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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活見鬼

第十五章 活見鬼

「我不知道這招能不能奏效,如果真的能通過交易抓到他,我們也樂意去嘗試。在義大利一直這樣耗下去也不行,這兩周無論如何,我們必須有所行動。可我又怎麼能在這種情況下,把我的老朋友放在一邊呢?我覺得,只要他在我身邊,就是安全的;但誰知道我稍一不留神,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儘管做了整晚的火車,早上又坐船走水路,現在才到貝拉焦,他還是吃了很多飯。
「到時候上倦怠聖母壁龕那邊去吧。」他說道。第二天一早,甘斯發現他準時地等在那裡。他們開始肩並肩地爬山,年邁的甘斯時不時需要年輕的多里亞扶一把。
第二天,阿爾伯特先生的旅行綜合症來了。他睡了一晚上,可還是覺得身子有些睏倦。於是決定再休息一天。然而老書蟲卻給別人都交代了任務:他讓多里亞去米蘭拜訪一個二手書商,讓傑妮去瓦倫納給一個老熟人帶一份禮物。
「布蘭登深情地愛上了我老婆。」多里亞平靜地說道,「這就是他的癥結所在。在這件事情上,我是不相信我妻子的。我覺得她比其他人都更加了解紅髮男的秘密。只要她繼續對布蘭登用美人計的話,他也無法向你提供什麼有用的情報。」
「有兩件事情讓我非常欣慰。」他說道,「我的孩子,第一件是你還活著,確實有一顆子彈從你耳邊劃過,沒有打中你腦袋。我對你說的很滿意,因為它同你接下來要聽到的一個推論相吻合。雖說我可能不會像你那麼做,但你玩的小把戲也很聰明。毫無疑問,你把多里亞搞得團團轉可真夠絕的。他現在倒不會妨礙我們。還有一點就是我想聽聽你怎麼看他的漂亮老婆?」
「你被埋伏了?是那個紅髮男,還是別的走私販?你可能無意間發現了他們的某些秘密,要知道沒有義大利人——」
甘斯先生突然間笑了起來,布蘭登的筆記本讓他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多里亞一句話也不說地看著布蘭登。
「你的意思是,派人盯著傑妮?」
「我希望明天一切都太平。」
「是發生了一些事情。接下來我要講一件怪事。您丈夫還沒來嗎?我覺得,他也有必要過來聽聽。他可能也和其他人一樣,有麻煩了。」
「傑妮,我的身子骨還棒得很呢。」他對他侄女說,「我的腦袋和身體還健康著呢,一點也沒有這個年紀衰老的跡象。我猜是上帝把我給忘了。」
「我給我的鮑奇帶了一份禮物。」他說道,「在聽到他的聲音,和他握過手之前,我都興奮得睡不著覺。」
不久后,他倆在別墅花園裡,找了個看得見花園出口的蔭頭位置坐了下來。甘斯翻開他的筆記本,從鼻煙壺裡深吸一口,然後把那個小金盒子,放在他面前的一張小桌子上,轉向布蘭登。
當他對這個神秘的案子的調查達到高潮的時候,並不能在這裏簡單地說出它們的意義。值得一提的是,布蘭登就發現自己被這個推論給搞暈了。這推論是如此誇張,以致除了提出這個推論的人之外,他無法去相信任何人。
甘斯先生點了點頭,但還是顯得有些猶豫。
她再一次地猶豫了,用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凝視著他。
「我幫您看著他還不行嗎?」
傑妮看了看她丈夫,打算等他發表完意見以後再說話。但多里亞顯然還津津有味地沉浸在布蘭登所說的話裏面,都忘了接下來該做什麼。他問了很多問題,布蘭登能回答的,都盡量回答他了。然後他也答應陪布蘭登再去現場看看。
他點了點頭。布蘭登繼續說他的故事,他事無巨細地從那天山上的冒險經歷說起,描述了在傑妮和多里亞打算去科利科拜訪熟人那天,同後者的對話。還有他後來的發現,以及死裡逃生。他詳細地描述了他想要誘使對方靠近他,是怎麼假裝被擊中摔倒在地的;而他的敵人又是怎麼失蹤的。以及晚些時候他做了一個假人,看到多里亞過來打算挖土埋了它。
