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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謎團

第三章 謎團

「我現在所能做的只有為大家祈禱,希望你們能找到他。」她回答道。「不過如果他真的捲入了這場可怕的犯罪的話,我不認為你們能找的到他。」
「我覺得最好誠實地告訴您,」他說,「我的妻子和我對這次婚約其實並不太滿意。我不否認雷德梅茵是一個很棒的人,也有一顆熱心腸。他花錢大手大腳,雖說極其迷戀弗洛拉,一開始就展開了熱烈的追求,並收到了很好的效果。但我不認為他是一個踏實的,適合結婚的男人。他是一個漂泊不定的人,而且在戰爭的影響下變得有些不人道。也似乎還沒意識到應該對社會和自身應盡的義務。作為一個明事理的人,應該去建立一個有助戰後重建的社會組織。他總是玩世不恭地活著,要麼亂花錢,要麼把時間浪費在體育消遣上。我的意思並不是說他會成為一個壞的丈夫,但我確實在他的身上沒有看到,對未來家庭的穩定應有的規劃和想法。雖說他通過合法的繼承得到了四萬鎊,但他對錢真的沒什麼概念,而且他對自己將要承擔的責任沒有一個正確的概念。」
「他並沒有看見我,因為他正集中全部注意力在開車。他騎著摩托飛快地穿過雙橋後面荒涼的山丘,一溜煙兒地就消失了。時速是活見鬼地快,我敢說一定有每小時五十英里那麼快。我們聽說普林斯敦發生了恐怖的事情,我的主子就把我送過來報告情況。」
「我會好好地記著的。」布蘭登回復道,「我還可以斷定,可憐的彭迪恩先生那被丟進海里的屍體,也很快就會被找到。這看起來也像雷德梅茵上尉的做事風格。您能給我提供一些您叔叔鍾意的那個婦人的資訊?」
「當然,他們可以作證。」
布蘭登跟著哈弗亞德,進入了被認為是邁克爾·彭迪恩廚房的房間。在房間一角,覆蓋著防水帆布。房間最中間的位置,放了一個木匠工作台。地板上滿是削下來的木屑和堆滿了各種施工工具。布蘭登掀開防水帆布,裏面有一罐紅色的著色劑靠牆放著,那裡似乎有很多血漿正向外滲出。『血跡』依然是黏稠的,鋪在上面的部分木屑上也沾上了不少。在著色劑的邊緣放著塗布劑。在它們中間,有一雙鞋底都是鞋釘的大靴子。
第三條聲明來自布里克瑟姆的警察局。行文有些冗長,只見上面這樣寫道:
仍舊呆在平房那邊的哈弗亞德警部,再檢查完另外的五個房間后,也跟著布蘭登一起去了平房中的客廳,這是一間朝南,且擁有良好觀景視野的客廳。布蘭登發現了一根抽了一半的雪茄。它被證實是還在燃燒的時候就被丟棄的,之後還繼續燒了一會兒。在熄滅之前,烤焦了部分的木質地板。同時也發現了一根破損的,附著著銅牌的靴子鞋帶。很明顯,鞋帶已經磨損得很嚴重了,可能還是在鞋子上的時候已經損壞了。但是他還是無法將這些現實中的碎片整合起來:所有的這些零星證據,都不足以作為檢查完成後的直接證據。布蘭登之後決定返回普林斯敦,沿途指給哈弗亞德看了水潭邊的腳印,並把它們用防水帆布蓋起來封存。
從事發現場望下去,約三百英尺高的懸崖下面直接是一望無際的大海。下面還有一塊很偶然地卡在光亮的峭壁表面的有裂縫的石頭,綠色的植物在縫隙中艱難地求生,石頭上面有一個海鳥用雜草築成的簡易鳥巢。懸崖的邊緣上也沒有明確的標示,而在下面碧綠的海面上,漁民們依舊在漁船上打撈著屍體。這份已經持續了很長時間的工作,到現在為止也還沒有任何結果。
她走出房間,過了一會兒拿著一張照片回來了。上面的男子有一副沉思的面容:他有寬廣的前額和堅定的眼神。蓄著鬍鬚和腮須,頭髮也相當地長。
