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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案情陳述

第二章 案情陳述

在他坐回去之後,她也回到了她的座位上,繼續說道。
「別再說那樣見外的話了。我希望你我之間不要有任何的隔閡。現在讓我來聽你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沒必要說那些在福格金托發生過的事情了,我要聽那以後發生的事情。您現在好好地和我講講這個令人悲傷案子之前發生的故事。如果您能為我拋磚引玉,並且協助我調查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
「我的本迪戈叔叔是一艘商船上的水手。四年前,在好不容易爬到了皇家郵船公司船長位置的時候,我的祖父死的時候,他也選擇了退休。此人是一個虛張聲勢的傢伙,同時也是一個粗魯的,沒有任何人格魅力的老水手。他從未把業務擴展到觀光旅遊上來過,但依舊擁有幾艘貨船——他對他現在的狀況很是不滿。不過他既然當初選擇了航海,並有能力為自己的夢想奮鬥,這也讓他無話可說。他為自己在德文郡的懸崖邊上蓋了一棟小房子,現在平靜地隱居在那裡。」
「雖然諷刺的是,羅伯特叔叔最後看到的比他希望的要少得多,不過後來心情也好了,因為他大哥告訴他和本迪戈叔叔,準備把父親的遺產三等分。也就是說,把我那份減掉后,每個人會得到差不多四萬鎊。毫無疑問,一切都會變得很順利。我這邊向羅伯特叔叔說好話,說邁克爾·彭迪恩並不知道我們家族內部的事情,也完全不知道我還有一個子兒的嫁妝。這完全是建立在真愛上面的婚姻,再說邁克爾一年從他的沙丁漁業的工作中,也有固定的四百鎊的收入。我們認為這些錢應付日常生活需求綽綽有餘了。」
在警局門口,有一輛車正等著他。二十分鐘以後,就載著他抵達了福格金托。他小心翼翼地走過釣魚的水潭,抬頭望著懸崖峭壁皺了皺眉頭,石料廠的絕大部分,都籠罩在一層悲傷的薄霧裡。他把目光投向了更遠的地方。接著,他離開了從出口處流出來匯成的小溪,不久來到了那棟平房周圍。現在正是午餐時間,六名磚瓦匠和木工在房子邊上一個臨時搭的木棚里吃飯。他們當中坐著兩名員警和員警的上司。
「坐下來和我好好說說你身上所發生的一切吧。彭迪恩夫人,您結婚的時間不長吧?」
「我會從頭開始說起的。」她回答道,「我自身經歷十分有限,也和這個可怕的事件關係不大。不過我親戚會比我對您更感興趣。我的家族現在人丁非常少,可能接下去還會如此。我的三個叔叔都是單身漢。我在歐洲已經沒有其他有血緣關係的親戚了,據我所知,也沒有住在澳大利亞的遠房表親。
「戰爭讓一些都變了,在我未來的夫君和叔叔羅伯特之間造成了一道巨大的溝壑。不久有了這樣可以冰釋前嫌的冒險機會:參軍報國。羅伯特叔叔加入了騎兵團,並且邀請邁克爾一起加入。可是我的丈夫,並沒有男兒們那一腔熱血的報國之心。布蘭登先生,就算他現在還在世的話,我也必須說出這樣的事實。」
當他進房間的時候,她起身看到他臉上一臉驚訝的表情,並沒有讓她感到很意外。因為她已經習慣被讚美的光環包圍了,也知道自己無雙的美,同樣會讓我們的偵探大吃一驚。
「我覺得那段時間打消了我很多的焦慮,是我生命中最快樂的一段時光。我能夠試著一點一點去了解羅伯特叔叔,他似乎沒怎麼變,出了說話的聲音更加洪亮之外,還比以前更容易情緒激動。戰爭帶給了他許多廣泛的新興趣。他當上了上尉,如果他想的話,就可以一直呆在軍隊里。他巧妙地逃脫了許多勞役,並見識到了許多服務工種。在戰爭結束前的最後幾個禮拜,他不幸地遭受毒氣攻擊,並因此烙下了殘疾。在那之前,他曾因患上了炮彈休克症,導致兩個月都無法正常工作。雖然他對此毫不在意,可是我感覺他身上真的有些地方和以前不一樣了,懷疑可能是炮彈休克症造成的。他變得容易激動和做事極端——那種情緒忽高忽低的極端——他糟糕的經歷也使這種怪癖變得更加突出。儘管表面上他溫和的舉止,和良好的精神讓這些一點也看不出來。邁克爾和我都覺得他的神經一直高度緊張,而且判斷力也不太正確了。實際上,判斷力一直也不是他的強項。」