「可是問題又來了。你可能會覺得是葡萄酒對我產生了作用,的確有這種可能。但是不管怎麼說,我忘了怎麼回去,走著走著就迷路了。我開始感到絕望,幾乎都快要放棄回去的努力了。突然不知怎麼,就從樹林里走出來了。望著格里亞恩泰天空之下的蒼白的嶙峋峭壁,才重新確定了自己的方位。然後我緩慢無聲地向前走著,眼睛再也沒開過一次小差。」
「我的孩子,為什麼你總像只八哥一樣,不斷提『羅伯特·雷德梅茵』的名字呢?先考慮一下我之前說過的話,再想想通常一般人是怎麼耍花招的。你可以偽造那個人的一切東西,甚至某些看起來無可替代的東西。你可以偽造一張照片、一枚郵票、一個簽名、一個指紋。我們很容易被那些照片、郵票、簽名和指紋的表像所蒙蔽,但我們看到它們的時候,很少有人有專業的知識,能夠辨出真偽。我們現在要面對的人,他就虛構了一個和那個紅髮男一模一樣的人。」
「或許明天我們得採取行動。」他說道。
接著,布https://read.99csw.com蘭登事無巨細地把整個事情都說了一遍,也說了自己的那招偷梁換柱。他說的一切都指向一點。但是後來,他又說了一些並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甘斯馬上就轉移了話題,似乎也沒對此太在意。但多里亞改變了態度。他不再侃侃而談,而是開始變得很警覺。
「傑妮說的對,我們不能太急。」
「你上周不也做了同樣的事情嗎?你不是也躺在地上裝死,還放了個稻草人在地上嗎?至於真正的羅伯特·雷德梅茵是不是已經死了,我們還不能確定。不過作為我來說,我很想去證明這一點。但是就我所知,那個朝你開槍,沒打中以後逃跑的傢伙並不是羅伯特·雷德梅茵本人。」
這個安排也讓甘斯不滿意,他一臉神秘的表情。
「您指的是羅伯特·雷德梅茵嗎?」
接下來發生了一件怪事。當第一隻螢火蟲從黃昏中快速飛過,道路旁荒廢的壁龕映入眼帘的時候,一個高個子的男人突然出現了!剛才那裡明明還沒有人,但此刻紫紅色的暗影,把他的身影拉得老長。這個時候周圍還不是很暗,而此人顯著的個人特徵,令觀者不由得汗毛直立。站在那裡的人,正是羅伯特·雷德梅茵!他滿頭紅髮和那標誌性的大鬍子,在陰影中異常顯眼。他雙手放在身體的兩側,雙眼盯著一個方向,一動不動。他那件花呢夾克衫上的條紋也依稀可見,熟悉的紅馬甲上有鍍金紐扣。
他們繼續緩慢地往山上爬。在接下來的談話過程中,甘斯以自己最近為這件事情忙得焦頭爛額為由,把皮球巧妙地踢來踢去。不過他也保證,到時候要是傑妮單獨山上的話,他和布蘭登會跟在後面見機行事的。
「這段時間我都沒怎麼睡,」他說道,「至於調查是否會有結果,現在我也不知道。坦白地說,我不能打包票。馬克,我們明天再聊吧。也許多里亞還記得一兩件在『鴉巢』發生的事情,那會對我有幫助。但現在我不睡覺可沒力氣。」
她留下他一個人,進房間去了。不一會兒,帶著她丈夫從裏面出來了。多里亞看起來一臉好奇,和平時沒什麼兩樣。布蘭登則顯得很焦慮。
歐內斯特出去叫船夫了。不久以後,一條小船就在阿爾伯特先生的別墅伸向科莫湖的下降台階那邊等好了,他們泛舟而去。本來是過來監視多里亞的布蘭登,看到阿爾伯特和甘斯回來很是意外,提出想和甘斯約個時間談談。但甘斯因為旅途的勞頓而興緻怏怏。在吃了一個阿桑達拿手的煎蛋卷和喝了三杯白葡萄酒之後,他說自己要去休息了,打算好好補個覺。
他心底再次湧起,想告訴她一切的衝動。但考慮到以下兩點,他又忍住了:第一是因為彼得·甘斯之前交代過。第二就是傑妮知道越多內幕,她就會越有危險。後面的一點讓他決定儘快結束這次對話。
「是的,我沒找到。我找傑妮談過,她對我說,需要我的幫助。此外,我見到了羅伯特·雷德梅茵,或許我們可以放心地談談那個名字。關於朱塞佩·多里亞和他現在那位不幸的妻子,我也得出了一個確切的結論。」
