱的烈火,必須立刻釋放出來。
茶几上一共有兩個杯子,一個是梁音喝過的,裏面浸泡著偽裝成耳環的信號器,另一個正被陸風平端在手中。
離開病房之後,陳嘉鑫開車載著梁音返回。梁音坐在副駕駛位置,難得地沉默不語。陳嘉鑫知道對方心情不好,便有意逗她說話:「哎,中午我請你吃飯吧。你說,想吃啥?」
「聽說過。」梁音若有所思,「似乎還是個很重要的客人?」
「你想看看嗎?」他問道。
又開了兩三分鐘,陸風平駕車駛離道路,他繞著一幢樓院轉了半圈,最終在樓后把車靠牆停好。
女孩點點頭。
陳嘉鑫回答說:「確定沒有。不過在龍州大學校外的道路監控中,我們找到了楊興春所開的汽車。來回的時間點正於案發時間段相吻合。很顯然,楊興春對大學內部的監控點非常熟悉,所以他把車停在校外,步行進入校內,從而避開了沿途的探頭。」
耳環被茶水淹沒,梁音的心也跟著下沉,如墜谷底。她開始後悔了,也許真該聽從羅飛的勸告才對。
正思忖間,卻見陸風平又從卧室走回了起居室。梁音乾脆挑明了問道:「你這裏怎麼有女人的衣服?」
陳嘉鑫把手一攤道:「可以這麼說吧。」

04

「楊興春在本市的親朋關係呢?」
「哦?換到哪裡?」
那是一條碩大無比的黑辮子!足足有兩米長,比成年男子的胳膊還粗!陸風平用雙手捧著這條辮子,一步步向著梁音走來。
梁音瞪著眼睛:「你殺了她們?」
梁音有意打破這番靜默,她想起了樓下那個老太太,便問了一句:「你說那個房東有什麼好的?」
可是已經發生的事情,又該如何挽回?
陸風平「哧」地笑出聲來,彷彿這個問題根本不值一駁:「有什麼不租的?只要把錢給到位,她恨不得你一輩子不走呢。」
羅飛看著梁音:「怎麼個控製法?」
女孩一怔:「那你怎麼辦?」她很清楚,面對那個兇徒,所謂「引開」其實就是要犧牲自己。
《與罪惡戰鬥》,劍龍著。
當看清領頭者正是陳嘉鑫之後,梁音的情緒再也無法控制。她「嗚哇」著痛哭失聲,然後回身指著那院子大喊道:「他在裏面!快去抓住他,快去抓住他!」
陸風平很乾脆地回答說:「租來的。」
「我們搜查了楊興春的住所,發現了這個。」陳嘉鑫遞過一件東西,說,「我覺得有必要讓你知道這事。」
「我覺得吧,首先胡大勇的行為邏輯是很清楚的。他從精神病院逃出來,就是要找陸風平尋仇!因為他堅信女兒的失蹤和陸風平有關嘛。案發的綠化帶,也是陸風平回家時的必經之路。我們可以想象,昨天晚上胡大勇進入工人新村小區之後,就一直埋伏在這個綠化帶里,想在對方回家的途中加以襲擊。」
「買了刀以後,胡大勇一路往工人新村方向步行。到晚上六點四十分左右,胡大勇最後出現在福華路路口的監控錄像中,此後他的行蹤便無法確定了。」
梁音趁熱打鐵地攛掇對方:「那就走啊。」
從後視鏡里觀察,車后也是一片昏暗。這條路看來很少有車輛行駛。梁音攏了攏耳畔的短髮,順便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
「要出遠門才開。平時惦記著喝酒,懶得動車。」
女孩聽見衣襟撕裂的聲音,她預感到接下來會發生些什麼,心中屈辱難當。但她實在太過弱小,既無力也不敢反抗。她只能匍匐在地,用一雙淚眼茫然地四下尋覓著,期盼能找到命中的救星。然後她的目光所及,只看到一片光禿禿的水泥牆壁。她突然間明白了,自己正身處那一片爛尾樓之中。這裏早已荒廢多時,根本不會有人來往。在徹底絕望的情緒中,她的心深深地沉淪下去。
「說兩句話能影響什麼?」羅飛轉過目光看向梁音,「他不說,你說。」
梁音心中一驚,忙抬頭問道:「什麼?」
十一年前,秋夜。
「你這真是冤枉我了。」陳嘉鑫著急撇清關係,「是羅隊不同意啊……又不是我不讓你去。」
「他十有八九就是殺人兇手。」梁音說話時言之鑿鑿,那神態不只是十有八九,幾乎是百分之百。
「我們?」梁音不太明白對方所指。
陸風平咧嘴笑了起來,他邁步向著對方走去,全然不顧周遭的風雨。梁音則站在原地等待,直到陸風平走到面前停下了,她的臉上也沒有太多的表情。
羅飛便道:「這事有點奇怪。」
羅飛在這裏打斷了一下,確認般反問:「嶄新的剔骨刀?」
「既然你沒有辦法做到,那就只好讓我來幫幫你了。」他眯起眼睛,悠悠說道。
女人又關照道:「這四周都是圍牆,出了樓你得往南邊走,那裡有個出口是通到大街上的。」
「那就是案發前現買的,可以查一查這把刀的銷售來源。」
梁音大概明白了,對方所說應該是指警方將其拘捕並對此屋展開搜查之事。她沉默片刻,試圖通過陸風平的描述來猜測所謂「客人」的身份,但幾番努力之後卻毫無頭緒。最後她只好繼續用言語試探。
「真可惜,為什麼要把辮子剪了呢?」陸風平轉到梁音身前,一本正經地問道。梁音怒目相向,緘默不言。自從那件事發生之後,她就剪去了長辮,這其中的原因還需要解釋嗎?