「你們還沒找到屍體嗎?」
「我們彼此熱戀著對方,我一點也不會意外,在我們執著地要求與彼此結合的情況下,我的叔叔還會投反對票。因為沒有什麼能阻礙我們的完婚。」
「請相信我,彭迪恩夫人。」
「巴西特和他打招呼,祝他『一路順風』,他也回禮了。在半英裡外的支路旁,林羅斯也碰到了他。他此時坐在摩托車上,在到達主幹道之前,他騎得非常慢。等到他駛上大路上以後,林羅斯聽到他發動引擎,呼嘯而去的聲音。他往山丘的方向行駛而去,所以水上執達官認為九九藏書他回普林斯敦了。」
「鮑勃叔叔是一個享樂主義者,特別喜歡賽馬和海釣。對於自己這方面能力的強烈自信,讓他到處借錢,並且很快負債纍纍。在我生父死後,我就經常見到羅伯特叔叔,他對我很好,也喜歡我在放假的時候去他那裡玩。他不怎麼幹活,把絕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了賽馬上,並且住在彭贊斯的康沃爾。他期待在那裡向一個旅店老闆的年輕女兒求婚。在我快要畢業,打算離開英格蘭,去和我在澳洲的祖父一起生活的時候,這些突發事件如此迅雷不及掩耳,一件接著一件,我們雷德梅茵家族所有的生活都被它改變了。」
「這一刻,是他生命中最甘美芳醇之際,儘管他自己並未察覺。」
「他去看望了一個離這裏兩英里路,住在雙橋那邊的朋友。計劃在公爵酒店吃午飯,然後再回普利茅斯。不過我說服他無論如何,也要中午來我們這裏,吃個便飯。這樣,我就能告訴他一些關於邁克爾的事情,緩解一下他對他敵意的態度。讓我感到高興的事,他至少同意呆上幾個小時,於是我儘可能地準備了一桌最豐盛的小宴席。當我的丈夫從石料廠完成工作回家的時候,我把他倆召集到了一塊兒。邁克爾一見到他,就開始為自己的行為作解釋,他是一個從來不把苦悶藏在心裏的人。不過當他看到羅伯特叔叔對他並沒有不友好,還因為他曾在採集泥炭蘚工作中的卓越表現,獲得大英帝國勳章一事十分感興趣的時候,也就展現出了一副不計前嫌的友好態度。」
她再次停下來,起身去餐具櫃那邊,給自己倒了一小杯水。布蘭登從座位上彈射起來,把她手中的玻璃杯奪了過來。
「這就是你所掌握的一切情況了嗎?」布蘭登問道。
「羅伯特叔叔告訴過我們,他已經和一個年輕的女人結婚了。她是一個戰友的妹妹,和父母住在佩恩頓,他現在要回到她的身邊。他讓我們保證,在八月份托貝賽艇會的時候會去佩恩頓看他。我私下裡求他給另外的兩個叔叔寫信,說他見過邁克爾了,對他在戰爭中所做的一切也都很滿意。他也同意這麼做,這似乎預示著我們家族當中所有的不快,不久都會煙消雲散的。」
「林羅斯也報告他看見摩托車後面有一個麻袋嗎?」
「我的好同志,很高興你在這個時候趕過來。」他用德文郡的濃郁鄉音說道,「這種案子看來要等到一個像您一樣的老將出馬,才解得開呢。」
「還有一些事情,我會向哈弗亞德警部親自確認的。」他說道。「您務必讓我對您完整而詳細的陳述脫帽致敬:沒有什麼比您說的更加具體了。您剛才所講的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在您最後一次見到您丈夫和雷達梅茵上尉的時候,他們因為您的努力,已經完全言歸於好了。您能確定嗎?」
「如果你累的話就休息一會兒。」布蘭登說道,他注意到她停頓時候嘆氣的姿態,把胸口的衣襟也撐得一起一伏地。由此可見,彭迪恩夫人是多麼努力地想向他完整地講訴這整個故事啊。