「別擔心,我沒把這一切告訴她。但某些方面來說,她是非常忠誠和細心的。對她來說,繼續飽受折磨或者始終處於某種懷疑狀態之中,她才不會假裝自己很開心——就像她沒有違心地說多里亞是一個好丈夫一樣。她知道我了解不少內幕,也一直渴望著您能回來。現在問題來了,不信賴她的這種做法是否明智。如果她知道我們知道的事情,無疑會給她帶來希望之光,對我們也有利。以她良好的誠信和榮譽感來看,這沒什麼大不了的。」
「做完那個稻草人之後,在天色暗下來之前,我就躲了起來。當然,還是密切地注視著那裡的一舉一動。因為我猜那個兇手,會在天黑以後回來轉移屍體。但是接下來又發生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情。我發現自己漸漸體力不支,當時的我就開始呼救。從早上起我就沒吃過東西,我帶過來的食物和一瓶酒還在半英里或者更遠的地方。它們應該還在那裡,我把它們放在一邊就拔腿去追羅伯特·雷德梅茵了。現在又一個抉擇,是想辦法走到我放食物的地方,還是呆在原地不動,被冷風吹著,繼續虛弱下去。」
「很重要的一點是,我不再像以前那樣愛我老婆了。我可不是一個站著茅坑不拉屎的傢伙。我渴望一種平靜無憂的生活,不喜歡勾心鬥角和爾虞我詐。甘斯先生,我是一個粗線條的人。這一系列的事情讓我精疲力盡,時刻都提心弔膽,生活也過得一團糟,看不清未來的方向。我老婆和那個鬼頭鬼腦的流氓之間,肯定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如果您想刨根問底的話,就別盯著我,去好好看著她一點。您所擔心的事情任何時候都有可能發生。」
甘斯暫停了簡短的闡述,吸了口鼻咽,合上眼睛,娓娓道來。
「恰恰相反,我希望你們兩個https://read.99csw.com都來。」他說道,「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說——這件事情也和你有關。但結果就不是你能左右的了。傑妮,你知道,你的幸福對我來說,比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要重要。相信我,不久我就能證明給你看。但之前還有一些事情要辦,在脫下警服去做我想做的事情之前,我必須先履行完到這裏的職責。」
「你告訴他,要是他再不出來的話,別再指望我會和以前那樣,和他講交情了。這件事連門都沒有!」
「明天的事情誰知道呢,」他回應道,「要是有誰能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他就能主宰世界了。」
「說起來,」甘斯打開了話匣,「案子的調查始終沒有進展,我不太滿意。布蘭登是不錯,他比我共事過的其他傢伙都聰明。在山上的時候,靈機一動就倒地裝死,但後來他設計陷阱的意義是什麼,又怎麼沒抓住犯人呢?我是不會像他那麼做,相信你也不會。坦率地講,馬克最後失敗是有原因的。我想聽聽你作為一個明眼的局外人,是怎麼看的。你既然已經知道了他的做法,那就告訴我你是怎麼想的。我受夠這種翻來覆去,自問自答的工作。」
「如果我有什麼不能對你說的話,那也是為了你好——是為你的安全著想。」他回答道。
但甘斯只看到多里亞,他目視前方說道。
「就是羅伯特·雷德梅茵朝我開的槍。我能活下來可真是命大。」
隨後兩天甘斯都以『需要休息』為理由謝絕會客。之後的一個晚上,他私下邀請多里亞一起出去散步。
「沒關係,我帶上武器就行了。」