在下達這個指示的時候,羅飛忽然意識到這正是楊興春所期待的局面。案情就卡在楊興春歸案這個節點上,只要他多潛逃一天,劉寧寧就能多享受一天的安寧。
「我休想?」陸風平沉默了一會兒,若有所思。然後他端起茶几上的玻璃杯,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
女孩也擠出一絲笑容來,卻比哭好看不了多少。
陳嘉鑫乾咳了一聲,表情有些尷尬。這個場景當然逃不過羅飛的眼睛,他立刻問道:「怎麼了,是不是還有事?」
陸風平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他正在喃喃而言:「你那條辮子有多漂亮,恐怕你自己都不知道吧?這麼多年來,我想找到一條和你一樣漂亮的辮子,卻一直不能如願。我試過很多女孩,沒有一個比得上你的。哪怕把她們加在一塊,也不如你。」
梁音跟下來,她往四周看了看,帶著質疑的口氣問道:「怎麼搞到這麼偏的地方?」
「哎,你怎麼臨陣倒戈呀?」梁音瞪了陳嘉鑫一眼,頗為不滿。
「掛幾天水,等炎症消了就能出院了。最多一周吧,半個月拆線,完全康復得兩到三個月。」
「已經查到了。」陳嘉鑫用一種遺憾的口吻說道,「買刀的人就是胡大勇自己。」
「用啊。但這種事得讓一線刑偵人員去做,他們有充足的經驗去應對危險。」羅飛嚴肅地說道,「而你的工作是法醫,你的任務是給我們提供詳盡並且準確的檢驗報告。和嫌疑人過招?這既不是你的擅長,也不是你的職責。」
梁音咬著牙,恨恨說道:read•99csw•com「你休想!」
陸風平把那對耳環拿在手中,細細端詳。
女孩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只是輕聲發出痛苦的啜泣。
昨夜羅飛獨自去楊興春住所探訪,他萬萬沒想到對方居然隨身帶著槍支。楊興春一槍擊中了羅飛的肩頭,隨後便潛逃無蹤。羅飛強撐著傷體,自行撥打了120。當夜,對楊興春的緝捕在全城範圍內展開,羅飛則接受肩部手術,取出彈頭,固定了折斷的肩胛骨。從今天上午九點開始,陸續有親朋同事至病房慰問,絡繹不絕,直到十一點鐘醫生查房時才告一段落。
雖然很反感這樣的身體接觸,但梁音還是不由自主地跟隨著對方的動作,把後背靠在沙發上。
梁音沒說話,有些猶豫不決的樣子。陸風平便又說道:「這不是為了公事嗎?我在裡頭待兩天了,你總得給我講講案子的進展吧。」
「哦?」羅飛聽出梁音的言外之意,「這案子和陸風平有關?」
梁音側過身體,把陳嘉鑫讓到了前頭。羅飛負傷之後,案子暫時由陳嘉鑫負責。
有路人走過來詢問狀況,女孩神情恍惚,思緒在現實和虛幻間縹緲不定。她感覺那個黑影仍在追趕著自己,她想跑,但再也沒有站起來的力氣。那個黑影一步一步地走過來,伸手抓住了女孩的頭髮。
取到自行車往前推行,剛走出幾步就覺得不太對勁。蹲下來一看,發現前輪已經徹底癟了。女孩嘟著嘴叫了聲:「倒霉!」心想:看來只能一路把車推回家了。
陸風平聳了聳肩膀:「她們長不出你那樣美麗的辮子,就算活在世上又有什麼意義?」
「你們這些警察!」陸風平加大了音量,似乎帶著某種怨氣,「你們闖進了這間屋子,行為粗暴無禮。這份寧靜已經被打破,無法恢復。所以那位尊貴的客人,再也不會來了。」
「哦?難道說……」羅飛看了陳嘉鑫一眼,欲言又止。
羅飛把視線轉到女孩身上:「怎麼個過法?你詳細說說。」
羅飛用左手接過來,那是一本書,很熟悉。

01

羅飛一揮手:「沒關係,合不合適的你先說。」
陸風平從衣櫃中拿出了那件想要尋找的東西,他慢慢轉過身,將那東西展示在梁音的面前。她定睛看清之後,禁不住愕然張嘴,頭皮陣陣發麻!
「沒有啊……」陳嘉鑫表情無辜,「我只是覺得,羅隊說得也有道理嘛。」
羅飛點點頭,工人新村正是陸風平租住的小區,這一點就足以把他列為嫌疑對象了。
「楊興春是獨子,父母已經病故,所以他在世上也沒什麼親戚了。至於朋友嘛,他的朋友基本上都是系統內的人,大家都知道這事的嚴重性,我想沒人會包庇他吧。」
梁音寸土不讓:「也許他想徹底解決問題呢?誰願意整天被個武瘋子惦記著。」
女孩搖頭:「我不知道出口在哪裡。」說話間,她有意識地瞟了一眼對面的窗口。
「那我就說了啊?」
「如果是工作關係,怎麼不見羅飛和那個姓陳的傻小子?」陸風平一邊說,一邊縮著脖子想往梁音傘下湊。
陸風平滿意地挑著嘴角,似乎這正是他期待中的反應。然後他更近一步,幾乎把嘴唇貼在了梁音的耳邊。
梁音「哦」了一聲:「以前也沒見你開過。」
大約二十多分鐘后,計程車來到了工人新村門口。陸風平又側過臉來問梁音:「你跟我一塊下車吧?」
陸風平半轉身看著梁音,等待對方發話。
這麼說的話,楊興春還真是無處可去。羅飛「嗯」了一聲,又問自己的助手:「下一步準備怎麼辦?」
「你不說我也要走。這個地方已經被警察給盯上了,我一分鐘也待不下去的。我回來,主要是拿這個。」陸風平晃了晃手中的一把車鑰匙——那是他剛剛從卧室里取出來的。
梁音把手撤開,短髮自然下垂,重新遮住了耳朵,然後她反問道:「怎麼了?」
陸風平走出看守所的時候,天空中正飄著雨。他站在出口處的雨棚下方,打眼往四周瞧了瞧。很快他便覺得眼前一亮,因為他看見梁音正站在不遠處的路邊。那女孩撐著一把米黃色的雨傘,也在往陸風平所站的位置張望。
女人想了想,又道:「出口旁邊的牆上刷著紅色的標語,『安全生產,重於泰山』。你一定要往那個方向跑。記住了嗎?」
梁音倔強地對視了一會兒,最終卻敗下陣來,她的視線開始慢慢地下垂,躲避。
女人道:「這是座塔樓,樓道是轉著圈的。你不能瞎跑,得看準出口。」
不知過了多久,女孩悠悠醒轉。她首先感到面頰處傳來一陣徹骨的寒意,睜眼一看,才發現自己正面朝下俯趴在一片冰冷的水泥地上。女孩動了動身子想要站起來,卻感覺身軀沉重無比,且右肩處疼痛難忍。她「嗯」的一聲,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陳嘉鑫倒不避諱此事,他接著羅飛未盡的話語說道:「我覺得楊興春很可能也是白亞星的追隨者。」
「我去燒點熱水。」陸風平拿著個電水壺接滿了水,然後回到客廳把水壺坐在了插座上。
女人轉身走出了空屋,向著遠離樓道出口的方向而去。她一開始走得很輕,走出十多米之後故意加重了腳步。鞋跟敲擊著水泥地面,在靜夜中發出清晰的響聲。
梁音上車之後又開始發問:「這不是新車啊,怎麼上的本地牌照?你來龍州也就一年嘛。」
女人捂著傷口喘息了片刻,慢慢積攢了一些體力,她對女孩說道:「一會兒我先去把他引開,然後你再走。」
「情況也沒那麼糟糕。」梁音告訴羅飛,「那傢伙已經在拘留所里關著了。」
陸風平並不停步,徑直往卧室方向走去。梁音則開始四下打量,很快她就發現這屋子裡有一種不一般的氣氛。
「應該是的。據胡大勇的妻子說,當時他的精神狀態明顯不正常。」
哪有什麼葯能讓人四肢麻痹,而思維和語言卻不受影響?自己身為法醫,對此事聞所未聞!所以那傢伙根本就是在騙人的。茶水裡並沒有任何藥物,他只是對自己施展了催眠術!讓自己四肢無法動彈的並不是什麼麻|醉|葯,而是某種遭催眠術所控制的精神力量。