「所有的工人能否證實,平房裡都已經完工了呢?」
接著布蘭登又說了自己在石料廠的水潭邊,第一次見到雷德梅茵的印象,不知為何,這次私人的照面也觸動了弗洛拉·里德,我們的偵探觀察到她真的感傷了。
「去幹嗎呢?」
布蘭登站起身。
布蘭登里裡外外地檢查了一下那部摩托車。車座後面凸出來的部分是由輕鐵條搭成的。在上面檢測到了斑斑血跡。系在上面斷成一截的繩子上也有血跡。它已經被剪斷了,毫無疑問是雷德梅茵把它所綁的麻袋放鬆,以便能帶到懸崖上面的時候乾的。既沒有什麼能有效地把這些間接的證據串聯起來,也沒有另外一個人們早晨發現的事實能解開羅伯特·雷德梅茵繼續消失的無解謎團。
接下來的兩天,我們的偵探一直在佩恩頓,盡他所能,全力搜索那個人間蒸發的男人。但他是死是活,依然杳無音訊,包括普林斯敦和其他地方也是一點消息也沒有。羅伯特·雷德梅茵的肖像照被趕印出來,不久就張貼在西部和南部每一個警察局的布告欄里。在這種強勢的公共宣傳下,也錯抓了一兩個人:一個大紅鬍子的流浪漢德文郡北部,一個新兵也在德文波特被捕了。這個人和照片中長得很像,而且在雷德梅茵失蹤二十四小時后加入了一個線列步兵團。他們兩個都做了詳細的供述,證明並不是本人。
一小時后馬克·布蘭登獨自九九藏書背了個包,騎了一輛員警摩的就去佩恩頓了,也沒說什麼時候回來。佩恩頓的瑞思警部告訴布蘭登說雷德梅茵還沒被抓到,他解釋說漁民和海岸警備隊隊員正在海面上進行打撈工作,在這個過程中,發現了懸崖上的麻袋。可是此處的潮汐運動很洶湧,當地人懷疑水流可能已經把屍體帶到了外海。他們預計如果沒有辦法下錨固定住屍體的話,它會在貝里角附近漂浮一到兩英里后被最終發現,這就需要大概一周的時間。
「這裡是佩恩頓。」電話那頭說道,「我們剛剛打電話到雷德梅茵中尉位於海岸階地7號的地址去確認,他昨晚本來應該在家的——他昨天喝醉了,說了要呆在自己房間里。他們為他準備了晚餐,覺得他會像往常一樣上床睡覺。也沒有聽說他會回來,但是第二天一早再去他房子看的時候,發現他已經回來過了——晚飯吃過了,摩托車也放在後院的他停放車子的車庫裡,他們在十點鐘的時候去他門前喊話,也無人應答。於是他們進入了他的房間,裏面沒人,床也沒有睡過的痕迹,衣架上的衣服也沒換。他從那時起就不見了。」
「我很欣賞他,對他的康復也有積極的作用。他非常勇敢和誠實。是的,我愛他並以此豪。我認為經過一段時間后,他會變得更加沉穩,不再激動和沒有耐心。醫生對他說,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努力終會獲得回報。」
他馬上拍了份電報說他會準時等在摩托艇那裡的。接著他終於有閑暇為羅伯特·雷德梅茵的重要的信件耽擱感到苦惱。他開始想像本迪戈·雷德梅茵是個怎樣的人。
「他多大了?」
「警官,你覺得彭迪恩夫人怎麼樣?」
「我必須指出,我們將要面對的是一個很不幸的男人,他已經瘋了。」我們的偵探回答道,「一個瘋子可不會花時間去研究遊戲規則。這十有八九是謀殺,我相信我們最後會找到證據發現這個患上炮彈休克症的軍人,襲擊了彭迪恩先生,割開了他的喉嚨,接著天真地,想要掩飾自己所犯下的罪行,把屍體拖走了。為什麼我說他瘋了呢,因為彭迪恩太太告訴了我他過去的經歷,這使我確信,此人一開始是十分友好的,然後會忽然性情驟變,這種變異的精神疾病是戰爭中所染上的。甚至可以進一步推測,突然間,他倆再一次爆發了爭吵。這麼說可能不太真實,因為一般人都不能簡單地想到,一次毫無徵兆的簡單口角會以謀殺作為結局。」