「馬克先生,真是一次有趣的冒險,是不是?你不說我也知道。我看見你從通風涼棚那邊進來,為什麼要像烏鴉那樣板著臉,進門的步伐又如此僵硬呢?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還是覺得她是一個既上路又勇敢的女人。」布蘭登回答道,「她是一對可惡的連襠模子的受害者。我擔心對她來說,一切真相大白之前,事情可能會變得更糟。甘斯先生,她是一個直腸子的姑娘。當然也明白自己的丈夫是個無賴。」
「馬克,你貴為警部怎麼還不如一個弱女子?」她回答道,「你能不能別管我,像平時一樣去考慮問題呢?我在我丈夫身邊很安全的,他現在還不敢拿我怎麼樣。可我擔心你,我求求你別再單獨行動了。他像狸貓一樣狡猾。到時候他會編造一些藉口開溜,去和他的同夥碰頭。他們不會第二次錯過機會的——但我一個弱女子怎麼才能幫你搞定兩個大男人呢?」
「他會睡上一陣。我們管我們聊天,沒人回來打擾我們的。」布蘭登回答道。
多里亞非常愉快地答應了。
他們一起上路了,沒人意識到傑妮眼神里的擔憂。多里亞一改往常的做派,沒露出什麼可疑的舉動。他和布蘭登走得很近,一邊上陡峭坡的時候扶他一把,還對之前布蘭登說的事情,提了一大堆自己的看法。看得出他對此深感興趣,反覆地表達了布蘭登福大命大的意思。
布蘭登默不作聲,內心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樣,不知是何滋味。
「一個偵探必須充滿希望,」多里亞回答道,「因為他可是別人的救世主啊。」
「永遠不會那樣。我最快樂的事情就是能為你效勞。剛才既然你說了,那就太棒了。我再說一遍,請相信我。去叫你丈夫來,我想和你們說說,昨天在我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出什麼事了?」甘斯問道。
阿爾伯特先生氣色很好,對能重新回家感到很高興。他對甘斯的行動一無所知,所以也沒什麼顧慮。他回英格蘭后都呆在倫敦,與那裡相熟的藏書家久別重逢,看了並帶回來很多珍貴的寶貝。對自己還能保持如此充沛的體能,簡直笑得合不攏嘴。
布蘭登來到了皮亞內佐別墅的時候,這對夫婦剛好要走。他和甘斯一起去送行,看到他們坐上了不同的船走了。
甘斯的嘴邊略過一絲笑意。
甘斯馬上就拿著他的筆記本撤了。布蘭登在說了第二天早飯後再來拜訪以後,就踱步到了通風涼棚里,看到裏面最後的蠶寶寶都結好了蠶繭。他既沒有對甘斯疲憊的聲音感到失望,也沒有因為他回絕自己而沮喪。吃飯的時候,甘斯先生以一種多里亞未察覺的方式,向布蘭登遞過無奈的眼色。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就清楚地表明,他不想在多里亞面前透露更多的資訊。這讓布蘭登覺得很有意思。因為到目前為止,甘斯還不知道他格里亞恩泰的那段離奇經歷。他打算暫時守住這個秘密,一切聽甘斯安排。
「恩,我相信您——現在我只相信你。」她說道,「在經歷過這一切的迷惘和痛苦之後,你現在可是我唯一的靠山。我想說的是,別再讓我一個人望穿秋水。」九_九_藏_書
「你確定您這麼做真的好嗎?是甘斯先生讓你找多里亞攤牌的嗎?」
布蘭登決定在甘斯回來之前,暫時把這件事放一下。同時,他提出想和這對夫婦呆在一起,儘可能地與他們融洽相處。傑妮和多里亞之間,面和心不合已經很明顯了,所以布蘭登計劃在阿爾伯特和甘斯回來之前,頻繁地去皮亞內佐別墅拜訪。他堅定地認為,多里亞和別人裡應外合,謀財害命。他同樣也確信,傑妮已經意識到自己的丈夫完全不能信賴,而且還難以捉摸他到底會幹出些什麼。
不久,他們查遍了這片區域。傑妮發現了一個挖得很淺的墓穴。他倆聽到傑妮的呼叫跑過去看的時候,發現她臉色慘白,渾身都在發抖。
「我把我的秘密都告訴您了,您還有事瞞著我。」她喃喃地說著,也只好照辦。
但傑妮制止了他。
「我不相信這些,」他拖長音調回答道,聲音透著震驚與不安,「但我還是會聽您吩咐,顯然這不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