陳嘉鑫開始講述:「屍體是今天早晨六點左右被發現的,現場位於工人新村內的一片綠化帶。」
梁音一擊得手,立刻起身向屋門方向跑去。陸風平想要追趕,但剛剛邁出一步便失去了平衡,他歪倒在沙發上,痛苦地晃了幾下腦袋——看來那一缸子著實將他砸得不輕。
梁音懶得搭理對方,她轉過身來,向著路口方向走了兩步,然後伸手攔下了一輛空駛而過的計程車。
這一路走得急迫,到了巷子的半途,不知不覺中竟已出了一身微汗。就在這時,忽見前方的巷子口燈光閃動,同時有摩托車的轟鳴聲遠遠傳來。
陳嘉鑫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他擔心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麼,便又忐忑地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你回來取車?」梁音撇撇嘴,覺得有點多此一舉,「那剛才還不如直接打車過去呢。」
陳嘉鑫把嘴唇一癟,坦承而又無奈地說了聲:「沒有。」梁音立刻憤憤不平地報以一聲長嘆。
梁音又急又怒,但她已無法使出半點力氣。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對方摘掉了自己的那一對耳環。
女孩愣了一下,說:「我分不清南北。」
女孩打了個激靈,她很清楚所謂的「他」指的是誰。
陳嘉鑫在一旁點頭附和:「這倒也是。」他經歷過「啃臉殭屍」和「人體飛鴿」的案子,知道高深的催眠術完全可以殺人于無形。陸風平既然能把胡大勇催眠,那不用動刀也能叫對方送命。
陳嘉鑫鬆了口氣,然後他又自信滿滿地說道:「這事就交給我,你只管好好休養。」他這話有點結束辭的意思,一旁的梁音聽了,便偷偷用胳膊肘拱了對方一下。
「這就對了嘛。只要我控制好,就可以抓住他的狐狸尾巴啊。」
梁音一撇嘴道:「飛哥不出馬,就專案組那幾個人,誰能治得了陸風平?」
「那傢伙肯定有些不良企圖,我表面上給他機會,但又不讓他得逞。這樣把他的情緒調上來,他多半就會使出那些慣常的犯罪手法。我們只要了解了他的手法,還怕找不到他的證據嗎?」
梁音拉開屋門沖了出去。就像當年的狂奔一樣,一路向前,不敢回頭。她衝下樓梯,衝出了院子,衝上了門外的道路。這時她看到路邊停了一輛黑色的SUV,三四個男子下了車,快步向她走來。

03

「大概什麼時候能出院?」
女孩又往前走了一陣,還有百十米就能出巷子了。這時她注意到,原本漸漸遠去的摩托轟鳴聲忽地又近了,似乎那騎車的男子正在掉頭折返。女孩覺得有些奇怪,便停下來轉頭查看。果然,那輛摩托車正從身後接近,車燈再一次晃得女孩睜不開眼。女孩想往路邊躲一下,但那摩托卻故意瞄著女孩衝過來。轉瞬之間,摩托車的前輪已經別在了自行車的後輪上。隨即有股巨大的衝勁撞在了女孩身上。女孩「啊」的一聲驚呼,她重重地摔倒在地,一時間失去了知覺。
「兇殺。」陳嘉鑫接過來說道,「這案子局裡已經成立了專案組。羅隊,你就別跟著費心了。」
梁音倔九-九-藏-書強地昂著頭,可她的身軀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出賣了她內心的恐懼。
羅飛說:「他可以用更好的方式來解決。在自家門口動刀子,這不是引火燒身嗎?」
門口的女人頓時明白了局勢,她調轉手機屏幕開始撥號。男子知道不妙,便舍了女孩向那個女人撲過去。女人見對方來勢洶洶,連忙往後方撤了幾步,這當兒她已經撥通了110,便把手機湊到嘴邊呼叫:「喂,我要報警!」
女人看出對方所想,搖頭道:「這裡是三樓,你跳不下去的。」隨後她抬起右手指了個方向,「樓梯口在那邊,隔了五六個房間。往左拐,下到一樓就能出去了。」
梁音點頭:「就是這個意思。」
「是嗎?那倒是成全了我們兩個呢——終於有機會獨處了。」陸風平只管把話題往梁音身上引,對於羅飛是如何受傷之類的事情,他似乎毫不關心。
那傢伙說是在茶水中加了藥物,他是怎麼加的?如果是加在水壺裡,那麼兩個杯子的水都一樣,他為什麼敢端起杯子喝茶?
「說!」羅飛的口吻和命令一般。
女孩這時正在這幢殘敗的樓宇里奔跑求生。慌亂中她也不知道該如何選擇方向,只想著要離那個男子越遠越好。藉著依稀透進來的月色,她接連拐過了好幾個岔口,中間也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絆倒,還重重地摔了一跤。但那幢樓體積龐大,左拐右繞的樓道在黑暗中便像是迷宮一般複雜。女孩直跑得氣力虛脫,卻仍未找到出去的道路。她的步伐越來越慢,眼淚止不住地往下落,卻又不敢哭出聲來。到後來她實在是跑不動了,只好用左手扶著牆,俯下身來想稍微喘息一陣。就在這時,忽然有人從身後抱住了她,同時用一隻手緊捂住她的嘴。
陸風平略微彎下腰,把那一對耳環扔進了梁音的水杯里。「這樣精密的玩意不知道能不能防水呢?」他嬉笑著說道,「今天不如就做個試驗。」
女孩辨出那聲音正是剛才幫自己解圍的女人,她鬆了口氣,乖乖地安靜下來。女人又往後拉了女孩一把,後者會意,跟著對方走了幾步,兩人一同撤進了不遠處的一間空屋。她們找了個隱蔽的角落,貼牆而坐。
「一般吧。」梁音把杯子放回到茶几上。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鎚,狠狠地砸在了梁音的記憶深處。梁音頓時渾身發冷,如墜冰窟。
梁音收了傘坐進車內,陸風平也想跟著往裡擠,卻再一次被對方無情地推開:「你坐前面。」
女孩和男子同時轉頭,向著那呵斥聲傳來處看去。卻見一個人影出現在空蕩蕩的門洞口,那人手裡拿著一隻手機,正用屏幕的光亮向屋內照射。
陸風平並不理睬對方,只管自顧自說:「你有沒有感覺到,你的手腳已經不能動彈了呢?」
梁音用探詢的口吻問:「飛哥,你現在也相信陸風平就是兇手吧?」
藉著月色,女孩第一次看清楚對方的容顏。那是一個四十來歲的阿姨,個子不高,臉圓圓的,身材略有些發福。坐下來之後她便用手捂著腹部,緊鎖著眉頭,表情頗為痛苦。
司機發動汽車,向著工人新村駛去。一路上陸風平屢屢向梁音搭話,後者卻總是不怎麼理睬。最後陸風平也覺得沒趣,終於停口不言。他開始把視線轉向窗外,盯著後視鏡默默端詳,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
「你得了吧。」梁音詰問對方,「在病房的時候,你幫我說過一句話嗎?」
陸風平笑眯眯地答道:「你放心,我有數。」說話的同時他左手一擰,打開了車頭大燈。其時天色已暗,道路兩邊又沒有路燈,抬頭望去,只見一片樹影婆娑。
「『安全生產,重於泰山』。你一定要往那個方向跑。」耳邊迴響起女人的話語,女孩舉頭四顧。很快,她找到了那一排碩大的標語,白牆紅字,在夜色中依稀可辨。
有人在她耳邊低聲說道:「別出聲,是我!」
「排查過了。陸風平昨晚在樂菲菲酒吧消費。二十三點十七分左右,他從酒吧出來,打了一輛計程車往工人新村方向行駛。警方根據酒吧門口的監控找到了那輛計程車。司機反映,陸風平確實在工人新村門口下的車,時間大約在二十三點半到二十四點之間。」