「雷德梅茵是一個大塊頭,也很有力氣。他攻擊的時候並沒有想要致人死地。但這場混亂並不是簡單地互相用拳頭解決問題。我覺得他是一個變態殺人狂,很有可能以一個瘋子的思維提前就策劃了這個事件。如果事實果真如此,很有可能普林斯敦會有勁爆的消息在等著我們。天黑之前,我們應該能知道死者和活著的那個人在哪裡。這些腳印意味著曾有一到兩個游泳者。待我們晚些時候,再細細勘察它們。如果有必要的話,這些水潭也要翻個遍。」
「接下來我該幹什麼呢?」布蘭登心裏打鼓。但是他並不說出口,準備按自己的計劃行事。現在是三點鐘。突然間,他轉過頭,問了哈弗亞德一個問題。
「里德小姐,再和我說一些關於他的事情。」布蘭登說道,「你能接受我的詢問真是太好了,我們正面臨一個奇怪的問題。就現在的情況可能具有迷惑性,並且極有可能與事實不符。我聽說雷德梅茵上尉,患上了炮彈休克症,也吸進過一些毒氣。你曾經注意到這些疾病在他身上表現出來的些許跡象嗎?」
「他是個怎麼樣的男人?」
「如果有必要的話,我肯定會去的。不過,如果羅伯特·雷德梅茵還沒有被找到的話,我是不會擅自離開崗位的。」
當天晚些時候,布蘭登返回了酒店。打電話給里德小姐和她的家人詢問她哥哥,也就是羅伯特·雷德梅茵朋友的下落,得知他已經回倫敦去了。當他去拜訪他們的時候,里德小姐小姐和她的父母正坐在家裡的客廳里。他們仨都表現得很震驚並且十分困惑不解,也沒有人開燈。里德小姐的父母都是很安靜的人,他倆在倫敦經營一家服裝店。相比較而言,他們的女兒就顯得有個性多了。她比她的父親高一個頭,體格壯碩。本人展現出了良好的教養,也不如預想的那麼悲傷。布蘭登發現,她和羅伯特,雷德梅茵相識只有半年時間,而實際上訂婚也才是一個月前的事情。里德小姐有著深色的皮膚,充滿活力,頭腦空空。她的夢想是在舞台上表演,也在鄉村巡迴表演過。不過她指出,這種漂泊不定的演藝事業使她感到厭倦,她發誓要讓她未來的男人遠離藝術。
「你能想像他是一個冷血地毆打或者殺人的傢伙嗎?」
「長官,我們就差把牆給拆了,可還是什麼也沒找到。但是那個叫福爾福德的泥瓦匠,報告說有一個麻袋失蹤了。那是一個大麻袋,本來被放在木棚角落裡的。裏面原來裝的水泥都被倒出來了,但是麻袋被取走了。」
「弗倫奇先生,他騎車走的是哪條路呢?」非常熟悉達特穆爾地形的布蘭登問道,「雙橋上盡頭的路分叉成兩條,他是選擇了右手邊前往達特米特,還是左手邊通向波斯特橋和莫頓的路呢?」
「你從那以後既沒見過上尉,也沒和他打過電話?」
「您丈夫見過她嗎?」
在哈弗亞德出去調查現場的時候,已經有好幾個電話打到警察局來報告情況了。現在有三個不同地區的相關聲明正等著他處理。一個警官已經把它們都記錄下來了,他一份一份地讀完它們,然後遞給布蘭登。第read.99csw•com一份來自波斯特橋的郵局。那個女郵局局長報告說,一個叫塞繆爾·懷特的男子,在前一個晚上看到一輛沒開燈的摩托車以非常快的速度,駛過他那個村莊北面的陡峭山路。他給出的觀測時間介於十點半到十一點之間。
「您有可以投靠的親友嗎?」
「的確沒有,他寫給我的最後一份信,就是三天前的這封。裏面主要說他本應該昨天就會回來,像往常一樣和我去海里游泳。於是我昨天出去游泳的時候也留意了一下他在不在,可是他並沒有回來。」
「接下來我們應該能聽到來自莫頓的報告。」哈弗亞德說道,「可是,不,他一定在漢馬爾棠的分叉口往南走了,接下來的一條消息肯定來自阿什伯頓。」
「實際上,我在這個世界上如飄零的野草,無依無靠。我和丈夫是彼此所有的慰藉。今天早上我已經告訴您我所有的身世了。還在世的親戚就父親的兩個兄弟——英格蘭的本迪戈叔叔和義大利的阿爾伯特叔叔。我今天已經給他們寫過信了。」