「好了,就此打住。剛才是我聽你說,現在輪到你聽我講了。馬克,我們所看到的是一場十分逼真的舞台劇。這齣戲裏面有一些出乎我意料的天才演員。儘管如此,當歷史重演的時候,雖說不會很多,但我敢肯定有比某些台前角色更重量級的幕後黑手。」
「我的孩子,抱歉我不能和你一起合作。因為在你說你妻子會和我們作對的時候,我擔心那是真的。我不能信賴一個詆毀自己妻子的男人。」
他還敘述了多里亞和羅伯特·雷德梅茵如何在失望之餘就離開了;接下來他怕多里亞起疑心,於是編造出一出精彩的歷險記;第二天早上,當他帶著多里亞重返事發之地的時候,在一個空墓穴的周圍,發現了許多當地人的腳印。他還說四天前,傑妮曾經無意間看到一個人影,她相信那就是羅伯特——當時是在是太黑了,雖說她從心裏認為就是他,但還不能確定。他當時就站在離皮亞內佐別墅兩百碼距離的一條上山小路上,當她要靠近的時候,就匆匆轉身逃跑了。
「好小子,現在我們得去吃點東西。你理清頭緒了嗎,時間可不等人!」
「有時候,運氣要比腦袋瓜子管用。」他大聲地說道,「那個時候你還真是聰明,這一招太絕了——倒在地上裝死。」
說罷,他立定吸了一口鼻煙,定定地看著多里亞。
她耐心地聽完這番話之後,搖搖頭說。
現在一副沉著寡言模樣的多里亞,對他笑笑,黑暗中露出一口大白牙。
「上帝啊,您看見了嗎——就站在小路右邊的——羅伯特·雷德梅茵?」
「您還不相信我嗎?看來真是這樣!您為什麼說多里亞有麻煩呢?馬克,如果你要找他的話,那麼意思就是不想見我咯?」
「等一下我說的時候,你可以自己判斷一下。」
他倆就這樣一路開著玩笑,肩並肩地回去了。
「我什麼也沒看到。」他說道。多里亞於是立馬換了一副嘴臉,不再顧慮,哈哈大笑起來。
甘斯裝出很驚訝的表情。
甘斯先生又吸了一口鼻煙,繼續說道。
甘斯先生搖了搖頭。
「現在我們回去吧。」半小時后甘斯說道,「你真是個聰明的傢伙,提的幾個建議也不錯。我們得回去和布蘭登通通氣。你作為傑妮的丈夫,平時么最好也對她裝裝樣子。下次多里亞太太山上的時候,記得來叫我。」
而現在,那裡面只挖好了一個大致的輪廓,到處都是深深的腳印。多里亞說那些釘鞋的印子,很像這邊山民的習慣穿著。其他就沒找到什麼了。多里亞喋喋不休地說了很多自己的想法,而布蘭登自有主張,並沒有去打斷他。對布蘭登來說,他懷疑除了羅伯特·雷德梅茵的幽靈之外,可能還另有其人。而他遲遲無法確定這一點,無法採取進一步的行動。
「我的怪怪,你說的太有道理了!
「我們昨天晚上等了您一個小時。」她說道,「然後多里亞實在等得沒有耐心了。我開始擔驚受怕,整個晚上都心神不寧的。能見到您真是太好了,我還擔心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呢。」
「注意,」一刻不停地說了近兩個小時的甘斯最後總結道,「我沒說我說的就一定是對的。我只是說,儘管這聽起來很荒唐,顛覆了所有的常識,但我說的都符合邏輯。而且這些事情可能都發生了。否則,那我還真想知道究竟該死地發生過些什麼九九藏書。如果事情真是這樣,那可真夠嚇人的。但從專業角度來看,做得也足夠漂亮——就像瘟疫、戰爭或者地震那些不可控的自然力量一樣。」
「如果你要走的話,我也一起去。」傑妮平靜地說道。兩個男人都不同意,但她也異常固執。
「布蘭登先生的身體還沒完全好,今天不能去爬山。」她說道,「他現在腳瘸了,昨天肯定也深受其苦。我求他別這麼快就走。」
「我這一生中,」布蘭登回答道,「還沒像現在這樣瞎過眼。多里亞,注意聽我接下來說的話,現在我無法斷定我們誰會有麻煩。昨天那顆差點要了我命的子彈,現在也差不多瞄準了你,你的處境可不妙了。」
布蘭登並沒有搭理他,一直到他們來到昨天他受傷的那個地方之前,他都沒怎麼說話。過了一會兒,多里亞又開了腔。