陳嘉鑫得到鼓勵,便興緻勃勃地繼續展開:「如果認可這個思路,那陸風平和胡大勇之間就必然會發生一場衝突,殺害胡大勇的最大嫌兇就是陸風平無疑了。」
九月十五日,下午四點二十七分。
說話間,陸風平已經把車開出了工人新村小區,右轉之後一路向西駛去。此刻正值晚高峰,路上車輛較多。在直行經過第二個路口的時候,有一輛從垂直路上右拐過來的卡宴強行要往車流里併線。陸風平連按了幾聲喇叭,一副寸土不讓的架勢。但那卡宴仗著性能好,猛踩一腳油門便躥了進來。陸風平不但沒守住路權,還差點吃了對方的屁股。
「你真美,不過我看過你更美的樣子。」他停頓片刻,幽幽說道,「那時候,你有一根長長的辮子。」
鐵門有些鏽蝕,被推開時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驚擾了院中的主人。
「你應該放鬆一點,這樣直著腰不累嗎?」陸風平一邊說一邊探出手去,在梁音的肩頭輕輕帶了一把。
梁音暗自叫苦,她只希望陳嘉鑫能儘快搜索到附近,這樣重新鎖定信號,自己才能轉危為安。
兩人步行繞到樓的正面。像很多鄉村住宅一樣,樓前用圍牆砌出了一個院子。陸風平掏出把鑰匙打開院門,帶著梁音一同走進了院內。
女孩緊繃的心情略略放鬆。雖然她並不知道對面來的是什麼人,但在這黑乎乎的小路上,能多個帶著燈光的同伴總不是什麼壞事吧。
羅飛沉吟了片刻,又問對方:「那你覺得這事應該怎麼分析?」
貓兒經常會把掌心的老鼠放走,但那只是為了反覆調戲。
「重點還是放在勘查現場吧。心理較量的話……難。」一個「難」字表達了羅飛的態度。其實他說得還算是委婉了,以陸風平在催眠術上的造詣,分局刑警隊的同志想要和對方展開心理交鋒,只怕分分鐘就會被帶到溝里去。
「這都到家門口了,還不進去坐坐?」陸風平說話間已經把車費給結了,下車后他又搶到後排幫梁音打開了車門。這弄得梁音也沒什麼選擇,只好跟著下車。
梁音沒搭這茬,倒冷冷地拋出兩個字來:「叛徒。」
「讓那小子別我,嘿嘿,再等一個紅燈吧。」
「胡大勇是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那就是說當時他還處於發病狀態?」
「你別自作多情了。」梁音翻了翻眼皮,「我們之間純屬工作關係。我保你出來,只是不想耽誤了劉寧寧那起案子。」
「你別哭啊。」陳嘉鑫手足無措,「要不……我再去找羅隊說說?」
工人新村的正大門就位於福華路上,看來工人新村正是胡大勇此行的目的地。不過小區門口應該也有監控的啊,為什麼說福華路監控是胡大勇最後出現的影像?
梁音想要站起來,但她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雙腿;她想要抬手,雙臂也像灌了鉛塊般沉重。她只能用言語斥問對方:「你真卑鄙!你到底想做什麼?」
陸風平用無所謂的口氣反問:「有什麼關係嗎?」
「應該的,應該的。」醫生應了兩句,繼續前往其他病房查看病患。他剛剛離去,陳嘉鑫和梁音結伴走了進來。羅飛和他們剛打了個照面,便和梁音異口同聲地問了句:「怎麼樣?」
「你以為真的逃得了嗎?」伴隨著這句猙獰的話語,女孩被拽入了另一個時空。
「所以說,把我保出來的人就是你吧?」陸風平笑嘻嘻地問道,他的長發在入監的時候被剃光了,現在頂著一副光禿禿的腦瓢。
陳嘉鑫反問:「怎麼了?」
「這還不確定啊?」梁音對這個回答不太滿意,把嘴一撇道,「除了他,還能有誰和一個精神病人過不去?」
「很好。」陸風平的聲音變得無比輕柔,他的目光緊緊地盯著近在咫尺的女孩。
羅飛不置可否地「哦」了一聲,他凝起眉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那男子抓著女孩的毛衣下擺繼續往上拽,想從她的頭頂脫去。這一下別到了女孩受傷的右臂,她「啊」地慘叫了一聲。叫聲劃破夜空,把那人也嚇了一跳,他連忙用左手捂住女孩的嘴巴,右手則從腰間掏出了一把匕首。他把刀鋒比在女孩的臉頰上,壓低聲音惡狠狠地說道:「不許喊,聽見沒有!」
「偏是偏了點,但這裏的房東很好相處。」陸風平故弄玄虛般擠了擠眼睛,「你要知道,我可是找了很久才找到的呢。」
接連應付了好幾撥慰問者,羅飛感覺到有些疲憊。同時麻醉劑的藥效漸漸散去,右肩處也開始傳來一陣陣的痛感。
女孩向著那排大字跑去,斷折的右臂傳來劇痛,腳下的碎石也割破了她的肌膚。但她全然不顧,只是死死地攥著那串玉珠,一路狂奔。
「我就這麼開車。」小夥子反唇相譏,「不是我傻逼,是你太肉|逼。」
「你就說吧。」梁音催促陳嘉鑫,「你說幾句話,就能把飛哥累著啦?」
那老太太似乎認得對方的聲音,只說了句:「把門關好,別招了賊。」便又轉身回到了屋內。
「胡盼盼呢?還有胡大勇,也是你殺了他們嗎?」梁音突然間提高了嗓門,像是在斥問一般。這兩個人是和梁音有過交集的,想到他們的境遇,梁音陡然間便多了一份同仇敵九*九*藏*書愾的勇氣。
「案發現場還有什麼線索嗎?」
「找什麼羅隊?」梁音抬手把眼淚一擦,換了一副惡狠狠的表情盯著對方,「我就問你一句,你到底幫不幫我?」
途經此處時,梁音下意識放慢腳步,向著植被深處多看了幾眼。她知道,這裏正是胡大勇遇害的第一現場。前天晚上,胡大勇獨自潛伏於此,想對深夜歸家的陸風平實施偷襲。可結果陸風平安然無恙,胡大勇倒命喪黃泉。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周圍的植被都是見證者,只可惜草木無言。
雖然遭到梁音的鄙視,陸風平卻把車開得越發歡快。他緊踩油門,騰挪閃躲,像條泥鰍般在車流間穿梭向前。到了路口時也不管既定的方向,只挑綠燈和車少的道走。這樣十來分鐘過去,周圍同行的車輛已越來越少,最後竟駛上了一條偏僻的小路。
「他會催眠術啊,」梁音回應道,「先利用催眠術讓胡大勇失去抵抗能力,然後下手,就能達到一刀斃命的效果。」
一路回到了警隊大院。陳嘉鑫把車停好,卻見梁音仍面朝車外,端坐不動,便喚了一句:「下車吧。」
一串更加沉重的腳步聲緊跟著響起來,從樓道口向著女人行進的方向迅速逼近。女人也加快了腳步,她拐了個彎,往樓道深處逃去。
「我……」梁音還想再說些什麼,但立刻被羅飛打斷:「別說了,這事沒得商量。」
梁音的心跳開始加速,她瞪目問道:「你想幹什麼?」
「沒什麼,很好看。」陸風平轉身,掏鑰匙打開了房門。
樓上的屋子格局完整,有廳有室,還有獨立的衛生間。陸風平把梁音讓到屋內,反手關上了屋門。
「如果胡大勇是陸風平殺的,那胡盼盼的失蹤和他肯定也脫不了干係。警方已經鎖定陸風平為重大嫌疑人,只是沒有證據。在這個問題上,我覺得不能太被動了,得主動出擊。」梁音先這麼分析了一通,然後說道,「陸風平不是一直糾纏我嗎?以前我都躲他遠遠的。這次我想將計就計,假意和他親近,看看他到底想幹什麼。」
既然如此,那隻要自己破了對方的催眠術,手腳應該就能夠自由活動了!想明白這一點,梁音立即燃起逆轉時局的希望。她調整了一下情緒,在心中反覆默念了幾遍:我的手腳是可以活動的!直到自己對這個想法深信不疑。然後她試著勾了勾右手的小拇指,果然動起來了!