「他幾歲了?」
這番話讓我們的偵探開始悶悶不樂,但是他還沒有開始思考,如此摯愛丈夫逝去的事實將如何改變彭迪恩太太的生活。他一下子感到自己會永遠地,被彭迪恩夫人所居住的伊甸園拒之門外,並覺得自己的犯罪指控是荒謬的。
「我會申請逮捕他,」我們的偵探答覆道,「可不能等太久了。」
「貝里角那面還沒什麼消息嗎?」
「我可以告訴您她的姓名和住址,不過我也從未見過她。」
她父親剛剛還不同尋常地沉默著,現在也變得健談起來。
「您的推論是……?」
「您等我明天的消息再說吧。」他說道,「如果今晚不去佩恩頓的話,我會再來探望您的。」
「昨天夜裡兩點十分左右,負責布里克瑟姆夜裡值勤的P·C·威傑里,看見一個騎著摩托車的男人車后掛著一個大包袱,駛過城鎮廣場。他把車停在鎮中主要的街道,大半個鐘頭里都不見蹤影。三點前威傑里看到他回來了,可是剛才的大包袱卻不見了。他再次騎車開進山巒,從來的那條路離開了布里克瑟姆。今天的調查顯示,他在兩點一刻的時候,經過布里克瑟姆海岸保衛站。他一定抬著他的摩托車越過了海岸保衛站最後面設置的路障。因為他被貝里角燈塔的一個男孩監測到了,他把摩托車推上那裡的羊腸小徑,然後再往下騎。這個小男孩兒因燈塔看守的父親生病了,正在那裡等一個醫生。男孩供述,他看到那個迎面而來的摩托車騎手是個大個子,那輛摩托車很重,而他走的路又十分地崎嶇陡峭。在醫生來之前,他再也沒有看到大個子回來過。我們正在懸崖和山谷中安排警力全面搜索。」
然而,她現在迫切地想要知道,布蘭登是否能解釋發生的一切。
「我對被害人感到深深的同情。」
他回到警局,吃驚地發現羅伯特·雷德梅茵依然在逃,沒有任何關於他的情報。不過,從貝里角搜捕中傳來一個微不足道的消息:水泥麻袋已經在那裡西面懸崖上的一個兔子洞的洞口被找到了。麻袋裡沾滿血跡,還有幾小撮頭髮和一些水泥石灰。
接著他回去更加仔細地檢查了一遍廚房,結果是無用功。他沒有找到木工所提供的線索之外的任何東西。這裏沒有絲毫搏鬥的跡象。一隻綿羊可能比人在更早的時候,在這裏被宰殺,但是布蘭登判定血跡是人的,哈弗亞德有了一個可能比較重要的發現,廚房門的木樑已經被安裝好了,他們採集到了一塊白色油漆上的預塗層,它被塗抹在一個人肩膀的高度,上面沾著血跡。
「您請自便,畢竟不能讓這件小事毀了您的大好假期。」
「您是一個好人。」彭迪恩夫人小聲說道,「我很感激您能這麼說,我們會再見面的。」
布蘭登陷入了沉思,他第一次看了一下手錶。他本人是很欣賞這些地方員警的辦事能力的,如果這些人出色地完成了任務也會讓他既高興又慚愧。某些事情的真相已經在他心裏清晰地勾勒出來,不過新發現的線索也會使整個案件更加趨於明朗。最無可爭辯的事實是,傑妮·彭迪恩夫人已經永遠地失去了她的丈夫。這麼說來,她就變成了一個寡婦——
「您的恩情,」她說,「我是不會忘記的。或許隨著調查的深入,我就不得不離開這裏。因為如果我丈夫確實已經身亡的話,我也沒有能力繼續去完成平房的建造了。所以,我就要走了。」
布蘭登準備回普林斯敦了。他寫信給彭迪恩夫人告知會在當天晚上前去拜訪。突然他想起另一封信,這個計劃便擱置了。彭迪恩夫人已經離開了普林斯敦,去本迪戈叔叔家了。自達特茅斯「鴉巢」,她寫道:
正當他準備執行的時候,電話鈴響了起來。哈弗亞德起身,走近電話間去接聽關於此事的最新報告。
「是的,如果可憐的他當時失去理智,後來清醒的時候發現他一怒之下已經殺了一個無辜的人的話。以我了解的他會做一兩件事情——要麼投案自首供述當時發生了什麼,要麼儘快地自殺。」