「我差點忘了昨天下午那件有趣的小事。」他說道,「我把筆記本放在頭旁邊,就上床睡覺了,這時,一個陌生人闖進了我房間。我當時是睡著的,但一有風吹草動我就會驚醒。在面朝房門睡著的時候,我聽到一個極為細微的聲音,就抬了抬眼皮。只見房門開了,多里亞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雖說我之前拉上了百葉窗,但還是有很多光線透進來。他發現我的筆記本就放在離我頭不遠的床邊。整個過程中他就像蜘蛛一樣安靜,我們之間的距離還不到一米。接著我打了個哈欠,翻了個身。他馬上像蚊子那樣飛走了。半小時后,我又聽到他的動靜了。我那個時候已經起來了,所以他什麼也做不了,只能在門外豎著耳朵聽著。你能猜到為什麼他非常想要我的筆記本。」
「我的身體也不是鐵打的,幾乎是撐著熬過這一天的。我渾身淤青,一瘸一拐,幾乎就快要沒力氣了。覺得在月亮升起來之前,應該還有時間去拿食物,再回到藏身之處。但對我來說,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費了好大的勁,才回到剛才來的地方。還得再找一下我的三明治和那瓶基安蒂紅葡萄酒。對極度疲憊的我來,沒有什麼比一頓飯更重要了。吃完之後,我馬上感到自己漸漸恢復了體力,打算花半小時回到藏身地。」
「但我還是回去得太遲了。在看了一眼被移動過的稻草人後,我就明白自己錯過了機會。它的身體在一個地方,而我扣上帽子的那個頭,卻滾落在另一邊。誰都知道狐狸,或者其他野生動物,是不會用這種方式撕裂它的。」
他雖然是在多里亞跟前說的,但明顯是說給布蘭登聽的。
「接著,我聞到空氣中飄來某種氣味——像是某種從下面傳過來的鑄模臭味。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即刻動身下山,不久以後就走到向北的一條小路上,從那裡穿過栗色的樹林,半夜一點鐘的時候才回到酒店。這就是我全部的故事,今天我打算重新去案發現場轉轉。多里亞,如果你有時間和我一起去的話,我就不會叫上那些當地的員警。說實話,我不太想和他們打交道,但我也不想獨自再回那個地方去了。」
「俗話說老將出馬——一個頂倆!到時候我們會聽彼得·甘斯解釋這一切的。不過我現在想的是那個紅髮男,他現在又在想什麼呢?他是一個非常野蠻的人,因為他了解我們,所以現在肯定很害怕。他現在還是個冷血殺手,絲毫沒有自首的意思。」
吃完早飯後,他叼著煙斗,一瘸一拐地朝皮亞內佐別墅走去。他看起來情況還不是很糟,只是走路姿勢有些僵硬。布蘭登走進別墅花園的時候,眼角的餘光看到傑妮和多里亞都在裏面,但只有女僕阿桑達前來開門。在指名道姓要找多里亞后,阿桑達把布蘭登一個人留在客廳里,自己離開了。緊接著傑妮帶著熱情洋溢的態度出來歡迎他,開口卻說的是責備的話。
「如果他的船在科莫湖上不停的話,就沒什麼問題。」他說道,「可船如果停的話,多里亞就可能在任何地方下船,並在一小時之內回來。我們現在回去看看阿爾伯特。」
「我會做好飯給你們帶上的。」她說完九九藏書,不管兩個人的再次地反對,走出去準備午飯了。多里亞也出去了。或許走之前要給歐內斯特交代些事情。在多里亞回來之前,傑妮又嚷著要一起去。布蘭登再次請求她別去了,可她就是不聽。
布蘭登猜那是一招調虎離山之計,是為了讓那對夫婦分開一會兒。他無法判斷多里亞是否對此有異議,但傑妮肯定不會多心。她很早就知道她叔叔有一個寡婦筆友,對他們能保持這麼長時間的友誼感到欣慰,也十分想去瓦倫納玩玩。
「搞什麼搞,看把我也給搞糊塗了!那不過是壁龕的投影罷了。」
布蘭登表示了抗議,「聽著,甘斯先生。我可不是不認識他,在謀殺案之前,我在福格金托的採石場那裡見過他,還和他說過話。」
「如果我說的都是——」