女人扶著牆,慢慢地站起身來。她用手摸了摸女孩的額頭,就像是母親在撫摸自己的女兒。她手上沾染的鮮血滴落在女孩的臉頰上,黏黏的,帶著些許濕熱的體溫。最後她給了女孩一個微笑,一半是祝福,一半是鼓勵。
陸風平喊了聲:「我。」
梁音轉過頭來,雙眼圓睜,眼眶中竟有淚珠滾來滾去,搖搖欲落。
「哎呀,你不要說得這麼誇張嘛!」梁音自己把話頭搶了過來,「我就是想和那傢伙面對面地過個招。」
卡宴搖下了左側前窗,駕駛員是個戴著墨鏡的小夥子。他半轉過頭,弔兒郎當地問道:「怎麼啦?」
「昨天夜裡十二點到今天凌晨兩點之間。」
巷子的左手邊是一條小河,右手邊則是一片廢棄的工地。工地外圍建了一人多高的圍牆,圍牆裡則矗立著七八幢爛尾樓。女孩走進了小巷深處,藉著月色放眼望去,前後都不見人影。她不禁想起學校里流傳的那些恐怖故事,頭皮開始發麻。於是她本能地加快了腳步,癟了氣的車輪在地面上顛簸著,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響。
「胡大勇埋伏在陸風平回家的必經之路,準備對後者實施突襲。我們假設他沒能得手,陸風平反抗后反將胡大勇殺死,那雙方必然會有搏鬥的過程。可胡大勇的傷勢是一刀斃命,這說明兇手的武力要比受害者高出許多。胡大勇是專業柔道選手啊,那天在飯店發起瘋來,很難對付的。陸風平則是個酒色之徒,還沾染毒品,你們覺得他有這個本事嗎?」
陸風平守著水壺答道:「她老了,眼睛和耳朵都不好使。」
「沒什麼。」羅飛抬起頭來,「一切等抓住楊興春再說吧。」
「呼呼呼」的燒水聲響起來,襯得屋子裡格外寂靜。
「你幫我,怎麼幫?」梁音冷冷反問,「用你的催眠術嗎?」這話本來是敷衍對方的,只是為自己的思考再爭取一些時間。但話音甫落,她卻驀然間明白:是的!催眠術!
果然,陸風平對梁音的提問並不意外,他反問道:「我這裏經常有客人來的,你不知道嗎?」
「確實非常可疑,但還不能完全確定。」

02

「我操!」陸風平先是點了腳剎車,然後一打方向拐到了左側車道里。片刻后又到了前方路口,卡宴跟著車流停下來等待直行的紅燈。陸風平在車流里鑽了幾下,搶到左轉道上和卡宴平行的位置,一邊猛按喇叭,一邊搖下了右側副駕位置的車窗。
「是嗎?」梁音進一步試探,「什麼時候介紹我認識一下。」
「最先發現屍體的是小區里的一個保潔阿姨,分局刑偵人員六點一刻抵達現場。兇殺,脖頸處有一處五厘米長的橫向刀口,頸動脈被切斷,導致受害人在極短的時間內失血過多死亡。兇器被遺留在現場——是一把嶄新的剔骨刀。」
一個老太太從一樓正屋裡走出來,面朝院門方向問了句:「誰呀?」
羅飛看看陳嘉鑫,小夥子沒說話,那態度很明顯是對梁音說辭的一種默認。羅飛便又追問:「具體什麼情況?」
「這樣的房東不好找的。眼睛和耳朵不好使,她就不會給你添麻煩。」陸風平笑眯眯地解釋道,「關鍵還得獨居,子女都在外地打工,一般得過年了才回家一趟。」
終於,陸風平再次開口。
按照女人指引的路線,女孩很快找到了下樓的路。就在她跑出那幢爛尾樓的同時,她聽見樓內傳出「啊」的一聲叫喊。
大衣和靴子之前也曾引起陳嘉鑫的注意,他甚至將其與胡盼盼的失蹤聯繫在一起。不過後續的調查證明這些並不是胡盼盼失蹤時的穿戴。而當梁音看到這女靴和大衣時,她覺得不需要調查也能得出相同的判斷。因為那女靴和大衣的款式都太過陳舊了,流行的時間至少在十年之前。梁音看過胡盼盼的照片,她知道對方是個靚麗時尚的女孩,怎麼會穿戴得如此土舊?