「我的家族故事是這樣的,約翰·雷德梅茵一家住在澳大利亞南部,維多利亞州的墨累河邊上。在那裡他靠牧羊積攢了一筆可觀的家產。他在那裡結婚並組成了一個非常大的家族,二十年的時間里生了七個兒子和五個女兒。珍妮和約翰·雷德梅茵只把其中的五個孩子健康地撫養成人。只有四個男孩子活了下來,一個很小就夭折了,兩個在一次出海事故中溺水而亡。我的阿姨瑪麗,是他們最大的女兒,婚後一年也去世了。」
「彭迪恩夫人。」他說道,「您知道我在普林斯敦度假這件事令我感到十分榮幸。我定會盡我所能為您效犬馬之勞。最壞的事情可能還沒發生,就現在已知的一切來看,這件案子是足夠駭人聽聞了,不過請相信我,我會為您搞定一切的。我已經聯繫了這邊的警察局,在現在這個空閑的當口,我向https://read.99csw.com您保證,在這件事情上在下就算肝膽塗地,也在所不辭。」
「到了吃晚飯的時候,他們一個都沒有回來。我說的是昨晚。一開始我也沒有不安,直到午夜以後,我開始害怕起來。我馬上去了警局見了哈弗亞德警官,告訴他我丈夫和叔叔都沒有從福格金托回來,我很為他們擔心。他都見過他倆,私下也非常了解我丈夫。他們曾經在採集泥炭蘚的工作中一起並肩工作過。以上就是我所知道的一切了。」
「在將近兩年的日子里,我們都在辛苦地從事這份工作,借住在格里太太這裏。在這段時間裏面,我愛上了達特穆爾,懇求我丈夫在戰爭結束后經濟允許的話,在這裏為我建一棟平房。他同義大利的金槍魚貿易,實際上在1914年夏天之後就結束了。不過『彭迪恩和崔卡諾爾』公司還擁有一些非常棒的小汽船,它們不久就會變得非常值錢。所以,像我一樣喜歡達特穆爾高地的邁克爾,不久便採取措施,並成功地取得了一塊風景優美,不被外人打擾的土地的長期租賃權。這個伊甸園位於靠近福格金托石料廠幾英里的地方。」
「或許,佔用您的假期是相當自私的,」她答覆道,「不過,不管怎樣,我覺得——」
「我第三個叔叔,羅伯特·雷德梅茵,此時被當做是殺害我丈夫的嫌疑人;可是我對這件事情想得越多,就越覺得這不可能。即使是最嚇人的午夜夢魘也不會像這樣這一個個恐怖事件那樣,瘋狂而毫無頭緒。」
哈弗亞德警部站著有六英尺高,有一對古怪的寬闊的方形肩膀。他修長的身材顯得並不太協調。他的腿又細又長,微微外翻。他有一個大大的凸鼻子,小小的腦袋和明亮的石板灰的眼睛,使得看上去更像一隻鸛鳥。他也有風濕病,走起路來也很僵硬。
「我非常仔細地勘察四周,試圖尋找作為線索的蛛絲馬跡,但結果證明一切都是徒勞。我所能找到的所有證據,就只有從我們來的地方,那些住在嚮往福格金托的支路旁小屋裡的一些採石工和他們的家人。還有那個在沃克海姆河上的水上執達官——湯姆·林羅斯。那些採石工並不在這裏工作,因為這塊區域已經有一百多年不曾開放了。他們去下面的梅里韋爾的公爵石料廠,他們大多數都有自行車往返于其間。」
「我的祖父,約翰·雷德梅茵,雖說是一個富人,在工作中也是一個忠實的信徒。他所有的兒子都找到了工作,他們不住在一起,不過一直保持著聯繫。比我父親年輕一歲的阿爾伯特叔叔,勤奮好學喜歡文學,他年輕的時候就當了一個悉尼書商的學徒,一段時間之後去了英格蘭。加入了一個知名的大型圖書公司,並成為了一個專家。他和公司里的人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夥伴關係,經常因公出差,在紐約也呆過許多年。但他最感興趣的還是義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的文學,現在正在自己所愛的義大利。他找到了屬於自己的位置,十年前就退休了,成了一個黃金單身漢。再說,他也知道既然自己的母親已經過世了,父親不久也要仙去的。他過不了多久也要處在和兩位健在的親兄弟一起分家的位置了。」