「希望如此。他是一個瘋子,一個可憐的傢伙兒。」
「我是布蘭登警部,您貴姓?」
「這倒沒有,先生。我沒有看到有人。不過他車後座掛著一個大麻袋——這點是我可九九藏書以確認的。」
她在後面又加了一句感謝的話,對自己身上發生的慘劇打擾到布蘭德的休假,感到十分抱歉。
「有的,」她回答道,「我們都知道,我媽媽第一個指出他老是要重複自己說過的話。他本來是個脾氣性格非常好的人,但是戰爭讓他在某些方面漸漸變得粗魯和憤世嫉俗:他變得很沒有耐心。不過,他因為和別人意見不同而產生激烈的爭論后,也會很快道歉。他是一個一點兒不介意承認自己錯誤的人。」
哈弗亞德警部一直耐心地等到布蘭登閱讀完,並放下這些聲明檔。
「工人們今天早上在這裏嗎?」布蘭登問道,哈弗亞德警部回答說沒有。
「一個親切而又時髦的傢伙。是康沃爾郡那個地方的人。我想他心底是一個反戰主義者。不過我們也沒聊過戰爭期間的種種政策。」
他掛上了電話。
「我只想去幫他,」她說,「所以我說如果對方足夠挑釁的話,我能想像他突然發飆的樣子。我覺得他可能在盛怒之下會放倒一個男人。他已經見過了太多的死亡,已經對這種事情麻木了。是的,我能想像他給予敵人,或者腦海中假想的敵人以迎頭痛擊。但是我不能想像他事後會這麼做——逃避自己所犯下的罪行。」
馬克·布蘭登對他們所提供的資訊表示感謝,並再一次重申了自己與日俱增的想法,通過和他們交流,他覺得雷德梅茵有可能已經自殺身亡了。
「俗話說,一花一世界。每件事情都不太可能一樣。我認為患上炮彈休克症的雷德梅茵上尉,肯定是突然發病了。炮彈休克症通常會伴有不同程度的痴呆症狀——某些是持續性的,某些是暫時性的。我懷疑您的叔叔無法控制自己,一時的瘋癲,可能已經釀成了大禍。接著在他仍舊精神錯亂的時候,著手掩蓋他的罪行。就我們現在所了解的情況,他帶走了被害人,極有可能把他丟到海里去了。彭迪恩夫人,我所能告訴您的是,您的丈夫可能已經不幸遇難了,您必須做好準備去接受命運暴虐的毒箭。」
「您之前遇到過類似的事情嗎?」她不安地問道。
「他就是那種幾輛車都拉不回的牛脾氣的人,當然,因為他經歷過真實的戰爭。這讓他變得有些不近人情,有時候總發表一些驚人之語,接著人們的反駁,也會使他變得惱羞成怒。」
「我叔叔寫信叫我過去,我也很高心能有這麼個機會。我要告訴您的是,本迪戈叔叔昨天收到他弟弟羅伯特的一封信。我請求他允許我馬上轉發給您,但他不同意。我能看出本迪戈叔叔是站在他兄弟這邊的。我確信他不會做出干擾司法工作的事情,但是他堅信,我們並不知道這場悲劇的全部真相。從鴉巢來的摩托艇將會在明天抵達金斯韋爾渡口去接兩點到火車,我希望您今天繼續呆在佩恩頓,明天再過來。」
「對您來說,是不是易如反掌?」他詢問道。
「你曾經聽羅伯特·雷德梅茵上尉談起過他的侄女嗎?」布蘭登詢問道,弗洛拉·里德的小姐回答道:
「我們派了很多警力去把那裡的犄角旮旯也找了一遍,到現在為止還沒任何進展。」
「現在我們有充分的證據證明,他試圖逃避謀殺的追捕。但是這場謀殺究竟是他做的,還是另有其人,我們暫時還不能確定。」
「佩恩頓的瑞思警部。」
「如果今天沒有抓到羅伯特·雷德梅茵的話,手頭也還有一兩件事要做。」他說道,「你必須到現場採集一些血液去證明它是屬於某個人的。還有儘管我不認為把雪茄和靴子鞋帶有什麼重要的意義,不過也要小心保存起來。現在我要去吃些東西,再去探望一下彭迪恩太太,最後我會回來的。如果佩恩頓那邊沒什麼進展的話,我會在五點半的時候坐警車去那裡。」