陳嘉鑫咧著嘴,委屈地為自己辯解:「我怕影響羅隊休息。」
陸風平跟過來,很殷勤地幫梁音打開了後排車門。
羅飛繼續詢問:「那接下來準備怎麼辦呢?」
男子停了一下,他也覺得這樣脫衣服太過麻煩,乾脆又拿起匕首,將刀刃頂在衣服裏面用力劃了幾下。這下從內到外,連內衣到毛衣全都劃破了。男子用雙手扯住衣服的破口處,粗暴地撕扯起來。
梁音反問:「在哪兒講?」
晚上八點,初中一年級的晚自習散了。這天正好輪到女孩值日,等她打掃妥當走出教室的時候,她的同學們都已經離去。秋風掠過,帶來陣陣寒意。女孩把校服的衣領豎起,拉鏈拉至最頂部,然後向著不遠處的車棚走去。她的步履輕盈,一條又黑又長的麻花辮垂在身後,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搖擺。
梁音自己也是女人,而且和陸風平之間還有著某種欲說還休的關係。以這種身份問出這個問題應該不顯得突兀吧?甚至說,明明看到了卻不過問,反而顯得奇怪。
是女人的聲音,尖厲卻又短促,像是被什麼東西硬生生掐斷了一般。女孩的熱淚泉涌而出,但她不敢有絲毫停留。
「到了。」陸風平熄火下車。
「有什麼意思?」梁音在一旁已經沉默了很久,這會兒終於忍不住要發表意見了,「陸風平肯定在撒謊!人就是他殺的,監控硬碟也是被他偷走的!」
「胡大勇?」羅飛一愣,「怎麼回事?」
羅飛否決道:「這不行,太危險了。」
原來陸風平涉毒,以他平時放浪的作風來看,倒也不算意外。而分局刑警隊的思路也很清晰:雖然案件沒什麼突破,但先找個理由把嫌疑人控制起來,對警方來說總不是什麼壞事。
羅飛頗為意外地「啊」了一聲。
「看什麼?」不知道為什麼,梁音突然有了種很不好的預感。
男子從痴迷的狀態中恢復過來,他把匕首收在腰間,然後雙手並用,先撫摸著女孩的髮根,隨後又一路往下把玩著那條麻花辮。末了他把那條辮子在對方的背部擺出一個他自認為最美的造型,同時贊道:「小妹妹,你的辮子真漂亮。」
「雙管齊下,一方面繼續對案發現場展開勘查,爭取能有新的發現;另一方面加強對陸風平的訊問,看看能不能攻破他的心理防線。」
女孩正要準備走,女人卻把她按住:「現在不能過去,他守在那裡呢。」
「現場位於室外,腳印雜亂,無法提取。兇器上只有胡大勇一人的指紋,說明行兇者預先做了一些反偵查的處理,比如戴著手套之類的。走訪了附近住戶,都說案發時間段並沒有聽見什麼異常的響動。」
「坐。」陸風平指了指左手邊的沙發。那沙發看起來有些陳舊了,罩著一張不合時節的布套子,因為反覆洗滌已經褪色發白。
於是陸風平在前頭冒雨領路,梁音在後面打傘跟隨,兩人走進了工人新村小區。臨近小區入口的地方有一片綠化帶,大約六七米的進深,裏面種植的多是些一兩米高的灌木。因為https://read•99csw.com是夏日時節,灌木生得枝葉茂盛,若是有人刻意藏匿其中,路人便難以察覺。
女人大喊了一聲:「快跑啊!」女孩如夢初醒,她扶著受傷的右肩,踉踉蹌蹌地站起來向門外跑去。
梁音下意識地挪了挪身體,試圖遠離對方。但那沙發並不寬敞,真想遠也遠不到哪裡去。
梁音道:「先送你回家。你這一身味的,還不好好拾掇一下?」
羅飛搖頭道:「不用了。劉寧寧身世已經清楚。現在最關鍵的還是先將楊興春歸案。在找到楊興春之前,不要去打攪那個女孩。」
陸風平滿足地一嘆:「這個世界上總算還有人惦記著我哪。」
男子顧不上再和女人糾纏,他撤手摸出匕首來,照著對方的腹部猛刺了一刀。女人身體一震,隨即軟軟地倒下,手機也滑落在地。
「好吧……梁音想以自己為誘餌,引陸風平上鉤。」
陸風平坐回到沙發上,他和梁音如此接近,後者卻無力躲避。陸風平便這樣看著梁音,足足看了有幾十秒鐘。女孩不去和對方的目光接觸,但她一直強打精神,保持著表面上的鎮定。多年來,她面對陸風平時都保持著一種強勢的姿態,此刻萬萬不可露怯,或許仍可讓對方心懷忌憚。
羅飛頗感失望:「那就是什麼線索都沒有了?」
陳嘉鑫回答說:「沒有了。」
女孩首先反應過來,哭喊道:「救救我!」
半個小時過後,女孩在一個岔路口停了下來。繼續往前是大馬路,往右拐則是一條小巷。女孩騎車一般都是走大路的。因為那巷子里很黑,路也不好走,白天還能走走,到了夜晚基本就是人跡罕至。
陸風平鄭重其事地吐出四個字:「非常重要。」
說完這話,陸風平便繞到了梁音的側後方,他一手托著辮身,一手扶著辮根,向著女孩腦袋比畫過去。辮子接觸到梁音腦後的肌膚,帶來一種令人窒息的酥麻感覺。梁音再也無法忍受這樣的折磨,她爆發般大喊了一聲,同時抓起臀下的那隻煙缸,向著陸風平所在的位置狠狠地揮了出去。
說話間,電水壺的開關「啪」地跳斷,一壺水已經燒開。陸風平拿出兩個玻璃杯,放了些茶葉,用熱水泡了。他把兩杯茶端到了沙發前的茶几上,然後一屁股坐在了梁音身邊。
陸風平又對梁音說道:「我租的屋子在樓上。」說完便向著右手邊的樓梯口走去。農村地區的小樓,樓梯經常會建在屋外,一是節省室內的空間,二來如果兩代人相處,樓上樓下可以互不打擾。
「得了得了。」梁音有點懶得再說的樣子,乾脆直入主題道,「你趕緊把我的計劃給飛哥彙報一下。」
進門的鞋架上有一雙女靴,不遠處的衣架上掛著一件紅色的長款大衣。看起來這屋子裡應該有一個女主人。可是除此之外又感受不到有女人存在的氣息。
「梁音是有個計劃,不過……」陳嘉鑫吞吞吐吐地,「我覺得吧,並不是特別合適……」
「小妹妹,你的辮子真漂亮。」他輕聲說道。
「你試過很多女孩?」這句話引起了梁音的關注,她皺起眉頭反問道,「這什麼意思?」
「是這樣的——」陳嘉鑫解釋道,「胡大勇前兩天不是被送到精神病院了嗎,昨天下午趁著病房午休的時間,胡大勇從精神病院里跑了出來。他先回了趟家,然後去附近的刀具店買了一把剔骨刀。刀具店的老闆和附近的道路監控都能確證這個事實。」
「這個時間有意思啊——」羅飛若有所思地評價道,「正好把案發時間段給讓開了。而且小區門口的監控硬碟已經丟失,所以他的這個說法既無法被證實,也無法被證偽。」
「我又沒做壞事,緊張什麼?」梁音冷冷地把對方撅了回去。但她的心情卻終是有點忐忑,為了掩飾,她端起了面前的一隻茶杯,湊到嘴邊來喝了一口。
陸風平只好退回去,悻悻然坐在了前排副駕的位置。出租司機打了表,問道:「去哪兒啊?」
天花板的節能燈質量不佳,發射出昏暗的光線。梁音站在屋子中間,雖然是夏天,卻莫名產生一種陰冷的感覺。
男子搶過一步,照著地上的手機使勁踩了幾腳,直踩得那手機支離破碎,連電池也散落出來。他感覺最大的威脅已經解除,再舉頭四顧時,視線里卻已不見了那女孩的蹤影。
陳嘉鑫不說話,梁音嚷了起來:「有事,陳嘉鑫不讓說。」
梁音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悲傷、恐懼、噁心、憤怒……各種負面情緒侵襲而來,令她難以喘息。直到陸風平來到面前,她才緩過一口氣,艱難地問道:「你……你把那些女孩怎麼樣了?」
不過女孩也知道,那巷子是條近路,穿過去的話估計能節省十分鐘的步程。在這個寒冷的秋夜,女孩已積攢了一身的倦意,早一點回家對她來說是個不小的誘惑。猶豫了十來秒鐘,女孩最終作出決定,她推著自行車拐進了巷子里。
梁音關心的是羅飛的身體,而羅飛則急於探詢案情的進展,他擺擺左手道:「我沒事。說說你們那邊的情況吧。」
陸風平的嘴角慢慢挑起來,露出一絲詭譎的笑意。
「我不想和你討論這些無聊的問題。」陸風平若有所思般看著梁音,片刻后他笑了,說道,「我倒是很想看看,這條辮子如果戴在你的頭上,會是什麼效果呢?」
陳嘉鑫道:「是這樣的,分局刑警隊搜查了陸風平的住所,雖然沒找到涉案的證據,但是找到了一些大麻,所以暫時以私藏毒品的罪名將他羈押。」
女孩的眼淚默默滑落。
就在這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了一聲女人的呵斥:「你幹什麼呢?!」
陳嘉鑫彙報說:「昨天出事之後,我們第一時間就封鎖了出城的各個卡口,料想他應該逃不出去。現在所有的車站、大小旅店都已布控,抓住楊興春應該只是時間上的問題了。」
可是這種局面又能持續多久呢?楊興春本身也是系統內的人,他應該清楚,殺人、持槍都是必破的重案。在警方天羅地網般的緝捕中,他還能往哪裡躲?