「你把採石場全部搜索過嗎?」
「我二十五歲了,」她解釋道,「儘管別人和我說,我比實際的年齡顯得年輕。」
「結婚四年了。」
「亨利·雷德梅茵是他父親在英國的全權代表,代表父親利益的羊毛商人。他結婚了並生了個女兒,那就是我。我非常想念我的父母,他們在我十五歲,還在學校的時候就出意外過世了。他們當時正在去澳大利亞的路上,那是因為一些矛盾以後,許多年間我的父親能再一次見到他的父母。可是他們所乘的布洛瑟姆枝條號輪船,出了海難失去了聯繫。我從此以後成了一個孤兒。」
「接下來,爆發了戰爭。在八月份這些不堪回首的日子里,整個世界都變了——我覺得永遠地改變了。」
「您會給我帶來些許光明嗎?」
「如果就雷德梅茵上尉來說的話,就這些了。」哈弗亞德警部回答道,「說不定我們回到普林斯敦的時候,正有新消息等著我們呢。調查行動正沿著兩條路進行著:一條是在莫頓和埃克塞特之間,另一條由達特米特到阿什伯頓,以及一些海邊的城鎮。我認為,他一定是從這些道路中的一條逃跑了。如果他沒有,而是改變了路線,去了普利茅斯,或者去了北方。我們可就不那麼快地能追蹤到他的蹤跡了,他可是個引人注目的人。」
布蘭登顯得很意外。
「與此同時,我一點也沒有我叔叔的消息。儘管我曾經在報紙上看到過獲得傑出服務勳章的名單,裏面就有羅伯特的名字。邁克爾建議我把關於繼承的遺產問題,放到戰爭結束后再談。我也確實是這麼做的。我們從去年開始蓋我們的房子,然後每天回來和格里太太住在一起,直到最後完工。」https://read•99csw.com
「到目前為止,我對於實際上發生過什麼,還一無所知。所以現在我不敢向您保證什麼。」
「儘管他非常固執,但他總試圖表現得很快樂。他長時間地談論那場戰爭和自己在戰爭中所取得的赫赫戰功。我們都注意到他談話的一個顯著特徵:他的記憶力有時候好像不太管用。我不是說他會信口雌黃,但他經常翻來覆去地講,比如他已經提到過自己的某些冒險經歷,過了一小時或者更短的時間后,他又會像想到什麼新的經歷那樣,再一次地重複一遍剛剛說過的話。」
「我可以接著說下去,」她說道,「夏天的時候,我和我羅伯特叔叔呆在彭贊斯時,發生了兩件大事情,哦不,確切地說是三件。戰爭開始了,我祖父死在了澳大利亞。最後,我一無所有地跟著邁克爾·彭迪恩一起生活。」
他們一起走了出來,進到了平房裡面。
哈弗亞德警部說到這裏,停了下來。
這位少女顯然對自己那天早上的穿著打扮沒上什麼心,或者說她並未在意這些細節比較恰當。她那頭秀髮是盤起來了,不過前額布滿凌亂的髮絲。她身上那美麗的光芒,因為淚水漣漣而變得渙散模糊。她顯然已經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對布蘭登的到來也沒有太大的反應。每一次用清晰,悅耳的聲音說話時,語調的停頓都顯示出她十分疲憊。她說話的語氣就像一個遭受了重創的人在彌留之際,一字一句艱難地從嘴巴里吐出來一樣。他覺得可能是因為這個邪魔的案子,她已經送了半條命。
「大概十二點過一刻鐘的樣子,我被敲門聲所吵醒。我披好衣服下樓開門,看到了值班的治安官福特。他對我說,彭迪恩太太想要見我。我和他們夫婦的關係非常好。他倆在戰爭期間普林斯敦的採集泥炭蘚的工作中,為這個國家貢獻了自己全部的光和熱。」
「我非常害怕我讓您累壞了。」他說道,「您能稍微休息一下嗎?」