「去繼續我的調查工作,找那些認識或者見過你叔叔的人們詢問情況。不過有件事讓我挺費解的,他到現在還沒有被找到。這麼一個深受良心譴責的人,也不太可能躲得過這麼大規模的專業搜捕。可是,就我們現在所掌握的情況來看,他也確實有逃跑的打算。在今天早些時候他去過貝里角之後,便返回公寓,吃了早飯,停好他的摩托,然後又出門了。仍舊是那副花格子襯衫外面套馬甲的裝扮。」
「您是不是覺得接下來都會一帆風順呢?」
「他當時的速度就像彗星撞地球一樣。」他告訴布蘭登,「老天爺在上,我也不知道他走了哪條路。」
他急忙搖頭定了定神,轉向哈弗亞德。
「似乎可以這麼說。我們最希望看到的一個情況是,這個不幸的人能夠幡然醒悟,把這所有的一切都解釋清楚。我能問一下您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嗎,或者在我的能力範圍有什麼能為您效勞的嗎?」
第二條聲明提到一個在阿什伯頓的車庫管理員,在剛過午夜十二點的時候被撞傷了。從撞人的車輛留下的汽油分析,可能是一輛摩托車的。關於對這輛摩托車的持有者的描述也和雷德梅茵相符,這條聲明中還特地提到一點,這輛車的後面掛著一個巨大的麻袋。騎手不慌不忙地點了一支煙,條理清晰地罵了兩句,然後打開了車燈,朝托特尼斯那條路駛去。這條路要穿過達特穆爾南九*九*藏*書面的村莊。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可依然找不到他的這件事讓我很擔憂。」他說,「的確,也會有好的情況出現,其中一個是他可能已經被送到布羅德莫精神病院去了。這真的是一個很可惡的想法:一個為他的國家做出過傑出貢獻的人,應該在關滿變態的精神病院里度過餘生。」
她點點頭,傷心地用手帕蒙住臉。
「有的時候作案的動機,也不都是很充分的。」布蘭登對他們解釋道,「有時一瞬間的惡向膽邊生就會毀滅一條生命。其實並沒有比一道閃電還要多的惡意。在這起案子中,只能這麼解釋。但是像彭迪恩這樣的男人竟會如此挑釁,我也還要好好調查一番。彭迪恩的證詞和普林斯敦的哈弗亞德警部的言論中暗示他是一個溫和而又安靜的人,不容易生氣。哈弗亞德警部是在採集泥炭蘚的專案中認識他的,他在戰時在那裡工作了兩年。他完全不是一個會去挑釁雷德梅茵上尉或者其他人的人。」
喬治卻答不上來。
布蘭登在辛格酒店吃完晚飯後,給羅伯特·雷德梅茵的公寓打了個電話。既然他在那裡有一套房間,那麼他應該會見到或者聽到,有關那個失蹤的男人未來妻子和她家庭的事情。海岸階地7號的女房東,梅德韋太太對此也知之甚少。她告訴布蘭登,雷德梅茵上尉是一個和藹可親,心地善良可是脾氣火爆的紳士。他經常神出鬼沒,所以別人對他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經常深更半夜地在房東睡覺的時候遠足歸來。所以她也說不準前一個晚上他確切幾點鐘回來的,以及他又是什麼時候走的。不過他並不經常更換衣服,或者帶東西出去。
「我很難接受這樣的事實,」他答道,「畢竟他們還是好朋友啊。」
她搖了搖頭。
傑妮·彭迪恩對這番話表現得很詫異。她仰起臉凝視布蘭登,一縷媚情湧上玉面。
「推倒所有新的工作。」布蘭登命令道。
「您會去找弗洛拉·里德小姐嗎?」
布蘭登叫來了一個泥瓦匠和一個木工問話。木工說,昨晚也沒有額外的活兒要他和他的夥伴們做。泥瓦匠指著一面以後要把花園圍起來的牆說,在他昨天下午五點左右收工的時候,看到許多厚重的石塊已經擺在這裏,並用灰泥塗抹建造了一部分了。
布蘭登細細端詳起照片。