她的手指不經意間劃過耳邊的飾物,那是一朵瑪瑙製成的淡紫色小花,配著銀色的耳釘。
「是嗎?」羅飛有些詫異,「憑什麼關他?」
「你行。」陸風平被對方氣樂了,他把車窗搖上去,不再做口舌之爭。等直行道綠燈放行的時候,他突然啟動,硬生生搶到了卡宴的前方。要過停車線的時候,他又一腳剎車停住,就這麼堵著後面的卡宴。那小夥子一個勁地按喇叭,陸風平只是不理不睬。等直行燈紅了之後,他這才重新啟動,不過這次他向右打方向擠到了右拐的綠燈車道上,然後歡快地踩著油門揚長而去。
片刻之後,女孩上身的衣襟被完全撕開,她的整個背部都暴露在空氣中。這時那男子像是突然間發現了什麼,暫時停下了粗野的侵犯。他的目光緊盯著女孩的後背,神色間竟是如醉如痴。
只可惜了高永祥。此人並不屬於「凈化工程」的清理範圍。他在這起案件中丟了性命,實在是冤枉得很。
「一點麻|醉|葯。能讓你的肌肉變得麻痹,但不會影響你的思維。」
羅飛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搖頭:「在那種生死關頭,對一個瘋子實施瞬間催眠?這不太靠譜吧。再說陸風平要是真把胡大勇催眠了,又何必再殺死對方呢?」
「是的。」陳嘉鑫略作停頓,又道,「不過陸風平說他下車后並沒有立刻進入工人新村小區。他說自己喝多了,在小區旁的河道邊歇了很長時間才醒酒,直到凌晨兩三點鐘才返回家中。」
女人悄聲問道:「你怎麼又跑回來了?」
梁音賭氣般癟著嘴。但她知道羅飛拿定的主意很難更改,再多說也沒什麼意義。
「幼稚。」梁音把頭轉向窗外,不願去看對方那副心滿意足的嘴臉。
「怎麼不正常法?」
從小路拐出來,車輛似乎是來到了城郊的某個鄉鎮。道路邊不見高樓大廈,只見一幢幢獨門獨院的小樓。梁音知道這種小樓正是龍州一帶典型的鄉村住宅,可惜她並不是本地人,無法從街景判斷出自己具體身處何地。
這本書是催眠師白亞星所著,書中隱藏著所謂「凈化工程」的理論基礎。白亞星以這本書為媒介,在全國的警察系統內甄選出三千多名潛在的追隨者。而陳嘉鑫也曾是其中之一。後來幸虧得到凌明鼎的幫助,才把陳嘉鑫從走火入魔般的迷途中拯救出來。
也不知跑了多久,耳邊只聽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呼嘯而過的風聲,心臟都快從胸口跳出來……終於跑到了刷著標語的圍牆邊,那裡果然有一扇通向工地外的大門。
「這麼小的傘,瞎擠什麼呀?」梁音伸手把對方擋在外面,然後說道,「羅隊受傷了,陳嘉鑫正忙著追捕兇手呢。」
「我就說吧,羅隊不會同意的。」陳嘉鑫在一旁幫腔。之前他一直在為這事擔憂,現在總算是鬆了口氣。
梁音大喜,但那份情緒只敢藏在心中,表面上不敢有絲毫流露。她繼續看著陸風平,裝出一副既憤怒又害怕的樣子。
又黑又亮的麻花辮搭在女孩的背部,與那片潔白無瑕的肌膚形成了炫目的對比。月光從爛尾樓空洞的窗口|射進來,給這幕場景蒙上了一片迷離的霧紗。
陸風平低下頭,把鼻子湊近自己身體嗅了嗅,抱怨道:「在號子里悶兩天了,也不給洗澡。」隨後他又轉頭沖司機報出了地名,「工人新村。」
想到此處,羅飛忽地又想起了高永祥一案中九九藏書的某個細節。他便問陳嘉鑫:「高永祥遇害的當天下午,龍州大學的校內監控里並沒有找到楊興春來去的身影,這事你確定嗎?」
那這些衣物又是誰的呢?陸風平為何要將其留在自己的住處?
陸風平沒有立刻回答,他用審視的目光盯了對方片刻,忽地換了語氣說道:「你的問題還真不少呢。」
「什麼?」梁音皺起眉頭,難道這也算成為好房東的理由?
還好,有房東。梁音感覺輕鬆了一些——至少不用和這個討厭的傢伙單獨相處了。
羅飛點點頭。楊興春殺死李軍,殺死秦燕,從犯罪動機上來說和「凈化工程」的理念極為吻合。這樣的一個楊興春,當他接觸到《與罪惡戰鬥》這本書時,肯定大有相見恨晚之感啊。他因此成為白亞星的追隨者,幾乎毫無懸念。
「沒有證據的話——」羅飛把左手一攤,「我們就無權對他施以強制措施。」
「那怎麼可能?」陸風平「哧」的一聲輕笑,「你也太小看我了。誰也別想把我們分開。只不過……以後見面需要換個地點了。」
不會添麻煩……這話中似乎別有深意。梁音沉吟了一會兒,有些不甘心地反問:「那她憑什麼把屋子租給你?這種沒有判斷能力的老太太,不得等兒女回來做主嗎?」
「這茶怎麼樣?」陸風平突然轉了話題。
羅飛明白了:「你想讓陸風平把針對胡盼盼的手段在你身上再用一遍?」
陸風平笑了:「誰說我不敢?我現在就帶你過去。」
羅飛「嘿」的一聲,心想:這事多半不是巧合。隨後他又問道:「死亡時間確定了吧?」
女孩與來人相向而行。到相隔二三十米的時候,大約能看出對方是個騎著摩托車的男子。就在女孩打量對方的當兒,那人也注意到了女孩,他略微扭了一下車頭,把大燈射了過來。女孩被晃得睜不開眼睛,便停下腳步,同時舉起左手擋了一下。那男子「嘿嘿」一笑,擰著油門從女孩身旁駛了過去。
「哎,你這是往哪兒開呢?」梁音覺得有些不對勁,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她覺得對方只管耍車技,完全沒有行駛的目的性。因為有幾個路口她明顯察覺到車輛在兜圈子。
從學校回家騎車需要二十分鐘,推車走的話恐怕一個小時也打不住。但遇上這事有什麼辦法呢?女孩的性格還算樂觀,她一邊走一邊哼著歌曲,算是找個法子自娛自樂。
梁音不說話,也不回頭,像是被定住了似的。陳嘉鑫便伸出手,想推一推對方的肩頭,沒想到梁音猛地一甩胳膊,把他的手重重地打了回去。陳嘉鑫傻了,喃喃問道:「怎麼啦?」
女孩大驚,她無法喊叫,只能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怎麼了?」梁音瞪目以對,「你如果不做壞事,為什麼不敢回答?」她對陸風平一貫都是這樣的生硬態度,此刻如果軟下來,反倒令人生疑。
陳嘉鑫點頭道:「是這個意思。」
「你好像有些緊張啊。」陸風平轉過臉看著梁音,表情中帶著戲謔的意味,像是一隻淘氣的貓兒在看著掌心中的老鼠。