「她告訴我,她的丈夫和叔叔雷德梅茵上尉,去了平房那裡。和往常一樣,在工作時間之後,再去那裡打點打點。但是直到午夜,都沒有回來。聽到了摩托車的聲音以後,我覺得如果不是意外的話,肯定是出了狀況。所以我讓福特去叫醒另一個傢伙,叫他們一起沿著大路找過去看看。他們去了,三點半的時候帶回了不詳的消息:那裡一個人影都沒有,不過在平房裡面發現一大攤血跡——就好像有人剛剛在裏面殺了一頭豬一樣。第二天早上,我馬上趕去了那裡。暴亂髮生在以後可能會被用做廚房的房間,在通向廚房的後門門楣上有血跡。」
「布蘭登先生,這些因素綜合在一起,幾個星期前突然爆發了。」她又停了下來,再一次地垂頭嘆氣。
「不用了,為了把事情搞明白,我最好現在就告訴您一切。一星期前,我剛走出郵局的時候,一個騎著摩托車的人突然停在我前面,那不是羅伯特叔叔是誰?我看見他下了摩托車,把車子停在郵局門口的空地。接著我從後面走過去,一把抱住他。我的雙臂緊緊地勾住他的脖子,在他還沒明白怎麼回事,轉過頭來之前,我吻了他。這麼做我就不需要親口告訴他,那麼長時間看不到他之後我有多想他。他一開始皺了皺眉頭,不過之後就釋懷了。他現在暫住在佩恩頓,已經在托貝度過了夏季的幾個月份,算是定居下來了。他也暗示快要去結婚了。我當時表現得很不錯就像我知道什麼時候,他告訴我他如何打算返回現在住處之前,繼續在普利茅斯住上一段時間,我懇請他說,過去的事就算了吧,大家還是做朋友,回來和我丈夫談談吧。」
「再一次謝謝您,彭迪恩夫人。我今天其他時間會再來拜訪您的。」
「他當然有許多別的好機會。」
「還沒有,在我們查明真相之前,沒必要把五十個人帶到這個別緻的洞穴里,關鍵的線索在其他的地方。這真是一個糟糕而奇怪的工作——太奇怪了。可能到最後,我們會發現一個患上精神病的罪犯。表面上來看,一切都很清楚,但也不太尋常。」
「他住了下來,並且願意等有時工人們走了之後去搭把手。他和邁克爾在這些漫漫長夜經常一起呆在那裡,我也會帶茶點去看望他們。」
「您走了以後我再歇。」她回答道,「如果您能read.99csw•com給我帶來一線生機的話,歡迎您儘快回來。」
「昨天晚上,羅伯特叔叔和邁克爾喝好早茶之後,一起去平房那裡了。我這次沒和他們一起去。他們從大路上騎叔叔的摩托車去的。我丈夫像往常一樣,坐在後座。」
「在你提到之前,他就這麼說嗎?」
「我不會什麼拋磚引玉,」她說,「那種感覺就像被一道霹靂直接擊中。到現在為止從心裏講,我還是無法接受這件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我不能想它——我不能讓自己想起它。要是真的相信這件事的話,我可能會瘋掉。要知道,我的丈夫就是我的一切。」
「威爾士王子已經開展了一個為製造外科繃帶而採集泥炭蘚的專案,我丈夫和我都加入了。泥炭蘚從達特穆爾的沼澤中被採集出來,烘乾,洗凈,經過化學處理,最後被運往全國各地的野戰醫院。當我們加入進去時,一家忙碌的小公司,在進行這項有特殊意義的工作。我乾的是婦女們的活,採集和清洗苔蘚。我丈夫,因為力氣不夠,幹不了諸如把苔蘚踩扁,然後把它們綁在一起裝車運回普林斯敦的重活,只能在監獄獄吏板球場的瀝青路面上進行初始工序,幫忙把它們鋪開烘乾。邁克爾運用自己的機械工程學頭腦,使得整套過程中完成的數量時間比趨於完美。」
「就隨便聊聊吧,像對某位好友說自己的過去經歷那樣。」他說,「你必須要相信,你正在對一位朋友吐露心事,而那位朋友對您別無所求,只想為你效勞。」
「還沒有,不過您也知道,許多的謀殺案做得天衣無縫,很難找到屍體——就像現在這個。現在我們去平房那裡,我會向您說一些事。這毫無疑問是一場謀殺,比起被害人,我們似乎更容易抓到兇手。」
「六個月前,我寫信給住在義大利的阿爾伯特叔叔,他告訴我會權衡一下自己當初的決定。不過他對我的婚姻依然感到十分不滿。我也寫信給住在達特茅斯新家的本迪戈叔叔,他倒是沒有太生我的氣,不過他的回信,對我丈夫很是看不起。」
「現在休息一會兒。」他乞求道,不過她喝了一小口水,搖了搖頭。