「這正是我想說的。她遲早會找一個藉口,單獨到山上去。讓她去,您和布蘭登在後面跟著她。這樣做的目的非常簡單:去抓那個紅髮男。如果您不方便的話,就叫警方去干。有一夥干走私生意的獵人也經常在那一帶出沒,到時候您就做好準備,去和那些未開化的野蠻人做和交易,許諾他們一大筆賞金。這樣逮到紅髮男便不費吹灰之力。」
「這次我們得帶些真傢伙去。」多里亞說道。
這是她第一次這樣直呼他的名字,布蘭登感心裏瞬間涌過一陣暖流。不過此刻這樣的誘惑對他來說,並不起作用。
「有些事情我想和你單獨談談。」他說道,「你先別和其他人說,我們也別一起過去。你知道我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到山上溜達溜達。明天早上七點,我們就在山腳下碰頭吧。」
「你先說,」他說道,「我得搞清楚三件事。你看到那個紅髮男了嗎?現在怎麼看多里亞夫婦?還有我看用不著問你有沒有找到本迪戈的日記了,因為我打賭你肯定找不到。」
布蘭登相信,如果她知道多里亞和羅伯特·雷德梅茵要聯合起來幹掉阿爾伯特的話,肯定會告訴自己的。不過他猜她會有很多的懷疑,所以不能確定具體情況。她已經表現出很擔心他的安危,不止一次地勸布蘭登在甘斯回來之前,先注意自身安全。可見與此同時,她和多里亞之間的裂痕又加深了。傑妮有一次滿含眼淚,充滿焦慮地對他說,覺得自己在某天晚上,看到羅伯特·雷德梅茵了,她不知該怎麼辦才好。雖然多里亞沒表示出妒忌,但布蘭登也沒再追問下去。多里亞經常讓他們兩個單獨呆在一起,還在布蘭登面前表現出一副配合的態度。他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承認:婚姻是愛情的墳墓
第二天一早,在洗了個熱水澡,舒緩了一下疲勞之後,布蘭登決定採取行動。他打算告訴傑妮,昨晚她丈夫所做的一切,最後的結局先按下不表。
「布蘭登先生,要表達對婚後生活的讚美,有很多的方式。」他說道,「但是,我的朋友,保持單身,那才是最稀罕,最快樂的事情。」
多里亞的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變得呆若木雞。有那麼一瞬間,他無法掩飾自己的驚訝,完全一副撞鬼的表情。他見過羅伯特,可他當時的誇張表情,就好像完全不認識這個人。他正望著那條漆黑的小路。有一會兒,他把手放在眼前亂揮,就好像要弄走自己所看到的東西一樣。隨後他又定了定神再一看——小路上空空如也。甘斯正瞪著他!
「沒事,再爬一次山我就會好的。」布蘭登讓他們放心。
甘斯很仔細地聆聽他的陳述。當布蘭登講完的時候,他也絲不吝惜自己的讚美之詞。
那個時候周圍死一般的靜寂。現在,輪到我擔心被伏擊了。我在那裡呆了一個小時,連一個鬼影都沒見到。羅伯特·雷德梅茵很明顯已經來過了,發現我逃走以後,又走掉了。甚至那時我腦子裡在想一件事情:要是他拿走我衣服的話,那我該怎麼辦!那我只好穿著僅有的白襯衫回酒店了。現在,我穿上襪子和燈籠褲,披上大衣,戴好帽子,準備離開。
「那又怎樣呢。從那以後你就沒和他說過話,還有,你也沒再見過他。你見到的只是個替身。你回達特茅斯時,在月光下盯著你看的只是個替身。同樣,那替身也跑去搶了農場的食物,睡在山洞里,還割斷了本迪戈的喉嚨。最後朝你開槍的也是替身。」
布蘭登快速地掃了一下記得滿滿當當的筆記本,合上它,點了點頭。
「我猜你神經綳得太緊,看到了紅髮男?我不是要怪你,你覺得你看到的是什麼呢?」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了。不久后的一天,阿爾伯特·雷德梅茵和彼得·甘斯沒有任何徵兆地,在一個午後突然現身了。
「不,不——先生。我沒神經過敏。我也什麼都沒看到,那隻不過是個影子。」
旁邊的傑妮發出一聲害怕的驚呼,「感謝上帝!」她喘著氣說道。
「你本該睡在這裏面的!」她對布蘭登說道。