「這我倒不知道。我幾乎可以確定他也沒見過。她是一名叫弗洛拉·里德的小姐。她暫時和父母住在佩恩頓的辛格旅館。我相信她的哥哥,也就是我叔叔法國時期的戰友,也住在那裡。」
她真的有開始流淚,並馬上站起來走出了客廳。由於她的離開,父母也能更自由地暢所欲言。
吃過飯後,布蘭登再一次拜訪了彭迪恩太太。不過從早上開始,就有很多傳聞飄進了她的耳朵里,對他要說的事情也知道得八九不離十了。她變得沉默寡言,臉色蒼白。布蘭登覺得她已經得知她丈夫很可能去世的消息了。
「他後面帶著人嗎?」
「請原諒我這麼問:你很關心他嗎?」
「看在上帝的份上,快別這麼說。」布蘭登說道,「向前看,就算我們生活在這個世界上,不再感到快樂了。也別去片面地否定生命賦予我們的意義和權益。這樣想,你丈夫肯定希望您繼續好好地活著,他一定希望您能堅強地面對任何命運中的傷悲和挑戰。」
我們的偵探來到了所報告的木棚實里,再三檢查了堆在外面的水泥,不過也沒查出什麼名堂。接下來,他又檢查了工人們居住的木棚,也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線索。之後又去了平房附近的街區溜達,查看進出石料廠的相鄰出入口。整個過程中連一隻螞蟻都沒找到。不久后他返回的時候,天空下起了大雨。當他路過釣魚水潭的時候,看到沙地的邊緣上面留有清晰的成年人裸足印。
她拉起他的手,把自己的手輕輕地放在上面。接著他抽手離開了她那濃厚的芳香氣場。他並不介意她剛才流露出的殘念。彭迪恩夫人指尖傳遞過來的某種活力與自制力,打消任何他覺得她會自殺的念頭。她還年輕,時間終究會平復一切傷痛的。但是他認為她對自己丈夫的愛情太過盲目和奮不顧身了。她應該正視生活,繼續好好地活下去,進而為別人帶來快樂。不知道此番浩劫會不會使她無法忘記自己的丈夫,或者影響今後的嫁人。
於是乎,我們的偵探的神思飛盪了許久,幾乎都忘記了那份她署名的信了。他原計劃當晚去普林斯敦見她,現在可以在更近的,達特茅斯懸崖上的小屋中與她相會了。
「兄長畢竟是兄長。」他思忖道,「毫無疑問這個老水手的家,對羅伯特來說是一個再好不過的藏身之處了。」
「我也不確定——還真說不準——可能是二十五到三十五之間的任何歲數。他有著柔弱的眼神和棕色的鬍鬚。他在做近距離的手工活的時候會戴眼睛,不過他說自己的遠視能力非常棒。」
「我知道兩件關於她的事情。」警部回答道,「我覺得她是如此曼妙俏麗的一個佳人,你可能不會覺得她和別的女人一樣,是凡夫肉胎;我從未見過一個人像她那樣崇拜她丈夫。如此輕率的行為會有損她的高貴。」
「可否在五點鐘的時候執行批捕?如果您那邊沒抓到人的話,我稍後會開車過去協助你的。」
「您就坐等釣魚台吧。」哈弗亞德說道。
「昨天晚上彭迪恩太太來報警以後,我https://read.99csw.com就派了兩名警員夜裡一點左右,從普林斯敦趕到這來了,」他說道,「他們打著手電筒四處尋找,然後發現了血跡。然後一個人回來了,另一個一整夜都呆在現場。我趕到這裏的時候泥瓦匠和木工都還沒開工,我警告說,在完成例行檢查前,所有人都不能碰現場的任何證物。彭迪恩先生習慣在每天的工時完成之後,再敲敲打打忙上一會兒。」
「他經常爭辯嗎?」
「不,真的不需要了。布蘭登先生。如果我的丈夫,真的就像我們所設想的那樣……那麼此生對我來說也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我會自行了斷的。」
「是的,不過並不能展現出他的全貌。相片有些不自然——他本人比照的要活潑多了。」
「沒問題,長官。我想他插翅也難飛了。」