「還沒有,到現在為止,他房間還沒人進去過。」
「邁克爾事後對我說,這是個很嚴重的毛病,或許意味著大腦內部出了問題。我當時對我們之間的關係能和解實在是太高興了,並沒有對此事太在意。喝完茶后,我懇請羅伯特叔叔別回普利茅斯了,留下來和我們住上一段時間。晚上一起穿過荒原去看我們正在造的房子。我叔叔對此興趣盎然,最後決定待到晚上。無論如何,當晚我們說服他住在格里太太的備用卧室里,而不是像他之前決定要住的公爵酒店。」
「羅伯特叔叔對這個事情,就有一些個人的想法了。報名成為現役軍人是他最迫切的願望,他宣稱精忠報國,是每個渴望被別人稱作『男子漢』的成年男兒應盡的義務,他向自己的兄弟們表達了這個立場。那個剛剛退休,隸屬於海軍預備役的本迪戈叔叔,這時跑過來插手我們家的事務:他寫了一封言辭激烈的信,說他覺得那應該是邁克爾的義務。那個住在義大利的阿爾伯特叔叔也寫信來,表達了相同的意思。儘管我對他們這樣的做法,這種態度感到憤怒。不過最終決定權在邁克爾,並不在我身上。他只有二十五歲,他並不樂意這麼做,不過職責昭然。沒有人能給他一些建議,因為預感到反對我叔叔們意願的後果,他最終屈服了,並且參了軍。」
「其實在邁克爾要求我嫁給他之前,我已經一廂情願地暗戀他一年了。但是當我告訴叔叔羅伯特這一切的時候,他並不贊成,而且認為我犯了一個很嚴重的錯誤。我未來丈夫的雙親也已經去世了,他父親是一個叫做『彭迪恩和崔卡諾爾』農場的農場主,工作是進口沙丁魚,再賣到義大利去。但是邁克爾,儘管從事他父親的賣賣也可以做得很好,但是他對此毫無興趣。這份工作對他來說只是聊以為生,他真正的興趣在機械方面。順便說一下,他是一個腦子裡總是冒出很多想法的夢想家,比起去實現理想,他更傾向於紙上談兵。」
「這裏都是山洞,都快沒地方放我的腳了。」他抱怨道,「就現在的情況來看,儘管這個事件看上去像是在這裏發生的,但只要我們理清頭緒。福格金托石料廠應該可以排除在外的。但是謀殺案就發生在那裡——就在這棟平房裡面——犯下這樁罪行的那傢伙兒,並不需要像這樣一個可能的藏身地。」
「從你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說起吧,」布蘭登說道,哈弗亞德警部開始陳述他的調查結果。
「遺囑的條款聲明把他所有的財產都轉到我叔叔阿爾伯特,也就是他在世的最年長的兒子的名下。讓阿爾伯特按照自己的意願在他們三個兄弟之間分配財產。因為他知道阿爾伯特是一個有很強榮譽感,值得信賴的人,會把所有的一切公正地處理好。對於我來說,他按照我羅伯特叔叔的意思,給我留了兩萬鎊作為結婚的費用。不過也有附加的條件,就是在二十五歲之前必須結婚,因為那時我也有能力去照顧我叔叔了,不過他也指出,如果我read.99csw.com未來的丈夫要參与我們家族事務的話,必須得到阿爾伯特叔叔的批准。」
她顫抖著握了握他的手,露出了一絲蒼白的微笑。那抹她臉上無意識浮現的笑容,令人心中泛起無限愛憐。即使是深深沉浸在悲痛之中,這位女士的美貌也是令人印象深刻的。而對於個人情感已經突然轉向實際需求的布蘭登來說,她的出現徹底撩撥了他的心弦。當他離開她的時候,期望擺在他面前的是一項艱巨的任務。他渴望給她留下好印象——這是一種和以前自己秉承穩重,小心謹慎的習慣,完全不同的興奮之情。他甚至開始不斷背誦一本他也不知道作者的格言集中一句懷孕少女說過的話:
「當然,非常明顯。」
「不過他被刷下來了。一個醫生指出他心臟雜音會使他無法完成常規的訓練。我當時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從心底里感謝上蒼。苦難的戰爭開始了,羅伯特叔叔看到苗頭不對,指控邁克爾逃避自己的職責:曾經賄賂醫生放他一馬。我們之間因此發生了一些不方便向別人說的事情,當羅伯特叔叔離開家去法國的時候,我總算鬆了一口氣。」