陸風平憤憤不平地叱問:「你傻逼啊?怎麼開車呢?」
梁音看著對方的舉動,目光中忽地閃過一絲困惑的神色。
陸風平似在思索另一攤事兒,直到半杯茶下肚,他才又再次開口。
梁音雖然坐下了,但卻挺著腰板。不知道為什麼,她不願和這屋子裡的東西有太多的身體接觸。她產生了一種本能的厭惡感。
「這是一個合理的猜測,但破案需要的是證據。」羅飛看著陳嘉鑫,「現在有什麼切實的證據嗎?」
「難道你以後都見不到她了嗎?」
女孩殘破的上衣在剛才奔跑的過程中不知掉到了哪裡,現在她光著上身,在寒夜中瑟瑟發抖。女人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遞給她。那是一件米黃色的呢子大衣,女孩滿懷感激地穿上,從心靈到身體都暖和了許多。
陳嘉鑫憂心忡忡地插話:「他還能想什麼?當然是沒好事。」
梁音「哼」了一聲,把頭撇向窗外,不再搭理對方。陳嘉鑫討了個沒趣,也不談吃飯的事了,只管悶頭開車。
「還好,沒有刺中要害。」兩人說話的聲音都是輕到不能再輕。
陸風平盯著梁音看了一會兒,又自說自話般點頭道:「你應該看看的。」說完他便站起身,向著沙發對面的衣櫃走去。他停在衣櫃前方,拉開門,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
可惜女人只說了一半,男子已經撲到了她的面前。男人伸手去搶對方的手機,但女人攥得緊緊的,死不撒手。男人便先按了掛機鍵,接著又使蠻力去扭對方的手腕。女人畢竟體弱,拼力量肯定抵擋不住。她焦急地看著不遠處的女孩,卻見那孩子已經坐起身了,但像是被嚇傻了似的不敢動彈。
這事不合邏輯,裏面一定有什麼問題!梁音緊張地思索著,試圖破解其中的玄機。
陸風平恰好駐足回首,他饒有興趣地看著身後的女孩,微笑道:「你今天戴了耳環。」
梁音當仁不讓:「昨天晚上還發生了一起案子——胡大勇死了。」
「有什麼不行的?」梁音很不服氣,「不就是當一次卧底嗎?難道你以前都不用卧底?」
「你想和她認識?」陸風平看著梁音,目光中透出難以捉摸的神色。
「排查過陸風平在案發時間段的活動軌跡嗎?」
「是的。」
「那個地方很遠的,打車太貴。」陸風平半真半假地解釋了一句,隨後他便抬手往門外一指,「走吧。」
「不行嗎?」
邁出大門的那一刻,女孩彷彿從地獄回到了人間。此時她的體力已完全透支,強撐著走到路邊后,終於腳下一軟,癱倒在地。
「呃……」陳嘉鑫磨嘰了一會兒,說,「陸風平這傢伙確實太危險了,這事吧,咱們再想想別的辦法。」
再看陸風平——那傢伙在前頭走得倒是爽利,彷彿他與那起命案真的毫無瓜葛。
但這個希望隨即也破滅了。
羅飛斟酌了片刻,又問陳嘉鑫:「死者身上除了頸部的致命傷之外,還有沒有其他的傷口?」
「他當時非常暴躁,回家后就直奔廚房,拎了把菜刀就要往外走。老婆問他幹嗎去,他說:『今天非得把這事給解決了。』他老婆知道不對頭,死攔著不讓他出門。後來胡大勇把菜刀扔了,坐在沙發上生悶氣。他老婆便去卧室里偷偷給精神病院打電話。但打完電話出來,胡大勇已經不見了。」
羅飛點點頭。
難道只是在其中的一個杯子里下了葯?可梁音記得清楚,之前陸風平端著兩杯茶過來,很隨意地往茶几上一放,並沒有刻意在兩人之間進行分配。後來梁音喝茶的時候,也是隨便端起了一杯。陸風平怎麼知道下了葯的那杯茶正好會被梁音端走呢?就正常的思路來說,他應該先拿走另一杯沒有下藥的茶水,讓梁音無從選擇才對吧?
「最先進的監聽裝備呢,應該還帶有定位功能吧?不過這麼小的玩意,信號範圍有限得很,我猜不會超過五百米吧?」他自言自語般說了一通,又得意地看著梁音,「之前在市區一通亂竄,後面那個姓陳的傻瓜早就被我甩遠啦。」
「可是她再也不會來了。」陸風平的視線往四周掃了一圈,又幽幽說道,「你們把她嚇壞了。」
「你以為真的逃得了嗎?」陸風平拽著梁音腦後的短髮,獰笑著問道。
「你的計劃?」羅飛饒有興趣地看著床前這兩個年輕人,不知他們葫蘆里能賣出什麼葯來。
陸風平的嘴角浮現出笑意,他又說道:「我在那茶里加了些特殊的東西呢。」
忽然有一雙大手從身後摸到了女孩腰間。女孩一驚,這才意識到原來有個人正跨坐在自己的臀部,難怪身軀會如此沉重。她慌忙問了句:「誰啊?你要幹嗎?」
大門外是一條城市主幹道,路燈通明,人來車往。
羅飛一邊聽一邊思索。胡大勇所說「今天非得把這事給解決了」,「這事」多半就是指女兒的失蹤。而需要用刀解決此事,他所針對的目標似乎也呼之欲出了。不過在分析推測之前,羅飛還是想先掌握更多的事實。於是他又繼續問道:「胡大勇離開家,去買了把剔骨刀,然後呢?」
簡單的檢查之後,醫生用寬慰的語氣告訴羅飛:「手術很成功,對今後的右臂功能不會有什麼影響。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養。」
「你看,我把她們全都編到了一塊。可她們就算湊在一起又有什麼用?還是不如你那根漂亮。」他慢悠悠地說道,語氣中既帶著幾分得意,又有幾分遺憾。
兩人走出來,在樓前坐上了一輛銀灰色的小轎車。
梁音淡淡地「嗯」了一聲。
追趕的男子很快掠過了女孩的藏身處。女孩屏息又等待了三四秒鐘,聽得男人的腳步也拐了彎,她這才向屋外衝去。她已經提前脫掉了鞋子,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響。
那人並不答話,只顧撩起女孩的毛衣往上方推去。女孩愈發驚恐,想要掙扎卻又無力。毛衣很快被推到了背部,腰間光潔的皮膚裸|露在空氣中,頓時泛起一片雞皮疙瘩。女孩想起昏迷前發生的事情,知道自己遭到那個摩托男子的暗算。這時她又看見自己的校服外套已被扔在一邊,肯定是昏迷時被那人脫下的。她心中又急又怕,眼淚已止不住地滾落下來。
陳嘉鑫正要說到這一點:「從案發地點來看,胡大勇肯定是進入了工人新村小區之內。小區門口本來也有監控,但是設備里的硬碟被盜走了,所以相關的影像資料已經無法調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