「您有所不知。某些細微的罅隙,可能在他們之間突然爆發出來,一下子讓雷德梅茵感到束手無策。後來當他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一切就像一場噩夢。您有您夫君的肖像畫嗎?」
「這張照片像真人嗎?」
「稍等一下,馬克·布蘭登警官在這裏全權負責這個案子,他有話要說。」
哈弗亞德警部又喊了一遍,布蘭登過來拿起話筒。
里德小姐陷入了沉思。
「非常感謝您的協助,如果事情還沒什麼進展的話,我今晚會趕去佩恩頓。」
「根據我的經驗來推斷,這是一樁很簡單的刑事案件。」布蘭登說道,「我們不需要在這裏浪費時間了,警官,無論如何直到我回來之前,你就守在電話機旁邊,等待即時進展。」
「他說過的。他總說邁克爾·彭迪恩是個逃兵,是個混賬東西。他說他已經做通了侄女的工作,永遠也不會同意他們的婚事。不過那是六天前他回普林斯敦之前的事情了。到那裡之後他給我寫了一封完全意思不同的信,信上說他在那裡很意外地碰到了他們,他發現邁克爾·彭迪恩不但沒有逃避自己的義務,還在戰爭期間因表現良好而獲得了傑出服務勳章。打那以後,他改變了自己的看法,和彭迪恩的關係也處理得相當融洽,直到遇到這件想起來都感到害怕的事情。他還邀請他們在八月份賽艇會的時候來這了玩。」
「那好,警官。五點還沒什麼消息的話,我再過來。」
布蘭登接下來快速地檢查了一遍廚房外面的地面。地面崎嶇不平,上面有許多工人的腳印,但是並沒有發現特殊的壓印,或是其他哪怕是最細微的有價值線索。他又檢查了二十碼之內每一英寸的地面,不久便發現了一輛摩托車留下的痕迹。它出現在距離平房十碼的地方。輪胎所留下的軌跡因為是在泥炭地里,所以看得不甚清楚。我們的偵探在腦海中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摩托車被開走了。他觀察到在一塊柔軟的地面上壓出了非常深的一道痕迹。輪胎的表面花紋他也很熟悉,是一個鄧祿普輪胎。半小時后,一名員警走過來,向布蘭登敬了個禮,開始彙報情況。
「為什麼呢,里德小姐?不過我覺得我懂了,你腦袋裡想的和我一樣,他會自殺!」
「我認識雷德梅茵上尉。」他說道,「因為他最近去雙橋喝過一兩次茶。昨晚十點一刻的時候,我正從馬廄出來在打算過橋,突然間,也沒按喇叭,一輛摩托車從橋上呼嘯而過。要知道我當時離他只有一碼的距離。我只聽到遠去后還遠遠傳來的隆隆聲。因為四周一片黑暗,不過摩托車經過酒店大門投射出來的光束的時候,我看見那正是留有大鬍子,穿著紅色馬甲的上尉先生。」
「三十歲不到,布蘭登先生。可是他看起來很滄桑。」
「謝謝您,您真是個好心人。」
「在現在這個緊急當口,我必須提醒您保重貴體。人們通常都認為自己能克服一切。可是事後他們會發現,自己身心早已被壓垮了。您介意我為您找一位醫生來看看嗎?」
距布蘭登看似正確的推理演繹還不到一小時,對於羅伯特·雷德梅茵行動的推演又多了一個版本。一個叫喬治·弗倫奇正在警察局裡等著,他是一名供職于西達特穆爾雙橋旅館的馬夫。
「如果您需要的話可以把它帶走,我這邊還有備份的。」彭迪恩太太說道。
接下來一天,布蘭登在吃早飯之前去了貝里角,並檢查了發現麻袋的那個懸崖。它位於寬闊的石灰岩上面,那裡長滿著薊,白岩玫瑰,海石竹和金雀花。兔子們居住在那裡。那個滿是血跡的麻袋是被一頭警犬發現的,它當時被塞在一個洞里。不過警犬可以輕易地攀爬到那裡,並用嘴把它叼到警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