「您叔叔失蹤了以後,您進他的房間調查過嗎?」
「是的。」
彭迪恩夫人停下來不說話的時候,布蘭登站了起來。
她有一會兒沒吱聲。布蘭登拿了一張椅子坐下來,雙手背在椅背後面。以一種隨意而輕鬆的方式看著她。他這麼做,是為了讓她不要太拘束。
布蘭登在一進門,就看見她了,心裏像小鹿亂撞似的砰砰直跳。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自己惴惴不安的心。他以老練而富有同情心的口氣同她說話。並感到有義務去用自己所有男性的溫情睿智和溫暖包容來呵護她。此時一個稍縱即逝的念頭閃過他的腦海,這個簡單的案子十有八九不能在她面前,證明他豐富而老練的辦案能力:他把刑事犯罪研究的管控方法同更先進的演繹系統結合起來。他經常指出,自己的成功就是建立在這兩個行之有效的方法之上的。他渴望在這位迷人的小姐面前留下一個良好的印象。
「是的,他主動說的。就像巴西特一樣。」
「在這些小屋裡。當我回來吃早飯的時候,我得到了一些很明確的消息。兩個男人都說了相同的故事,不過在此之前他們都沒見過面。一個人叫吉姆·巴西特,是公爵石料廠的工頭。還有一個叫林羅斯,住在最排小屋裡的水上執達官。巴西特因為把花崗岩從梅里韋爾石料廠搬來的緣故,去過平房一兩次,見過彭迪恩先生和雷德梅茵上尉,所以也熟悉他們。前一天夜裡,大概夏令時十點左右,天色還是亮的。他看見上尉離開平房,經過小屋。巴西特那時正站在門口抽煙,而雷德梅茵上尉是一個人來的,他推著的摩托車,向大路方向走去。在摩托車的車座後面系著一個很大的麻袋。
「現在留下四個男孩子,最大的一個是亨利。還有阿爾伯特,本迪戈和最小的羅伯特,他現在也已經三十五歲了。也是這個可怕的案子中您要找的人,被認為失蹤了。」
「那是必須的,彭迪恩夫人——我們目前必須假設他還活著,除非事實證明我們錯了。」
「確實相當年輕,我猜你十八歲。現在,把您的思緒整理一下,然後向我提供您認為對辦案有用的,有關您和您丈夫的過去經歷。」
接著,他自己覺得很丟臉。這種感覺就好比: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兒。
「我祖父死後,發現他寫下了一份特殊的遺囑。從中我們獲悉,他的遺產並不像他兒子們期望得那麼多。但是他依舊留下了大約十五萬英鎊左右的財產。這證明了在人生的最後十年,他已經喪失了曾經英明的決策能力,做了幾筆很失敗的投資。」
「按照我的意願,邁克爾和我終於結婚了。當我告訴叔叔們這個消息之後,我們之間的關係越發變得緊張。不過我不在乎這些,只要我的丈夫對我好就行了。接著,戰爭打到一半的時候,傳來了需要招工人的通知:需要招那些達到參軍年齡,或者那些從戰場上退下來的病號。叫這些人在普林斯敦集合。邁克爾報名了,我倆一起到了那裡。」
「羅伯特·雷德梅茵年輕的時候最討父親的歡心。如果說父親最寵愛哪一個的孩子的話,非羅伯特莫屬。羅伯特叔叔去了英格蘭之後,喜歡畜牧業和農業。跟了父親澳洲一個朋友的兄弟,去當農民。他本應該能好好乾出一番事業的,不過他剛來又回去了。因為一年不到我祖父就死了,也沒能見上他最後一眼。」
「謝謝您能這樣說!我丈夫並不想介入戰爭。他體質羸弱,性格溫柔。戰爭中那種殘忍的近戰格鬥不是他能忍受得了的。然而,一個像他這樣手藝嫻熟的人,有許多其他報效國家的方式。」
布蘭登一出現,哈弗亞德警部就走過來和他握手致意。
「接下來,讓我看看這裏面有什麼。」布蘭登說著便和他們一起走進了平房的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